【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第一卷 (更多好書盡在書本網 www.bookben.cn) 刀芒初试 一 小刀挥舞着手中的明月剑,回想着昨晚师父教的招式,可是她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第九式了。那招叫做孤星袭月,师父说了,只要练好了第九式,明月剑法就会发挥到最大的威力,这样,就可以为娘报仇。 说到娘,小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对她而言,那只是一个符号。她的记忆中,只有师父。那个英俊的男人,自她有记忆以来,他便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师父,总有那么多让小刀不明白的地方。小刀练功时,他总在一旁抚琴,小刀颇为着迷他抚琴的样子,曾嚷着要学琴,而冷天涯只给了小刀一个眼神,便拂袖而去。那个眼神,小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里面含着绝望,更多的是一种怨恨,一种心爱之物被人夺掉的怨恨,而小刀就是那个剥夺者。之后,小刀再也不敢要求师父教她除武功以外的东西。 师父的房间里挂着好多画,都是师父画的,可是每幅画里都是同一个女人,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轮明月下抚着琴,她抚琴的神态,和师傅好像。小刀很是嫉妒她,什么时候师父能为自己画一张呢? 师父总是穿着白色的长衫,但不同于那种单纯死寂的白,师父的长衫在月光下会发出柔和的光。小刀记得师父就是穿着这样的白衣在月光下教她轻功的。那晚的月亮特别的皎洁,月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大地上,师父带着她在这月光下飞了好远好远…… “小刀,怎么不练功?”冷天涯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走神儿的小刀。 “师父,”小刀惭愧地低下头,“我怎么也学不会第九式。” “孤星袭月,”冷天涯拍拍小刀的头,“是要孤独的人才能学会的,来,你告诉师父,你孤独吗?” “不孤独。”小刀有了师父,怎么会孤独?小刀心里想。 “你一个人住在山谷,只有花草虫鱼与你相伴,没有同龄的玩伴,而师父也只有晚上才会来看你,你怎么会不寂寞呢?”冷天涯看着小刀的脸,似乎想找出她真实的想法。 “师父,我有它啊!”小刀得意地挥动着手中的明月剑,“有它陪着我,我怎么会寂寞呢?” “是呀!”冷天涯叹口气,“还有明月呀!” 二 师父已经好久没来看小刀了。 师父告诉小刀要体会到孤独,才能练成孤星袭月,所以他带走了明月,只给小刀留下一把随意从铁匠铺买来的不知名的破铁。 小刀很沮丧,明月陪着自己一起长大,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明月就是她的亲人,就是她的娘亲。可师父就这样把她带走了。而那天上的明月,却也挡在了乌云的背后。小鸟已经归巢了,虫子也不再鸣叫,花儿闭了花蕊在沉睡,连平时最为聒噪的小溪,也不知怎么在此刻悄无声息。 只有夜,只有小刀。 什么是孤独? 是不是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苦等,等一缕光亮,等一丝声音,还是等一个人?而你等的那些通通都迟迟没有出现。是不是天地间就只有你一个,你爱的人不见了,你在意的东西不见了,你连平时的招式都想不起? 一无所有是不是孤独? 小刀还不明白,她也注定练不成孤星袭月。 “哎!小刀,你还是练不了吗?”师父的声音传来。 “师父,”小刀扑到冷天涯的怀里,带着哭腔“徒儿没用,练不成孤星袭月,请师父责罚我吧!” “小刀,”冷天涯拍拍她的头,“没关系,慢慢来吧,告诉为师,这半个月来,你孤独吗?” “嗯。”小刀委屈地望着冷天涯,“师父您和明月都走了,徒儿什么都没有。” 冷天涯点点头,“你在孤独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想着师父,想着明月,想着我的武功。” “哎……”冷天涯再次叹气。 “师父,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您一直在叹气?”小刀不解地问。 “不,小刀,你没有错,错的是师父。” “师父,一定是小刀太笨了,老是学不会,让师父伤心了,对不对?”小刀跪在冷天涯的面前,“师父,您责罚小刀吧,小刀宁愿受罚,也不愿意见到师父叹气的样子。” “小刀,你起来。”冷天涯轻轻一提,就把小刀搀了起来,“再说一次,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师父……” 冷天涯举手,制止了小刀的话。 “夜,深沉啊!” 三 师父说过要忘掉他。 师父说过要忘掉明月。 师父说要忘掉自己。 是的,忘掉一切,有记忆的人是不会懂得孤单的,孤单的人什么都没有。小刀只要学会了孤独,就可以学会孤星袭月,就可以为娘亲报仇,就可以以后一直都在师父身边了。 泡在水潭中的小刀,憧憬着以后的幸福生活,已经忘掉了自己是来体会孤独的。 好冷,好难受,也不知道在水潭里泡了多久,小刀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自己就这么无依无靠地悬浮在水中,周围都是冰冷刺骨的潭水,睁不开眼睛,四周只有黑暗、黑暗。周围好静,听不见一丝的声音。 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刀这样想着。 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记忆中有个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把剑,他是谁? 躯体已经麻木地不能动弹,可是心里好像有万千的虫子在咬,小刀觉得自己的好像离自己而去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自己好像是一片云,慢慢慢慢地往上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刀醒了。 她从水潭中爬起来,慢慢地拔出剑,在月光下挥舞起来。 “师父,徒儿练成了!” “嗯,我给你带来了明月。” 小刀从冷天涯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剑,“师父,我练给您看,好不好?”小刀满怀希翼地望着冷天涯。 “不用了,会有机会的,你现在也累了,好好地休息吧!” “可是,师父,”小刀不愿意让师父离开自己的视线,“小刀还不累。” “那你坐下,师父给你弹琴。” “好!”师父居然要给自己弹琴,小刀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师父的琴声了,可见师父是为了自己练成而高兴,一想到这点,小刀便兴奋不已。 “师父,这是什么曲子?”一曲终了,小刀问师父。 “先说说你的感受。” “很欢乐,很温暖,但又有一点无奈。” “嗯,这叫彩云追月。” “彩云追月,”小刀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师父,这个名字好美啊!” “想学吗?”今天的师父好奇怪,不但主动给自己弹琴,还要教自己。 “当然想了。”小刀立即回答。 “给你,”冷天涯从袖口中拿出一本书,“这是一本琴谱,为师毕生所学,汇集于此,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日后你好好学!” “谢谢师父,”小刀高兴地接过琴谱,从今以后,自己也可以和画中的女子一样了。小刀一定要弹得像师父一样好。 “小刀。” “徒儿在。” “告诉师父,孤独是什么?” “孤独,就是无。” 四 杀害娘亲的仇人就在这个山上,只要杀了他,就可以给娘亲报仇了,然后,和师父一起浪迹天涯。小刀砍掉前面挡路的荆棘,擦擦自己的汗水,一继续前行。 走了两天两夜,小刀终于来到了锦绣山庄。她记得师父说过,仇人就住在内院的西厢。于是小刀轻提一口气,跃入庄内。 “屋外何人?”一个苍劲的声音传来,小刀被发现了。 “清风明月不相识,奈何相逐至天涯。”小刀马上回答师父教的话。 “进来吧!”西厢的门开了,小刀走进去。 只见一个黑衫男子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壶香茶,还在氤氲地冒着热气,茶香扑鼻。小刀想看清这个男子的相貌,但她发现他带着金色的面具,面具很精致,是由黄金打造,上面的纹饰小刀从没有见过,依稀可以猜测那是一张脸,一张妖媚且骇人的脸。 “你是谁?”男子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你知道这句诗?” “我是小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诗,是师父告诉我的。”小刀本不想回答这个人的话,可是,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她无法拒绝他提出的问题。 “你师父?”男子想了一下,“冷天涯。” “是。” “你知道明月吗?” “知道。” “冷天涯告诉过你?” “我的剑就叫明月,我的剑法也叫明月。” “哈哈哈哈……”男子突然大笑了起来。 小刀觉得他是在侮辱明月,愤怒地说,“为什么笑?” “哈哈哈哈……” “难道明月让你觉得可笑?”小刀把手放在剑柄上。 “我是笑冷天涯。” “不准你嘲笑我师父。”小刀拔出剑来。 “小丫头,”男子的剑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手上,他挡住了小刀的攻势,“如果你真的想打,就跟着我来。”说完,便飞上了屋顶。 小刀紧随其后。 “不错嘛!”男子停在了山崖边,“冷天涯的独步惊鸿你倒是学了八九成,居然还能追得上我。” “少废话,我今天来,就是取你性命的!”小刀摆出战斗的姿势。 “哦?”男子笑了,“可是,明月舍不得杀我!” “笑话!我的剑只会听我的。” “那好,不过你可要记住了,”男子缓缓地拔出剑,“我的剑叫做——清风。” 五 月光下,两个身影打得难解难分。 已是四百余招,可小刀仍然没有半点胜算,男子总是能轻松化解自己的招数,主动权仍然紧紧地掌握在他的手上。 “小丫头,你还不是我的对手。”男子挡住小刀的剑。 “少废话!”小刀左手一掌,剑走偏锋。 “你还是放弃吧,你根本就没法伤到我。” “我不信!” 小刀后退一步,停住。事已至此,看来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孤星袭月!”小刀大吼一声,手中的明月已不再是剑,它慢慢地幻化成一颗明星,蓄势待发,准备扑向男子。 “小心!”小刀一心要使出绝招,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空,眼见就要掉下去。这时,男子脚下飞快,来到小刀面前,抓住小刀,往后一带,小刀转危为安。 但是…… “你……救了我……”小刀不敢相信地看着男子,面具的遮蔽让她看不见男子的表情。 “可我……” “小刀……”男子叫出了小刀的名字,“小刀……”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已经不是最初的声音了,它对于小刀来说,是多么的熟悉,确切地说来,这个声音陪了她十七年! “师父!”小刀扯掉男子的黄金面具,“师父,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小刀抱着冷天涯大哭起来。 “小刀……”胸口的剑让冷天涯说不出完整的话,“你……已经报……报了……仇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是我的师父啊!怎么是仇人?”小刀不敢相信,是自己把剑插进了师父的胸口,师父可是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师父……师父……” “拿……拿着它。”冷天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染上了他的血。 “这是什么?” “看……看……”终于冷天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小刀的怀里,带着笑离去。 “不……” 月凉如水,照故人,也照今人。 第一卷 第二章 美人婉兮 一 “回庄主,名剑山庄的人到了。”左护法李仲益禀报。 “庄主,沧海楼的人也到了。”二庄主杨凌风说道。 “禀庄主,六大门派的人已经到达山门,正午即可到达。”管家林海忠在也向小刀禀告。 “这么快?”坐在大厅正中的小刀听闻武林各路人马这般迅速地赶来锦绣山庄,不禁有些吃惊:这锦绣山庄在武林中到底什么地位?为何一易主就引得武林这般骚动?如今自己对山庄一无所知,还得如师父在信中所说,一切须仰仗林管家。 “林管家,”小刀清清嗓子,“安顿各大门派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 “二庄主,设宴所需用品还请您多担待点,毕竟庄内事务繁多,林管家一人也难以顾及周全。” “是。” “左护法,山庄外派的人可曾全部归来?” “回庄主,除右护法苏言之及部分黄门弟子还在沧州,其余人马已悉数回庄。” “沧州,”小刀顿了顿,喝口茶,“那最快也得傍晚了。” “属下已命他们快马加鞭,务必要在庄主举行大典之前赶回庄内。” “既然无事,左护法和二庄主下去吧,林管家留下。” “属下告退。” “林管家,”小刀抬眼看了一下这位五旬男子,师傅的叮嘱回荡在耳边,于是她轻轻地说道:“请坐。” 林海忠有些受宠若惊,心道:我在锦绣山庄多年,见过不少江湖上的大人物,这位新庄主做什么都是冷冷淡淡地,可如今却这样地礼遇自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样想到,于是林海忠开始推辞起来,“庄主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办到。”他就恭敬地站在一旁。 “林管家不坐,是等着我亲自来扶你?”小刀冷冷的声音有些上扬。 “小人……不敢,”林海忠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面前,失了自己的冷静,他只得坐下。 “林管家,庄内诸事还须仰仗您老,我一个小女子,当上了这么一个大庄主,若不是师父安排,相信庄内各路人马都是不会接受的,但……”小刀见林管家脸上有些许忧虑,故意顿了顿,接着说,“就算他们能接受我做帮主,心里也不会服气。” 林海忠心想:原来她是想从我这里开始收买人心,便道:“庄主乃冷庄主爱徒,想必得了冷庄主真传,庄主又何须挂怀这事?” “林管家真是这么想的?”小刀直直地望着林管家的眼睛,林管家赶紧低头,不敢与小刀直视。真是只老狐狸,看来师父早就算好了,“那么,我也不挂怀这些事情了,不过林管家劳苦功高,师父特意留了份礼物叫我转交给您呢。”说着手上便多了一对玉珏。 “月缺……影无……”林管家看着小刀手上之物,一下子跪了下去,一向稳重的五旬老人,此时已激动不已,他怔怔地看着小刀,眼前这个女子的脸与记忆中小姐的脸重合了起来,林海忠一时失态,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老爷,一定是您在天之灵,让我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孙小姐啊!”说着便要给小刀跪下。 小刀急忙扶着林管家,把月缺影无这对玉珏放在林管家的中,轻轻地说道:“我不单单是锦绣山庄的庄主,更是林家的后人,所以,林管家你也不仅仅是山庄的管家,也是林家的家人。” 林管家闻言,又想下跪,只是小刀紧紧地扶着他,“孙小姐……” “林管家不必多礼,师父只是想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这是他对林家的交代。” “老奴明白。” “还有,林管家现在应该知道怎样向各派人马解释我的身份了吧?” “知道。” “好吧,林管家下去吧!” “可是,孙小姐……” “嗯?” “月缺和影无,还是请孙小姐收回吧,毕竟这是林家的宝物。” “既然是林家的,交给林管家有什么不妥吗?” “呃……没有。” “那好,没有别的事情了,林管家,你下去吧。” “是。”林海忠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林家的旧人们,老爷的孙女回来了。 “等等,”刚走在门口,小刀叫住了他,“娘的名字是叫林清扬吧。” “是的,孙小姐。” “那你告诉那些人,我叫林婉兮。”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二 威风十里长街静,锦绣旗开万姓观! 江湖上都知道:锦绣山庄易主了!一个叫做林婉兮的十七岁少女成了这天下第一大庄的主人! 锦绣山庄,天下第一大庄。庄内有天地玄黄四门,主管这天下的酒色财气。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瑚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天门门主酒神杜海,会酿酒、会品酒、会喝酒。江湖人只要进了锦绣山庄开在各大城市的杜康客栈,都能喝到杜海酿造的小杜康,当然,前提得是你出的起价,一壶小杜康就得上百两银子,这可是一户普通人家几年的生计。自然,山庄名下的客栈和酒楼都归天门掌管。 美人乡,英雄冢。 江湖腥风血雨,怎能少了美人的帮衬?随你是当世枭雄,还是泼皮无赖,只要你是个男人,而且还是风流的男人,自然会去的那里的。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见过霓裳的人脑袋里都会想起曹植这篇《洛神赋》中对美人的描写。霓裳,占据美人榜榜首已经五年,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这就是地门门主,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一个诡谲妖异的女子,一个只要男人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女子,她带领着地门,掌管了锦绣山庄旗下的勾栏瓦肆。 河清不可恃,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肮脏倚门边。 在这个世上,你可以美若天仙,你也可以丑陋无盐,你可以名扬天下,也可以湮没无闻。不过,有一样东西,你走到哪里都不能少了它——孔方兄。宁财神宁鑫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经商奇才,掌管着锦绣山庄的所有钱庄,他手下的玄门众弟子,个个都是算神,算做生意成本,算收回成本的时间,算如何以最合适的价格买到最精致的东西。天、地二门每年年底结算时期,都会到玄门来请众弟子到账房帮忙。当然,忙没有白帮的。玄门的规矩:算账一本五十两,查账一本三十两,提供一个生意点子一百两,经营一项生意每天按照收入抽取五分之一的佣金,每次工作一个时辰休息半时辰,这半个时辰由雇佣者提供茶水、点心。茶水要求不高,雨前龙井就好,点心要求也不高,尚膳房的桂花糕即可。 一群财迷!! 慷慨过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符少年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试问天下有什么捷径可以直往庙堂之上?又是什么人可以仅凭自己寥寥几句就可以造福苍生的?自然是士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黄门的任务不是赚多少钱,也不是去江湖搅得腥风血雨,他们是江湖人,但他们却是助读书人直登云霄的江湖人。但凡有家贫无以为继又满腹才学的读书人,黄门都会通过锦绣山庄旗下的各个书院给予支持。所以,当今朝堂上,竟有六成的文官出自锦绣山庄。黄门中人也许是受了读书人的影响,不爱舞刀弄枪,更爱吟诗作对,门主赵慈笙就是这样一个大才子。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此诗一出,整整把宁财神酸了一个月,现在宁财神看见赵慈笙就起鸡皮疙瘩。 就是这样的四门构成了锦绣山庄,但锦绣山庄让天下人忌惮的不是它的滚滚财源,也不是它的权势遮天而是——无所不知的情报网! 锦绣山庄是一个买卖情报的地方。 在此,你可以打听到谁会是下任尚书,你也可以知道宰相夫人和谁暗通曲款,甚至你还可以知道当今圣上昨晚上什么时候入睡。 同样,前提是——你能出得了价! 掌握了如此权势,跺跺脚,天下都会为之震动的天下第一庄庄主,竟然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江湖人或疑问或好奇纷纷赶往锦绣山庄。 第一卷 第三章 就任大典 第三章就任大典 一 中堂,武林人士齐聚一堂。 左侧,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华山、崆峒六大门派依次就坐,而名剑山庄长者御赐的“天下神兵”的称号,俨然坐在了右侧首位。 若是只有武林白道前来,锦绣山庄又怎能对得起“天下第一庄”的称号?与名剑山庄和六大门派相对的,魔道第一楼——沧海楼的众人正坐在右侧首位,而接下来的却是江湖上的一些独行侠。这群人既不拉帮结派,也不随波逐流,但人在江湖,说不上哪一天你需要知道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情报,所以,锦绣山庄的新任庄主的就任大典,怎样也会来参加的。 此时的中堂灯火通明,中堂之上,朱雀宝座上仍空空如也,天地玄黄四门主分列宝座两侧。 众人都在等,等着新任庄主,等着那个谜样的女子前来。 人们早已知道新任庄主很年轻,只有十七岁,但是谁都不曾想到,这个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她很美,美的不染风尘,她就像是一个仙女,没有一丝凡俗之气;她很冷,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冷冷的,仿佛世间之事都不在她眼中。 这样的女子啊,怎么会是锦绣山庄的庄主? 一袭白衣的小刀从正门缓缓走近,后面跟着二庄主杨凌风、左护法李仲益、管家林海忠。 小刀扫视了众人,便慢慢地走向宝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宝座,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小刀不禁问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这是师父要我做的,只要是他要我做的,不管怎样,我都要做到。 “天门杜海” “地门霓裳” “玄门宁鑫” “黄门赵慈笙” “拜见庄主!” 待小刀坐上宝座,四大门主向小刀见礼。 “你们,都还好吧。”小刀只用仅他们四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四人同时大惊,的确,这四人是早就知道小刀的,可记忆中,他们都是远远地观望着小刀,冷庄主从未让他们靠近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名剑山庄左无极恭贺林庄主,特此赠上宝剑一把。”小刀定睛一看,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却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左无极。只见侍女恭敬地呈上一把剑来,小刀拿起剑来,缓缓拔出,刹那间剑啸充盈着整个中堂,堂内之人无不赞叹:果然是好剑! “婉兮在此谢过少庄主,”小刀朝着左无极颔首,“如此好剑,可曾有了名字?” “不曾,既然是赠与庄主,自然要等着庄主来命名。”左无极很想看看,这样一个淡淡如烟的女子,会给一把绝世神兵什么名字。 “古剑有沈卢、鱼肠之名,此剑却似沈卢,通体黝黑,既然是名剑山庄所出,必是世间珍品,况那沈卢鱼肠也是传说,无人见过,不如,就叫它沈卢,少庄主以为如何啊?” “沈卢……”左无极刚才一直看着小刀研究这把剑,竟不自觉地出了神,小刀把话说完,他却一时没了反应。 “少庄主,可好?”小刀再问。 “好,好,就叫沈卢剑。” 余下的众人纷纷送上贺礼,小刀一一谢过。 晚宴开始,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二 这时,林管家对着小刀耳语了几句,小刀神色一紧。于是对四门主说道:“这边交给你们了,我要去内堂。” “是。” “怎么回事?”小刀一进内堂,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回庄主,右护法苏言之接到庄主首领后,率黄门堂主以上人员赶回庄内参加庄主的就任大典,途径沧州之时,被人伏击,右护法重伤昏迷,黄门众人死伤过半,还好沧州暗部的人及时发现,才将他们救了下来,送回庄内。”林管家如实禀报。 小刀上前一看,不禁怒火中烧,“谁做的?”苏言之本是二十出头的俊雅少年,现在却整个人似泡在血水当中一样,身上的白衣竟以破烂成丝缕,无一寸不是血红。一张俊脸竟是一片紫气,看来是中毒了! “还不知晓。” “一定要查到!”小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小刀轻轻地将手放在苏言之的脉门之上,心中怒火更甚,什么人如此歹毒,竟然给他下了多种毒药,而且这多种毒药在他体内冲撞之后,还会产生新毒。这样还不够,还对这副年轻的身体痛下杀手,这样残破的身体,怕是救了回来,武功也全废了。江湖中人没了武功,还是江湖人吗? “庄主,二庄主来了。”林管家报道。 杨凌风听到消息,马上从中堂赶来。一进内堂,就扑到苏言之的病床前,竟把小刀给挤开了。林管家刚要责备,小刀挥手制止。 素来以稳重著称的二庄主,看到苏言之的伤势,却不由得嚎啕大哭,“言之……言之……” 杨凌风膝下无子,外甥苏言之就是他的儿子,如今苏言之危在旦夕,叫他如何不哭? “谁救救他?谁救救他?”剧痛之中的杨凌风完全没了礼仪,一下子抓住小刀的手,跪了下去,“庄主,庄主,救救他!救救他!” 小刀赶紧扶着杨凌风,“林管家,大夫来了吗?” 正好,“沈神医到了!”小厮禀报。 三 “抱歉,老夫无能为力,还请……准备后事吧。”沈神医摸摸自己的胡子,摇摇头道。 “沈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啊,您可是名满天下的神医,若您说救不了,我这外甥可……”杨凌风哪肯放过这根救命的稻草,拼命地拽着沈神医,不甘心就此放手。 “二庄主,请见谅,老夫真的无能为力。”司命之所属,哪是凡人随意更改呢?饶是神医也不行。 “沈大夫,真的没救吗?”沈神医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床边却一言不发的女子。好一个绝色佳人,淡如烟波,不食人间烟火,不是在此情此景相见,怕是要以为这是瑶池仙子。 “这位是?”沈神医向林管家求教。 “这是我们庄主。” 这般佳人,却是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看来,红颜多波折啊! “办法倒有一个,”沈神医顿了一顿,“只是这太难了,若是真能找到他,或许苏护法还有一救。” “真的?”杨凌风一听说苏言之有救,更加大力地扯着沈神医,“怎样?” “二庄主,稍安勿躁。”小刀示意林管家将二庄主与沈神医分开,“神医,请说。” “若是能找到毒圣清风,也许苏护法还有救。只是……”神医顿了一下,“这毒圣清风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近二十年,确实不太容易找啊!” “毒圣清风……”小刀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眼里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能救他。” 第二卷 第四章 月缺影无 第四章月缺影无 一 “孙小姐,真要这么做?”在无人的场合,林管家总是叫小刀孙小姐,现在小刀要用月缺和影无来救苏言之,林管家有些不舍得,毕竟这是林家家传之宝。 “若不如此,苏言之即便是找到了毒圣清风,也救不回来了。”小刀仍旧是很平淡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要拿出家传之宝而可惜。 “可是,”林管家仍旧不舍,“这是老爷留给小姐的东西,传到了孙小姐这儿,也算是林家在这世上的证明,若真给用了,就没有了。” “难道锦绣山庄不是林家的证明?”小刀继续说道,“若能舍了宝物,却救得一条人命,相信外公也不会在意。我意已决,林管家下去准备吧。” 林管家见苦劝无法,只得讪讪地说了声是,便下去了。 厢房外,杨凌风、李仲益焦急地等着。 厢房内 “沈大夫,若我克制得了他的毒,他的外伤就有劳您处理了。”小刀一边轻轻挽起袖口,一边对正在认真研磨药粉的沈神医说道。 “那是自然,请庄主尽力为之。” “林管家,准备好了吗?” “回庄主,一切准备就绪。” “那开始吧。”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终于过了第三个时辰…… 当杨李二人见到丫鬟从房内端出的一盆盆血水由黑便红之后,他们知道,马上就会有结果。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一脸疲惫的小刀从房内出来了。 “庄主……”杨凌风赶紧上前,“言之他……” “毒已去了大半,现在由沈神医治疗外伤,他嘛,性命无虞。” 李杨二人顿时松了口气,杨凌风这就要上前叩谢,小刀赶紧示意李仲益扶住了他,“二庄主,我们都是锦绣山庄的人,救他本是我分内之事,你这样大礼,会折杀婉兮的。” “庄主的大恩大德,我杨凌风铭记五内。”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每日我都会过来为他运功疗伤,直到他的毒全部去了。” “多谢庄主。” 杨李二人目送小刀离去,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样的一个女子啊! 二 “什么?竟然是这样?”杨凌风不敢相信地听着侍女的汇报,“她真的将一对玉珏研磨成粉,给公子服了下去?” “是的,奴婢看见庄主每次只用一小点研磨好的玉粉,兑水送入公子口中,再给公子服一种奴婢也没见过的丸药,然后就给公子运功,一运功就是一个时辰。” “她还做了其他的事情吗?” “庄主每次来时都会给公子把把脉,走时又会吩咐奴婢给公子擦拭全身。” “好了,没事你就下去吧,随时汇报公子的情况。” “是,奴婢告退。” 那对玉珏怕是月缺和影无了,解毒圣品,却只能在林家的冰心诀作用之下产生奇效。杨凌风在心里想着,庄主啊庄主,看来你叫林婉兮可不是巧合呀。 “前来道贺的人都走了吗?”书房内,小刀正与四门门主喝茶。 “都走了,”杜海回答。 “倒是那个左无极呀,”霓裳说道,“可不怎么愿意回他的名剑山庄,一个劲儿地问庄主的事情呢。” “哦?是吗?”小刀嘴角略微上扬,“他有何事?” “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在这儿多待几日,多和庄主见上几面呗。”霓裳轻笑。 “好啊,那我们就可以收他的房租费、茶水费、浆洗费……”开口说话的当然是宁财神,不过马上就被赵慈笙给打断了,“财迷心窍,有辱斯文!” “哼!财迷心窍总比人一肚子酸水好!” 两人又要开始争执,小刀轻咳一声,“话说,你们同来找我,恐怕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时,四人沉默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问。 “其实,”小刀轻啜一口香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们。” “呀,庄主真是冰雪聪明,果然是冷庄主的爱徒啊。”宁财神太明显地拍马屁,惹来了其余三人鄙视的眼神。 “师父……”提到冷天涯,小刀浅浅的笑容不见了,“师父以前带你们来见过我练功吧。” 四人点头。 “你们一直在远远观望我的每一招每一式,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我们离你这么远,冷庄主还特意教我们隐藏了气息,你怎么会……”霓裳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自己去看小刀练功之时,原本快如闪电的动作,却慢了下来,自己就是凭着这远远观望,学会了独步惊鸿,成了这地门门主。 “庄主……”霓裳有些激动,“你是故意的?” 小刀微扬嘴角,“若没事,我自去休息了。” 等小刀离开,四人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这年轻的女子,竟然对他们有授业之恩。 翌日。 小刀看着躺在床上的苏言之,他脸上的黑气已经完全清了,要清醒怕是这两日了,等他醒了,就可以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伤他如此之重,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小刀一直在沉思,没留意到床上的人手指动了一下。 就在小刀起身欲走之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水……水……” 小刀赶紧倒了杯茶,给送到苏言之嘴边。苏言之慢慢地喝完了水,终于睁开了眼。 “你是……谁?”映入眼帘,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白衣女子,只见她唇红齿白,眉宇之间却露出一丝淡漠之气,分明是一张绝色的脸蛋,却还多了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苏言之怀疑,自己还在人间吗? “小刀。” “啊?”苏言之还想再问,可一股倦意袭来,他便睡过去了。 第二卷 第五章 彩云追月 一 “公子小心,奴婢扶您。”丝竹赶紧放下手中的药,跑到床边去扶正要起身的苏言之。 “我……这躺了有几日了?”回想起当日的血腥的场面,仿佛自己到了修罗炼狱一般,如今躺在自己的房内,倒觉着不太真实。 “回公子的话,从庄主的就任大典算起,您可是昏迷了整有七日了。” “七日?这么久?” “可不是吗?那天公子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都像在血水里泡过似的,二庄主瞧见那仗势,还以为公子就不回来了,急得直哭,请来了沈大夫,他也说救不了……” “那后来呢?”苏言之还很虚弱,有些受不了这个贴身丫头的聒噪,干脆打断了她,“是谁救了我?” “还不是庄主嘛。” “庄主?” “是呀!您可不知道,这庄主像天仙似的人物硬生生地把您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呢!” “是吗?”天仙去和阎王抢人,这小丫头还真想得出来。 “丝竹,你这小丫头怎么那么碎嘴,公子才刚苏醒,怎么由得你这样折腾?”一个冰冷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原来是大丫鬟丝弦。 丝竹吐吐舌头,心想,公子醒了,我也是高兴嘛,给公子说说话,有什么错。不过,纵是这小丫头对丝弦的话不以为然,但人家是大丫头,一直跟着公子长大的,还是少惹为妙。 “还愣着做什么?给公子上药。”看着在一旁发愣的丝竹,丝弦不耐。 “丝弦,”苏言之笑笑,“不碍事的,让她说说吧,这样我还能觉着我活在人世。” “公子……”丝弦沉默了,眼睛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水榭之上,一位紫衣丽人在抚琴,而一旁坐着的白衣佳人正品着香茗。 一曲罢了,众人都已是醉了,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唯恐将这留在耳畔的缕缕余音。 “霓裳,你弹得真好。”小刀由衷地说。 “庄主过奖了”虽然霓裳要比小刀大了几岁,但小刀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众人不得不臣服与她,因此,就算是小刀夸奖自己的琴技,霓裳也不敢有一些得意。 “你的琴技是师父教的吧。” “是的。” “真好。” “啊?庄主何出此言?”霓裳不懂。 “师父可没有教过我啊,”小刀淡淡地说,“我要学的东西太多,可最想学的东西,师父却不曾教我。” “庄主……”看着小刀惋惜的表情,霓裳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若是庄主想学的话,属下可以教您。” “多谢了,霓裳,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倒也不错,师父不曾教,我不学也罢。” “庄主……”小刀挥手,“再弹一曲吧。” 琴声响起,这次却多了一点哀怨之意。 三 “丝弦,这几日公子怎样?” “回二庄主,公子身体已经稳定,想是毒已经去了,可公子经脉尽断,要想养好身体,恐怕得还要些时日。而且,公子以后……怕是不能动武了。”说道这儿,丝弦的泪洒了下来。 “哎……”杨凌风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言之能活过来都已属难得,动不了武,也只能是天意吧。”外甥横遭挫折,自己如何不心痛?但只要还有一条命在,武功失去了也就罢了吧。 “对了,公子没有什么异常吧?” “没有,除了……”丝弦不知当讲不当讲。 “除了什么?” “公子常在夜里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 “小刀。” 四 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 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 云藏潜龙,月隐寒宫。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 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明月当空,彩云环绕。多么美的一幅画面! 小刀抬头望了望,不禁回想起师父所奏的《彩云追月》,昔日有师父在身旁,还可以跟师父说说傻话,而师父总是喜欢拍拍她的头。那时,小刀总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学会弹琴,而师父就在她的身旁舞动着明月剑。若一生都能如此,怕是比在这锦绣山庄里活得自在。可师父却把她推到这里来了,无论怎样,就留在这里吧。 小刀突然想找个人说话,“兰香,”她叫着贴身侍女。 “庄主。” “庄内哪里的月色最好?” “回庄主,揽月阁。” “带路。” 第六章 金风玉露 月朗星疏,树影浮动。 揽月阁内 “公子,熏香已点燃,您可以抚琴了。”丝弦恭敬地对苏言之说。 苏言之轻抚心爱的绿绮,这样的月色,氤氲着龙涎香的味道,自己在这揽月阁内伴着明月,唯独不见梦中出现过的佳人。若是梦,又怎能这般真实呢?那手指冰凉的触感还留在他的手中,她说她叫小刀,这声音是真的存在过,苏言之每夜都在重复温习,她就这么住在了他的心里。 指尖微动,琴声似珠帘坠地,惊起人心底的涟漪。 当小刀来到这揽月阁下,苏言之的琴声已将这里所有的草木浸了个遍。琴声似水,流进了人的心湖;琴声似雾,已将小刀整个人包裹。 小刀缓缓抽出明月剑。 月明似镜,琴如流水,树影斑驳,剑影重重,衣带飘飞,青丝轻扬…… 曲未止,心已动…… 剑未停,情已萌…… 曲终,人定…… 这明月,这剑法,还有这个人!此时的苏言之已经激动得不能言语,是她!是她!原来这不是梦,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不是自己脑中的臆想,她真的存在,真的存在啊!就在眼前,就在这阁楼之下!那飘如惊鸿的身姿,是她! “兰香,走吧,”小刀叫上已经看呆了的兰香,“夜深了,就回房吧!” “是。” 苏言之见佳人就要离去,急得起身,却忘了自己重伤在身,一下子站不稳当,绿绮琴掀了起来,砸到了他的身上。 “公子!”丝弦大叫,赶紧去搀扶,“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弹琴,怎么就这样了。 “丝竹……丝竹……小刀,她是小刀……”身上的剧痛说明伤口开裂了,苏言之晕了过去。 “小刀……原来你就是小刀!”丝弦望着小刀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第二卷 第 七 章 赤虎之患 暗部,锦绣山庄的影子,自山庄创立它就存在着。没有人知道它内部的结构,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少高手,甚至它的存在,也只为锦绣山庄的几个统领之人所知。它只听令于一个人——锦绣山庄庄主。 “回庄主,已经查明,上次袭击右护法的是赤虎门。”暗部首领白浪向小刀禀报。白浪一身黑衣,隐没在阴影里,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赤虎门?” “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 “杀手?”小刀顿了一下,“买凶杀人?” “现在还不能确定。” “再去查,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赤虎门内部下的追杀令,还是有人买凶,若是有人买凶,一定要给我查出是谁。” “是,属下告退。” “林管家。” “庄主。” “传令下去,要庄内各部好生防范,既然对方已经开始了,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罢手。”小刀似乎看见一张黑色的网正在慢慢张开,准备要吞噬整个山庄。 “是。” “对了,林管家,”小刀叫住了正要出去的林海忠。 “庄主,还有何事?” “去把沈大夫请来。” “沈大夫?”林海忠以为小刀有恙,“庄主,你这是……” “林管家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有些问题要请教沈大夫。” “那好,我这就差人去请。” “去吧。” 那日撞见苏言之在揽月阁抚琴,不知为何,这清雅少年的影子几日都在小刀的脑子里时隐时现。也许是他抚琴的样子像极了师父吧!小刀这么对自己说,只有师父,才是自己在乎的,那个少年,只是师父的影子重叠在他身上罢了。虽如此,但小刀也想去把他治好,若能医好他的伤,不知道他舞起剑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赤虎门总坛 “嘭……”盛怒之下的杨赤虎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对着管事吴鹰大吼,“混账东西,是谁叫你们对苏言之下手的?” 跪在地上的吴鹰哆哆嗦嗦,“属下……属下……是奉了门主的命令啊。” “什么?”杨赤虎更怒,“我?” “是的,”吴鹰擦擦额头上的汗,接着说,“属下接到了门主的赤虎令还有亲笔书信。” “拿上来。” “是。” 吴鹰呈上杨赤虎的“亲笔”书信,杨赤虎看了之后,除了盛怒,更多的是震惊,“吴鹰,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查到这封信出自哪里,何人之手。” “属下遵命。” “还有,”杨赤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吩咐下去,所有的人回总坛待命,我们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是。” 第二卷 第八章 无忧之行 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 锦绣山庄 “杜门主,此去路途遥远,望多加小心。”自从苏言之遭到伏击,小刀就知道有一个敌人存在,既然敌人已经开始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多谢庄主,属下一定小心行事。” “好,杜门主可记得我的话?” “记住了,庄主,属下一定办到。” “那好,去吧。” “庄主留步,属下去了。”杜海抱拳,翻身上马,“驾——”马儿疾驰而行,众随从也驾马而去。 “庄主,”霓裳见小刀望着杜海众人离去的背影出神,以为是担心杜海众人的安危,于是安慰道,“杜门主为人谨慎,无忧谷在江湖上也算是德高望重,无忧谷主是因为好酒,才邀了他去,断不会对他不利的,请庄主宽心。” “霓裳,我并不是担心无忧谷。” “那庄主……” “霓裳,我要整顿山庄,你和林管家帮我。” “什么?整顿山庄?”霓裳不明白小刀意欲何为,“庄主,你这是……” “到时,就知道了。” 小刀说完,转身进庄,只留下霓裳一人在那里。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 百般景物堪图画。 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 “这无忧谷,可真是个好地方,”杜海在马上感叹道,“这般美景,再怎么忧伤的人至此,怕是也将烦心事抛到脑后了吧!” “门主说得妙极,”贴身护卫周安说道,“传说这无忧谷中的无忧湖是天上的瑶池,当年瑶池仙姬见这无忧谷美则美矣,却少了一分灵气,于是把天上的瑶池搬了下来。据说,喝了无忧湖的水,能忘掉忧愁呢。” “哦?”杜海莞尔,“那我们可得喝个够。”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我们无忧谷的酒都是用无忧湖的水酿制而成,既然酒神来此,当然要喝个够。” 杜海定眼一看,原是一个着玄色长袍的清癯男子立于岩石之上,长袍随风而动,为他添了一丝仙风道骨之味。 杜海抱拳,“阁下可是无忧谷中人?” “在下无忧谷张玄真。” 杜海赶紧下马,“原来是张谷主,杜某人失礼了,竟劳张谷主亲自迎接。” 只见玄色身影一晃,转瞬之间,张玄真就来到了杜海的面前。 好俊的身手,众人心道。 “酒神能来参加小老儿的寿宴,小老儿荣幸之至,自然是要亲自来迎接的。”说罢大笑起来。 杜海瞧他不过不惑之年,却自称小老儿,想他也是诙谐豁达之人,于是便不再拘礼,二人便开始笑谈起来。 第二卷 第九章 似是而非 碧山锦树明秋霁。路陡转,疑无地。 忽有人家临曲水。 曲水之上,竹舍俨然,好一个清幽的住处,却看那竹制的牌楼上写着四个苍劲大字——竹间雅舍。 杜海再次感叹一声:“好美的地方!” “杜门主若是喜爱这儿,大可在此久居,日日与小老儿品酒、酿酒,小老儿也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 杜海心道:若我是酒神,他也怕是酒痴了。这世间爱酒之人不计其数,懂酒之人寥寥无几,若能与他交好,一起品酒、酿酒倒也是人间美事。于是便开口道:“能留在这神仙洞府,是杜某生平之大幸,难得张谷主如此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可要在此多留几日,非把谷主的佳酿品个遍,可到时候就怕谷主舍不得了!” “舍得!舍得!哈哈哈……” “呵呵……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啊?”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传了过来,清脆的女声问道,只见眼前一亮,一个俏生生的红衣女子便从竹林之间走了出来,“爹爹,您这是去接了哪位贵客啊?笑声传得我在房内都听见了。” 杜海循声望去,不由得看呆了。这女子,这女子怎和庄主如此相似!他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若是这女子的眼神淡漠一点,怕是多少人也分不清楚她和庄主。 红衣女子见杜海定定地看着她,心下窃喜,她打小就知道自己很美,但一直就没出谷去见过外人,如今自己让这这俊俏的小生看呆了,心里是得意非凡。但在爹爹面前,这小生也太无理了吧。于是俏脸一红,“爹爹带回来的客人怎生如此无礼?哪有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的道理啊?”一转身,便躲到了她爹爹身后。 见红衣女子闪躲,杜海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是杜某唐突了,望小姐勿怪。”于是上前拱手认错。 “哼!既然都赔礼道歉了,那本小姐就饶你一次!下不为例!”说罢,红衣女子从张玄真身后走出,展颜一笑。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杜海又呆了。红衣女子俏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一眼杜海,闪身跑进了树林里。 直到周安好心地提醒了杜海一下,“门主,人已经走了,您还在看什么呢?”杜海这才醒悟过来,正要拔腿去追,只听得张玄真轻咳一声,方想起自己的处境,赶紧说道,“张谷主,杜某人失礼了,只是,令嫒……” “门主无须介怀,”张玄真淡然一笑,“秋日游,竹叶随风走,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哈哈……”便向前面引路。 杜海则是红着一张俊脸,低头跟在后面。 “玉竹,”张云和问着贴身丫鬟,“你可知道爹爹去接的客人是谁?” “奴婢不知,不过……”玉竹嘻嘻一笑,“小姐若是感兴趣呀,奴婢一定帮你问到。那公子,可真是俊俏呀!呵呵……” 张云和被说中了女儿心思,一时间又气又恼,她俏脸一红,就对玉竹又敲又打,“你这死丫头,他俊俏与我何干?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玉竹一边躲闪还不忘一边打趣张云和,“俊俏公子快来看呀,小姐要杀人啦!” …… “杜门主,老夫给你安排的房间,可还满意?”张玄真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问道。 “这房间背对青山,面朝清溪,每夜在潺湲水声中睡去,每日在莺莺鸟语中苏醒,人生妙事啊,哈哈。” “地方确实是好地方,不过杜门主却没发现老夫的真正用意。”说罢,张玄真还故作惋惜状。 “哈哈,杜某人怎会不知?”杜海笑道,还故意动动鼻子,“想必这附近就是谷主的酒窖吧,这味道,好似竹叶青。” “杜门主,真乃酒神!”不过,这次你还真没发觉,张玄真在心里暗暗说。“那杜门主,现在就和老夫去酒窖,如何?” “甚好。” 二人结伴,往酒窖奔去。 月朗星稀,小阁幽窗。 一身酒气的杜海回到了房内。这个张谷主,哪里是什么酒痴,分明就是个酒疯子!光是竹叶青一种酒,他就收藏了几百坛不同年份不同时节的,一下子就拿出一百坛一种一种让自己去品,饶是酒神,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杜海喝下丫鬟早已备下的茶,想清清酒气。可一壶下去,头还是沉得要命,杜海只得起身,打开窗户。 另一头 “小姐,”玉竹从进屋,“刚刚奴婢从花园经过,看见今夜的月色很美哦。” “哦……”张云和心里还在想着今日遇见的那个男子,有些心不在焉。 “嘻嘻,”玉竹知道小姐的心思,也不说破,也不急着把刚刚在小厮那里打探到的那公子的消息给小姐说,“小姐,你要不要打开窗子看看月色啊?”打开窗户你看到的可不是月色,玉竹在心里补充道。 “哎……”张云和叹口气,“这样的月色月月都有,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爹爹把他灌成什么样了?他们二人今天可是在酒窖里呆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张云和居然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玉竹听了,但笑不语,只是悠悠走向窗前,打开了窗户。 “哎呀!”玉竹大叫一声,“小姐,你快来看呀!” “怎么了?”张云和听见玉竹的叫声,赶紧跑到窗台。 小楼外,月光清冽。 溪水之上,楼宇之间,二人两两相望。 “是他!真的是他!”张玉和万万没有想到,爹爹居然把他安排了自己对面的倚翠阁,一时间,她也顾不上小女儿家的羞怯,定定地盯着杜海看。 而这一头,杜海正在半醉半醒之间,突然一开窗便看见了白天那个红衣佳人,一时也惊呆了。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二人如此相望却无言语,林间清风似是知道二人的心意,刮过窗户之时,顺道带走了张云和手中的丝巾。 “我的丝巾!”张云和叫道。 只见那丝巾随风翩翩,杜海轻轻一跃,抓住了这丝巾。只是 扑通 “玉竹……”张云和愣了一下,“他怎么掉下去了?” 屋内,已经入睡的周安,被这“扑通”的声音惊醒,心里抱怨:什么人大半夜还乱扔东西,真是的。翻过身,继续睡。 第二卷 (更多好書盡在最愛小說網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虎狼之药 “咳咳……”张云和从厨房里跑出来,“玉竹,玉竹!” “来了,小姐。” 玉竹跑来,看着张云和黑乎乎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姐,你不是熬药吗,怎么搞得自己烟熏火燎的?” “你还说!你都不知道,那药炉怎么也点不燃,好不容易点着了吧,刚烧了一会儿,它就熄了。你说可气不可气?”张云和气得把手中的棕叶扇狠狠地掷在地上。 “好了,好了,小姐你消消气。”玉竹拿出手帕为张云和整理妆容,“煎药其实很简单,待会我教你,好不好?” “哼……这还差不多。” “周安,去给我把这药给熬了,咳咳……”杜海吩咐道。 “是,”周安一肚子疑问,门主向来身体甚好,怎会来了无忧谷一日,就得了风寒,“门主,昨夜是怎么回事,怎么今早就风寒了?” “咳咳……咳咳……”杜海咳嗽几声,“昨夜与张谷主饮至深夜,回来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结果忘记关窗户了,这一夜西风的,自然就得了风寒。”说罢,杜海又咳嗽了几声。 “请门主保重身体,属下这就给你煎药。”很明显这不是实话,习武之人,身子骨这么娇弱?打死周安他也不信。不过既然门主这么说了,他也不去点破,还是给门主熬药吧。 一会儿,张玄真来了。 “杜门主,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得风寒了?”手下昨夜就向张玄真报告过了,不过他装作不知道,看杜海怎么说。 “昨夜西风凋碧树,自然杜某就是那碧树了。咳咳……” “哎呀,”张玄真赶紧上前拍拍杜海的背,给他缓缓气,“杜门主千万要保重身体,都是我这谷主待客不周,你来我无忧谷才一日,就染了风寒,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要传了出去,我这无忧谷就没人来做客了。” “咳咳……张谷主严重了,是在下自己大意了。” “那好,杜门主你自己好好保重,老夫略通医术,待会老夫开个方子,叫下人熬好了给杜门主送来。” “咳咳……张谷主劳心了,在下已经差周安去了,日常的风寒,只要服自己平时备好的药就好。” “那我就不挂心了,杜门主好好养病,酒窖里还有几百坛呢。” “一定,一定。”杜海心中叫苦,还有几百坛!非得把命搭一半在这! “老夫走了。” “恕杜某人不送了。” “小姐,你确定这个……药……是风寒药?”玉竹看着厨房案板上摆着杂七杂八,乱成一团的药材,“我记得风寒药的方子很简单啊。” “怎么?你不信我?”张云和把腰一插,瞪着玉竹,“每种风寒都不一样呀,所以我把所有的风寒药都拿来了。”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杜公子得的是哪一种,我们怎么熬啊?”玉竹嘟囔着。 “那就全部熬!”张云和豪气地说。 “啊?!” “小姐,”玉竹猫着身子从竹从中钻出。 “我爹走了?”张云和小声地问道。 “恩,刚走。” “那好,我们进去吧。” “这……这……这是小姐熬的药?”杜海看着这黑乎乎的一碗东西,这,这是药吗?烧焦的味道混着中药的苦味儿,还浓稠得吓人,都快赶上粥了,这真的是药? “对啊,”张云和点点头,“我可熬了两个时辰呢。” “咳咳……杜某人多谢小姐了,”这药看起来太诡异,还是不喝为妙,“小姐辛苦了,请把药放在一旁,等凉了之后杜某再喝,可好?” “不会啊,我已经都给你吹凉了,我知道中药很苦,”张云和上前,像哄小孩子一样,“我都给你放了一大碗蔗糖,一定不难喝的。” 什么?一大碗蔗糖,这还怎么吃啊,杜海不由得心中苦笑,这大小姐真是来送药的? “那个……小姐,我可不可以等会再喝?” “什么啊?”张云和腮帮子一鼓,“你是不是嫌弃我熬的药啊?人家从来都没进过厨房,为了给你熬药,我可在厨房整整呆了两个时辰,辛辛苦苦,你却不喝?”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 “小姐,”杜海看着张云和委屈的表情,心下一横,就算是穿肠毒药,他也拼了,“杜某人只是怕小姐太累,让小姐先把药放在一边,休息一下。” “真的?”张云和问道。 “真的,”杜海接着说道,“小姐子进来以后,就没有坐下过,杜某实在心有亏欠。请小姐坐,我马上喝。” “那好,”张云和破涕为笑,于是笑盈盈地坐下,“玉竹,去伺候杜公子喝药。” “是。” 玉竹端着药一步一步走进,杜海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一横,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谷主,张谷主!”周安心急火燎地跑到酒窖找到张玄真,“张谷主,你快去看看我们门主吧!” “怎么回事?”正在酿酒的张玄真见是周安,忙停下手中的事,“你们门主怎么了?” “属下也不知道,门主早上还只是小小的风寒,可现在却是上吐下泻,连走路都是东歪西倒的。” “什么?”张玄真心下大异,“这么严重?老夫这就去。” “杜门主,老夫给你把把脉。” 杜海现在已是瘫软无力,躺在床上,歪着脑袋。 “门主,你这是吃了什么?”早上只是小小的风寒,现在他的脉象却极端混乱,肯定是乱吃了什么东西。 “那个,”杜海用嘴一努,张云和送药的碗赫然放在桌子之上。 张玄真拿起碗,用手蘸了一下剩下的残汁,“乱来,实在乱来!”他气愤地指着周安,“你这是想要你们门主的命不成,每种风寒各有不同,怎么可以将所有的药全都炖在一起?” “我……”周安也不知那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张谷主怎么就突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太乱来了,所幸发现及时,老夫现在就开方子,你马上去熬好,给你们杜门主服下。” “是。”可我现在炖的药怎么办?周安刚想问张玄真,可一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倒也识相地闭了嘴。算了,还是倒了吧! 可是,谁告诉他:关他什么事啊?药不是还在厨房炖着吗? 第二卷 第十一章 步步为营 锦绣山庄,听雨楼。 小楼之外,淡烟流水,小楼之上,画屏悠悠。香炉上缓缓冒着白烟,龙涎香的味道氤氲在整个屋内。只见小刀与霓裳相对而坐,二人正对弈。 “庄主……”前几日在山庄门口,小刀对她说的话让她很是疑惑,她想要问个清楚,“庄主为何突然想到要整顿山庄?” “霓裳,”小刀顿了一下,在棋盘上放下黑子,“你觉得,现在山庄稳定吗?” “还算稳定,至少除了苏护法的事情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娄子。” “那你觉得苏护法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这个……属下倒没想过。” “霓裳,四门门主都是师父留给我的,而林管家则是林家的家仆,自然,你们都不会对我有二心,可你设想一下,若是庄内德高望重的前辈对我不服,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庄主,你这是说……” 小刀打断霓裳,“所以我才需要整顿山庄。” “那庄主打算从何下手?” “自然是——人心。” “这个自然好办,”霓裳笑笑,“庄主一就任,就救下了苏护法,他当然会对庄主感恩戴德,二庄主又是苏护法的舅舅,他自然也是支持庄主的。那么,庄内掌权的人物,就只剩下左护法李仲益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凡事都有例外的。”小刀再下一枚黑子。 “既然是要整顿,那庄主为何只留我一人在身边,其余三门门主都外派出去?若是他们都在,咱们整顿起来不是更方便?” “呵呵,”小刀轻笑,“霓裳,我自然有我的用意。” “哎,庄主,”霓裳有些懊恼,“你和冷庄主一样,总是高深莫测的。” “师父嘛……”小刀喝口茶,“他是决胜千里。” “霓裳,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派杜海去无忧谷吗?”小刀继续说。 “不是去给那无忧谷主祝寿吗?”无忧谷主是酒疯子,杜海是酒神,派他去正合了张玄真的心思。 “正是用人之际,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区区一个无忧谷,我怎会派他去?” 小刀这一说,便引起了霓裳的兴趣,“庄主,你的意思是,你还给杜海下了另外的命令?” “是,若是办得好,苏言之就铁定是我们这边的。”小刀再下一枚黑子,“霓裳,你输了。” 揽月阁内 “丝弦姐姐,为何公子又要抚琴啊?”以前公子只是每个月圆月的那一两夜才会在揽月阁内抚琴,可自从上个月公子抚琴、庄主舞剑之后,公子来这揽月阁的次数就越发地勤了,几乎是有月亮的时候,他都会来。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丝弦心里又何尝不知公子的心思,自从那夜以后,公子就像丢了魂,白天差人去打探庄主的消息,夜里睡觉都还叫着小刀。丝弦心里越想越窝火,却见丝竹挑起了话头,她又怎能有好语气? “人家不过是问问而已,丝弦姐姐何必火气这么大呢?”丝竹是个直脾气,心里有事也藏不住,便把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 这一来,丝弦是彻底火了,“死丫头,你若是想好好地呆在公子身边,就别给我多嘴,否则,”丝弦咬咬牙,“你就等着被撵出去吧!” “对不起……丝弦姐姐”丝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哪里经得起这般恐吓,记得直掉泪,“我再也不乱说了,请丝弦姐姐不要生气。” “好了,别哭了。”丝弦消消气,“公子马上来了。” “恩。” 苏言之轻轻地抚着绿绮琴,琴声溪流缓缓而过,萦绕在阁楼的周围,他还在怀念着那夜月光下舞剑的身影,翩若惊鸿,潇洒无凭。而自己自从受伤以来,别说舞剑了,就连拿兵器的力气都没了,自己和她之间,真是差距甚大。纵使这样,每夜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影子却是如此真实,叫人怎么能够忘怀? 一曲终了。 “啪啪……”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苏言之的面前,原来是小刀在拍掌,“苏护法的琴弹得真好。” “是你!”苏言之见佳人出现,竟一时忘了礼仪,就这么坐着,看着小刀。 “揽月阁苏护法可以来,难道我不行?” “庄主严重了,”苏言之回过神来,“我只道庄主事务繁忙,未曾想庄主还会来此,是属下失迎了。”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小刀将手放在苏言之肩上,轻轻地将他按回了椅子上,“苏护法重伤未愈,不必多礼,倒是我来得太唐突了。” “庄主能来,是属下的荣幸,哪里来的唐突之说?”我不正是天天盼着你来吗?苏言之在心里说。 “呵呵……”小刀轻轻一笑,“听林管家说,苏护法是爱月之人,二庄主才会给你建了这揽月阁,每当月圆之夜,苏护法都会到此抚琴呢。不过……”小刀看看天空,“今夜可不是满月啊……” “庄主见笑了,抚琴,不过是种心境罢了,哪里分满月与残月呢!” “那好,看来今夜苏护法心情甚好,没有因为我的突然闯入而受影响,那请苏护法再弹一曲,可好?” “好。”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第二卷 第十二章 绿绮琴音 一曲终了,苏言之抬头见小刀正自顾出神,便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小刀才惊觉琴声已经停了。她抬头,恰好瞧见苏言之正盯着自己,脸上有些赧然。 “苏护法的琴技果然出神入化,我这已是听得痴了。” 苏言之轻笑,“庄主,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听见属下的琴声,想起了什么人?” 小刀摇摇头,不作回答,只是问道:“苏护法的琴可曾有名字?这琴声清越如流水,缠绵似浮云,若非名琴,怎能做到这般?” “绿绮。”苏言之回答。 “绿绮?”小刀有些吃惊,“可是那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绿绮?” “庄主果然见多识广,确是那绿绮。”这女子竟然知道绿绮,看来真不是那孤陋寡闻之辈。 “苏护法谬赞了,我也只是从民间的小故事听来的,这绿绮琴的大名可是随着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故事传遍天下。不过,”小刀叹了一口气,“这么美丽的爱情故事,却以司马相如变心为结局。着实令人感慨啊!” “庄主,此言差矣,你这可是冤枉了司马相如了!” “苏护法,此话怎讲?”小刀挑眉,似是对苏言之的话有了兴趣。 “庄主可是读了卓文君的《白头吟》?” “恩,倒是读过。” “那庄主可能记得了《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那庄主觉得这首诗如何?” “真情实意,字字珠玑,无一字责怪,却全都在指责司马相如的变心。” “庄主仔细想想,西汉之时,什么文体最为盛行?” “自然是汉赋。” “那此诗是什么文体?” “五言诗。” “据属下所知,西汉时期最为盛行的是乃是汉大赋,而这首诗却是一首五言诗,当然我们不排除西汉就有了五言诗,但这首五言诗无论是在声韵还是对仗方面,未免太过工整,绝不可能出现在西汉。” “苏护法,你的意思是这首诗是后人伪作?” “庄主,司马相如晚年时患有消渴症,便彻底退出官场,居住在距长安不远的茂陵,他病患在身,对于茂陵女,怕是有心却也无力了。” “呵呵,”小刀轻笑,“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苏护法可是钟情于司马相如啊。” “庄主见笑了,司马相如乃一代文宗,我也只能仰视之。” “苏护法哪能如此妄自菲薄呢?你年纪轻轻,就已扬名江湖,琴武双绝,武林人士有又谁不知道呢?” “琴武双绝?”苏言之苦笑,“庄主,莫不是来取笑我的?沧州一战,我已是个废人,若不是庄主搭救,恐怕言之早已是魂归蒿里,哪里还侈谈什么琴武双绝?” “苏护法,”小刀见苏言之面露痛苦之意,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的伤不是无药可救。” “经脉尽断,武功全失,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没法,庄主,就莫要取笑属下了。” 小刀见他不信,也不做解释,只是说道:“苏护法可曾听过毒圣清风?” “二十几年前,他曾以一把清风剑和千奇百怪的毒名动江湖,不过,他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许久,庄主这时提到他,又是何故?” “那苏护法可知道毒圣清风的师父?” “毒王萧索。” “毒王萧索曾经研制过一种药,叫做龙骨续,这种药对经脉尽断者有奇效。苏护法不能动武,是因为沧州一战而伤及经脉,若是能找到龙骨续,”小刀盯着苏言之的脸,“你,苏言之,仍然还是——琴武双绝。” “庄主……”苏言之看着小刀,太过震惊之后,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龙骨续,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请苏护法耐心等待。”小刀说完这话,起身便要离开,走到楼梯处时,她停下来,“刚才苏护法的《凤求凰》弹得真好,若是司马相如在世,也要自愧不如的。” …… “庄主,昨夜可是去看了苏护法?”花园之内,霓裳正与小刀一起观看随风飘散的银杏。 小刀轻轻用手夹住一片黄色的银杏叶,“霓裳,可有什么看法?” “庄主出马,那么,事情自然也就成了。” “哦?霓裳何出此言?” “庄主,山庄内的可都是习武之人,昨夜一曲《凤求凰》,怕是整个山庄的人都听见了。” “有了绿绮琴,谁都会想到《凤求凰》的,苏护法也是兴之所至罢了,霓裳无需多想。” “真是这样的吗?”霓裳可不这么认为。 “真是这样。”小刀向前走去,不再谈论。 二庄主房内 “丝弦,你怎么看?”杨凌风听了丝弦的禀报。 “奴婢认为……”丝弦咬咬牙,就是不想说出那个已经明了的事实。 “认为什么?” “公子……公子怕是喜欢上了庄主。” “嗯。” 第二卷 第十三章 横生波折 “张小姐,您还是请回吧!”周安拦住端着一碗药正要进屋内的张云和。上次吃了她的药,门主上吐下泻,差不多去了半条命,自己还背了这大黑锅,被张谷主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她又来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去。 “周护卫,”张云和自知上次惹了大祸,心下愧疚,对待周安也客客气气,“上次是我鲁莽,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事。不过,这次我是找爹爹配的药,绝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张云和睁着一双凤眼,巴巴地望着周安。 保证?你的保证对我没用,周安打定主意不让她进去,“张小姐,您还是请回吧!我们门主正在休息,你瞧瞧,你堂堂一个大小姐,站在一个男子的房门口,像什么话?” “你……”周安的的话,让张云和羞红了脸,她蹬蹬脚,“罢了,若你不放我进去,我也不求着你。”她把手中的托盘硬塞给周安,“那还是请周护卫把这药转给杜公子吧,也算是我赔礼道歉。”张云和转过身,“玉竹,我们走。” “是,小姐。” “哎……”周安擦擦额头的汗,这大小姐终于还是走了。看着这黑乎乎的药,还是找个地方倒了吧,于是他端着这碗药,朝屋后的竹林走去。 “小姐,”竹从中露出一个头,是玉竹,“他果然去倒药了。” “恩,”张云和点点头,“我们这就进去。” 屋内 “啊……”一个尖锐的女声。 “啊……”又一个尖锐的女声。 “谁?”一个睡意满溢的男声。 “你……你……”张云和指着衣衫半敞,被她的尖叫吵醒,却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杜海,“你……怎么不穿衣服?” “张小姐?”杜海见是张云和,便要起身,谁知半敞的衣服一下子掉了出来,他的整个胸膛也就暴露在张云和的面前。 “啊……”尖锐的女声,这次是玉竹和张云和二人的。 周安倒完药,就听见杜海房里有动静,急急地赶来,走到门口时,却看见张云和拉着玉竹的手拼命地往外跑,若不是他闪得快,就要被撞上一下子。莫不是门主有事?他赶紧跑进屋内。 “门主,你没事吧?”周安看着躺在床上的杜海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没事,”杜海懒懒地回答。 “那个……”周安想起刚才张云和的情景,已是一肚子疑问,“门主,你对张小姐做了什么啊?”张小姐可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安,”杜海有些好笑的望着他,“你认为我现在的样子能对她做什么?” “也对,”周安点点头,门主现在可正虚弱着,即使是要做什么,也是张小姐对他们家门主做。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张小姐刚才慌慌张张,一脸惊吓的表情,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个……”周安还是忍不住疑惑,“门主……” “别问,”杜海打断了他,“我想休息。” “呃……”周安只好把自己的疑问给吞回了肚子,“是,属下告退。” 张云和同玉竹慌慌张张地跑回叠翠楼,“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她靠着门,拍拍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玉竹,我们……”等到缓过气来,张云和开口道,“我们真的看见了?” 玉竹也是吓得不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姐,是真的。” “天啊!”张云和拍拍自己的脑门,羞得满脸通红,脑袋里还在回想那掉下的衣衫和精瘦的胸膛,“这下可怎么办啊?”以后,要怎么面对杜公子? “小姐,我也不知道。”玉竹也是挠挠头,这次跟着小姐,可把脸给丢大了。 “我可怎么办啊?” 无忧谷 听风阁 “真没想到,小老儿区区小宴,竟劳动沧海楼的青龙护法,真是心有愧疚啊!”张玄真客气地将青龙引进听风阁,说了声“上茶”,便有侍女端上了泡好的竹叶青,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好不怡人。 “无忧谷乃是天下闻名的药谷,而张谷主在武林中人遭难之时,必是施以援助,此种行为,我们穆楼主最为钦佩。张谷主寿辰,我们沧海楼自然是要来的。” “多谢穆楼主挂记,既然来了无忧谷,我张某必然好生款待,一定要让青龙护法宾至如归,哈哈哈……” “那在下就谢过谷主了,哈哈哈……” 一盏茶过去了,青龙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张谷主,我有一事相询。”青龙放下了手中的茶。 “哦?”张玄真挑眉,“青龙护法有何事需要我小老儿解答的,尽管说来便是。” “无忧谷老谷主张太清老前辈可与毒王萧索交情甚好?” 张玄真突然听他说道自己父亲,愣了一下,才说道,“家父与毒王萧索乃是同门,不过家父学的的师祖的悬壶济世之法,而萧师叔学的则是用毒杀人之术。” “原来如此,”青龙再抿口茶,“可我听说毒王萧索也不仅仅会用毒而已,他的医术也是一绝。” “这个倒不曾听说,青龙护法从何得知?”张玄真心道:萧师叔医术甚好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如今,这青龙说了出来,怕是没什么好事。自己得小心应付。 果然,只见青龙继续说道:“我不仅知道毒王萧索会医术,我还知道他还曾研制成一种绝世良药。” “哦?”张玄真挑眉。难道是…… “龙骨续。” 张玄真心下大异,原来沧海楼这次是冲着这味神药来的,尽管心里波涛四起,但他仍不动声色地说道:“青龙护法,真是见多识广,这药老夫是闻所未闻啊!” “张谷主过谦了,这药可是疗伤圣品,对经脉尽断者有奇效,我们穆楼主可是一心想开开眼界,还望张谷主成全。”说着,便拱手给想张玄真施礼。 “青龙护法可真会说笑,”张玄真扯起业已有些僵硬的嘴皮,“穆楼主心里惦记的药,老夫连听也没有听过,如何成全?” 青龙见张玄真隐忍着怒气,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便笑笑,“是青龙鲁莽了,青龙只是惦记着楼主的叮嘱,想到谷主在江湖上颇有些耳目,便想央谷主帮着我们寻一寻,没想到却让谷主误会,真是失礼了!”于是便举杯向张玄真道,“青龙在此以茶代酒,向谷主赔罪了!”于是一仰头,杯底立现。 “好说,好说,哈哈哈……”张玄真举杯,一饮而尽。 第二卷 第十四章 寿宴之上 无忧谷,虽不在武林中上称霸,但却以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栽培出了各种珍贵的药材,被江湖人公认为“药谷”,再加上历代谷主都是仗义疏财、乐善好施之人,在江湖上倒博得了一个好名声。故而,现任谷主张玄真虽只是四十生辰,前来道贺的人却络绎不绝。 听风阁内 火烛通明,映得席上诸位满面红光,觥筹交错之间,美酒佳酿的光芒闪耀,一时间流光溢彩,好不耀眼! 香薰轻燃,缕缕薄烟袅袅而上,似纱似雾还似梦,给这武林人士的聚会,增添了一丝绮靡。 舞池之上,只见舞姬整顿舞衣呈玉腕,动摇歌扇露金钿;一旁演奏的乐人轻调双管,手拨五弦。 此情此景,真让人怀疑,自己莫不是已飞升至仙境。 杜海在这仙境内,默默斟酒,缓缓地喝下这杯竹叶青。借着喝酒的当儿,他细看四周,想要找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可周围都是些青衣白衫的江湖人,哪里见他的佳人…… 他只得举起酒杯,与众人敬酒、喝酒。酒过三巡,他的舌头总觉得自己身边这坛竹叶青,似乎栀子加的太多,微微有点涩口。于是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走出中堂,想到外面的园子里去缓缓。 弦月中天,清光浮动。 杜海来到一棵桂树之下,看着月光在树叶间穿梭后,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微风拂过,树影便开始左右摇晃,似水面波纹四起。淡淡的桂花香钻入杜海的鼻孔,他惬意地伸展了一下身子。 就在这当儿,一个黑影在他眼前闪过,杜海警觉,随即便提气,使上轻功,跟着那道黑影。 只见那黑影在停在了张玄真的书房门口,警觉地朝四周望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便轻轻地推门进去。杜海一见这黑影要进屋,料想他定是来盗窃的,于是提气,大喝一声,“什么人?” 黑影一惊,就想要离开,杜海哪能容他自由离去,便快步上前,二人于是交起手来。只见那黑影出手相当阴损,招招直指杜海要害,杜海则是一心避让,只想活捉这小贼,看看他是何方神圣,自然,杜海出手稍有保留。 一会儿,二人交手已是上百招。那黑衣人见杜海手下留情,知是想要生擒自己,于是便再下狠手,想要摆脱杜海。二人正在胶着之时,一个女声传来,“你是何人?” 原来二人已经你追我赶,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张云和的叠翠楼前。张云和见杜海正和一黑衣人交手,料想那黑衣人定是来谷内图谋不轨,于是大喊一声。 谁知那黑衣人正愁没法脱身,眼见来了一个红衣少女,心下一动,便虚晃两招,直奔张云和而来,张云和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被挟持了! “站着别动!”黑衣人喝住正要上前的杜海。 杜海赶紧定住,张云和在他的手中,自己不能鲁莽,只能稳住这黑衣人,再作打算,于是说道:“这位兄台,夜闯无忧谷,所为何事?” “在下只是想来找一样东西,不想被你发觉。如今,这位小姐在我手上,若是你放我离去,我必然不为难她,否则……”黑衣人手上一使劲,张云和就痛苦地呻吟起来。 杜海见张云和痛苦的表情,心仿狠狠地抽了一下。 “好,你放开她!”杜海没有一丝迟疑,黑衣人的目的,他没有兴趣,他只关心张云和的安危,“我放你走便是。” “哈哈哈哈……爽快!”黑衣人胁起张云和飞身上了屋顶,“我们后会有期,哈哈哈……”便将张云和抛下,飘然离去。 “啊……”张云和根本就不曾练过武,哪里被人这样抛下过,惊得拼命大叫。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之时,自己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张小姐,”杜海紧紧地抱着张云和,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张云和抬起头,正把杜海关切的表情看在心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杜海见张云和不说话,以为是惊吓过度,便将她小心的圈住,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谁知,不安慰还好,他这样一说,张云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地黏在杜海身上,吓得杜海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个劲儿地哄着她。 过了半个时辰,这张大小姐哭够了,再看看杜海的胸前已是沾湿一片,不由得害臊起来。她赶紧从杜海怀里跳出来,匆匆地说了声谢谢,便跑进了自己房内。 杜海望着张云和跑得飞快的身影,“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奇怪?” “门主,你可回来了。”周安刚才在酒宴上遍寻不见杜海,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得从中堂跑了出来,刚一出门,可巧遇见了杜海。 “咦?门主,你怎么换了衣服?”周安明明记得杜海刚才是穿的藏青色长衫,怎么现在变成了玄色。 “有吗?”杜海不想回答。 “有。”周安确定有。 “你记错了。” …… “混账,你还能做什么事?”青龙面对着失败的下属,大发雷霆。原来那黑衣人正是青龙的手下。 “请护法恕罪,小的一定将功补过。” “补过?你怎么补过?”青龙怒意更胜,“你这么一闹,无忧谷怕早已起了戒心,妄说拿到龙骨续,就怕你连它放在哪里也打听不到。” “属下知罪,若不是那男子横生枝节,属下说不定就成功了。” “够了,”青龙不耐地挥手,“下去吧,龙骨续的事我们另做打算。” “是。” 听风阁内 张玄真听了属下的报告,沉思了半晌,才道,“吩咐下去,在叠翠楼外加派暗哨,务必要保护好小姐。” “是。” “还有,派人将青龙等人死死盯住,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谷主,不过,”管家继续说道,“小姐最近……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张云和还是未嫁之女,若自己贸然说出她和杜海走得太近,不知道谷主会不会生气。 “你是想说小姐最近和杜海杜公子走得很近吧。”张玄真似乎早已料定管家会这么说,于是笑笑,“杜公子品貌上佳,云和喜欢也是人之常情。” “小的明白。” “下去吧。” “是” 第二卷 第十五章 推心置腹 寿宴之后,各路人马纷纷离去,一时间,无忧谷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过,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致面前,有的人并不愿安宁。 “青龙护法,这是我们老爷的酒窖,若是您要参观,小的给你带路。”无忧谷管家张成拦住了酒窖门口的青龙等人。 “呵呵,”青龙假笑道,“谷主好酒,天下皆知。寿宴之上饮的佳酿想也是出自谷主之手,青龙对谷主的酒窖可是感兴趣得紧,那就有劳了。”说完一拱手,跟在张成之后,慢悠悠地参观着酒窖。 青龙跟在张成之后,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手却放在背后打着手势,他的属下便四下分散。 一盏茶过去了,青龙等人参观完酒窖,张成便领着众人出来。谁知青龙兴致高昂,非拉着张成,说是要游遍整个无忧谷,张成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陪着。 而另一边 张玄真正同杜海品着新酿的竹叶青。 “那夜,多谢杜门主了,若不是杜门主出手相救,小女现在恐怕是身陷贼手,老夫在此敬你一杯。”说着便举杯敬酒。 “庄主严重了,”杜海也举杯,“那贼也着实可恨,本与杜某交手,却无端搭上了小姐,解救小姐本是理所应当的,庄主这么说,杜某实在心有愧疚。这一杯,只能算是罚杜某的。”于是手一扬,一饮而尽。 “呵呵,”张玄真也不多礼,将手中美酒喝了干净。 “老夫今日请杜门主来,是有事相商。”张玄真也不再顾忌,就要和杜海说出掏心窝子的话来。 “哦?”杜海有些受宠若惊,“庄主,有事只管吩咐,只要杜某人能做到,杜某决不推辞。” “呵呵,爽快,老夫很是欣赏杜门主直率的性子,那老夫也就不绕弯子,直说了。”张玄真再饮杯酒,清清嗓子,正色道,“前阵子,锦绣山庄易主之时,山庄的右护法苏言之却遭人袭击,身负重伤,江湖上都传遍了。多亏了新上任的林庄主,才将苏护法从鬼门关内抢了回来。” 杜海见他突然提到山庄的事,不由得提了提精神,只见张玄真继续说道,“不过,林庄主虽将苏护法救了起来,苏护法经脉尽断,武功怕是使不了了,杜门主,可有此事?” “正是,”杜海见他连这事都知晓,不禁有些吃惊,“张谷主果然消息灵通,连我们庄内之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杜某佩服。” “呵呵,贵山庄乃天下第一庄,一举一动,武林中人可都盯得紧紧地,老夫也是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起。” 杜海不知张玄真用意,便问道:“张谷主说到此事,是何用意?” “呵呵,杜门主可曾听过毒王萧索?” “毒王萧索?”杜海心惊,心想起离庄之前庄主的吩咐,难道,他是要说那件事情?“难道是四十年多年前横行江湖的毒王萧索?据说他下的毒,除他之外,无人能解,就连世代行医的沈家人也无能为力。” “正是,毒王萧索与家父乃是同门,小老儿还得叫他一声师叔。” “原来如此。”这些消息,杜海早已知道,不知张玄真现在提起,是什么意思,他只得随意应和着。 “其实,萧师叔不单单用毒之术天下难有人企及,他的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当年,萧师叔曾经配出一种神药,这种药对经脉尽断之人有奇效。杜门主可曾听说过?” 杜海见张玄真一脸玩味地望着自己,心下已经明了,若再隐瞒,这张玄真肯定会心生芥蒂,便说道,“张谷主,话都已经说到这里,杜某人也不再有所隐瞒,其实,杜某确实听庄主说过这味药——龙骨续。” “正是。”张玄真见杜海据实以告,满意地笑笑,“想必杜门主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你们新上任的林庄主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啊!” 杜海不好意思地笑笑:“张谷主大人大量,杜某在离开山庄之时,庄主确实有吩咐杜某留意龙骨续的消息,不过,庄主绝没有硬抢的意思。” “呵呵,这个老夫自然明白,想那林庄主能坐稳锦绣山庄,也定然不是宵小之辈,岂会做出横抢之事?” “多谢谷主谅解。”杜海见张玄真并没有恼怒之意,便接着说,“庄主想要找到龙骨续,也只是为了苏护法。当年的琴武双绝,如今却断了经脉,怎不叫人惋惜?” “多谢杜门主的坦诚,老夫今天请杜门主来,也只是请杜门主转告林庄主一件事。” “哦?何事?” “老夫愿将龙骨续奉上。” “真的?”杜海一听,大喜,“张谷主可是认真?” “绝无戏言。不过……”张玄真顿顿,接着说,“老夫有个条件。” “张谷主有何要求,尽管吩咐杜某,杜某一定转告庄主。” “杜门主觉得小女如何?”张玄真突然说道张云和,这不免令杜海感到有些突兀。 “令嫒国色天香,性格洒脱。”除了有时做事不考虑清楚之外,其实还是很可爱的,杜海在心里补充。 “呵呵,我的女儿我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哪里是什么性格洒脱,恐怕是顽劣不堪吧!” “张谷主说笑了,杜某倒以为令嫒这是天性流露,并非顽劣。” “杜门主真这么想?” “未有虚言。” “那么老夫就放心了,”张玄真摸摸胡须,“老夫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心头肉,如今,老夫正想为小女觅一佳婿,不知杜门主有何看法?” 问他的看法?是否太奇怪了,杜海只得说道,“杜某乃谷外之人,张谷主的家事,杜某人实在……实在不好发言。” “非也,非也。小女的心思老夫最为明白,经过这几日,老夫以为,女婿的人选也已经有了。” “谁?”杜海问道,不知道为何,一听到张玄真提起张云和,他便想起那夜佳人在他怀中哭泣的样子,不由自己不听。 “呵呵,”张玄真再喝一杯,直言道,“正是你,杜门主。” “啊?”杜海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张谷主……”太过震惊,杜海一下子没了语言。 “杜门主不必讶异,”张玄真示意杜海坐下,“小女的心思,老夫早已明了,而杜门主对小女也不是全无心意,谷内的人可都看着呢。” “这……”杜海俊脸一红,“谷主……” “杜门主,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可以留在无忧谷,也可以回到锦绣山庄好好考虑,老夫等着杜门主的回音。”张玄真说完,就要离去,走到门口,他复转身对杜海说道,“杜门主做了无忧谷的谷主,自然,谷内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张玄真悠然离去,只留得杜海一人尚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转。 第二卷 第十六章 一画传情 锦绣山庄 “兰香姐姐,”只见回廊近处,冒出一个梳着双髻的小脑袋,原来是苏言之的贴身丫鬟丝竹。只见她挥挥手,示意书房外的兰香到她跟前去。 “丝竹,你来啦!”兰香进前道。虽然丝竹在苏言之的身边,可是打小就与兰香一起在庄内长大,二人相当亲密,私下也经常一道,故而兰香见了她也不讶异。 “兰香姐姐,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只见这丝竹小丫头先看看四下,确定无人之后,才从身后慢慢拿出一幅画来。 兰香见她鬼头鬼脑的,也被挑起了兴趣,轻声细气地问道:“丝竹,你这是……” “嘘——”丝竹赶紧示意兰香噤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画轴,一边轻轻地在兰香耳边道,“今天我们公子同二庄主一同回家去了,说是公子的父亲生辰,丝弦姐姐也去了,房里就剩下我一个,我给公子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丝竹用手指了指业已打开的画卷。 “呀!”兰香一看这画,也禁不住叫了一声,“这……这……” “兰香,你在看什么?”小刀清冷的声音响起。 “啊?”兰香和丝竹顿时大惊,转过身来,想要遮住刚才看的东西。 小刀缓缓走近,见躲在兰香身后的小丫头似乎有些面善,细一想,原是苏言之身边的丫头,于是便开口道:“兰香,这可是苏护法身边的丫鬟?” “回庄主,正是丝竹。”兰香赶紧示意身后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丝竹,“丝竹,还不赶快给庄主见礼!” “噢,”丝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见礼,嘴上说道,“奴婢丝竹,给庄主请安。” “丝竹,你的名字是苏护法取的吗?”小刀并没有立马要他们交代刚才的事情,只是状似随意地问着丝竹的名字。 “是的,奴婢的名字正是我家公子取的。”丝竹仍不敢看小刀,依旧低着头回答道。 “丝竹管弦么?”小刀笑笑,“真好。” “啊?”丝竹听见小刀说了声真好,有些不明所以,便抬头,正瞅见小刀的笑,不禁呆住了。 “丝竹,丝竹,”直到兰香敲了几下她的头,她才反应过来,讷讷地说道,“兰香姐姐,我看见仙子笑了。” 小刀一听,笑意加深,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趣。而一旁的兰香见庄主笑成这般,明白庄主不会生气,再看看丝竹呆呆的这副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笑够了?”小刀看看自己的丫鬟兰香。 “是,庄主。”兰香赶紧收起笑意,端正地站在一旁。 “拿来吧。”小刀伸出手。 “呃?”丝竹还在迷茫中,“什么?” “画,我都看见你身后的画轴了。” “呃……这个……”丝竹心里相当犹豫,这可是他从公子书房偷偷带出来的,要是被公子知道了,说不定有多生气呢,“庄主,您可不可以不看啊?”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小刀。 “你觉得呢?”小刀一见到丝竹那副犯傻的样子,嘴边又有笑意,不过她可不打算放过她。 “那好吧,”丝竹也知搪塞不过去,只得耷拉着耳朵,乖乖地将画交给了小刀。 小刀打开画卷,不由得惊呆了。 这……这…… 一轮明月高挂空中,一名女子正在月下舞剑,剑芒缭乱,衣带飘飞,翩若惊鸿,这——正是那个月夜的自己。 小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这画,这画中的女子,这画中的女子,真是自己啊!多少个夜里,她偷偷看见师父对着他那些画中的同一个女子发呆时,多么想自己就是那画中人,而如今,自己可不是就身在画中? 眼前的这幅画,细细地描绘着一个女子,捕捉女子的每一丝神情,宛如心中的至宝一般,就同师父的所有的画一样,若非用情至深,怎可这般柔情寓于画中? 师父,当初你在画那些画之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苏言之,你又是怎样的心情? 师父…… 苏言之…… “丝竹,”小刀轻声叫道。 “奴婢在。”丝竹有些惧怕,不知道这位庄主会怎么处置她。 “回去告诉你们公子,这幅画我要了。” “啊?”这回惊得不是丝竹一人,连兰香也被吓到了。 小刀不理睬震惊中的二人,慢慢地卷起画卷,放在怀中,向书房走去。 无忧谷内 “青龙谢过张谷主这几日的盛情款待,如今,也是该告辞的时候了。”青龙对着张玄真恭敬地拱拱手,以示感谢。这几日来,自己带着属下将这无忧谷上上下下游了个遍,就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想来呆在这儿也无意义,还不如及早回去。故而,今日一大早,青龙就找到张玄真,告知去意。 “青龙护法这般想离去,难道是老夫招待不周?”张玄真客气地说道。 “谷主多虑了,这几日呆在谷中,欣赏了如此多的美景,真让青龙不忍离去。可到底是江湖人,哪有这般自在随性,青龙也是不舍啊!”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挽留,若以后青龙护法有了闲暇,自可到无忧谷,老夫随时欢迎。” “青龙在此谢过谷主美意,就此别过,谷主请留步。”说完,翻身上马。 “青龙护法,一路平安。” “谷主,多多保重!”青龙抱拳,带着人马离去。 “护法,我们就这样算了?”青龙手下策马来到青龙旁边。 “加派人马,在谷外安上暗哨,随时监视。” “是。” “哼,老狐狸,我就不信逮不到你!”青龙转身望了望,心里暗暗道。 “谷主。”张玄真转身,原来是张成带着杜海来寻他。 “杜门主,”张玄真拱手,杜海也拱手回礼,“找老夫何事?” “请谷主屋内详谈。” “好。”张玄真伸手做了一个请,二人走进听风阁。 二人入座,丫鬟上茶。 “谷主,杜某已经想好了。”杜海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哦,不知杜门主作何打算?”张玄真端起茶杯,轻轻地对着茶杯吹气。 “令嫒乃绝色佳人,承蒙张谷主倚重,能有令嫒为伴,实乃杜某人生平之大幸。”经过这段时日,杜海已然明了自己对张云和的感情,若是在此放弃,他会抱憾终身。 “杜门主,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杜某之心,日月可鉴。” “哈哈哈……”张玄真放声大笑,女儿对杜海的心思,谷中的人都已明了,如今这杜海也答应了,真成全了一桩美事,“好!好!好!了了老夫一桩心事啊!” “谷主……”杜海还有话说。 “还叫我谷主?”张玄真打断了杜海,“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呃……谷……岳……岳父。”杜海一时还真没习惯。 “哈哈哈……” “岳父……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即已决定娶小姐为妻,杜某自然不会反悔,但我想先回山庄一趟,禀明庄主,而后再带着聘礼,亲自向您提亲。这样,方不会委屈了小姐。” “呵呵,这是自然。” “还请谷……呃,岳父大人,替小婿保守这个秘密,勿让小姐知道。” “这是为何?”张玄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云儿知道。 “若是小姐知道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必会以为杜某人是为了无忧谷的龙骨续而娶她,小姐乃是性子直率之人,必会毅然决然,斩断情丝。这不是杜某所愿,杜某心中有小姐,哪怕没有龙骨续,杜某人依然会来提亲。还是不要让小姐误会的好。” 张玄真一听杜海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不由得大为震动,这男子,果然心思细密,对云儿倒也真心,云儿能嫁给他,毕竟是好事啊!当下便回应道:“好,一言为定,老夫和云儿在谷内敬候佳音。” 二人交涉完毕,杜海当即回到房内,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去也匆匆 “小姐,小姐,”丫鬟玉竹急匆匆地跑回叠翠楼,“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你急成这个样子?”张云和放下手中的木梳,转过身看着玉竹。 “小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梳妆打扮?”玉竹上前,拽着张云和就要往门外去。 “你倒是说明白啊,”张云和拉住玉竹,“有什么事情,马上说清楚。” “哎呀,小姐,你再不去,就见不到杜公子了。” “怎么了?” “我听在老爷房里当差的人说,杜公子这次到谷里来,是受了他们庄主的命令,来找老爷要咱们的什么宝贝,老爷不给,自然杜公子讨了个没趣,就要离去。这不,现在都走出谷了。” “什么?”张云和一听,心里如同火烧,眼泪就这么一滴一滴的掉落。 “小姐,小姐,”玉竹也急了,“你别哭啊,我们这就追去,见见杜公子啊!”说着,就要拉着张云和去追。 “算了,玉竹,”张云和拉住她,“只怕他现在还怄着爹爹的气,现在去,他又如何肯见我?” “小姐,你怎么这样想?杜公子对你怎么样,谷里的人可都看着的,他怎么能因为和老爷闹了不愉快,不肯见你呢?” 张云和擦擦眼泪,“那你说,他怎么就不辞而别了?不是生气,又是什么?” “呃……小姐……”玉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兴许时间太过匆忙了。” “哼,”张云和冷笑一声,“再匆忙也应该说说啊,我就在他的对面。他明明就是和爹爹怄气了。” “小姐……”玉竹见小姐说得在理,也不知该如何去劝,不过,她突然灵机一动,“我有办法啦!” 锦绣山庄 “庄主,”兰香在书房门外叫着小刀。 “进来。” “回庄主,苏护法回庄了。”守门的小厮刚刚传来消息。 “哦?”小刀放下手中的琴谱,“那我们这就去吧。” “啊?庄主,你不用那么着急吧。”兰香心道:苏护法一回来,庄主就马上去找他了,这叫别人见了是什么事啊,庄主毕竟是未嫁的女子啊。 “兰香,”小刀说道,“我若现在不去,你的好妹妹丝竹就要被抽筋剥皮了。”想起那个小丫头鬼头鬼脑的样子,小刀不由莞尔,“那个丫头,我喜欢得紧,可不想让她受罪,你不是说,苏护法的另一个丫头老是欺负她吗?” “庄主……”兰香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庄主总是这样,外表冷冰冰的,却什么事情都会上心,即便是下人的事,庄主也记在心里,“兰香替丝竹谢谢庄主。”说着就要跪下。 小刀伸手扶住兰香,“若是要谢谢,也等先去了再说吧。” 苏言之的书房内 “丝竹,书房内的东西可是你整理的?”苏言之一回到庄内,方想起夜里画好的画没有收好,便急匆匆地往书房来了。可他找完了书房所有角落,就是没有看见那幅画,苏言之按按自己的额头,会去哪里呢? “回……回……公子……”丝竹结结巴巴地不知怎么才好,一下子跪下了。 “我问你那幅画呢?你这是做什么?”苏言之看着跪下的丝竹,有些不明白。 “公……公子……那画……” “苏护法,那幅画在我那儿,”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只见小刀带着兰香,缓缓走入房内,“我看上这幅画了,就叫丝竹留在了我那儿,苏护法,不舍得割爱吗?” 地上跪着的丝竹如蒙大赦,赶紧擦擦额上的汗,一脸感激地望着小刀。 “庄主……”苏言之被小刀刚才说的话大大震动,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苏护法,”小刀轻轻一笑,“我来了,就不能坐下喝口茶吗?” “哦,”苏言之赶紧对着丝竹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去给庄主泡茶。” “奴婢遵命。”丝竹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往屋外走去,刚才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哪里还看得见? 二人坐下,待丝竹将茶送上,小刀方才开口。 “苏护法,你的那幅画,我可喜欢得紧。” “承蒙庄主喜爱,这是言之的荣幸。” “苏护法,你我皆是锦绣山庄之人,非得要对我如此多礼吗?”小刀放下杯子,突然问道。 “这……这……庄主乃山庄主宰,言之敬重庄主这是应该的。”苏言之不敢看小刀,只盯着手中的茶,讷讷地说道。 “敬重?”小刀见苏言之窘迫的样子,也不多说。若是敬重,怎么能这样的笔触画出,苏言之,你当我是傻子吗? 一时间,屋内静的出奇,气氛有些尴尬…… “庄主,”静默了半晌,苏言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听下人们说,庄主喜欢围棋,现在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小刀也不推辞,“如此甚好。 第二卷 第十八章 风云突变 入秋以来,天气逐渐转凉,若是有个阳光,这天一下就是碧空万里,秋高气爽了。 杜海带着几名随从驾着马正往兖州方向去。 枫叶红,黄叶转,他抬头看看天,已是斜阳西照,今晚要回到兖州的杜康客栈,是不大可能的了,也只有到其他地方将就着一晚。于是他吩咐周安去前面探路。 接着探路的当儿,杜海让马儿慢悠悠地走着,自己则是一边欣赏着落日,一边想着在无忧谷发生的事情。 似乎一切皆是早已注定的,若山庄没有易主,若庄主没有派自己去无忧谷,若没有遇见张云和,若没有那次风寒,是不是又会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结局? 曾经,在杜海的心里,感激的人只有两个。 冷天涯是第一个。 七岁那年,他是一个乞儿,怀里藏着爹娘死前留给他的酒书,沿路乞讨到了江州,遇到了锦绣山庄的冷庄主,庄主将他带回了山庄,指导他学习酒书上的酿酒之法。 而第二个人是小刀,冷天涯对当时只是孩子的四门主说:“我只有小刀一个徒弟,我的武功只会教给她,若是你们想学,就自己去看吧。”于是,他们总是远远地观望着小刀的一招一式。若不是小刀心思细密,在练功之时故意放慢速度,只凭远远观看,自己怎可能有今日这本事? 如今,杜海的人生之中有了第三个感谢的人——张云和。若不是竹林的惊鸿一瞥,若不是月夜的掉入水中,若没有她悉心熬出的“虎狼之药”,若没有她被人挟持后自己钻心的痛,他又怎会知道这世间男女之爱竟是这个样子。 一想到张云和,杜海不由得满心欢喜,那个与庄主极为相似的女子,却有和庄主迥异的性格,而自己就这么沉溺其中,等回到山庄,禀明庄主,自己就要同这个女子相伴一生,如此美事,既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何其有幸! “门主,”探路回来的周安打断了杜海的思路,“前面二里地有一家客栈。” “好,我们就在那里住上一宿,明日再赶路。”杜海夹夹马肚,正要准备策马前去。 “门主,那个……”于杜海相向的周安,突然嘴巴张得老大,指着杜海的身后。 杜海回头。 只见红衣翻飞,马蹄疾驰,原是一红衣女子策马狂奔。 张云和! 那红衣女子正是驾马而来的张云和,张云和见杜海等人停下,便紧地一下拉紧缰绳。谁知那马儿跑得正欢,哪里一下子能停下来?一下子向后仰起,张云和控制不住,拉缰绳的手被甩开来,整个人腾空,眼见就要摔下马来。 同样的人,同样的怀抱,一样的温暖。当张云和张开眼时,自己已是被杜海稳稳抱在怀中。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眼里写满了担忧。 “哇……”张云和突然大哭起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杜海也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拥她在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够了,她自然会说的。 是吗?是的! 张云和哭了有小半个时辰,心中对杜海不辞而别的怨恨、策马狂奔的辛苦都随着泪水化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怎么个情况,顿时俏脸一红。 推开杜海,鼓起腮帮子,叉着腰,“杜海,你怎么就走了?” 由于刚才梨花带雨,而现在却是拦路夜叉,反差太大,导致杜门主又一次失神了,默默无语。 张云和见杜海不说话,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于是跺跺脚,咬咬牙,“你,我看也看了;我,你抱也抱了。”张云和说到这儿,不由得想起杜海精瘦的胸膛,低头看再次被自己鼻涕眼泪沾湿一片的胸口,又是一阵脸红,只见小声地问道:“反正,人家赶来就是要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说完,深埋自己的头,借以掩饰早已烧红的脸。 “呵呵……”杜海笑出声来,张开双臂,将张云和紧紧地圈在怀来,这丫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笨呢? “你……你……”张云和在杜海怀里一边挣扎一边说,“你怎么就抱人家?你还没有说啊?” “傻丫头,我怎能不喜欢?”杜海的话轻轻地传到张云和的耳中,张云和愣了,放弃了挣扎,就由着杜海紧紧地抱在怀中。 “转过身去!”周安命令手下,而自己则是贼眉鼠眼地关注着自己的门主以及未来的门主夫人。 碧云天,黄叶地,山映斜阳天接水。秋色之下,一对男女相偎相依。 客栈之内 “杜大哥,”自从讲明了心事,张云和主动把杜公子改口称杜大哥,“你是不是和我爹怄气了?” “怄气?”杜海愕然,“云儿你怎么这么想?”杜海这一生“云儿”,叫得张云和心底一阵甜蜜。 张云和嘟嘟嘴,“下人们都说,你来无忧谷是找爹爹拿一样东西的,爹爹不给,你才不辞而别的。” “怎么可能?”杜海失笑,“你听那些下人嚼什么舌根,他们能知道些什么?”真是一个单纯的小丫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是杜大哥,玉竹是不会骗我的,你现在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云和辛辛苦苦地追来,就是要问个清楚,要不,策马狂奔的苦可就白受了。 “云儿,”杜海将张云和扳向自己,“你相信我吗?”他望着她。 “嗯!”张云和点点头。 “那你就别再问那么多,杜大哥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对不对?” “嗯,可是……”张云和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什么?” “杜大哥,你明日可不可以不要将我送回谷内?” “云儿,你这是怎么……” “人家就是不想回去嘛,”张云和打断杜海的话,“人家从来没有赶过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追你,我……我……” “怎么了?”杜海看着张云和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这丫头一定是又做什么傻事了,“快告诉杜大哥。” “我……我……我偷了爹爹的东西。”张云和喃喃道。 “偷你爹?”杜海难以置信,“你偷了你爹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你要的东西。”张云和说着拿出了荷包,从里拿出一个瓶子来。 “龙骨续?!”这回杜海傻眼了,“云儿,你……” “人家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张云和眼眶一红,又要流下泪来。 “云儿,”杜海将张云和紧紧拥入怀中,“我杜海何德何能,能得你芳心,杜海此生,决不负卿!” “杜大哥……” 云儿,我要一辈子对你好。杜海在心里说道。 “云儿,你听我说,”杜海紧抱着张云和,“我没有和你爹爹怄气,你明天就带着龙骨续回谷里……” “我不要。”张云和打断杜海。 “云儿,你听我说完,我这次回山庄是为了向庄主禀报一件事情。” “什么事?” “娶你。”杜海抬起张云和的下巴,看着她的眼说道。 “娶我?”张云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嗯。” “杜大哥,你是说真的?” “真的。” “你,你,你怎么不早说?还害得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是跟你爹怄气?” “嗯。” “傻丫头,我回山庄是为了得到帮主的首肯后,亲自带着聘礼去无忧谷提亲的,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以为我是为了龙骨续才娶你。”说着,杜海刮刮张云和的鼻尖,一丝爱昵浮荡在二人之间。 “那,那你们庄主会答应吗?”张云和没有听过关于锦绣山庄庄主的传闻,以为锦绣山庄的庄主是也是爹爹年岁相仿的中年人。 “庄主的外表虽然很冷漠,但却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她不会反对。” “真的?” “真的,况且……” “怎样?” “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杜海眼前的这张脸,可是和庄主有着七分相似呢。 “为什么?” “因为……”杜海担心张云和多想,于是说道,“因为,你可爱嘛。” “讨厌,”张云和俏脸一红,粉拳就向杜海的胸口招呼,“杜大哥,你取笑人家。” 二人一阵笑闹,已是夜深,便各自回房了。 杜海回到房内,正要准备入睡,“咔——”一个极细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警觉,立即吹熄蜡烛,躲入帐内。 果然,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房顶上的人以为屋内人早已睡熟,便轻轻跃至杜海门前,定住。 帐内的杜海轻轻拔出剑,蓄势待发。 “唰——唰——”几枚暗器飞入帐内,之后,房门大开,一把剑随后而至。杜海看着月光下闪着蓝幽光泽的剑锋,不由心头大骂,“这厮太狠毒,居然在剑上淬毒。”当下也不客气,挥舞着手中利剑,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刺去。 “你是何人?”杜海挡住黑衣的剑。 “取你性命的人。”对方的声音沙哑,显出他的残忍与无情。 “杜某在江湖上向来宽于待人,何人对杜某如此憎恶,要取我性命?” “废话少说。” 黑衣人再发一把暗器,杜海挥剑挡住,一时间兵器铮鸣,惊起附近房间的众人。黑衣人见情况不对,急忙打了个唿哨,向屋顶飞去。 到达屋顶,黑衣人转过身来,“若是想要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活命,明日酉时,我在往东十里地的树林中恭候杜门主的大驾。”说完,以手发力,一根簪子便扎在了杜海身后的柱子之上,黑衣人迅速离去。 杜海拔下簪子,确是张云和头上的兰花簪,他紧锁双眉,对着赶来的周安等人吩咐道,“周安,你赶快赶到无忧谷,告诉谷主刚才之事。” “赵岩,”他对着另一个手下说道,“赶回天门的兖州堂口,查清楚是什么人做的。” “是。” “程昱,赶回庄内通知庄主,要庄内众人小心行事。” “是。” “你们二人留在我身边。”他对着剩下的二人道。 “是。” 各人领命,各做各事。只剩下杜海一人留在房内,彻夜未眠。 锦绣山庄 小刀轻轻放下一枚黑子,含笑说道,“苏护法,你输了。” “庄主棋高一筹,属下认输了。”苏言之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认输地说道。 “苏护法,你在下棋的时候可是神游太虚啊。”小刀早已发觉苏言之在下棋时,时不时都在望着自己发呆,小刀心里明白,也不点破。 “庄主说笑了,”苏言之被小刀说中,脸上有些赧然,他赶忙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庄主兵行险招,属下每下一子都得深思熟虑。” “原来如此,”小刀做恍然状,“看来是我想的多了,苏护法见谅。” “庄主客气。” “那好,今日也算尽兴,我也要回去了,苏护法好好养伤,改日我在向苏护法讨教。”小刀起身,招呼兰香就要回去。 苏言之起身,“庄主慢走。” “庄主,庄主,不好了!”只见一个小厮从外面跑入,大声叫着小刀。小刀和苏言之一看,原来是左护法李仲益身边的李江。 “何事?”小刀皱眉。 “庄主,不好了,快去看看我们左护法吧!”李江擦擦汗,对着小刀说道。 第二卷 第十九章 青龙暗招 “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李仲益的暴喝之声传到走廊,伴着悉悉索索的铁链声,“咔”的一声,大约是上锁的声音。 当小刀与苏言之到达西厅时,聚在屋外的下人正乱作一团,议论纷纷。 一路上,李江已经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天下皆知李仲益是一个爱兵器的痴人,好收集各种绝世神兵。近来,江湖上出了一个名叫我自来的飞贼,专偷李护法收集的兵器。入秋才两个月,李护法收藏的琉璃钩和沧海珠就被他得手了。正逢山庄易主之际,李仲益也没有声张,只是自己暗中派人调查,谁知那小贼仿佛会飞天遁地,李仲益忙了整整两个月,硬是连个人影都没找见。方才,这小贼还送来一封信,说是明日午时就要来取李仲益的飞天祭。李仲益一见信就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便将下人聚在西厅,说是要找出恶贼。众人未曾见过自家老爷如此凶神恶煞之态,知是大事不妙,便央李江去把庄主请来。 小刀皱眉,“怎么变成这样?” 一个小厮赶紧上前来,“回庄主,我们老爷接了那恶贼的信,便把下人们聚在西厅,说是要找出那恶贼,将小人们骂了一通之后,老爷又说我们都不可信,就把我们轰了出来,自己却反锁在西厅了。” 小刀走到西厅大门,用力一推,那门却纹丝不动,其坚固程度可见一斑。小刀对着门,向里面的李仲益说道,“李护法,是我。” “唰——”屋内拔剑之声传来,吱呀一声,闭合的门缝突然打开,尖利的剑锋从门缝之间突了出来,只见小刀用右手二三指一夹,状似无意的轻轻用劲。 “咔——”李仲益的剑就这么折了,李仲益大惊,“砰”地一声,大门复又合上。 “庄……主……庄主……”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 这……这……这可是老爷的清吟宝剑,名剑山庄庄主耗费一年时间打造出来的,庄主只用了两根手指,这……这武功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个女子……苏言之实在找不出形容小刀的话语,只能感叹,这个女子啊! “老爷!”李江一看自家老爷和庄主交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老爷,那真是庄主啊,不是那飞贼!” “李江,是你吗?”李仲益的声音传来。 “老爷,是小的,是小的。”李江听到李仲益叫他,赶紧走到门前,“老爷。你开开门,真是小的。” “不,我不开,我一开门那恶贼就要进来带走我的宝贝。”这时的李仲益就像一个发酒疯的执拗子,铁定了心不开门。 “老爷啊,”李江急得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你快开开门啊,你刚才差点伤了庄主!老爷,快开门啊!”李江说完,还不住地拍门。 “不,庄主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那飞贼假扮的,你们都被他骗了。” “李护法,”苏言之已走上前,挡在了小刀的前面,“还认得出我吗?” 李仲益细细一听,“苏护法?你是苏护法?不对,你不是,你,你拿什么证明?” “李护法,还记得我送给你的号琴么,使用的方法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号琴?号琴!好,那你说说号琴的八字诀。” “弦入三分,内力驱之。” “苏护法,是你,真是你!”李仲益确认门外是苏言之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变得稍微平静一点。他想起方才的举动,不免懊悔地问道,“苏护法,方才真是庄主?” “是。” “扑通——”原来是李仲益在屋内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着说:“属下实在该死,刚才冒犯庄主!” 小刀体谅他的心境,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李护法无需介怀,我并没有受伤,你现在快点开门,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不,庄主,属下的宝贝两次被盗,已是给山庄蒙羞。如今,这恶贼再来滋事,属下一定要亲自将他制服,方泻我心头之恨!” “李护法,”小刀见他固执得紧,不由声音一冷,“李护法若这么在意山庄之名,就应该早点禀明,你现在这样,又算是个什么?” “庄主……”苏言之从未见过双眉紧锁的小刀,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只见小刀接着说道,“李护法,若是你不开门,我自可以破门而入,刚才那一下,相信你不会怀疑我有能力这么做,然后我再安你一个忤逆之罪,将你送入暗室,那时,你的宝贝们就没有人再管,随那个我自来轻松夺去;若你开门,我们一起商量,我自保你的宝贝们平安无事,还将已经被盗琉璃钩与沧海珠找回,孰优孰劣,你自己斟酌吧!” 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了铁链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刀扬唇,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门——开了! 无忧谷 “张谷主,张谷主,不好了!”周安下马,飞身直奔无忧谷听风阁内找到张玄真。 “周护卫,你怎么回来了?”张玄真见是杜海身边的周安,不由一惊。 周安赶紧将事情经过告知张玄真,当说到张小姐被劫持之时,“哐当——”有东西坠地的声音。 “什么人?”张玄真问道。 只见张云和身边的丫鬟玉竹推门而入,见着张玄真便扑通跪下,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玉竹,你这是做什么?”张玄真疑问道。 “老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玉竹一边说一边以首扣地,不消一会儿,原本光洁的额头已是初见血痕。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张玄真见玉竹这样,心中明白一定是出了大事。 “是奴婢出主意让小姐偷了老爷的龙骨续去找杜门主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龙骨续!”一听到这三个字,张玄真不由一怔,“你是如何知道的?”就连那些呆在谷内多年的老奴知道的也极少,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青龙护法告诉我的。” “青龙!”张玄真一听又是一惊,“我道是青龙无能,原来这才是他的暗招,叫你撺掇小姐将龙骨续盗出谷中,再做拦截。好你个玉竹,你爹爹本是萧师叔的仆从,自你爹过世之后,你就与小姐一同在谷内长大,名义上你是丫鬟,可老夫和小姐又何尝亏待过你,想不到,你却……” “谷主……”玉竹还有话说,张玄真打断她,“若你不能说出一个缘由,哼!”张玄真甩甩袖子,“老夫决不饶你。” “是,”玉竹见张玄真给她机会解释,便停了叩首,只从怀中掏出一个用丝巾包裹着的东西,她将东西呈给张玄真,“只因青龙护法给了奴婢这个,所以奴婢才会遵照他的命令行事。” 张玄真接过丝巾,打开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 莫愁令!这是莫愁令!丝巾内包裹的东西竟是莫愁令!这块一寸大小的玄铁片便是毒王萧索的信物——莫愁!张玄真赶紧从怀中掏出另一块玄铁片——无忧谷信物无忧令与莫愁令进行比对,两块令牌除了用小篆书写的“无忧”“莫愁”字样有差异以外,大小和边缘的云彩纹饰丝毫不差,这,这是真正的莫愁令! “奴婢爹爹在弥留之时,告诫奴婢,“若见莫愁,无所不从”,故而,青龙护法带着莫愁令来找奴婢之时,奴婢便依照他的指示行事。” “难道青龙是萧师叔的传人?”张玄真左手拿着莫愁令,右手挥动,示意玉竹起身。 玉竹起身答道,“奴婢不知,青龙护法未曾说明。” “哎……”张玄真叹口气,“萧师叔,你这是……”张玄真看着这莫愁令,一时间思绪万千。 稍过一会,他整理了思绪,问一旁的周安,“周护卫,你认为劫走小女的人是否是青龙?” “不会,”周安回答得十分确定,“那刺客在剑上淬毒,很明显是要取我们门主的性命,暗杀不成,才将小姐劫走,设下圈套来引我们门主上钩。那青龙既然有莫愁令,便是与谷主渊源颇深,自然不会为难小姐,更枉说会取我们门主的性命,要知道,沧海楼可是与锦绣山庄一向交好。” “有道理,”张玄真反复思索着周安的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周安说,“周护卫,老夫修书一封,劳烦你快马加鞭送到锦绣山庄,交给你们庄主。而老夫立马带人,赶去协助杜门主。” “是。” 说到这儿,张玄真立马提笔,速将书信写好,交给了周安,而自己召集人马,朝杜海所在的客栈赶去。 客栈之内 “我方才吩咐的事情,你们都清楚了?”杜海在屋内对着两名属下说道。 “属下明白。”二人回答。 “好,今日酉时,按计划行事,现在,你们下去休息。” “遵命。” 二人离去,只剩下杜海一人。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杜海在心里问自己,仿佛总是自己给云儿带来灾祸。上次在无忧谷贼人挟持云儿是为了逃脱,自不会伤害她;而这次对方明显是要取自己的性命,稍有大意,云儿就会有生命危险。 杜海按按额头,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锦绣山庄 小刀与苏言之、李仲益等人已经商议完毕。 在回房的路上,小刀吩咐随从,“叫林管家到书房等我。” “是。”随从领命而去。 “庄主,您打算怎么办?”方才只有小刀同左右护法商议,兰香在房外并没有听见她的计划。 “兰香,”小刀幽幽说道,“你只把精神养好,等着看好戏就成。” 第二卷 第二十章 自来自去 当夜无月,整个锦绣山庄被浓墨似的夜色包裹,万籁俱静。已是子时,连平时最为喧闹的下人房内也只听得碎碎的梦呓或时有时无的鼾声,整个山庄沉睡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如鹞子一般轻巧地翻过围墙,直往李仲益的西厅去。这影子似乎是知道西厅内机关的厉害,也不从正门进去,而是翻身跃上了西厅的屋顶,迅速来到东侧,轻轻地将几块瓦片翻开,他将腰间的绳索挂在横梁之上,便探了下去。 翌日,小刀邀霓裳在园内品茶。 已是深秋,寒气已经在山庄内蔓延,萧瑟之气也让园内看起来冷清了许多。兰香本想给小刀准备个暖炉子,小刀却以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为由拒绝了,不过她想到苏言之,就让兰香给他送个炉子去,还特意吩咐兰香将今年新进的龙涎香一并送去。 “霓裳,你的茶艺真好。”小刀看着霓裳的青葱十指在水流与茶杯之间穿梭,茶香随着蒸汽上浮,氤氲在茶壶的周围。 “庄主,过奖了。”这个庄主,总是不吝赞美,却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却是一个神的所在,她自身的美,却从没有被她发觉过。 “庄主,昨夜你可把庄内的下人给镇住了。”昨晚自己刚一睡下,就听见李护法院子里闹腾地厉害,今早一打听,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霓裳真后悔自己没去亲眼瞧瞧庄主将李护法的清吟宝剑给折了的那一幕,这个李仲益平时对他的兵器可是宝贝得很,这下够他心疼一阵儿了。“那宝剑可是名剑山庄的左胜天花了一年时间打造的,说是什么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呢,结果……呵呵……”霓裳笑笑接着说“庄主你一下就把它给折了,这下名剑山庄的招牌可要砸了。” 小刀见霓裳兀自笑得开怀,也不由得扬起唇,“再好的剑,也有缺陷的,就像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一样。” “才不是呢,”霓裳不以为然,“我们可都没发现庄主你有软肋。下人们一提到你,就跟说那瑶池上的仙女似的,个个崇敬得不得了。” “霓裳,没发现并不代表没有。”小刀喝下她刚递过来的茶,就听见兰香的脚步声,她送了炉子回来了。 “回庄主,你差奴婢送去的炉子和龙涎香苏护法喜欢得紧,方才就叫人在书房点上了。末了,还说了许多谢谢庄主的话。”兰香走到小刀面前说道。 “嗯,他还说什么了?” “这倒没有,只是说等庄主处理好今日之事之后,再一起喝茶。” “呵呵,庄主,那喝茶的时候,可一定要让苏护法弹弹琴哦。”霓裳促狭地笑着说。 “那到时再让霓裳歌一曲,让你和苏护法琴歌和鸣,怎样?”这个霓裳,和自己相熟之后,就没个正形,老喜欢开着小刀的玩笑。 “庄主,你真是……”明明是苏护法对你有意思,干嘛拉上我?不过霓裳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还没有傻到直接说出来。 …… 品茶末了,小刀问一旁侍奉的兰香,“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刻到午时。” “霓裳、兰香,我们现在去书房。” 刚到午时,原本平静地山庄突地一下人声鼎沸起来,一股浓烟从山庄的东侧滚滚上升,是苏言之住的方向。 一会儿,一个小厮就慌慌张张的跑来,“庄主,庄主,不好了,苏护法的屋子着火了!” “什么?”屋内三人皆是大惊。 “霓裳、兰香,跟我走。”小刀转身拿上放在桌上的沈卢剑,三人走出书房,朝东边走去。 见她们三人走远,方才来报信的小厮露出着一丝奸笑。只见他钻入书房,径直走到一轴山水前,揭开画,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四方格子,内里有个龙形把手。他伸出手握住把手,轻轻向左一转,“轰隆——”墙上轰然开了扇门,一个密室出现了。 小厮满意地笑了笑,走进密室。 他走进密室,要去取等着他的飞天祭。 不过 密室里没有飞天祭,有的只是一个正在喝茶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子。 林管家看着走进来的小厮,笑意涌上他的脸,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对着小厮说,“你好,我自来。” 我自来见是林管家,知已中计,便转身想要离去。 “轰隆——”石门关上了。 只见小刀、霓裳、兰香三人笑吟吟地望着他。 当下,他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准备死拼到底。不过,小刀连让他拼一拼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 只见小刀裙摆一动,手中的沈卢剑已经出鞘,没等我自来看清楚面前这白影的方向,小刀已经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这……这个女人到底是人是鬼?我自来心里只想问。 “你还是老实说吧,”小刀提醒还在晃神的我自来,“我应该叫你我自来呢,还是李江?” 密室之内 小刀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林管家、霓裳、兰香三人一旁站立。 跪在他们面前的,正是被制住了的我自来。 “林庄主,”我自来开口道,“能被天下第一山庄的庄主制住,李某也不觉得冤枉,只是,李某有一事不明,不知林庄主可否为我解答?” “请说。” “庄主是从何时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 “一开始?难道是我昨夜来请你之时。” “是。” 我自来不由大惊,“你从何知晓?” “我自来,还记得昨夜你来请我之后,我随你去西厅,当时你在前面带路,对吗?” “的确如此,可这又能看出什么?” “庄内下人的功夫都由林管家所授,林管家所传的武功都是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这些功夫一般都下盘稳健,练武之人,光看下人的步伐就可以判断是否是庄内之人,想必你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为了隐藏你下盘轻盈的特质,你故意将力用在了步伐之上,想要学会山庄下人走路的样子。不过……”小刀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稳健并不是沉重,你做得太过了!” “你……你……”我自来听了小刀的分析,心中不由不服。 “还有,李江上月回家探亲,回庄的日子可比原来报备的时间晚了一天。想必,他是被你给劫了吧。” “没错。” “他现在怎样?” “请林庄主放心,李某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我将他劫下,只是想借用他的身份,没必要取他性命,我原本打算事成之后就放了他。” “我知道。” “你知道?” “若不是你没杀他,刚才你已经被沈卢剑斩断经脉了。”小刀淡淡地说,仿佛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而这番话却把我自来听得毛骨悚然,这个女人…… “我已经派人将李江接回来了,现在,你,”小刀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我自来,“告诉我缘由。” 酉时,树林之内 此时,日影全无,树林笼罩在傍晚的薄雾之中,正是倦鸟归巢之时,树林里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没让林子添上一丝喧闹,反而愈加宁静起来。 杜海带着两名手下,驾马到来。 “杜门主,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啊,就这么三人也敢来,哈哈哈……”一个年约四旬的黑衣男子站在一棵树上,俯看杜海三人。 杜海抬头一瞧,那黑衣男子的身形,可以判定那就是昨夜袭击自己的人,“阁下,杜某已经如约到来,张小姐呢?”杜海心中最为担心的还是张云和。 黑衣男子打了个唿哨,便有手下将塞在张云和嘴里的布条扯下,“杜大哥!”张云和一能出声,就大声呼喊。 杜海一看,张云和被绑在了另一棵树的枝桠之上,旁边还站着另个青衣蒙面人。 “云儿,你还好吗?” “杜大哥,我没事。”张云和回答。 见张云和好好的,杜海对黑衣男子说道:“阁下,杜某在此,阁下想要怎样,杜某人都奉陪,只请阁下放了张小姐。” “哈哈哈……”黑衣男子大笑,“我们原本就没有想过要与无忧谷作对,请张小姐来,不过是为了方便找到杜门主。若杜门主按照我的要求做,我自然会放了张小姐。” “阁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但在此之前,杜某人尚有一事不明。” “哦?杜门主有何疑问?” “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杜门主,恕我不能直言,就凭你们锦绣山庄的手段,若我漏了一丝口风,我们的老巢迟早会被你们给揪出来。”这黑衣男子倒是个明白人,对锦绣山庄真是非常了解。 “阁下既然知道锦绣山庄的地位,那又为何要与我为难呢?” “这个,杜门主就无需多管了。你只要同意我的条件就行了。” “什么条件?” “一命换一命,若你想要张小姐活命,你就得拿一个人的命来换。” “阁下说得是杜某人的命吗?” “不。” “那是谁?” “林婉兮。”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绝境逢生 “阁下,这是否太过狂妄?”杜海听闻黑衣男子居然要自己去杀庄主,心中一紧,看来这次袭击是早有预谋的,自己只是这次刺杀行动的一部分,他们的目标是庄主! “哈哈哈……”黑衣男子大笑,“狂妄?天下谁人我们杀不得?除非她林婉兮是神或是鬼,若是凡人,我们都可杀!” “阁下,杜某实在不明白,我们山庄易主不久,林庄主也是初掌权柄,断不会同别人结下血海深仇,为何阁下却咄咄逼人,定要取庄主性命?” “杜门主,”黑衣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我不想同你废话,你只要回答愿意或是不愿意即可。” “杜某……”杜海已经瞧见自己的属下鲁冬已悄悄地爬上了距离张云和最近的那棵树,正给他打着手势示意行动。于是,他提起一口气,大声回答,“杜某哪怕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万万不做对庄主不利之事。” “好,”那男子大喝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没有等他下令,张云和的方向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得手了! 鲁冬已将黑衣男子的手下放倒,刚才那声惨叫正是那青衣男子坠地时发出的。 “呵呵,杜海啊杜海,你以为我会对张小姐的看守这么松懈?”手下受伤,黑衣男子不怒反笑,“看来,张小姐对于杜门主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罢了,你就这么不在乎她的死活。” “若是杜某不在乎张小姐,断不会在此,只是阁下却要求杜某做对不起庄主之事,杜某也只好另做打算。”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张小姐体内已经种下蛊毒,若是没有我的解药,她必死无疑。” “卑鄙!”杜海不由大骂,“即是与我们锦绣山庄的过节,阁下居然将一介女流拉进来,这样也未免太过无耻!” “杜大哥!”张云和一听自己中毒的消息,急怒攻心,泪水就这样滴落下来,“杜大哥!” “云儿,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替你解毒。” “出去?解毒?哈哈哈……”黑衣男子大笑,“今天你的命,张小姐的命都要留在这里。”说完,男子一挥手,周围的树上一下子飞出了许许多多的青衣蒙面人,手中的刀剑幽幽冒着蓝光,一看便知上面淬了剧毒。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杜海拔出剑,对着张云和说道,“云儿,若是今日,杜某陨殁于此,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 “若是云儿你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 “杜大哥……” 还来不及与杜海汇合,张云和与鲁冬便被包围在另一个圈子里。 “门主,”鲁冬大叫杜海。 “鲁冬,保护好张小姐,一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张谷主他们应该快到了。” “是。” “秦岳,”杜海吩咐自己跟前的下属,“一有机会,你就逃出去,禀明庄主。” “可是,门主,你……” “别管,只要记住我的命令就是。” “杜门主别忙着交代后事啊,”黑衣男子打断杜海的话,“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交代了也是无益。” 好狂妄的口气! 杜海冷笑一声,“阁下既然如此狂妄,却不敢报上姓名,这算什么?杜某早已有了必死之心,想不到却要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下,杜某不甘!” “哼,杜门主,这激将法对我没用,”黑衣男子一挥手,“上!” 顿时刀剑交错,人影翻飞,那黑衣男子任由自己的属下对杜海他们轮番攻击,自己则居高临下悠闲地看着,他在等,等杜海的绝招出现。 杜海挥剑斩下几个青衣人,包围圈刚出现了一个口子,又有另外的青衣人补上来。再一看张云和那边的情况,更加不好!鲁冬的武功远在杜海之下,自保已经勉强,更加上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张云和!这时,一把剑直朝张云和的背后插去。 “云儿!”杜海大叫。 “啊……”张云和尖叫,那把要取她性命的剑,现在却插在了鲁冬的胸前。血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如泉涌一般。张云和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 “云儿!”杜海用力砍开迎面而上的青衣人,“别怕!”一个闪身,冲到了张云和的身边,“云儿。”杜海一下子抱住惊吓过度的张云和。 “杜大哥……杜大哥,他……他……”张云和指着血泊当中的鲁冬。 “别怕,别怕!”杜海拍着张云和的背。 “杜门主,好兴致,到此时仍是软玉温香在怀!”说罢,他一挥手,众手下便停了下来,“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云儿,”杜某不理会那男子,只是望着张云和,“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不在乎你。” “我知道,我知道。”张云和边哭边说。 “若是我刺杀庄主,那我便是不忠不义之徒,试问这样的人,又怎能配的上你?” “杜大哥……” “云儿,你记得,若是你的毒解不了,我一定随你赴死。” “杜大哥……” 这时,周遭的一切对于二人而言,都变得模糊,在二人眼中,写着决绝,能与深爱之人相随,万死不辞的决绝。 “秦岳,”杜海大叫剩下的属下,“接着!”他抛出一个黑色的东西。 “门主,这……”秦岳接住门主抛来的东西,不由大惊失色,“这……天机弩!”这可是门主最后的绝招,现在却交给了自己,那门主的意思是…… “秦岳,记住,一定要出去!”杜海用左手将张云和揽在怀里,右手挥剑,开始搏杀,再也不看秦岳。 “门主……”秦岳看看手中的天机弩,再看看杜海搏杀的背影。“属下一定冲出去。” 那黑衣男子见杜海已将天机弩交给了他的手下,便不再迟疑,没了顾忌,纵身跳下,加入了战局。 由于他的加入,原本暂时还能抵挡的杜海立即感到吃力,只见只男子出手极为狠辣,招招指向杜海的要害处,杜海躲闪不及,身上已经多处剑伤。 而另一头,秦岳见蜂拥而上的青衣人,举起手中的天机弩,朝着人数较少的方向射出。刹那间,千枚钢针齐发,硬是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秦岳抓住这个空当,提起一口气,飞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背上,狠狠一夹马肚,马儿便飞奔出去。 “杜门主,没了天机弩,你可真是出不去的。”黑衣男子挡住杜海的剑说道。 “杜某就没想过出去。”说罢侧身出剑,二人又开始缠斗起来。 “哼——不知好歹!”黑衣人见杜海态度果决,便后退一步,退出战局。他一挥手,手下便齐齐拿出暗器,一时间,数百枚闪着蓝光的暗器朝杜海和张云和飞去。 杜海一手应战,哪里躲闪得及?只得将张云和紧紧地圈在怀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抵挡。 “杜大哥,杜大哥……”张云和抱着满身是血的杜海,泪如泉涌。“杜大哥,你……你不要死,杜大哥……” “云儿……”杜海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张云和的脸颊,“云儿……” “你还要做什么?”张云和大叫,用身子挡在了杜海的前面,无畏地对着迎面而来的黑衣男子,“我不准你靠近杜大哥!” “哈哈哈……张小姐,我的首领可是要求了杜门主的死法,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那男子一把推开张云和,举起手中长剑,对着杜海的经脉挥下去。 “啊……”杜海惨叫。 “杜大哥,杜大哥……”张云和扑在杜海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人,杜大哥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断他的经脉!你好狠的心!”张云和对着黑衣男子大叫。 “哈哈哈……反正你们都是将死之人,我也不妨告诉你。杜门主,”黑衣男子突然叫杜海,“还记得苏言之的伤吗?” “苏护法?” “那个……我说,你们这么一大群人欺负两个人,不觉得有愧吗?”不知何时一个清雅的男子出现在一棵树上,状似随意地坐在树枝上,看样子,已是来了很久。 “阁下是谁?”黑衣男子问道,无论是谁,能做到自己对他的气息毫无发觉的,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我啊,旁观者。”男子毫不在意地说着,还悠闲地甩甩腿,一点也没把黑衣人当回事。 “既是旁观者,那在下也就不影响你观看的雅兴了。”说完了,便举起剑,要给张云和一个了断。 “铮——”两把利剑相碰撞的声音,原来是那男子已来到张云和的面前,挥剑替她挡下了。 “阁下,这是……”黑衣人赶快收回剑,刚才那一剑已经震得自己虎口发麻,这个人,真不好对付。 “没什么,救她。” 男子说完也不含糊,直接就和黑衣男子动起手来。 几个回合以后,黑衣男子的要害之处,已被那男子划上了几剑。属下见黑衣男子落败,纷纷拿出暗器,就要向那男子掷去。 那男子知道暗器的厉害,也不硬挡着,只是拿出一个黑色小丸,用力往地上一扔,一股黑烟升起,将杜海三人包裹起来。 待那浓烟散去,众人一看,哪还有那三人的踪迹。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死生契阔 水平如镜,巨大的榕树即便是在深秋季节依然蓊蓊郁郁,长长的根须触碰着水面,不时有西风吹来,根须便随意摇摆,似在掇弄着女儿家的心湖,搅起一圈圈涟漪。岸边的枫叶在这深绿的背景下愈发地火红,似乎想将这岸点燃。豢养的画眉每日清早便殷勤地叫着,只为换来主人的一声轻笑。 小屋之外,主人所养的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争奇斗艳,互不相让,让这片宁静里些微有了一丝灵动。 就是这与世无争,宁静自在的所在,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的主人竟是魔道第一楼沧海楼的楼主——穆清风。 小屋之内,张云和轻轻擦拭着杜海脸上冒出的滴滴汗珠。每日,穆清风都来给他运功疗毒,这已是第七日了,杜海还不见清醒。她轻轻地抚摸着杜海因受伤而消瘦的脸,心里一阵难受,含在眼中的泪到底还是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云儿……”嘶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张云和的兀自伤心。 “杜大哥!”她高兴地从床沿边站了起来,赶紧用手绢儿拭干自己脸上的泪痕,“杜大哥,你醒了!” “水……水……”杜海艰难地说道。病了这几日,体内真是干渴地可怕,连说话都困难重重。 “哦,好!”张云和应着,急忙转过身去给杜海倒茶,“啊……”张云和尖叫一声,茶杯里滚烫的热水溢在了张云和的手上,张云和手一松,“哐当——”杯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云儿……”杜海心疼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杜大哥,我……我再换一杯。”她不再用手直接拿着杯子,而是将杯子放在桌上,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扶着,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一切。倒完水后,她将手中的丝绢折好,包裹着滚烫的杯子,慢慢地朝杜海走去,边走边轻轻地对着杯子吹气。 “好了,不烫了。”张云和吹了一阵儿,再用唇轻轻地蘸了一下,确认不烫嘴之后,才将杯子送到杜海嘴边。 杜海就如同那久旱逢甘霖,一口气将水喝光。张云和见他口渴得紧,便再去给他倒了几杯。 灌下几杯水,杜海觉得全身舒泰了不少。他这才想到方才张云和被水烫了。于是拉起张云和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些微红肿的地方,“云儿……” “杜大哥……”张云和俏脸一红,虽是经历了生死,她何曾又与男子这样相向静坐?更何况,杜海还拉着她的手? “云儿,”杜海用手摸摸张云和的下巴,“委屈你了。” “杜大哥,只要你能好,我不委屈。” “云儿,都怪我,把你扯了进来,那天你吓着了吧?”杜海想起死去的鲁冬,还有云儿在尸体面前吓得大哭的场景,心里一阵难过。 “杜大哥,你别再说了,那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还好……”说着说着,张云和的泪珠儿就径直滚了下来。 “云儿,”杜海将张云和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云儿,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杜海郑重地承诺。 “真的?” “真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二人相依,又说了一些贴心的话,两人的心越发地亲近了。 锦绣山庄 密室之内 “你是谁?”小刀问着跪在地上的我自来。 “李思。” “为什么要专偷李护法?” “报复。” “报复?” “报复他忘记了一个人,忘记了一个爱他一生的人,还有,他甚至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这就是我要报复他的原因。” “为何他要知道你?”小刀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李思娓娓道出往事,令在场之人无尽唏嘘。 听完了李思的往事,小刀对着他说,“李思,你随我去见李护法。” 西厅之上 “庄主抓住我自来那恶贼了?”李仲益问手下。 “是的,庄主派人在她书房外守着,说是要亲自审这恶贼。” “随我去见庄主。”说罢,李仲益就要起身。 “李护法不用劳动,我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原来是小刀正带着霓裳、兰香款款走来。一同而来的有林管家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弱冠男子。 “属下参见庄主。” “李护法不必多礼。” 李仲益拱拱手,众人坐下。 “属下听下人回报,庄主已擒住那小贼,不知那厮现下如何?”甫一坐下,李仲益就忍不住问起我自来的消息。 “请李护法放心,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不过……”小刀故意顿了一下,“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向李护法请教。” “庄主请问。” “二十一年前,李护法可曾在一个西域流寇手里得了一个绝世神兵?” “二十一年前?”李仲益沉吟半晌,“庄主可是说的飞天祭?” 小刀见他毫不隐瞒,也干脆地说道,“据我所知,那是的飞天祭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要想它成为兵器,还需要一样东西。李护法可曾记得?” “属下记得,是九鼎晶。” “昨夜,我见了飞天祭,我记得上面镶嵌有紫色的晶石,那可是九鼎晶?” “正是。” “李护法可否告知,这九鼎晶是怎么来的?” “庄主……”李仲益实在不明白为何小刀要向自己询问这个,“为何突然问起?” “难道,”小刀抬眼盯着李仲益,“李护法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刀一脸玩味地注视着李仲益,只见他双眉紧锁,似乎正在挣扎之中,小刀想起我自来的话,心知自己非将实话逼出来不可,于是说道,“若是李护法不愿意说起,那也就算了。可是我若不弄清楚其中的原委曲折,实在是没有把握将失掉的琉璃钩和沧海珠找回啊!” “庄主……”李仲益一听到小刀不愿帮自己找回失去的兵器,心下急切,只见他长叹一口气,慢慢地说道,“也罢,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庄主既然你要听,属下便为你一一道来。”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苗乡往事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远山苍翠,层层叠叠,云笼雾罩。在这崇山峻岭之间,一条清冽的小溪自山顶盘旋而下,青色的背景之下,一条白练飞舞。待小溪行至山谷,那种陡然的气势一下子被温婉所取代,没了那种飞驰的跋扈,而是缓缓地静静地流淌着,流成了一条河。若这条河深藏于山谷之中,寂寥无人,那苍天何故造这般灵地? 像是应景似的,河的两岸聚居而建了一排排的竹楼。弯弯的檐角朝天空翘起,展翅欲飞。各个楼上的窗户洞开,时不时有人伸出头来,朝着河对岸的竹楼吼上一两个原汁原味的苗家名字“金珠”、“阿尼”,不一会儿,河的对岸就传来同样嘹亮的回应之声“欸!” 没有中原的紧锁深闺,这里的少男少女们农忙时一起挽起裤腿下田;农闲时一起点燃篝火,放声歌唱,手牵着手,载歌载舞。 在一个四月的日子,高大的骏马踩着达达的马蹄将年轻的李仲益载到了这里。沿途,他看着这高大的山脉绵延不断,纵横千里,又沿着这潺湲不断的溪水,来到了这个山谷。 他新奇地看着这一切,这些苗家的竹楼,还有住楼上秀丽的女子。 “快看!快看!那有一个汉族男子!”在这幽静的小镇上,来一个生人都显得不寻常,李仲益已进入镇子,便引起了正在屋外的人们,一些苗家女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正热烈地议论着这个男子。 “金珠尼,金珠尼,你去吧!你去吧!”人群中有人这样说着。 “好啊!”一个女声爽快地回答。 “你是汉人?”正在李仲益观察四周,准备给自己找一个歇身之处,一个轻灵的女声这样问他。 “哦,恩。”李仲益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抬眼看到眼前,好一个灵秀的女子。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似乎想从自己的身上探寻出更多的消息。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映射下闪出独有的少女的光辉,这种光辉仿佛化成了一股清香,飘散在空气当中,将李仲益包围了,他不由一愣,喃喃地说了一声,“金珠尼。” “呵呵!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啊?你认识我吗?”女子笑着,复上前一步。女儿的馨香更浓了。 李仲益不由得红了脸,“哦……我,我是刚才听他们说的。” “咦?你的脸红了呀!”金珠尼伸出手就要去碰李仲益早已烧红了的脸。 李仲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姑娘……” “呵呵……”金珠尼挥动着已经伸出的手,了解似的笑笑,“就知道你们汉人规矩多,你就叫我金珠尼吧,不是什么姑娘,呵呵……” “好的,金……金珠尼。”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子,他真的无法像在中原那样遵循礼节,她想怎样,那就怎样吧! “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那你叫什么?” “在下李仲益。” “李种宜?”金珠尼的舌头好像打了一个结,怎么也不能正确地交出他的名字,试了几遍之后,她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认输似的说道,“你的名字太难了!” “有吗?”李仲益也纳闷,自己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啊。 “呵呵……”刚郁闷了一会儿的金珠尼一下子又欢喜起来,“我叫你阿仲吧!像我们苗家的叫法,好不好?” “阿仲?”李仲益重复念道。 “对呀,阿仲!”金珠尼念着,还冲着李仲益展颜一笑。 “好!”看着她的笑脸,李仲益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要她开心,叫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关系? “阿仲!”爽朗的女声传来。 “什么事?金珠尼。”李仲益从窗户伸出头来,只看见金珠尼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女正在站在一条船上,远远地呼喊自己。 “我们想去下游集市,你去不去呀?”金珠尼大声地说着。 “集市?我不去了,你们去吧!”那是妇孺们做的事,一个大男人去凑个什么热闹? “哦。”金珠尼听到李仲益的拒绝,立马嘟着嘴,没了刚才的精神劲儿,耷拉着脑袋。一旁的少女们纷纷哄笑起来,“叫你乱说,人家跟你才不好呢!你邀他,他都不去呢!” “哼,”金珠尼跺跺脚,船立刻一阵摇动,“才不是呢,阿仲只是不喜欢去集市罢了,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嘻嘻,你瞧,她生气了!”一个蓝衣女子指着金珠尼气红的脸说道。 “噢!噢!金珠尼生气喽!金珠尼生气喽!”众女子一同起哄,金珠尼气恼地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们。 “哇!”众女子突然一声大吼,伴着木船的一阵轻晃,金珠尼一转过身,就看见了一个青衣男子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阿仲!”金珠尼向李仲益快速地跨不过去,不过,这可是在河面上的一艘木船之上,船儿不停地摇晃,金珠尼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栽倒下去。 “咦?”等金珠尼反应过来,她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仲!” “嗯。” “刚才,你还在……怎么现在就在船上了?你……你会飞啊?” “呵呵……”李仲益笑而不答。 旁边的众女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都在谈论着这个青衣男子刚才的动作。 金珠尼这才发现自己还腻在李仲益的怀中,不由羞红了脸,赶紧从李仲益怀中挣脱出来,大声地说道,“笑什么笑?还不赶快开船!” “噢!开船喽!开船喽!”众女子又是一阵笑闹。 没了金珠尼在怀中,李仲益的心头仿佛少了点什么。 “阿仲,你看这个……” “阿仲,你看那个……” “阿仲……” 一路上,金珠尼好像一只叫喳喳的喜鹊,拉着李仲益不停地说着,她看着哪样都觉得新奇,看着哪样都觉得可爱。李仲益看着雀跃的金珠尼,心里溢出一种甜甜的感觉,要是,一辈子都能看着她的笑,那该多好! “阿仲,阿仲!”一个诡异的面具突然映入李仲益的眼前,如此妖艳的色彩,这么诡异的表情,直把李仲益吓了一大跳,当场愣了一下神。 “呵呵……阿仲,你被吓到了呀!”一只手拨开了面具,露出金珠尼灿烂的笑脸,“阿仲!” 李仲益拍拍胸口,缓了一口气,“原来是你。” “给你!”金珠尼将柳木面具递到李仲益的手中。 “这是什么?” “傩!” “傩?”李仲益常年呆在中原,未曾听过,于是便问道,“是什么?” “傩神,就是祛除瘟疫的神啊!” “原来如此。” “阿仲,阿仲,你看那个!”金珠尼指着一个小摊子,还来不及等李仲益反应过来,金珠尼就拉着他的手到了一个卖首饰的地方。 “这个,真好看!”她拿起一串玛瑙手链,戴在左手腕上,转身问李仲益,“阿仲,好看吗?” “好看。”红色的玛瑙映得金珠尼白皙的皮肤更是耀眼,直看得李仲益两眼发指,好看,手链好看,人更好看。李仲益在心里补充。 “你带着这个,可真好看,那就立刻买下吧。”摊主见生意上门,急忙向金珠尼建议。 “这个多少钱?”金珠尼问摊主。 “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银子?”金珠尼以为自己听错了。 “哎呦,这可是真正的缅甸产的纯正玛瑙,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便宜的了!我可是这条街上最便宜的了,不信你到其他家去看看?”这集市之上,就只有他这一家卖首饰,他可不信他们还能找到其他的首饰铺。 “你这简直是横抢!”金珠尼怒道。 “小姑娘,你怎能这么说呢?我这可是诚信经营!”摊主也不甘示弱地顶上金珠尼。 “走吧,”李仲益拉着金珠尼转身就走,“前面还有更好看的东西。” “我的手链……我的手链……”等到李仲益和金珠尼走出几步远,摊主才反应过来,他的玛瑙手链还在金珠尼的手上。 忽地一个明晃晃地东西在眼前闪过,“嘭——”一锭银子深深地嵌在了他的货架当中,待他看清楚这锭银子值二十两后,顿时眉开眼笑,用手捏住银子,就要往外拔。 “轰——”货架就这么在摊主的眼前散了架,“这——这——”他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啦! 走到一家茶铺里坐下,金珠尼还余怒未消。 “阿仲,阿仲,你怎么能给他这么多钱呢?那锭银子可值二十两啊!”金珠尼嘟着嘴,不满地对着李仲益抱怨。 “没什么,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买下。”李仲益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真的?”金珠尼一听他这么说,心里甜丝丝的,脸上也笑开了颜。 “嗯。” 这个集市并不大,只是相邻的几个镇子相互交易的场所,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把这集市逛了个遍,一行人纷纷买到了自己可心的东西,大家欢欢喜喜地上了船,往回驶去。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盘歌声声 亲们,推荐啊!推荐!! …… 四月八 “阿仲,阿仲!”刚一大早,金珠尼就急急地跑到李仲益的屋门口,扣扣地敲着房门,“快开门,快开门!” 吐纳完毕的李仲益赶紧从床上下来,抓起长衫,披在身上,打开房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呃……”今日李仲益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使原本就清朗俊秀的他多了一丝英挺,金珠尼不由得看呆了,刹那间忘掉了自己来的目的。 “金珠尼,”李仲益看着两眼发直的金珠尼,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金珠尼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李仲益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抓着,一时竟也忘了挣扎,二人就这么手拉手、眼对眼地在门口堵了好半晌。 “哎呀!我怎么……”还是金珠尼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松开自己的手,“我……我……” “那个……”李仲益动了动才被松开的右手,有些怀念刚才接触到的滑腻,但为了掩饰尴尬,他清清嗓子,问道:“金珠尼,你一大早来找我做什么?” “噢!对了!”金珠尼拍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似的,“我是来叫你参加跳花节的。” “跳花节?”李仲益未曾听说过。 “今日是四月八,是我们的跳花节,也叫亚努节。是为了纪念我们的英雄亚努的。” “亚努?”李仲益更加糊涂。 “我们的祖先原来是住罗格桑的,他们一直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后来,一群恶霸垂涎此地,前来抢夺。于是,首领亚努率领我们的祖先们起义,有了亚努的领导,他们每次的战役都会胜利。可是,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亚努战死了,而那一天正好是四月八。” “所以,你们这个四月八节是为了祭奠英雄亚努的?”李仲益总算有些明白了。 “对啊,阿仲,你真聪明,我才说你就明白了。”金珠尼傻乎乎地说道。 要是这样讲我还不明白,那我不像你一样傻呼呼的,李仲益在心里暗暗道。不过,他仍旧对着金珠尼笑笑,“这不是祭祀活动吗?我去参加,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祭祀只是很小一部分啊,待会会有吹笙、跳舞、唱山歌、荡秋千、上刀梯、玩龙灯、耍狮子,而且啊,”金珠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名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拍拍胸脯,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今天还有赛歌会呢!阿仲,你要是不去,可会后悔的哦!” “那好吧,”虽然自己本身不是很喜欢热闹,但是只要一想起金珠尼嘟着嘴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李仲益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自责,他知道自己不想让金珠尼不开心。 “好啊!阿仲,你真好。对了,”金珠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等等我!”说完,就提起脚朝外面跑去。 过了一会儿,金珠尼怀揣一个青布包裹急匆匆地跑来,脚踝上的银铃叮叮作响。 “阿仲,阿仲,给你。”一跑到李仲益的面前,她就迫不及待地将青布包裹朝李忠义的怀里塞。 “这是什么?”李仲益用手捏捏,还是软软的。 “打开看看!”金珠尼睁着大眼,满怀希翼地望着他。 “这……”李仲益打开,不由得惊呆了,金珠尼的意思是——“你要我穿这个?” 包裹里整整齐齐地放着青色的头巾,黑色的腰带,还有一件蓝色的无领袍子,宽大的袖口上绣着黑色的镶边,再加上一条黑色的宽裤脚,这不正是当地苗家男子的装扮?李仲益再瞧瞧金珠尼,只见她头顶束髻,也包着青色头巾,粗粗的手钏、耳环和项圈在身上熠熠生辉,下身正好着一条黑色的裙子。李仲益注意到了她的手腕上带着自己买给她的玛瑙手链。 不过 这衣服,是不是和金珠尼身上的衣服太般配了一点? “咦?阿仲,”金珠尼看着李仲益拿着那套衣服之后,脸上扭曲的表情,心下疑惑,“阿仲,你是不喜欢吗?这可是人家做了好久的,你不觉得很好看吗?”说罢还献宝似的拿起袍子在李仲益的身上左比比右比比,还自言自语道,“没错啊,打小都合适啊!” “阿仲,你真不喜欢呀?”见任由自己掇弄,却一言不发的李仲益,金珠尼心里认为阿仲是不喜欢这套衣服了,她失望地低着头,将手中的袍子折好,放回青布包里,“那好吧,你不喜欢我就拿回去吧!”说罢就要拿着衣服离开。 等她走到门口,李仲益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在自己门口磨蹭的金珠尼,知道她心里又不高兴,急忙叫住她。 “金珠尼,你回来。” “阿仲,阿仲!”金珠尼又听见李仲益叫自己的名字,又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委屈样儿。 “好看,我很喜欢。” “呃?什么?” “衣服。” “哦,”金珠尼无意识地答了一下,复一想,不由地跳了起来,“真的?” “真的。” “呵呵,阿仲,你真好!那赶快换上吧!赛歌会就要开始喽!” “嗯,不过,金珠尼,”李仲益看着腻在自己房中的金珠尼,不由得叹口气,“我要换衣服了。” “嗯,你换啊!”金珠尼依旧纯真无邪地望着李仲益,一点也没有要走的自觉。 “你……呃……是不是可以先出去一下?” “呃?哦!好的。”金珠尼这才反应过来,像只兔子一样拔腿跑出了房。 望着金珠尼的背影,李仲益不由得摇摇头,“哎……这个金珠尼。” 当金珠尼和李仲益结伴来到赛歌台时,那里已经挤满了苗家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到了这儿,李仲益才知道什么叫做盛装出席。他原本以为金珠尼身上带的首饰已经够多了,现在看看其他的苗女头顶上几十条长长短短的银穗子,脖子上五六个两指宽的银项圈,他才知道——金珠尼真的很朴素! 不过,他们虽然一身苗装,仍旧是被认识他们的人从人群当中辨了出来,他们纷纷议论起来。金珠尼和李仲益才坐下一会儿,就有无数道目光投过来,看得李仲益都是俊脸一红,而金珠尼则是低着头吃吃地笑着。 只见一群男子高声唱道 什么生来三尺三?什么生来茄子样? 什么生来头又大?什么生来不吃奶? 什么生来坐土屋?什么生来戴铁帽? 站在男子对面的苗女们马上回答 秤杆生来三尺三,秤砣生来茄子样。 牛崽生来头又大,鸡崽生来不吃奶。 燕子生来坐土屋,螃蟹生来戴铁帽。 …… 李仲益见他们一问一答地唱着歌,觉得好生有趣,便问金珠尼,“他们这样一问一答,叫什么?” “呵呵……”金珠尼轻轻笑道,“这是盘歌啊!” “盘歌?” “对呀!” “你们都是在今天唱盘歌吗?” “呵呵,阿仲,阿仲,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呀!”金珠尼出言取笑,瞧着李仲益赧然的脸,她复又想起他的阿仲可不是苗家人,忙向李仲益赔礼道,“你看我笨的!”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你不是苗家人,又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你吧,盘歌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唱的。要是咱们苗家的男子看上了一个苗女,他就可以带着他两个年龄相当的伙伴,一起去到苗女的家,找她的长辈说明来意。若姑娘的父母亲回答:“还没人家,是同班辈的。”便准许盘歌。盘歌的歌会,由女方老人安排。男女双方参加对歌的同伴,既当参谋,又为自己找伴儿呢!” “哦,真是有趣!”李仲益回答道。 “在盘歌中,一般是男子先唱,女子接唱。要是男的输了,女方便用水将男方泼走。泼水在苗家可不是恶意,而是一种善意的洗礼。如果男子对答如流,唱得情投意合,还可以唱到定婚。但是如果女的盘输了,还可继续盘歌,这样的盘歌一直盘到定婚为止。定婚那天,女方的父母要及时为男方备办喜酒,一一敬给参加歌会的乡亲,最后以一对牛羊角当杯,敬给这对即将成婚的男女。然后吹起芦笙跳起舞,通宵达旦给他们贺喜呢。” “原来如此,”李仲益还真是没听过这样的习俗,当下问金珠尼,“那你去盘过歌吗?” 原本也是无心之问,可金珠尼听到这句话后,却没了好脸色,她生气地跺跺脚,对着李仲益哼哼一声,就去找自己的女伴儿去了。 留下李仲益在原地纳闷:“我怎么惹到她了?” 四周都是一片欢心笑闹之声,李仲益的疑惑也被这外界的喧闹给冲淡了,既然来了,就好好地玩玩吧,他这样对自己说着,也不再急着找金珠尼,倒和年轻热情的苗家小伙子们喝起酒来。 “阿仲,阿仲!”金珠尼焦急的声音传来,接着,一双小巧的手将酒酣耳热的李仲益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怎么了?” “阿爸……阿爸……”金珠尼太过心急,连话也说不清楚。 “你缓口气,慢慢说,”李仲益顺顺金珠尼的胸脯,“到底怎么了?” “阿仲,快跟我去找阿爸,阿爸在山里走失了!”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山洞一夜 “阿爸!” “麻九叔!” “阿爸!” …… “金珠尼,你阿爸不是每月都会上山采药,怎么会突然走失?”李仲益与金珠尼二人走在茫茫大山之中,一丝头绪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一直,金玉卡哥哥都是和阿爸去采药的,我刚才在赛歌会上看到金玉卡哥哥,方才想起阿爸出去好久了,我就问他阿爸上哪儿了,他说他和阿爸前天夜里睡在山洞里,昨天早上起来就不见阿爸了,他以为阿爸回来了,就一个人下山了。” “那你阿爸有没有到其他亲戚家呢?”没有回家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去了亲戚家里,不一定就在山上。 “阿仲,阿仲,我们的亲戚都在赛歌会上,我都问了,他们都说不知道。你说,阿爸会不会……”金珠尼说道这儿,就开始抹眼睛。 “金珠尼,你别急,”李仲益心疼的拉着金珠尼冰凉的手,“你阿爸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真的?” “嗯。” “阿爸!” “麻九叔!” 二人沿着镇子周围的大山走了几个时辰,夜幕撒开了黑色大网,将苍穹之下的大地揽入怀中。黑夜中的大山,雾气弥漫,这些雾气成团地集结在一起,变成各种异状,仿佛要扑着过来一口吞噬掉山间行走的人们。 饶是金珠尼这样的苗家女子,夜幕下的大山也显得可怕了些。她有些胆怯,脚下的步伐有些凌乱,就连叫他阿爸的声音,也多了一丝颤抖。而身后的李仲益,一直紧跟着她,唯恐自己一个不注意,金珠尼就没了踪迹。 突然 “啊——”女子的尖叫声惊起树梢上已经沉睡的鸟儿,扑腾扑腾拍翅膀的声音,在整个大山里弥漫。 “金珠尼!”就在一瞬间,原本在前面走着的金珠尼,一下子没了踪影,李仲益急了,赶紧往前走去。 “阿仲!阿仲!”金珠尼呼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李仲益举起手中的火把,往下一看,原来——金珠尼掉进了捕兽的陷阱。 “金珠尼,你现在怎么样?”李仲益担心地问道。 “阿仲……哎呦……阿仲!”金珠尼的声音听起来痛苦不堪。 “你怎么啦?快说啊,到底怎么了?”李仲益焦急万分,就要准备下去,他取下头上包裹的头巾,嘶溜嘶溜几下,就把这三尺左右的头巾变成了几根布条,他一边把这些布条拴在一起,一边对着陷阱喊道,“金珠尼,你等等,我马上就下来,一下就好。” “阿仲,阿仲,你不要下来,”金珠尼痛苦地叫道,“我的脚被捕兽夹夹住了,下面太黑,不知道还有没有捕兽夹,你千万别……” “阿仲!”金珠尼还没把话说完,李仲益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阿仲,阿仲!”她张开双手,紧紧地圈住李仲益的脖子,“阿仲!阿仲!阿仲!”她一个劲儿地叫着李仲益的名字。 阿仲,哪怕是你要我去死,我也愿意,金珠尼在心里想到。 “你……你没事吧!”金珠尼紧紧圈住李仲益,让他一下子不知道把手放哪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寂静地夜里听得十分清晰,李仲益实在闹不清楚这是金珠尼的,还是自己的,“呃……那个……金珠尼,”李仲益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嗯?”金珠尼闷闷的声音从自己的胸口传上来,搞得李仲益一阵恍惚。 “那个……金珠尼,你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啊?”金珠尼疑惑地应了声,不过,一瞬间她又欢喜起来,“对了,我怎么忘了,我的阿仲是会飞的!阿仲,你快带我飞上去!” “嗯,好的。”我的阿仲,听金珠尼这样说,李仲益心里甜甜的。“抓紧了,我们这就——飞!” “阿仲,阿仲!”刚一上来的金珠尼,被迎面而来的山风吹得直打冷战。 “金珠尼,没事的,”李仲益拍拍自己怀中的金珠尼的背,“你现在脚不能走,我背你去找个山洞,待会我们只能在山洞过一夜了。” “阿仲……” “来吧,”李仲益走在金珠尼前面蹲下,“上来吧!” “阿仲……”金珠尼甜甜地叫了一声,便轻轻地爬上了他的背。 “阿仲,阿仲!”金珠尼轻轻地叫着李仲益的名字,她的发丝被夜风吹乱,凌乱地跑过李仲益的耳边,李仲益的心里一阵战栗。 “嗯?” “这是我第一次被除阿爸以外的男子背着呀。” “嗯,这也是我第一次背女子。” “真的吗?” “真的。” “阿仲!阿仲!”金珠尼复又叫着李仲益的名字。 “嗯?” “金珠尼好喜欢阿仲!” “嗯。啊?”正在往前走的李仲益突然停了下来,金珠尼笔挺的鼻子就这么直直地撞在了李仲益的背上。 “哎呦!阿仲!”金珠尼闷闷地鼻音传来,“好疼啊!” “对不起,对不起,”李仲益赶紧放下金珠尼,“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金珠尼喜欢阿仲,不是阿爸和金玉卡哥哥的那种喜欢!阿仲,你是不是不喜欢金珠尼,才会这样啊?”说到后半截,金珠尼带上了哭腔。 “没有,没有,怎么会?”李仲益赶紧解释。 “那阿仲你也是喜欢我的?”金珠尼赶紧追问。 “这个……”李仲益吞吞吐吐。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阿仲,你倒是说啊!”金珠尼不明白了,中原的男子都是这么扭捏吗? “那个……”李仲益还是说不出口。 “到底怎样嘛?” “是的。” “是什么呀?” “喜……喜欢。” “哦?真的?”金珠尼摸摸自己疼痛的鼻子,“那你刚才怎么还……” “中原的女子从不会对男子说喜欢他的。”李仲益向金珠尼解释刚才自己的失态。 “哦,阿仲,你会不会讨厌金珠尼不懂得中原的规矩啊?” “怎么会?”李仲益拍拍金珠尼的头,“因为你是金珠尼,才会喜欢你呀!” “真的?” “嗯。” 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李仲益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周围没有野兽的痕迹,确认安全以后,才去洞外将金珠尼抱了进去。他又出去搜集了一些木柴,采了些可以食用的野果子之后,自己才走进洞内。 他摸出火折子,生起火来。火苗沿着木柴往上窜,发出吱吱的声音,火光照亮山洞,二人坐在火堆旁。 “阿仲!阿仲!你……”金珠尼突然尖叫起来,“阿仲!”她的泪珠滚了下来,“阿仲!” “乖,我没事。”李仲益将金珠尼搂在怀中,安慰道。 “还说没事,你的脚都……”金珠尼指着李仲益的右腿,抽泣不止。 “没事,没事,我是习武之人,这点疼还是能忍的,别哭。”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稀里糊涂地掉下去,你不会下去,也就不会被捕兽夹夹住了。” 原来,李仲益跳下陷阱时,便踩到了另一个捕兽夹,只是他为了不让金珠尼担心,悄悄地把夹子打开,忍着剧痛将金珠尼背到了山洞,刚才一直在黑暗当中,金珠尼一直没有发觉。如今,火光明亮,她如何看不见?李仲益虽然今夜着的苗装的黑色宽脚裤,但他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裤的裤腿因为被捕兽夹夹碎,便和黑色的裤子翻在了一起,上面血迹斑斑,在火光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阿仲!阿仲!”金珠尼一边哭,一边叫着李仲益。 “好了,好了,别哭了,只要你不哭,我就不疼。”李仲益轻声地哄着她。 “阿仲,你骗人,怎么会不疼?” “真的不疼!” …… 晨间,一缕阳光照进山洞,远处潺湲的流水声忽远忽近,鸟儿起了个大早,聚在树梢聒噪,此时,金珠尼缓缓睁开了眼。 这样,真好!金珠尼对自己说。 看着揽着自己的李仲益沉睡的眉眼,金珠尼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我要把这样的你,一辈子藏在心里,只有我能看到。金珠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而此时,李仲益睁开了眼,他瞧见金珠尼一脸满足地窝在他的怀中,手指还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游走,倒也这样由着她。她指尖的温度透出他的皮肤渗进心里,即使是在寒意正盛的早上,他也觉得暖暖的。 “金珠尼!” “金珠尼!” 洞外传来呼喊之声。 “是阿爸和金玉卡哥哥!”金珠尼高兴地对李仲益说。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生生别离 “金珠尼,告诉阿爸,你们在山洞里,有没有……”麻九当带着人将困在大山里的金珠尼和李仲益带回家后,见眼下无人,一边给女儿上药,一边询问她。 “什么啊,阿爸?有没有怎样?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哎呦!”麻九当给女儿包扎时正好碰到她的伤口,疼得金珠尼龇牙咧嘴。 “就是,那个……”麻九当不好开口,于是想了想,说道,“就是新婚夫妇洞房要做的。” “哦……”金珠尼恍然大悟,原来阿爸说的是那一回事呀!一想到自己和阿仲,呵呵!金珠尼的脸上就飞满了红霞。 麻九当一见女儿脸上堆满了可疑的红晕,不由得心下一凉,“难道,你们……” “没有,没有!”金珠尼见阿爸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只是脚受了伤,阿仲将我背去山洞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真的?”麻九当还有些怀疑,孤男寡女的,真能一夜无事? “当然是真的,阿仲是好人,才不会对我怎么样!” “那好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麻九当松了口气,手上将布条打了个结,金珠尼的脚就包扎好了。 “阿爸,你不去给阿仲包扎吗?他也受伤了!”金珠尼一想到李仲益血迹斑斑的腿,心里就一阵难过,如果阿爸能给阿仲抹些他们苗家的秘药,那阿仲一定会好的很快的。 “你这丫头,怎么老是想着他?”麻九叔不像以往对李仲益那样关心,反而露出一丝不耐,“他一个大男人,受点伤算什么?” “阿爸!”金珠尼被他阿爸的态度弄得好生疑惑,“你这是怎么了,阿仲可没有招你呀?” “好了,好了,别再“阿仲”、“阿仲”的叫,以后,我不许你和他见面!” “阿爸,你这是怎么啦?阿仲是个好人,你怎么就不许我和他见面?” “好人?哼!”麻九当冷笑一声,“你才多大呀,分得清楚好人坏人?总之,你不许再见他!” “不行!”金珠尼见她阿爸如此执拗,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每天去见阿仲!” “你……”麻九当气得举起了手,金珠尼毫无惧色,直接把脸摆着让他打。到底是爱女如命,麻九当还是将手放了下来,他软声道,“金珠尼,听阿爸的话,别再去见他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阿爸,阿爸,”金珠尼见麻九当软了下来,心知他拿自己没办法,就撒起娇来,“阿爸,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吧!我保证听了之后就不再见他!” “真的?” “真的。” “那好吧!” 李仲益坐在房内,正在上药。这几日多亏了金玉卡送来的苗药,自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可是,自回来以后,就没有见过金珠尼,真不知道这小丫头干什么去了。想到自己那夜与她呆在山洞的情景,还有她大声说着喜欢自己,李仲益不由得嘴唇向上扬起。 “阿仲!”门口出现了一个青衣苗女。 “嗯,你是?”面前这个苗女有些面善,但李仲益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嘻嘻,”那苗女抿嘴一笑,“阿仲的眼里可只有金珠尼呀,上次还因为金珠尼,从这窗户飞到了船上呢!” “噢,你是……你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去下游集市的吧!”李仲益猛然想起,这是金珠尼的闺蜜之一,“对不起,我一时没想起来。” “嘻嘻,”苗女再一笑,“我才不要你想起来呢,你只要想着金珠尼就对了。” 李仲益俊脸一红,方才想起邀苗女进屋喝茶。 “茶水就不必了,我今天来就是带个话儿的。” “什么话?” “金珠尼说今晚子时,她在上次的那个山洞等你,不见不散!” “什么?”这丫头消失了几天,现在叫人带话给自己,这是为何? 不等李仲益将心中疑惑问出,那苗女便径直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李仲益。 是夜,明月当空,树影婆娑,李仲益一人来到山洞。 “阿仲!阿仲!”洞内已久等多时的金珠尼一见了他,便高兴地扑到他的怀中,“你来啦!” “嗯,我来了。”李仲益任由她抱着,贪婪地感受中她的温暖和少女独有的馨香,“这几天你都上哪里去了?” “呵呵,”金珠尼不回答李仲益的问题,而是说道,“阿仲!阿仲!你想我吗?” “呃……” “阿仲!你脸红了呀,呵呵,你一定是想我了,”金珠尼仔细看着李仲益红红的脸,“对不对?” “嗯。” “阿仲,我也想你。”金珠尼说道,“金珠尼可从来没有这么想一个人呢。” “嗯。”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用力抱着,过了好半晌,金珠尼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 “来,阿仲,这是我酿的果酒,你来喝一杯。”金珠尼从自己随身带来的篮子里,拿出酒,满满地为李仲益盛上一碗。 “嗯,好。”李仲益从金珠尼手中接过碗,想也不想就喝了下去。 “阿仲,好喝吗?”金珠尼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他。 “好喝。” “呵呵,”金珠尼像是十分满意似地笑笑,“我再给你倒。” 几大碗下去,李仲益觉得脚下有些不稳,他赶紧坐下。刚一坐下,一股热流便从小腹往上升腾,他有些口干舌燥,于是便松了松衣领。 “阿仲,来,再喝一碗。”金珠尼又满了一大碗端来,让他苦笑不已。 “金珠尼,我有些难受,不想再喝了。” “阿仲,你是不喜欢吗?” “不是,是真的有些难受。”李仲益说着,又是一股热流冲了上来,比刚才更为猛烈,他动了动喉结,“那个,金珠尼,你还没说你到底叫我来做什么?”李仲益只想着快把这边处理好,回去赶紧洗个冷水澡,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 “阿仲,我是真的很喜欢阿仲啊!”金珠尼突然靠近,身上的香味钻进了李仲益的鼻孔。李仲益突然有种想把金珠尼压在身下的冲动,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赶紧定定心神,后退两步。 “金珠尼,这我知道。可是,你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金珠尼不回答,只是缓缓地问道,“阿仲,你不要我吗?” “啊?”李仲益这时已经燥热难忍,他看着金珠尼缓缓向自己走进,想要后退几步,才发现自己已是手脚无力,他才注意到金珠尼篮子里的酒,“酒,酒,金珠尼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阿仲!阿仲!”金珠尼放下手中的酒,缓缓走进。 “不要过来,金珠尼,不要过来。”李仲益大叫。 “阿仲,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害你的,为什么你不要我呢?”金珠尼仍旧问道。 李仲益心下一想,断定那酒里下了春药还有一种让人手脚无力的药,于是他朝金珠尼大喊,“你这个傻丫头,快把解药给我。” “解药?”金珠尼甜甜一笑,“我就是你的解药。”说罢,她便轻轻解开自己胸前的纽子…… 卯时,东天升起了鱼肚白。 金珠尼为依然不能活动的李仲益穿好衣服。 “金珠尼,你这是为何……为何要这么匆忙地把自己给我?你完全可以等到我明媒正娶的。” “明媒正娶?”金珠尼喃喃地念道,“我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了。”泪珠便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滴在了李仲益的脸上。 “金珠尼……” “阿仲,阿仲,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金珠尼擦着脸上的泪,对李仲益说。 “你知道……” “我知道阿仲是中原的大侠,我也知道阿仲是为了我们镇子里的宝贝九鼎晶来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李仲益从未向人提起过,金珠尼又是从何得知? “阿爸失踪的那晚,是被苗寨的长老们叫了去。他们听说你在打听九鼎晶的下落,便去查你的底细。谁知,你竟真是为了这宝贝才来的。” “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原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并不是有心要隐瞒的,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李仲益怕金珠尼误会自己是为了九鼎晶才接近她,赶紧解释。 “我知道,阿仲是个好人,怎么会骗金珠尼呢。所以……”金珠尼从篮子中拿出一个包裹,“我要帮阿仲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说罢,她缓缓打开布包,躺在里面的,竟是闪着紫色晶石。 李仲益不由愣住,“这……这是九鼎晶?” “嗯,”金珠尼点点头,“这是我们镇子的传世之宝呢,长老们是绝对不会交给你的。可是,你是阿仲啊!我的阿仲啊!哪怕要我为你去死,我也愿意。我知道,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帮你拿的。” “金珠尼……” “阿仲,你知道吗?金珠尼一直相信,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一定就是好的。金珠尼喜欢你,阿仲你就是最好的。其余的,我不管!” “可是,你偷了晶石,你怎么回去?” 金珠尼摇摇头,“我不管这么多,我知道那是阿仲要的。” “你……”纵使是个大男人,李仲益依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难受得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你跟我一起回中原吧,我绝不负你!”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誓言。 “不……”金珠尼再摇头,“我们世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我爷爷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死去;我阿爸在这里出生,也会死在这里;而我呢,也是一样的。更何况,金珠尼这次可是犯了好大的罪,怎么能就这么走呢?阿仲,你还是一个人回中原吧,只要你记得金珠尼就好。” “不!要么你跟我一起走,要么我陪你留下,我不要这晶石也罢,不能让你为我牺牲!” “呵呵,”金珠尼惨然一笑,“能为阿仲牺牲,是金珠尼最快乐的事呢。” “不……” 金珠尼不管李仲益的反对,轻轻地把他搬上竹筏,“顺着河走吧,可以到达下游,再过两个时辰,你差不多可以动了,包里有碎银子,晶石就放在你贴身的荷包里。还有,我把送给你的那个傩神面具,一起给你带上了。”交代完这一切,她轻轻一使劲,竹筏便借力漂了出去。 “不!不!”李仲益大喊,“金珠尼,我要留下来,我要留下来!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留下来么?”金珠尼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玛瑙手链,自言自语道,“有它就可以了!” “金珠尼……” 她转过身,不再去看木筏……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各有其事 午后的阳光斜映在片片红枫之上,西风扫过,枫叶索索作响,叶片泛着红光,与永远葱翠蓊郁的松柏相映成趣。寂静的院子因为有了这样的景致,倒显得热闹起来。 与回廊外的生动不同,没有阳光的照射,西厅内有些寒气逼人。 小刀坐在椅子之上,静静地看着李仲益,这个刚刚沉湎于自己的过去,现已泪流满面的男子。小刀不懂得什么叫做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纵然师父曾经教过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句,但现在她被深深打动了,只为金珠尼那一句“我只知道,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是好的。”她揉揉有些不舒服的眼,缓缓地问道,“之后,李护法寻过她吗?” 李仲益苦笑一声,“岂止是寻过?我可以说是掘地三尺,可这么多年,我却没能得到她的一丝消息。” “你……”一旁已是满面泪水的我再来突然起身想说些什么,小刀赶紧挥手示意他别开口,他识相地闭了嘴,讪讪地坐下。 “金珠尼是你至今未娶的原因吧!”小刀的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 “是,我李某人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金珠尼,一天没有找到她,我就一天不死心。” “好,李护法果然是情深意重之人,上天总是厚待这种人的。” “属下也希望承庄主吉言,早日找到金珠尼,我也算此生无憾了!” “会的,我保证。” “庄主……”李仲益被小刀突如其来的保证弄得有些茫然,“你这是……” 小刀一笑,不准备给李仲益解惑,而是话题一转,“李护法可曾知道为何我自来一定要偷到飞天祭?” “这……”李仲益也曾想过,但苦于没有头绪,他也只好苦着脸,回到小刀,“这个……属下不知。” “李护法,除了那柳木面具,飞天祭怕是你和金珠尼过往的唯一凭证了吧!” “是的。” “世上又有多少人知道你有飞天祭呢?” “这……”李仲益想了想,“在我自来去信以前,不超过三个。” “都有哪些?” “属下自己,还有将飞天祭转卖给属下的西域流寇,另外一个,就是金珠尼。” “很好,那西域流寇可还在世上?” “估计已经不在了,当年属下见到他时,他已经年过花甲。” “很好,那么现在只剩下金珠尼一个人。”小刀说出这个事实。 “庄主,你的意思是……”李仲益感觉自己体内升出一股希望,“金珠尼!是金珠尼!”像是想到了什么,李仲益突地兴奋不已,“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有想到!” “李护法,我给你带来一个人,”小刀说着,对着李思说道,“李思,你陪着李护法吧,相信他会解答你想要知道的问题。” “多谢林庄主!”李思起身拱手道谢。 “庄主,这是为何?”李仲益不明白,这个叫李思的年轻人又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庄主找自己难道不是因为我自来的关系? “呵呵,”小刀轻笑,“李护法,上天待你不薄,我特为来转告你的。” 说罢,小刀带着众人离去,只剩下他们二人。 “庄主,”霓裳开口,“你说待会这二人父子会不会相认啊?” “为何不呢?”小刀笑着,“就凭着李护法对金珠尼的那份情,哪怕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也是应该原谅的。” “霓裳、兰香,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小刀走在回廊之上,看着外面燃烧着正旺的枫叶,觉得腹中一阵饥饿,便吩咐下人,准备饭菜,自己要与林管家三人吃饭。 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 “兰香,去拿些酒,今日,我想和你们共饮。” “是。” 兰香接了吩咐,一会儿便有小丫鬟抱着一坛酒来。 兰香打开封泥,一股酒香便飘了出来,直叫在场的人精神一振。 “兰香,这酒叫什么,怎么这般香醇?”小刀并非嗜酒之人,但也能凭着这香味判断这酒定是佳酿。 “呵呵,”兰香抿嘴一笑,“回庄主的话,这酒叫琼浆。” “琼浆?可是“瑶琴宝瑟与君弹,琼浆玉液劝我醉。”中的琼浆?” “是什么琼浆,奴婢不知。不过,这名字可是苏护法取的哦!呵呵!”兰香又要取笑小刀,惹得林管家和霓裳暗笑不已。 “你这个丫头,就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刀赧然,“这样的名字是苏护法取的,但酒总不是他酿的吧!” “那是,我们山庄的酒当然是那大酒神酿的。”霓裳笑着说道。 小刀饮一口琼浆,心中赞叹,真是好酒。 “说到这儿,好久都没有收到杜海的消息了。” “我看那酒疯子八成是被无忧谷的张玄真给撂下了,谁不知道那张玄真是个酒痴啊!”霓裳喝着琼浆,想起好久没有和其余三大门主碰头了,不由得抱怨了两句,“还有那宁财神和赵书呆,真是的,出去了也不知道捎个信儿。” “霓裳是觉着无聊了吗?”小刀问着。 “呵呵,霓裳门主才不是想杜门主和宁门主呢,”兰香打趣道,“八成是赵门主没给你捎信儿,你才把另外两大门主也连带上了吧!” “嘿!这丫头……”霓裳见兰香打趣完了庄主,又拿自己开涮,也不甘示弱道,“我看庄主啊,兰香丫头最近脑袋里面都想着男女之事呢,大概成了大姑娘,有了恨嫁之心吧,您看,是不是找个合适的人,把这丫头嫁出去啊?” 兰香见霓裳取笑自己,脸蛋儿一红,气得直跺脚,“霓裳门主,您怎么这样呢?兰香一辈子要伺候庄主,才不想嫁呢!” “脸都红了,还说不想呢!骗人的!”霓裳继续调笑。 这边小刀见霓裳兴致正高,也不由得起了贪玩之心,笑眯眯地对着兰香说,“兰香丫头,我知道你可是一心想好好伺候我的。” “对嘛,还是庄主最好,不想霓裳门主……”兰香话还没说完,小刀接着说,“不过,要是因为我让你成了老姑娘的话,我这个庄主未免也太过残忍,所以。兰香你要有看上的人,可一定要告诉我哦!我林婉兮的丫头,一定得嫁上一个好人家!” “哈哈哈哈!”霓裳见冷冰冰的庄主也开兰香的玩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女儿家的话题,一旁的林海忠可插不上话,可是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也笑容满面的。 正在这时,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来对着林海忠耳语几句,林海忠脸色一变,挥手示意退下。 “怎么了?”小刀问道。 “庄主,请去书房。” 小刀见林海忠一脸严肃的样子,心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当下便随林管家去了。 “周安,怎么是你回来了?杜门主呢?”小刀见风尘仆仆的周安孤身一人赶了回来,急忙询问道。 周安将路上发生之时悉数道出,并呈上张玄真的亲笔信。小刀看完了信,吩咐周安下去休息。待周安走后,她让林管家将白浪找来。 “属下白浪参见庄主。” “无需多礼。” “庄主急召属下,所为何事?” “你看看吧。”小刀将张玄真的信递给白浪。 白浪看完信后,“庄主,您是要让属下去查此人。” “恩,越详细越好。” “属下遵命。” “下去吧!” “是。” 赤虎门总坛 “吴鹰,劫走杜海他们的人是谁,查出来没有?” “回门主,暂时……还没有。” “哼,”杨赤虎冷笑一声,“吴鹰啊吴鹰,我发觉你最近是越来越没用,办的事情总是不像过往那么干净利落。” “门主息怒,门主息怒!”吴鹰见杨赤虎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善,赶紧求饶道,“属下已经奉门主的命令,将杜海的手脚筋挑断,而且他与张云和都身中奇毒,即便是被人救了回去,也是活不长的。您不是说,林婉兮已经为了救苏言之已经将月缺影无给用了吗?饶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们的。” “但愿如此,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仔细你的小命!”杨赤虎说完,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一人坐在椅子上,“哼,林婉兮,我看你这个庄主能坐多久!”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毒圣清风 秋天的夜里,雾气弥漫,笼罩着夜幕下的一切,所有事物,都变得晦暗不明。书房之内温暖如春,原来是兰香丫头不顾小刀的拒绝,硬是给她点上了暖炉。小刀仔细看着白浪送来的消息,扬起嘴角,“原来是你!” “扣扣——”门外来人了。 “谁?”小刀问道。 “庄主,是我。”兰香的声音。 “进来。” 兰香开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款款走来。 “这么晚了不睡,你端什么来?” “本来是要睡的,不过,”兰香抿嘴一笑,“被丝竹那丫头给拉起来了。” “哦?” “她硬要奴婢给您送燕窝来,说是苏护法吩咐的。”兰香笑得更是开怀。 小刀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似的,心情不错地打趣道,“兰香啊兰香,提起苏护法就这么开怀,要不我把你派给苏护法,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哎呀,庄主,你怎么能这样啊!”兰香可不依,撅着嘴说道,“兰香可是为了庄主高兴啊,怎么庄主和霓裳门主一样,就爱欺负我!” “好了,好了,兰香,把燕窝端过来吧。” “嗯,”兰香将燕窝递给小刀,还补了一句,“苏护法还说要庄主多休息呢,别为了庄中事务累坏了身体!” “哦?是吗?”小刀接过燕窝,“这话倒像是兰香说的,兰香就这么了解苏护法?” “哎呀!庄主,你又来了!”兰香急得跺脚,“人家也是关心你呀!” “呵呵,我知道。”小刀笑着将燕窝喝完,对着兰香道,“夜深了,去休息吧!” “嗯。”兰香笑眯眯地接过碗,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她突然装过身来,“庄主,苏护法送你的那幅画,怎么不见你挂呢?” “兰香,你再说我真把你送给苏护法!”小刀威胁道。 “才不呢!”兰香笑着走出门去。 兰香走后,屋内一片宁静。小刀想起了那幅画,便从抽屉当中将它拿出,挂在了墙壁上。 那个夜晚,那轮明月,月下舞剑的自己,还有那缠绵的琴音,小刀看着画,不由想起了苏言之,那个恍若出水清莲的男子,若舞剑的人换做是他,又是怎样的一种风致? “真是一幅美人图啊!”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看来画这幅画的人可是用心良苦!” 小刀头也不回,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句,“你来了!” “哦?”男子有些讶异,“好像你知道我会来似的。” 小刀笑着回转身,这一笑满室生春,如同明月当空,遍地银辉。只把那男子看得呆了一下。 “自你救下杜海也已半月,算算时间,是你该来找我的时候了。”小刀淡淡地,仿佛在说一件早已明了的事情。 “不错,不错,到底是锦绣山庄的庄主,耳目果然灵通!”男子赞叹了一句。 “谬赞了,受之有愧。那么现在,我是应该叫您沧海楼的穆楼主还是应该称您一声毒圣,然后再给您跪下,叫您一声师叔呢?”小刀说完,依旧笑容满面。 原来,沧海楼的楼主穆清风竟是多年前纵横江湖的毒圣清风! 听了小刀的话,男子脸上的表情已经由玩世不恭变得越来越凝重,“冷天涯有没有告诉你,女人太过聪明,会让男人觉得恐怖的?” “呵呵,师父只是说过——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穆师叔!” “真是的,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你就跟那冷天涯一样,都是属狐狸的,什么人都算计!”已被揭穿了身份,穆清风索性放宽了心,人也随性起来,他走近那幅画,仔细瞅了瞅,“我说小刀师侄啊,这画谁画的?” “苏言之。” “就是你那经脉尽断的右护法?” “嗯。” “不错,不错,看不出来这个废人倒还是一个才子,笔触能这么细腻,都把你画成仙女了!” 小刀觉得“废人”二字甚是刺耳,但碍于师父的情面,也不好反驳,她不说话,由他一人自言自语。 只见穆清风啧啧了一下,又说道,“听说那苏言之琴武双绝,今日见他这画,可要改个名字了。” “哦?”小刀倒很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情画双绝呗!”穆清风调侃道。 “是吗?穆师叔真爱说笑!” “若他经脉未断,配你,倒也合适。”穆清风继续调侃。 “哦,师叔倒是想的周到,”小刀也是一笑,便伸出手来,“那么,师叔,东西就交给我吧!” “你……你……”穆清风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什么东西?” “龙骨续啊!”小刀看着他防备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你不知道吗?龙骨续拿去救你那酒罐子属下去了!”穆清风一副我绝对没有的表情。 “是吗?”小刀笑着反问。 “是。”穆清风点头如捣蒜。 “好吧,既然师叔说没有,那我也不打算派人去沧海楼了。”小刀说到这儿,貌似可惜地对穆清风说,“本来还想派霓裳过去的,既然杜海好了,就让他自己回来吧,也省得霓裳车马劳顿!” “小刀师侄,”一听到霓裳的名字,穆清风就眉开眼笑的,“你看,霓裳和杜海也是同门,杜海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命都差点丢了,怎能不去?” 小刀狡黠一笑,“其他人去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穆清风赶紧说。 “照理说,霓裳和杜海乃是同门,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这霓裳,我还想留在身边聊聊天、练练剑……” “小刀师侄,”穆清风赶紧打断她,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小刀,“这是我照着师父留下的龙骨续配的药,治苏言之的伤足够了,等他好了以后,他陪你聊天,陪你吃饭,陪你练剑,你怎么折腾都行!” 小刀拿着药,淡淡一笑,“小刀在此谢过师叔!” “不谢不谢,记得把霓裳派出去就好!” “好。” “那我告辞了!” “师叔慢走,恕小刀不送!” “小刀师侄留步。” 得知霓裳要被派到沧海楼,穆清风心里欢喜,走路也轻飘飘地,他走到门外,提起一口气,便飞上了屋顶,飘然离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师叔,你怎么回来了。”小刀早已发现了去而复返的穆清风,只是他一直在自己门口逡巡,小刀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言询问。 “哎!”穆清风长叹一口气,推开房门,“那个……小刀师侄,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刀了然一笑,她知道他要问什么了。不过,小刀不动声色,“师叔请说。” “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对霓裳……”穆清风脸上一红,不再说下去。 “呵呵,真很简单啊!” “说说看。” “这五年来,每年美人榜的评选过后,就有一大笔银子送到美人榜的那些评审手中,我只是不经意地叫手下问了一下,谁知,问出那些银子竟是沧海楼穆楼主您的呢!我说穆师叔啊,你可是真是宁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啊!”小刀说到这儿,看着穆清风瞬息万变的表情。 “小刀师侄,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穆清风脸色绯红。 “什么话?” “冷天涯是狐妖,你已经是狐仙了!”说完这句,穆清风飞速离去。 留下小刀一人,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道,“师叔,你一定要对霓裳好!”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酒醉之后 晨露之后,地上的花草都穿上白衣,冉冉升起的红日,将光芒映照四合,这一瞬间,大地上的一切都苏醒了,又是一天。 小刀一向浅眠,刚过卯时,她就在鸟鸣当中醒来。 “兰香,”她叫着丫鬟的名字。 “庄主,你醒了。” “嗯。” “奴婢给你梳妆。” “好。” 唇红齿白,面若桃李,青丝如瀑,兰香看着铜镜中的庄主,端的是一个误入凡间的瑶池仙姬,不由得赞叹道,“不知世间哪个男子才能有这般荣幸,为庄主画眉梳妆。” “兰香,一大早又开始磨嘴皮子,看来是我太纵着你了。”小刀揶揄。 兰香吐吐舌头,“人家可是赞美庄主嘛,谁叫庄主长得那么美,连我这个女子也看得心中欢喜呢!” “是吗?”小刀抚着自己的脸颊,看着自己在铜镜中的影子,又想起师父那张冷峻的脸,“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我的悦己者又在何方呢?” 兰香见庄主喃喃自语的样子,但笑不语:苏护法不就是你的悦己者吗?我的美人庄主! 刚吃过早餐,就有下人禀报说,左护法李仲益在厅外求见。小刀忙吩咐下人将其请进来。 只见李仲益带着李思,来到中堂之上,见着小刀,就立刻下跪,连着三叩首,这阵势将一旁伺候的兰香吓了一跳。 小刀见李氏父子二人行了大礼,知是他们向自己尽忠的表示,于是面带笑容,起身向他们走去,扶起正跪在地上的两父子。 “李护法,你这是……” “庄主替小人寻回犬子之义,如同再造,仲益铭记五内。今日特来此感谢庄主!” “李护法无须多礼,我们都是山庄之人,互相帮衬也是理所应当的。”小刀说完这话,忽地叹口气,接着说道,“令郎虽已找回,只可惜金珠尼却……”想起李思说自己母亲已逝世多年,小刀心里就一阵唏嘘,真是天意弄人,造就如此多的痴男怨女天人两隔。 “哎……蒙庄主挂心了,金珠尼的事,属下已经知晓。待到属下百年以后,自当与之合葬,也算了了我人生的一大恨事。” “李护法……”小刀听他说如此,心中对他的敬意更是增了几分,这世上重情重义的男子,怕是不多见了,“那令郎,你准备如何安排?” “属下正是为这事来请教庄主的。”李仲益现在对这个庄主是死心塌地,那日见了庄主的武功,心中大为震动,若自己儿子能得庄主指点,日后定非池中之物,故而,一大早就带着儿子来拜见庄主。 “原来如此,”小刀抿嘴一笑,“若是李护法放心,就把令郎放在我身边如何,有些差事我还真忙不过来。” 李仲益一听,大喜过望,出言感谢,“属下多谢庄主。” “属下李思叩见庄主!”站在身后的李思向小刀行了大礼。小刀笑着抬手,示意其起身。 三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中午小刀吩咐兰香设宴,招待二人,无话。 “兰香,去把霓裳叫来。”小刀在园内无事,便想起昨夜穆师叔的吩咐,便叫兰香请霓裳过来手谈几局。 “庄主,怎么想到要找我来下棋。”霓裳走到回廊之时,便见小刀摆好了棋盘,正等着自己。 “怎么,霓裳不愿意?” “瞧庄主这话说得……”霓裳笑着拧拧手绢儿,“属下总是输给庄主,庄主应该找个高手才是。” “哦?”小刀挑挑眉,“霓裳说的高人,不会是……”小刀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清俊的脸,那个静如冷松的男子——苏言之。 “呵呵,庄主可是明白人,不用属下提醒吧!” “霓裳,找你来有正事。”小刀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霓裳便翩然坐下,开始了棋局。 “庄主,何事?”霓裳好奇地问道。 “知道杜海受伤了吗?” “什么?”霓裳大惊,“属下并未曾说,他伤势如何?” “被沧海楼的穆楼主救下,现在已经无碍。” “那就好,”霓裳抚抚胸口,“没事就好。” “你去看看他吧!” “好。” “明天就出发。” “是。” “若是……”小刀顿了一顿,“有必要留在那边,你就留下吧!” “庄主,这是……”霓裳不大明白庄主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确定杜海彻底康复而已。” “是。” 翌日,山庄大门。 两只巨大的石狮矗立在大门的两边,威严无比,权作山庄镇宅之用。青石码成整整齐齐的路,更显得这山庄的威严雄壮,大气磅礴。山庄周围,数个青衣护卫时时换岗,护卫着山庄的安全。 一个白衣佳人在众人簇拥之中,缓缓来到大门口。佳人的纤细并不和山庄的威严格格不入,反而有种相得益彰之感。 “霓裳,路上小心。”白衣的小刀拉着霓裳的手,有些不舍道。 “呵呵,庄主,我只是去看看酒疯子,哪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挂怀。”那沧海楼虽是魔教第一楼,但自己有锦绣山庄做后台,怕它作甚? “霓裳,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些心绪不宁。”自从昨日吩咐霓裳去探望杜海之后,小刀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她总感觉冥冥当中将有大事发生。 “呵呵,庄主可是想着什么人,彻夜难眠,才会心神不宁?”霓裳不放过一丝机会,挪揄小刀。 “瞧你这张嘴,”小刀嫣然一笑,“反正事事谨慎就好了,我也不担心你。” “是,霓裳谢过庄主。” “好吧,你去吧!” “庄主,我走了。”霓裳上马,向小刀挥手最别。 “霓裳,希望你找到幸福。”小刀看着霓裳驾马而去的背影,暗自在心里说道。 当夜,又是月圆,中天之上,明月皎皎,银光洒满大地。 园内,小刀叫兰香布置好桌子,又叫人拿了些琼浆,自顾自地饮起酒来。 “庄主,一个人喝酒是否太没意思,要不要奴婢去给你请个人来。”兰香提议。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兰香,我可不孤单。” “庄主又开始吟诗了,就是欺负奴婢听不懂吧,真真和苏护法一样呢!” “兰香,休要胡说,下去吧!”小刀想一个人静静,便把兰香遣走了。 小刀独自一人,举起酒杯,对着天空的明月,“来,喝一杯!”一仰头,一饮而尽。 山庄之内,没有人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有小刀一人记得,今日是她的生辰。 记得每到自己生辰,师父都会亲自为她做上一桌她最爱吃的菜肴,陪着她一边赏月,一边吃饭。也只有在生日这天,她才可以不用学没完没了的武功,而将明月剑随意地放在一旁。而如今呢?师父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他却隐没于江湖之间,每日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林林总总的事,她多想回到原来单纯的日子,每日守着师父,守着明月,什么都不想,轻松自在。 小刀一边想着,一边给自己倒酒,不知不觉,一壶酒就这么被她给喝干了。她抬头看看天,发现明月已隐在了乌云之后,便没了赏月的心思,准备回房。 刚一起身,“周围的房子怎么倒了过来?”小刀这样想着,眼前一黑,便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昏睡不醒。 第二卷 第三十章 世事如梦 清风有意,吹散了那原本缠绕着月亮的厚重的乌云,顷刻间,朗月普照大地,银辉之下,一位佳人似沉醉未醒,甫一起身,脚下甚是不稳,眼看就要翩然倒下。这时,一个青衣男子快步上前,扶着佳人的腰肢,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苏言之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庄主,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兰香跑来说庄主邀他赏月品酒,自己便兴冲冲地来了,这一来,看见满脸红晕的庄主刚一起身,就要摔倒在地,自己赶紧上前,轻轻地接住了她。 有了依靠,小刀就在昏昏沉沉中进入了梦乡。 苏言之看着怀中安睡的小刀,布满红晕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可爱,长长的眼睫忽闪忽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一动,发出不太舒服的呢喃声,苏言之心中一动,俯下头去,轻轻含住这枚鲜亮的红樱桃。 原本打算点到即止的他,却在尝到甜头之后,舍不得放开。他加深了这个吻,灵巧的舌撬开小刀的贝齿,二人的舌尖紧紧纠缠,苏言之双手将小刀圈在怀中,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怀中人儿因呼吸紊乱而发出不舒服的声音,他才松开了她。 他一手拍拍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刚才自己……他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吻到她了?他有些怀疑,可看到自己怀中的人儿红肿的嘴唇,自己刚才……刚才确实…… 这个人儿啊,自己终于还是…… 苏言之笑着,抚摸着她如缎似的黑发,轻轻地将她的发簪取下,发髻便缓缓散开。西风知人意,随意乱青丝。发香随着风,钻进了苏言之的鼻孔,若都能如这刻怀抱着她,哪怕下一瞬天荒地老,他也百死不悔。 园内更深露重,苏言之怕她着凉,便将她抱回房中。 屋内,兰香已生起火炉,满室如春。 “苏护法,这儿就交给我吧!”兰香眼见着苏言之抱回自家庄主,不由心中暗喜,但转念一想,夜深了,他一个大男人,在庄主房内呆着,这可不好,当下说道,“夜深了,请苏护法回去休息吧!” 苏言之第一次走进小刀的闺房,不由观察着房内装帧,心中感叹:到底是武林中人啊,没有了寻常女儿闺房内的绫罗锦绣,香气氤氲,房内的一切从简,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干练。苏言之眼光一转,目光停留在了对着床的那面墙上,心中一喜,脸上露出笑容。 兰香顺着苏言之的眼光,注意到那面墙,心中暗自高兴:庄主啊庄主,这次,你可要感谢我!不过,虽然兰香一心想撮合自家庄主和苏护法,但一个大男人腻在女儿的闺房,到底有些不成体统。于是出言提醒道,“苏护法,苏护法!” 叫了好几声,苏言之方才反应过来,“什么?” 兰香瞧着她犯傻的样子,不由叹一口气,心道:这平时多伶俐的一个人物,怎么今日这般……这般迟钝?便耐着性子说道,“奴婢是说,夜深了,请苏护法回去休息,庄主请交给奴婢照顾。” “哦,好的。”苏言之轻轻将小刀放到床上,细致地为她盖好锦被,硬压着心中的不舍,就要离去。 刚一转身,一只手拉住了他,“不……不要走……”床上的女子嘤咛了一声,复又睡着了。 是夜,小刀梦见了师父教她轻功的情景。 那日,师父带着她在林间穿梭,自己像鸟儿一样自在的翱翔。 “独步惊鸿是专为女儿而生的功夫,学会它的女子,步履轻盈,宛如仙女。小刀,你学会以后,不知是怎样一番情景。” “师父,你可在骗小刀?” “师父怎么会骗你?” “那独步惊鸿在师父使来,可比小刀使来漂亮多了,师父的步履,连那瑶池仙姬都比不上呢,明明就是专为师父而生的功夫,就是为了让我学,师父才骗我说是女子练的吧!” 冷天涯笑着刮刮小刀的鼻梁,“这鬼灵精,你又见过瑶池仙姬啦?这样说,你就是想偷懒吧,那可不行,快去练功去!” “哎呀!师父,你真是……”小刀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练着功,嘴里还嘟囔道,“师父,我可是在赞美你,你就不能装装糊涂吗?” 冷天涯莞尔,看在小刀眼里,天地因为他的笑容,而变得暗淡无光。突然,冷天涯的身体在小刀的眼前渐渐变得透明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扩散,散得没有了形,冷天涯,就这么消失在了小刀的眼前。 小刀上前,站在方才冷天涯站的地方,“不……不要走……” 宿醉醒来,小刀的头沉重无比。 “兰香……”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小刀躺在床上,慢慢地回想昨夜发生的事:自己先是在园子里赏月喝酒,酒喝完之后,自己就要回房,但后来自己怎么回来的,脑袋里全是空白。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仍感头晕沉沉的。 “庄主,你醒了!”兰香赶紧前来伺候,“你看你昨晚喝多了,这下可难受了吧!”瞧着庄主有气无力的样子,兰香心里一阵心疼,不由得多唠叨了几句,小刀正是宿醉刚醒,脑袋还不甚清醒,就只看见兰香的两片嘴唇一开一合,听在耳中全是一阵嗡嗡之声。忙挥挥手,央着兰香停一停。 “兰香,兰香,别再说了,我头好疼!”小刀叫苦。 “就知道你会头疼,”兰香说着,就从桌上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庄主,快把这喝了吧!” “这是什么?”小刀看着碗里白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一股腥味直冲面门,赶忙别过脸,“这是什么啊?怎么这般怪味?” “这是牛奶,苏护法说这东西解酒最佳,一大早便派人去农家要了来,庄主,赶快喝了,待会凉了会更腥的!” “苏护法?”小刀一阵诧异,“他怎么知道我喝醉了?” “哎,我的庄主,你别问这个了,快喝了吧!”兰香说完就要灌下去。 小刀也没法,捂着鼻子,强忍着心中的那股恶心感,硬是吞了下去。稍作休息,确实头痛缓解了不少,看来这劳什子牛奶,还真有些奇效。再躺了一会,小刀便唤兰香进房,自己准备起身。 待穿好衣衫,小刀抬头一看,不由讶然,“兰香,这幅画怎么在这里?”与自己床相向而立的那面墙上,赫然挂着苏言之所画的那幅月夜舞剑图。自己明明将这幅画放在书房的抽屉之内,什么时候挂在了这儿? “哦,庄主你是说这幅画呀,”兰香眼珠一转,便有了对策,“我是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总觉着少了什么,正好,庄主书房抽屉里不是有幅画没有挂嘛,我就自个儿做主,把它挂到这儿来了。”兰香一边观察着小刀的脸色,见无异状,便装傻地问道:“庄主,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有,只是……”小刀顿顿,“一大早起来就看着它,颇有些不习惯。” “没事,”兰香笑笑,“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是吧!”小刀尴尬地笑笑,不由得想起了苏言之。 状似无意似的,小刀说道:“兰香,抽空你去问问丝竹,苏护法的伤好得怎样了?” “是。” 等兰香为自己梳好了发髻,小刀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发间似乎少了什么,“兰香,我的玉兰簪呢?”昨夜明明还在头上。 “这个……”兰香也没见着,“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庄主昨夜掉在园子里了?” “可能是吧,待会,你陪我去找吧!” “那你现在用什么发簪?” “什么都不用。” 说完,小刀就匆匆向花园走去,要去寻那遗失的簪子。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羽衣霓裳 第三十一章羽衣霓裳 “这……这……这真是沧海楼?”霓裳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致。小楼临湖而建,湖泊水平如镜,巨大的榕树即便是在深秋季节依然蓊蓊郁郁,长长的根须触碰着水面,时不时有西风吹过,根须便随意摇摆,似在掇弄着女儿家的心湖,搅起一圈圈涟漪。岸边的枫叶在这深绿的背景下愈发地火红,似乎想将这岸点燃。小屋之外,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争奇斗艳,互不相让。 “霓裳门主,有什么不妥吗?”青龙望着这目瞪口呆的佳人,不由莞尔,“难道一沾上“魔教”二字,就非得是阿鼻地狱、阎罗地府?” “青龙护法说笑了,”霓裳定定神,“从来只听说沧海楼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却没想到沧海楼竟是这般风景如画,可是把我给看呆了!” “呵呵,我们沧海楼再美,又怎能及锦绣山庄的万分之一,霓裳门主莫再取笑!”青龙谦虚地应承道。 “青龙护法过谦了,”霓裳想着自己来的任务,便问道,“杜海可是在这楼内?” “正是,此楼名为羽衣小筑,本是我们穆楼主居所,楼主救下杜门主后,为了治疗方便,便将杜门主安置在此。” “羽衣小筑?”霓裳心里一动,“可是羽衣霓裳的“羽衣”?” “呵呵,”青龙一笑,“霓裳门主可真是冰雪聪明。” 霓裳脸上一红,低垂着头,“青龙护法见笑了,这名字可是你们楼主取的?” “正是。” “你们楼主,可真是个风雅之人呢!” 正说着话,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霓裳!”原来是张云和扶着杜海正走出来散步。 “酒疯子!”霓裳见是杜海,心中欢喜,脚下一轻,使上轻功向杜海飞去。 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张云和看见这个从天而降的紫衣女子,脑袋里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诗。这,这是何人? 她俏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嫣然一笑,一时间,张云和觉得:天地间的万物和她的笑容一比,都要黯然失色了! “酒疯子!”霓裳开口,声音如黄莺出谷。 “霓裳,你来了。”阔别已久的同门,在此情此景相遇,杜海喜笑颜开。 “你没事了吧!”霓裳关心地问道。 “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庄主可担心你了,还亲自吩咐我来看你。” “帮主挂心了,我在这儿什么都好。” “那就好。” 问完了杜海的伤势,霓裳转眼一瞧,才发现了旁边的红衣女子,刚想取笑一番,等看清女子的脸后,霓裳不由得大惊,指着张云和,“酒疯子……庄主……” “呵呵……”杜海了解霓裳震惊的原因,忙介绍道,“霓裳,这是无忧谷的张小姐。云儿,这是我的同门,锦绣山庄地门门主霓裳。” “原来是霓裳门主,有礼了。”张云和福了一福,算是见礼。原来是杜大哥的同门,怪不得杜大哥对她如此亲切,方才心中的不悦之感,顿时散去。 “那个……张小姐……呃?云儿?”霓裳一时间思绪比较混乱。 张云和看着这样美的人物却在自己面前犯傻,不由得掩嘴一笑。 似是早已习惯霓裳这般不着调的样子,杜海很是淡定地咳嗽一声,惊醒正在发愣的霓裳。 “哦,”霓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头,“原来是无忧谷的张小姐,霓裳有礼了。”说罢,也福了一福,权作回礼。 张云和也是嫣然一笑,这样的美的一个女子,无论男女,也会被她折服吧! “欸……不对!”霓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酒疯子,你叫她云儿?”霓裳还真是后知后觉。 “这个……”杜海脸上绯红,“云儿……云儿是我的未婚妻。” “啊?”霓裳瞪大双眼,“好哇!你这个酒疯子,叫你去参加张谷主的寿宴,你倒好,把人家闺女给拐了,你还真能啦!” 打小一起长大,杜海自然知道霓裳在自己面前没个正形儿,也不惊奇。可张云和哪里见过霓裳这般直接的人,耳根子都红透了,只好低着头,不敢看霓裳。 霓裳继续挪揄杜海,“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物,怎么就看上你这个酒疯子。真是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杜海也不甘示弱:“我怎么不好了?再怎么说也是酒神啊!不像某些人,顶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儿,其实就是一个疯丫头!” “你说谁是疯丫头?”霓裳一叉腰,柳眉倒竖,杏眼圆瞪。 “就你!” 霓裳就要发狂,一想起杜海身上有伤,不由得收起了玩心,“看在你身负重伤的份儿上,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蹬蹬脚,也不理一旁的杜海,笑眯眯地挽着张云和走在前面。只听得她对张云和说道,“张小姐,我告诉你吧,酒疯子最怕……” 杜海苦笑,无奈地跟在身后,看来今天,霓裳这个疯丫头是要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糗事都抖给云儿听,自己的一世英名怕是保不住了! 青龙静静地看着霓裳与杜海、张云儿三人笑闹,心下想道:这个女子,和传闻的不一样呢! “回楼主,霓裳门主已经到达,属下将她安置在羽衣小筑里。”青龙恭敬地向穆清风禀报。 “嗯,”穆清风应了一声,“可有配下人?”想到那个女子,穆清风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美好的东西都给她,生怕由于自己的疏忽,让她受了委屈。 “属下本带了两个粗使丫鬟过去,可她说不惯陌生人伺候,便让那两个丫鬟回来了。” “哦?若真是如此,也就随她吧!”穆清风一想到佳人离自己如此之近,心中欢喜,但怕唐突了佳人,也只好一步一步来,心急反而会误了事。 “对了,楼主,”青龙想起自己初见霓裳的场景,“属下觉得,霓裳门主和传闻似乎……似乎差距颇大。” “说说看。”穆清风挑挑眉,想知道青龙眼中的霓裳又是怎样。 “传闻中的霓裳门主,是天下第一美女,属下原以为她是不食人间烟火像个仙女似的人物,今日一见,才知传闻有误!” “误在何处?难道她不是美人?” “霓裳门主当然是美人,而且绝对对得起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只是,她却是一个热情之人呢。” “热情?” “是的,她对杜海的态度,应该可以用热情来说吧!” “是吗?”穆清风应答着,心里真有些后悔把杜海治好,早知道霓裳对他那么好,也该折腾他几下。不过,他面色如常地说道,“传闻本来就有诸多荒谬之处,想那江湖上,不都把我们沧海楼形容成修罗地狱?” “楼主所言甚是,属下愚昧了。” “对了,张玄真也快到了吧?”为了得到师父留下的龙骨续,自己命青龙在无忧谷中拿出了莫愁令,怕是早已惊动了张玄真,再加上这次自己救了他的女儿,他一定会赶来的。 “还有三日,即可到达兖州。” “好,到时候由你接待吧,你和他也算熟识了。” “属下遵命。” “对了,青龙,可有查出上次袭击杜海他们的人?”想起对方手段的狠毒,穆清风就觉得一阵愤怒,江湖上有这群害群之马,真不知道会有多少腥风血雨? “回楼主,是赤虎门。” “赤虎门?就是那杀手组织?”小刀师侄什么时候惹上他们了,看来真应该提醒提醒她,赤虎门这两年可是杀了不少武林中人。 “正是。” “加派人手,赤虎门既然要和锦绣山庄作对,必然会探听霓裳门主已来到兖州,你们要保证她的安全。” “是。” “对了,”穆清风想起自己的老对手天罗教,最近似乎安静了不少,“天罗教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回楼主,白虎混入天罗教中,随时监视,最近,天罗教并无异动。” “好,叮嘱白虎事事小心,切莫漏了马脚。” “是。”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世事难料 衰草随风倒,马鸣风萧萧。 已是深秋,张玄真带着几名随从,马不停蹄地朝着兖州方向赶去。一路上斜阳衰草,满目萧瑟。心中挂记着女儿与杜海的安危,张玄真甚是烦躁,也不给马儿休息的机会,一甩鞭子,马儿长嘶一声,跑得更加卖力。 “张谷主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真是辛苦!”青龙站在沧海楼的山门之外,摆好阵势,迎接张玄真。 张玄真在马上拱手行礼,“有劳青龙护法亲自迎接,小老儿真是受宠若惊!” “张谷主客气了,当日在无忧谷,张谷主盛情款待,青龙不胜感激,今日,张谷主好不容易来我们沧海楼一趟,青龙怎能怠慢?” “呵呵,小老儿在此先谢过青龙护法。” 青龙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张谷主随我来。”便走在前面,将众人引入谷内。 “云儿,”一到羽衣小筑,张玄真见着完好无损的女儿,不由得大叫一声。 “爹爹!”张云和刚出门散步,就见了迎面而来的张玄真,心中又惊又喜。 “云儿!”张玄真上前,将女儿揽在怀中,无不心痛道,“云儿,你受苦了!” “爹爹,云儿好想你!”张云和一见父亲,多日来的委屈一下子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爹爹也是,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玄真拍拍女儿的背,“好了,云儿不哭!” “爹爹……” “张谷主。”杜海的声音响起,原是小厮扶了杜海出来。 “杜门主,”张玄真松开女儿,快步上前拉着杜海左看看右瞅瞅,“你的伤……” “劳谷主挂心了,杜某已经无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张玄真得知杜海无事,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回想刚才的话,张玄真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味儿,细细一想,张玄真摸摸胡须,开口道,“贤婿,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这……”杜海被张玄真这句话给哽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张云和听见爹爹叫杜海一声贤婿,知道爹爹得知他们二人无事后,又恢复了顽童本性,开始挪揄二人,不由得俏脸一红,“爹爹,你这是……这是为何啊?” “为何?云儿,你告诉爹爹,要是不喜欢他,爹爹给你另觅佳婿!”张玄真逗着自己女儿。 “爹爹,除了杜大哥,我谁也不嫁!”张云和被她爹爹的话气得直跺脚。 “云儿,张谷主在逗你呢!”经杜海提醒,张云和再看看自己爹爹满脸喜悦的样子,心知上当,不由得嘟起嘴,嗔怪地说道,“哼,爹爹最坏了,老是欺负人家!” “你又叫谷主?”张玄真瞪瞪杜海,以示心中不满。 “呃……”杜海一愣,“那个……岳……岳父。”尽管当着众人的面叫他岳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张玄真那样,知是若不叫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便叫了一声。 “欸!”张玄真听到岳父二字,真是通泰无比,嘴上说道,“贤婿有礼了!” “爹爹……杜大哥……你们……”张云和羞得满面通红,跺跺脚,跑进内屋,不理会二人。 过些时候,青龙前来寻张玄真,说是穆楼主要见他。张玄真随着青龙,来到了碧落水榭,也就是穆清风现居之处。 张玄真见着沿途的景致,越看越是惊心。这沧海楼的内部格局,正暗含了阴阳五行,而那些阁楼周围的种植的花草,更是让张玄真惊异,也更加确定了这沧海楼的楼主定与毒王萧索关系匪浅。阁楼周围的花草远远看去,与普通的花草并无差异,可张玄真知道,这些花草都含有剧毒,但巧的是,这些花草分布的格局,正好是相生相克,一种毒花旁边,必然种着这种毒的解药,且解药本身就是一种剧毒。如此巧妙的手法,如此高超的种植手段,除了萧师叔,又能有谁? “张谷主,请!”走到一扇门前,青龙止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张玄真推门而入。 好浓的酒香!张玄真一进门,一股扑鼻的酒香迎面而来。 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站在桌旁,右手执壶,只见琥珀色的酒顺着壶口缓缓流入银杯之中。 男子见了张玄真,淡淡一笑,“张师兄,终于见面了!” “你……你是萧师叔的……”张玄真听见那男子叫自己师兄,“你是萧师叔的徒弟?” “正是,在下穆清风,师从毒王萧索。” “穆师弟,”张玄真叫了一声。 “来,师兄我们喝一杯。”穆清风端起酒杯,递到张玄真眼前。 张玄真接过酒,“哈哈,穆师弟真是了解我,晓得我好这一口。”他先是放在鼻尖闻闻,浓香四溢,赞了声“好酒”,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果然是好酒!”张玄真大赞,“穆师弟,你这又是从哪弄来玉露琼浆,这般的香醇?” “呵呵,这是我在锦绣山庄得的。” “锦绣山庄?”原来是那里,“此酒可有名字?” “就叫琼浆。” “琼浆,琼浆,”张玄真反复念叨,“真是好酒,配得上此名!真想去锦绣山庄,弄他个十坛八坛,放在酒窖之中慢慢品尝。只可惜……”张玄真叹口气,“这江州可是太远了一点!” “张师兄此话差矣,你何须亲自跑去?” “此话怎讲?” “酿这酒的人,不就正在羽衣小筑?”穆清风挑眉。 “你的意思是说……”张玄真突然了然,“这是杜海酿造的?” “当然,你的贤婿可是号称“酒神”,锦绣山庄的酒自然都由他酿造!” “对呀!”张玄真拍拍头,“他是酒神嘛,那我待会儿就去找他酿酒去!”说完,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慢慢地品尝。 二人相视而笑。张玄真笑的是又发现一种好酒;而穆清风笑的是终于给杜海找了点事做,有了张玄真,杜海怕是没工夫和霓裳说笑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二人你来我往,一壶琼浆也喝了干净。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木槿花开 第三十三章木槿花开 碧落水榭外,木槿花开。 木槿枝叶舒展,一片繁盛之景。红白紫黄,竞相开放。层层叠叠,深深浅浅,饶是深秋时节,却开得如此娇媚。 霓裳穿梭在木槿之间,纤腰细步,璎珞轻摇,一时间,天地间的美景恍如集于一处,真不知道是木槿光耀了霓裳,还是霓裳华美了木槿。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 霓裳穿过丛丛木槿,花丛尽头,一处回廊,回廊之上,青衫男子负手而立,好似无心,又恍若有意似的,缓缓念道:“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霓裳心知这是《诗经》中的句子,大意是称赞女子美如木槿,心中疑问:这男子是谁?他在偷看自己不成? 只见那青衣男子见霓裳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知是刚才自己唐突了,便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小姐莫见笑,刚才是我唐突了,惊了小姐赏花的兴致,先在此谢罪了!”说罢一鞠躬,权作谢罪。 “呵呵,公子多礼了。想来是公子早已在此,倒是我无故闯入,惊了公子。”霓裳说完,轻轻一福。 “霓裳姑娘太多礼了。”男子笑着说。 霓裳听见男子叫自己名字,心下一惊,自己本不认识这男子,他又何尝得知,于是便问道,“公子认得我?” 那男子莞尔,“这沧海楼可没有姑娘这般绝色,若不是锦绣山庄的霓裳姑娘,又有谁能让这满园的木槿黯然失色?” 霓裳听见男子这么直接的赞美,有些脸红,“公子既然知道霓裳,那么霓裳也理应知晓公子才对。不知公子应怎么称呼?” “在下穆清风。”男子回到道。 “啊?”霓裳大惊,“你……你是穆楼主?” “怎么,霓裳姑娘不信?” “不……不是……霓裳在见到你之前,曾私下料想穆楼主到底是何种样子,可千思万想,总没想到竟是这样……” “呵呵,难道霓裳姑娘认为,魔教中人都应该如同牛头马面一般?” “怎么会?霓裳只是没想到穆楼主原来是这般——这般地儒雅英俊、风度翩翩。” “霓裳姑娘过奖了。”穆清风听见霓裳这般夸自己,知道她对自己印象极好,心花怒放,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霓裳姑娘方才可是在四下游览?” “呵呵,”霓裳笑笑,“我也只是闲着无事罢了,就随便逛逛。” “若是霓裳姑娘不嫌弃,穆某人愿作姑娘向导。” “当真?”霓裳挑眉问道。 “当然。” “荣幸之至。” “请!”穆清风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便在沧海楼内闲逛了起来。 锦绣山庄花园之内 “奇怪,我昨夜明明在此,为何遍寻不见?”原来是小刀正带着兰香在昨夜赏月的地方寻着遗失的簪子。 “庄主,会不会是你放在屋里了?”兰香一直在寻找,额头上已是密密的汗珠。 “应该不会,刚才你不是已经找过了吗?” “哎……庄主,为何你非得找那个兰花簪?上次林管家出去采购,给你买了很多首饰回庄,那些你都没有用过啊。” “兰香,那些又怎能和我的兰花簪比?”小刀满脸急色,那簪子可是师父在自己及笄之时,送给自己的,岂是那世间俗物能比? “庄主……”兰香见庄主脸色不好,知是她心中太过在意那簪子,便不再言语,仔细在草丛当中翻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兰香哎呀一声。 “怎么了?”小刀询问。 “庄主,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去找丝竹!”兰香刚刚想起昨夜是苏言之将庄主送回房内,说不定他知道那簪子的下落,但苏护法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能对庄主说漏了昨夜的事,只好撒了个谎,说是找丝竹有事。 “若真是有事,那你先去吧,我再找找。” “谢庄主,那奴婢去了?” “恩。” 得了小刀的许可,兰香提起裙子,飞快地朝东厅跑去。 “苏护法,苏护法!”兰香人还未到,就大声地叫着苏言之。原本拿着兰花簪发呆的苏言之一听到兰香的声音,赶紧将簪子收如袖中。 “兰香,什么事跑得那么急?”苏言之瞧着兰香跑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以为是庄主有事,便问道:“难道是庄主有事?” 兰香拍拍胸口,顺了顺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不是我们庄主的事,我怎么跑得那么急?” “哦?”苏言之一听是庄主的事,脸色一禀,“庄主有何事吩咐?” “苏护法你也别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兰香见苏言之一脸严肃,便出言劝慰道,“我们庄主昨日戴在头上的兰花簪遗失了,今早正忙着找呢,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有没有见着?” “兰花簪?”苏言之摸摸自己的衣袖,就是这支吧!不过他并不愿交出,“就是庄主平时戴的那支?” 兰香点头。 “这个倒没有。”苏言之开口否认,“庄主应该不止这一支花簪吧?为何急着找回呢?” “这个,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庄主就是挺在意那簪子的,今天,她的发髻上可什么都没带呢。” “是吗?”苏言之有些震惊,自己拿走了她在乎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庄主现在差点把园子里掘地三尺,若是苏护法想起了,就叫丝竹来找奴婢就行,奴婢现在要赶回去帮庄主找呢!”兰香说完,鞠了一下身子,就要告退。 “那好,你去吧!” 苏言之见兰香走得没影了,才从袖中将簪子取出。 这是一支最为普通的簪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夸饰,仅在簪子末端有一朵盛开的兰,簪子通体银白,这正是市面上最为普通的银簪,为何她这么在乎? 苏言之看着手中的簪子,双眉紧皱,喃喃地说道,“看来,我真的不了解你。” 过了一会儿,苏言之又露出笑容,他轻轻地抚摸着这支银簪,“管那么多干嘛呢,只要是你在意的就好。若是自私,就让我自私这一回吧!” “属下周安,参见庄主。”周安经过花园,正巧碰见小刀。 “嗯?”小刀抬起头,“原来是周安啊。” “庄主,你方才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周安见庄主沾着些微泥土的裙摆,她怕是在寻着什么。 “哦,一支花簪。” “庄主可否告知属下那花簪的样子,属下帮您一起找。”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将花园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大概是真不在园子里吧,不用再找了。”小刀说完,拍拍手上的土,问道,“看你的样子,像是朝书房的方向,你是来找我的?” “正是。” “何事?” “属下想去看看我们门主,请庄主允许。” “你想去沧海楼?” “是的。” “那好,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好好休息几日,既然你那么担心你们门主,那好,你去吧。” “属下谢过庄主。” “对了,”早就听暗部的人汇报说杜海与张玄真的女儿情投意合,小刀也想知道这个张云和到底怎样,便问周安:“那个张小姐,是个怎样的人物?” “张小姐可是个大美人!”周安一想到自家门主能取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心中就一阵高兴。 “哦?”小刀点点头,“看来杜海眼光真是独到。” “不过,话说回来,”周安接着说道,“那个张小姐,倒是和庄主有几分相似。” “是吗?” “不过性格吗,就差了太多了!”岂止是差太多,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周安心中感叹。 “若真是这样,”小刀若有所思,“我还真想见上一面。”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相谈甚欢 见也如何暮,别也如何遽。别也应难见也难,后会难凭据。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住也应难去也难,此际难分付。 书房之内,霓裳悠扬地念道挂在书房之内的一轴书法,这龙飞凤舞的大字,配着这般俚曲小调,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意外的融洽之美。 “这不是……” “霓裳姑娘真是好眼力,这确实是锦绣山庄赵门主的词章,穆某人觉着这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男女之间的缱绻情思跃然纸上,觉得十分喜欢,便誊抄了下来,姑娘见笑了。” “真是想不到,穆楼主除了武功高强,书法竟是如此了得,对待词章之类,也独具只眼,霓裳平生所见,除了我们冷庄主能和你一较高下外,怕是无人可及。” “霓裳姑娘谬赞了,早就听说冷庄主乃是文武全才,只可惜他已隐遁江湖,难寻踪迹。但外界传说,继任的林庄主倒是个玲珑人儿,想必也是个文武全才。”穆清风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是乐不可支:自己和冷天涯可都是毒王的亲传弟子,那小刀师侄又是冷天涯的宝贝,当然都是俊杰人物,夸夸他们,顺带也是夸夸自己。 霓裳一听穆清风这样称赞庄主,不由得心中对他更是亲近几分,她捂嘴一笑,“穆楼主可真是会说话,我们庄主啊,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 “哦?此话怎讲?” “有庄主这样天姿国色的,找不到庄主武功这么高的;武功有这么高的,又找不到庄主这么关心下属的;有这么关心下属的,又找到庄主这么聪明的。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不是百年难得一见吗?” 穆清风见霓裳绕口令似的说了这么大一段,小嘴一开一合,甚是可爱,不觉有些心猿意马。 “穆楼主!穆楼主!”直到一支纤细的手在自己眼前摇了几下,穆清风才从中惊醒。 “穆楼主,你刚才……”霓裳满是疑惑。 “让霓裳姑娘见笑了,刚才,穆某人只是随着姑娘的话,设想贵庄主该是何等模样,真是失礼了!”穆清风拱手,满是谦逊之色。 “呵呵,”霓裳又是一笑,“设想能当真吗?当初霓裳不也是百般设想穆楼主的样子,可结果不也是枉然?照我说,穆楼主应该亲自见见我们庄主,你一定会被庄主的风华所折服。” “若是如此,那穆某人一定抽空去锦绣山庄拜访,到时,就劳霓裳姑娘引见一番。” “穆楼主客气,这是霓裳分内之事。不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霓裳接着说:“张云和张小姐倒是和我们庄主有几分相似,可性格就差了太多。” 穆清风暗想:若张云和像小刀师侄一样,那杜海哪来这般自在?这个师侄啊…… “张小姐天真单纯,是个直率之人,这一点与张谷主颇为相似。”穆清风回应道。 “是啊,”霓裳点头,“我们家庄主打小就和冷庄主在一起,性子也和冷庄主差不多,都是外冷内热之人。” “当然,冷天涯和小刀都是狐狸。”穆清风心头再补一句。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到午时,穆清风邀霓裳一道吃饭,霓裳本就闲来无事,倒也不拒绝,欣然前去。 碧落水榭之中 霓裳看着侍女端上的一道道菜肴,不由咂舌。 “松子鲑鱼、糖藕、鸭血粉丝、酒酿圆子、西湖牛肉羹……”这一道道全都是闻名天下的江南名菜。江南菜甜咸适度,火候足、下料狠,菜肴软烂,讲究原味,很少使用花椒、胡椒这些浓香馥郁的香料。霓裳曾在江南待了五年,江南菜一直深受其喜爱。 霓裳不等侍女开口,便一道道报上菜名,如数家珍,穆清风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待侍女上菜完毕,霓裳见一桌佳肴,“穆楼主,你也喜欢江南菜?” “穆某人曾久住江南,对江南菜甚是着迷,因此常在家中,吩咐侍女准备。不过,不知这些菜合不合姑娘胃口?” “当然合了,真是凑巧,江南,霓裳也曾呆过,恰恰霓裳很是喜欢江南菜。” “哦?”穆清风挑眉,“有这等巧事?”说罢,将原本摆在自己面前的松子鲑鱼端在了霓裳的面前,“霓裳姑娘,这是穆某人最爱的松子鲑鱼,你尝尝。” “你最喜欢松子鲑鱼?”霓裳又是一惊,这个人和自己的爱好怎地如此相似? “是,有什么不妥吗?”穆清风貌似疑问的样子,其实心中早已了然,真多亏了小刀师侄,要不怎能这么投霓裳之好。 “不……不是……”霓裳赶紧解释,“只是,这恰好也是霓裳所爱。” “呵呵,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看来穆某人和霓裳姑娘真是有缘啊,真是三生有幸。” “穆楼主过谦了,这应该是霓裳的荣幸才对。” 二人说着,又饮了几杯酒,一时间宾主尽欢,气氛好生融洽。 饭毕,穆清风便送霓裳回屋休息,他早已摸清霓裳的习惯,知道她每日中午都会休息。等霓裳午睡一足,他又准时出现,带着霓裳四处游逛。 一连几日,霓裳为他的温柔体贴所心动。而穆清风恍若未觉似的,依旧时时陪着霓裳,做一个善待客的好主人。 羽衣小筑 “什么?岳父大人,我和云儿这月成亲?”杜海看着正端着琼浆笑眯眯的张玄真。 “是啊,我查了黄历,今年就只剩下本月十九是黄道吉日,错过了,就只有等到明年六月了。再说了,你都叫我岳父大人了,不赶紧成亲,想什么话?难道要云儿无名无份地跟着你?” 杜海抖抖眉毛,心里吃了个哑巴亏:岳父大人,不是你让叫的吗? “可是,我还没有禀报庄主啊!” “呵呵,”张玄真捻须一笑,“这个嘛,我早就给你们庄主修书一封,让周安给送去了,你们庄主倒也爽快,回信说只要你们是两情相悦,她并不反对。” “话虽如此,可是……”杜海话还没有说完,张玄真一瞪眼,开口打断了杜海,“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们庄主都答应了,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若不想娶我家云儿,江湖上等着娶她的人可是多得去了!” “岳父大人,息怒,息怒,”杜海赶紧上前解释,“我只是觉得,庄主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有些遗憾罢了,若是岳父大人执意,那就本月十九吧!” “哼!”张玄真一甩袖子,“这还差不多!” “可是,”杜海又道,“沧海楼离无忧谷甚远,快马加鞭,也得赶个七八天,我们这样匆匆赶回,婚礼还来得及吗?” “杜海啊杜海,你还真是个愣头青!”张玄真又是吹胡子瞪眼,“谁说要回无忧谷啊?在沧海楼办不行吗?” “啊?” …… 这边说服了杜海,张玄真又跑去跟穆清风打商量,穆清风倒是乐意之至,沧海楼,可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于是便拨出一批下人,交给张玄真,随他去布置。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心血来潮 “孙小姐,东篱苑的菊花开了,是否要去看看?”林管家走进书房恭敬地问着小刀。 “哦?是吗?”小刀放下手中的书,“听师父说,娘生前喜爱菊花,尤其是绿牡丹,想那些花儿是师父种下的吧?” “那些花大部分原是小姐种下的,后来冷庄主又广泛搜罗了一些,如今,倒是繁盛的很!” “那我还真得去看看,林管家,我们走。” “是。” 东篱苑内 只见回廊两边依次摆着盆景菊、大丽菊、塔菊、悬崖菊、万寿菊。回廊尽处,小小的园子里,白花瓣儿黄花蕊的雏菊、金光闪闪的金盏菊、紫红色的翠菊、欲开还闭的麦秆菊、形似球状的桂圆菊,各种菊花竞相开放,尽显娇媚。 小刀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菊花在自己眼前绽放,不禁有些痴迷,她走到每一朵花的面前,轻轻用手抚摸着她们,想着她的母亲,那个叫做林清扬的却素未谋面的女人,当年,她肯定也是这样爱抚着每一朵花,而师父,则是远远地观望着她,看她看菊花的表情,看她抚菊花的动作。 这个看花人看着风景,自己却成了别人的风景。 “林管家,绿牡丹是什么模样?” “孙小姐,请随我来。” 林海忠前面带路,领小刀走进内苑。 深秋的内苑,阳光虽然依旧寒冷,但却十分光耀,小刀在这个阳光闪耀的时候,看到了绿牡丹,传说中的绿牡丹。 内苑的中心,一株枝条粗壮、叶形不规则的菊花正在绽放。层层花瓣叠嶂,将花心紧掩,花蕊外部花瓣浅绿,中部花瓣翠绿向上卷曲,心瓣浓绿裹抱,整个花冠呈扁球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玉滴。阳光下,花儿绿中透黄,光彩夺目,几欲闪了人的眼。 “这,就是绿牡丹?” “是。” “真是花中绝色,菊花之中怕是没有可以与之比肩者吧!” 这边小刀正与林管家谈着话,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来。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 小刀与林管家听到这个声音,相视一笑。 “慈笙,你回来啦!”林管家开口。 “属下赵慈笙,参见庄主。”一个灰衣男子拱手作揖。 “赵门主多日辛苦,无须多礼。”小刀抬手,示意众人到亭子中坐。 三人走入亭中,下人端上茶来。 “赵门主,此次进京,收获如何?”小刀询问着。 “回庄主,此次进京,幸不辱命,好容易把户部和兵部的矛盾给解决了。” “呵呵,真是辛苦赵门主了,”小刀笑笑,“我可是听说户部尚书赵中凯与兵部尚书黎慕期斗得死去活来啊,赵门主可要好好给我们说说,让我们也知道知道官场上的争斗有多剧烈。” “这两个老家伙,都是黄门士子,却为了儿女的事情结下了仇怨。原本赵中凯的千金与黎慕期的儿子打小就定下了娃娃亲,谁知半路杀出了广平王世子,硬是将赵千金娶回了家,这两家也就生了芥蒂。谁知后来,离侯将军得胜归来,连带兵部的大小官员都受了封赏,主管兵部的黎慕期更是得了黄金千两,于是他就在家大摆了三天宴席,气得住在隔壁的赵中凯卧病在床。这下倒好,二人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斗了起来,在朝堂上也吵得不可开交。” “读书人有时还真是小气,女儿是人家的,嫁了就嫁了;黄金是别人的,请客就请客,这有什么值得怄气?”小刀有些不以为然。 “我也是这么说,那些人不就是最重视一个“名”,这般扫面子的事,当然放不开。” “那赵门主又是怎样解决的?” “能怎样解决?还不是仗着锦绣山庄的面子,硬是给他们做了个东道,请二人共同赴宴,又说了一些当初贫寒的日子的话,唤起了两人共苦的记忆,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本事莫逆,自然,疙瘩也就化解了。” “听赵门主说得这么容易,怕是花了不少心思吧!”小刀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远远没有赵慈笙说得那么简单。 “当然,离侯将军的功劳可不少,他可是帮了不少忙。” “离侯将军?”小刀听着这个名字,望了一眼林管家,林管家点点头。 “如今应该称武威王了,慕容将军得胜回朝,刚刚被圣上封了王爷。” “武威王……”小刀喃喃地念道。 “书呆子就知道官场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儿,都是由我们赚的黄金白银养活的!”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整个山庄还有谁半句话离不开钱的,自然是玄门门主宁财神是也。 “满口不离钱,一身铜臭味。”赵慈笙不屑一顾地瘪瘪嘴,把头朝向一旁,不看迎面走来的宁鑫。 “可赶巧了,今天大家可是都回来了。”林管家笑着说道。 “玄门宁鑫,参见庄主。” “你们可真是约好的,”小刀见出去的二人都已回来,不由心中高兴,便对着宁鑫笑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宁门主坐下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宁鑫谢过庄主。”道谢过后,宁鑫拉起长衫,就要坐在赵慈笙身边,赵慈笙赶紧大叫,“你这个满身铜臭的家伙,离我远点!” “哼,你这个酸不拉几的书呆子,是庄主让我坐的,我就坐了,你怎么样吧!” “你……你太过分了!” “过分又怎样?” 二人又开始了二十年来不变的老戏码,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小刀与林管家笑着看着他们斗嘴,他们回来了,庄内就会热闹不少吧! “庄主,”一个男子的声音,原来是李思前来。 “李思,何事?” “回庄主,收到沧海楼急函一封。”李思从袖中拿出信件,交给小刀。 小刀接过信件,迅速看毕,嘴角露出了笑容,四人奇怪地望着她。 “庄主,你……”还是林管家率先发问。 “林管家,我们山庄有喜事了?” “喜事?是不是我们山庄又开了新的钱庄?”开口提钱的自然是宁鑫。 “除了钱,您还能想到什么?”和宁鑫斗嘴的自然就是赵慈笙。 “是你们四大门主中的喜事。” “我们?”二人同时发问。 “你们中有人要成亲了。”小刀见二人吵得正开心,不由起了玩心,故意钓他们胃口。 “难道是霓裳跟人跑了,我回来可没有见着她?”宁鑫开口问。 “宁财迷,怎么说话呢?”赵慈笙顶他,“霓裳是这样的人吗?” “那可不一定,江湖上追着霓裳到处跑的男子可大有人在,你以为霓裳就等着你这酸书呆子?” “你……” “好了,好了,”小刀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别吵了,不是霓裳,是杜海。” “什么?酒疯子!”二人惊呼,“她拐了哪家姑娘?”又是异口同声。 “张玄真的女儿——张云和。” “无忧谷!”二人又是同声同气。 小刀点头。 “真是好样的,这酒疯子平时不声不响,去个寿宴,就把人家闺女给拐了,真给山庄长脸!”宁鑫口没遮拦地说着,赵慈笙附和地点点头。 “咳咳……”林管家咳嗽了两声,示意这两个大男人收敛点。 小刀不理这发疯的二人,只是淡淡地说道,“最近,山庄确实很无聊啊!” “庄主,你的意思是……”林管家已了然,“去参加婚礼?” “嗯,四门主都是师父一手培养的,也算是我的同门,既然是同门有喜事,我怎能不去?” “庄主,我也去!”宁赵二人再一次默契,说完之后二人有冷哼一声,各自别过脸去。 “可是,庄主……”林管家面有难色。 “山庄有你和苏护法,我很放心。”小刀知林管家怕山庄无主,忙打消他的顾虑,“何况,还有白浪。” “庄主,这可使不得!”林管家大惊,历来庄主出门,暗部都会随身保护,这次庄主的意思是要将白浪带领的暗部留在庄内,这可不行! “林管家,你是不相信我?”小刀挑眉。 “不是,可是……”林管家还要劝说,小刀挥手,“我带着两位门主,还有李思,这样,林管家放心了吧!” “庄主……” “好了,我已决定,林管家无需多言。” “你们二人,”小刀转过身子对着宁赵二人,“回去准备下,我们明日出发。” “是。” 第二卷 三十六章 调戏未遂 三十六章调戏未遂 暮秋之际,天高云淡,穹庐之下,一片萧瑟。 “庄主,路上小心!”苏言之与林海忠同时叮咛。 “嗯。”小刀点头,示意众人宽心,“这么多人陪着,能有什么事?况且,还有兰香。”原本不打算带兰香前去,可这丫头昨夜哭闹了好一阵儿,小刀没法,只得让她跟了来。 “庄内的事,有劳二位。”小刀嘱咐着二人,想起昨夜下人禀报说二庄主抱恙,小刀对苏言之说道,“苏护法,二庄主的病还劳你费心了。” “属下替舅舅多谢庄主挂记。” “好吧,我们走吧!”小刀放下马车的帘子,众人出发。 “庄主,你说二庄主的病怎么生得那么蹊跷,连人都不让见?”兰香在车内问着小刀。 “沈神医说,二庄主的病来势汹汹,极易传给去探望的人,才不让人去探视,兰香,你想太多了。” “可是,庄主,二庄主一向身体康健,怎会得这怪病,听沈神医描述,说是全身红疹,又痛又痒呢!” “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人吃五谷杂粮,自然会得疑难杂症,兰香,无碍的。”小刀虽然这样对兰香说着,但是她也觉得杨凌风的病来得蹊跷,她离庄之前,已经吩咐白浪去调查此事。兰香这管不住秘密的嘴,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 “嗯,庄主啊,”兰香笑眯眯地望着小刀,小刀见她笑得贼贼的样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果然,只见兰香接着说,“那苏护法有了神药,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现在的他,可又是武林中的“琴武双绝”了……”兰香顿顿,注意观察小刀的脸色。 “所以呢?”小刀挑眉。 “哎呀,庄主,你又装糊涂!这么玲珑的人儿,非要兰香说得那么白?” “直白一点,不是很好?”小刀就打算装糊涂。 “庄主,你可真是的,”兰香嘟嘟嘴,“那好,我就直接说了,人家琴武双绝陪你这个锦绣山庄的庄主,不算委屈你吧!”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真的?”兰香瞪大了眼,有些不太相信庄主的直接。 只是,小刀接下来说的话,让兰香哭笑不得。 “所以,锦绣山庄庄主的贴身侍女配上玄门或是地门的门主也不觉高攀,若是能和庄主的贴身侍卫算作对儿,也真是一桩美事!”小刀说完,还有意有所指地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看外面驾马而行的三人。 “庄主,你……”兰香羞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了这样的经历,路途之上,兰香应该会安静些吧!小刀心里这样想着,也不再言语,只是端坐于马车之间,专心吐纳。 小刀与兰香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每到一个集市之上,兰香便吵着要去逛逛,小刀也由着她,毕竟,对小刀而言,兰香并非仅是一个丫鬟这么简单。于是,兰香一上街,小刀便吩咐李思陪同,毕竟是女儿家,有人陪着也是好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到达沧州,就用了三日时间。 “庄主,庄主……”兰香叫着。 “兰香,”小刀无力地摇摇头,“不是告诉过你嘛,别叫我庄主,叫小姐就行了。” “人家习惯了嘛!”兰香吐吐舌头,“是,小姐。” “什么事?” “那个……”兰香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几日庄主由着自己闲逛,到达沧州就花了三日时间,若是再闲逛下去,怕是赶不上十九的婚礼了。 “说吧!”小刀见兰香迟迟不开口,有些奇怪,“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呃……还是算了吧!”兰香讪讪地,真是说不出口啊! “小姐,这沧州城可是江南最富庶的州城,物产丰富,集市繁荣,兰香嘛,自然是想去逛逛!”一旁的李思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早知道兰香是个哪里热闹往哪里钻的人,怎舍得错过这般繁华的市集? “哦?”小刀挑眉,目光一转,“兰香?” “呃……小姐,”兰香赧然,“是的。”说罢,还狠狠地瞪了李思一眼,“真是多管闲事!” “呵呵……”小刀玩味地等着二人,“李思,那你陪兰香去逛逛吧!记得早些回来。” “谢谢小姐!”兰香十分雀跃,她转身望着一旁的李思,“呆子,还愣着做什么?走哇!” 说罢,兰香提起裙摆,高兴地朝客栈外走去,李思紧随其后。 “庄主,既然来了沧州,为何不出去看看?”赵慈笙提议道。 “慈笙,在外可以不用叫我庄主。” “是,”赵慈笙应了一声,“小姐,沧州是江南首府,有不少新鲜玩意儿。” “对呀,还有不少的银楼金店,小姐,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可心的呢?”对金银有着执着爱好的,自然是宁鑫。 “银楼金店?”小刀略一想,“我记得凤栖梧的凤和银楼是在此地?” “是的,庄主。” 小刀想起自己遗失掉的兰花簪,那正是师父请凤栖梧为自己打造的。如今,正好经过沧州,若是能再请他打造一支,倒也留了个念想,当下便对二人道,“我们去凤和银楼。” “是。” 沧州城总共有四个大门,纵横四条大街,与城中心交汇,而凤和银楼便位于最为中心的位置。小刀三人从东大街向银楼走去,在城中,三人放弃了骑马,只是慢悠悠地走着,权当随意游走。 小刀在繁华的大街上走着,虽然锦绣山庄内建筑颇多,但置身于繁华闹市之中,她还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只是随意地看着街上的商店,瞄瞄路过的行人,听着店家的吆喝,这种生活,真是从未经历过呢! “你们看,那个白衣女子……”人群中有人说。 “真真是个仙女啊……”又有人说道。 “好美啊……” 小刀兀自走着,浑然不知自己这样的人物来到这繁华闹市,会引起怎样的骚动。身后的赵慈笙和宁鑫倒是警觉得很,一直紧跟着小刀,可是逐渐汇拢的人群渐渐将二人挤了开来,众人都聚拢在小刀的周围,争相看这个误入凡间的仙女。等二人从人群中脱身后,哪里还有小刀的身影。 “小姐……” “小姐……” 二人开始寻起人来。 这一头,小刀停在了一个卖糖人儿的小摊子面前,拿起一个糖人儿,“老板,这个多少钱?”声音如黄莺出谷。 “不……不……”卖糖人儿的小贩从未见过如此美人,舌头开始打结儿,竟连话也说不清楚。 “不?不什么?”小刀疑问。 “不……不……不要钱!”这样的女子买糖人,怎么会好意思收钱?小贩终于把话说清楚了,“姑娘要是喜欢,拿回去就是了,不要钱!” “做生意的,哪有不要钱的?”小刀放下糖人儿,“若是不要钱,那我也不要了。” 小刀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小美人儿,这是要去哪里呀?”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想起。 小刀转身,只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弱冠少年,这少年本长得眉清目秀,但过分安逸的生活让他脸上堆满浮华之气,他看着小刀转过去的面容,不由眼睛一亮,“美人儿!果然是美人儿啊!” 小刀眼见着这男子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皱了皱眉。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皱眉的样子都那么倾国倾城,你们说是不是呀?”男子问他的随从。 “是的,是的。少爷那是风月场上的状元,少爷欣赏的女子,自然是天姿国色。”众人附和着,还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声。 小刀从未遇到过如此的情况,心中觉得无聊,不想与这群人一般见识,就要离去。 “小美人儿,别走呀!”那男子快步上前,要去拉小刀的手,小刀侧身一闪。 “哟!好不错,有两下子!”男子感叹一声,于是大笑,“小爷就喜欢不容易上手的,这才有味道!” 周围的男子一阵哄笑。 那男子把袖口一卷,“今日,就让慕容小爷来会会你这小美人!”说罢就朝小刀扑去。 周围围观的百姓,不由为这位白衣女子操心了:这个慕容枫,可是沧州城的一大害,仗着自己叔父是个大将军,就在城内为非作歹,调戏妇女,官府也奈他不得!如今,这白衣女子孤身一人,怕是凶多吉少! 只见那男子一个猛扑,也不知道白衣女子施了什么法,“扑通”一声,慕容枫栽倒在地上,围观百姓一阵哄笑,而他的随从们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慕容枫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瞧准了那小美人儿,朝她猛地一扑,谁知就栽倒在地上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会妖法不成?” “少爷,依我看啊,”上前答话的是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男子,“这女子恐怕会些功夫,不如我们一起动手,将她拿了下来,少爷带回府中,到时候她还不是少爷你的了……”男子说完,一阵淫笑。 慕容枫了然,赶紧吩咐手下,“你们一起上,记得轻些,不准弄伤我的小美人儿!” 众人于是将小刀围住,准备一拥而上。 “我给你们机会,马上走。”小刀冷冷地说,她本不想与这些地方恶霸为难,没必要也没那心思。 “少爷,小美人给我们机会,叫我们马上走呢!”壮硕男子嘲笑道,“那少爷,我们是走还是不走呢?”、“当然要走!”慕容枫回答,“不过,小美人得给我们一起走!”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好,那你们别后悔。”小刀说完这话,便身形一晃,在场的人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的,眼前只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就这么一眨眼,哎呀叫疼的声音此起彼伏,七八个彪形大汉瘫倒在地。 那白衣女子仍旧站在这七八个大汉的中间,屹立不动,仿佛连衣角都未曾动过。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慕容枫指着小刀大叫,声音里全是恐惧。 小刀冷冷地说道,“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选择不要而已。” “你……你……别……别过来!”看着慢慢走近的小刀,吓得直后退,“我叔父是离侯大将军,当今皇上钦封的武威王慕容莫离,若是……若是你伤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小刀笑了,嘴唇轻轻上扬,挂着一丝嘲讽,“慕容莫离啊……”她喃喃地念道这个名字。 “怎么样?怕了吧?”慕容枫见面前这女子对叔父的名字有了反应,以为是她怕了自己,不由胸脯一挺,有了底气,“若是你放了我,小爷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哦?”小刀挑眉,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可不打算放过你。”说罢,眼中一片狠绝之色,“若你不说慕容莫离,我只是让你受点皮肉伤,可是,你偏偏提到他,那么,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你想做什么?” 啊……一个男子的惨叫的声音,响彻整个沧州城的东大街。 第二卷 三十七章 离侯将军 三十七章离侯将军 “出事了!”宁赵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循着惨叫声,向前奔去。 “怎么会这样?”二人来到了东城墙之下,挤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抬头一看,不由大惊。只见城墙之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衣带飘飞,青丝舞动,纵使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依旧脚踩莲花,轻盈美妙,有这般风华的女子,除了他们的庄主林婉兮还能有谁? “小姐!”二人大声呼喊。 小刀从人群中迅速找到他们,于是唇边露出笑容。城下的人因着这笑容,一起失神。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可他们的视线一转,只见这佳人的右手中,似乎拎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是慕容枫! 小刀每走一步,慕容枫就尖叫一声,小刀轻轻将他甩得稍微远一点,他叫尖叫得越是大声。 “那不是沧州一大害——慕容枫吗?他怎么会惹了小姐?”赵慈笙发问。 “那慕容枫不是一见漂亮姑娘就大起色心,我们小姐这般模样,你觉得他能忍住不去惹?”宁鑫一下子道出了事实。 “你也知道小姐的身手,要是教训得太过,慕容莫离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赵慈笙不无担心地说道。 “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宁鑫不以为然,“他的侄子对我们小姐不敬在先,我们小姐出手教训,这又有何不妥?” “可是……”赵慈笙还想说,宁鑫扬手打断了他,“我们还是继续看吧!” 赵慈笙见宁鑫不再搭理他,便只好禁了声,抬头看着事情的发展。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慕容枫讨饶。 “你怕我把你丢下去?”小刀笑意涔涔地望着他。 这笑容看在慕容枫的眼里,只觉得心里发毛,他软声道:“女侠饶命,小人今天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女侠,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饶过你这一回?”小刀像是在考虑似的,复又问道,“若是饶了你这一回,下次,你再调戏女子,又怎么办呢?” “小人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呵呵,”轻笑,“你都说自己是小人了,小人的话能信吗?” “小人……”慕容枫赶紧改口,“我……我……我一定改,我发誓,我再也不犯了!若是再犯,天打雷劈!” “既然如此,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 “当然,不过嘛……”小刀顿了顿,“那还得靠你自己。” “这又怎么说?” “我的意思是……”小刀诡异一笑,就将他的外套脱下,把他整个人绑在了旗杆之上!“若是你能在这衣服断裂之前脱身,我就放过你!”小刀嫣然一笑,便从城墙之上翩然而下,端地是一幅仙女下凡尘的美景。 不过这般美景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只见慕容枫用杀猪般地声音叫道,“你这个臭女人,这衣服怎么能受得了,你就是存心想整死我,你给我记住,我慕容枫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小姐,他……”赵慈笙当心地望了一眼兀自挣扎的慕容枫,“不会死吧?” “慈笙,”小刀莞尔,“他身上的外套,是山庄门下布庄的精编织物,一百两一匹,他的重量,挂个几天也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这样挂着,也不是个事呀!” “书呆子,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以为他挂在这儿,没人去给家里报信吗?恐怕等我们一走,他家人就赶来了!” 小刀赞许地看着宁鑫,对他笑笑,毕竟是生意人啊,脑袋还真是转得快! “我们走吧!” 刚迈出几步,只听见慕容枫的大喊,“你这个臭女人,有本事留下姓名,等小爷以后找你算账去!” “小姐……他……”赵慈笙开口。 “走吧。”小刀头也不回,朝前走去,二人急忙跟上,只留下哇哇大叫的慕容枫和城下聚集着的看热闹的百姓。 “慈笙,宁鑫,我们不去凤和银楼。”小刀对二人说道。 “小姐,这是为何?”不是要去找凤栖梧做簪子吗?怎么好端端地又不去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就算是一模一样的,也不过是个仿制品。”小刀说完这话,转过身走着,留下莫名其妙的二人,苦苦琢磨着小刀的话语。 小刀随意地走着,尽管刚刚教训了那个登徒子,但这段插曲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自己也是头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城池,虽然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但淹没于人群中,感觉人潮之中的独立的自己,这种感受倒让小刀有些着迷。 原来,靠的那么近的人,心却可以这么远! 小刀看看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尽管生活忙碌,却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再看看赶路的行人,各个行色匆匆,顾不得街道上的一切风景;还有一种就像自己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逛着,消磨光阴好像成了生活的必须。 小刀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岔入了一条专门卖首饰的街,到底是女孩儿心性,她也不急着走,就仔细地沿着街边看了起来。 “你是小偷,偷了我们小姐的东西!”一个女声在街道上响起。 小刀一惊,这,不是兰香吗? 她赶紧循着声音前去。 她拨开围观的人群,正看见兰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而李思好像是怕男子有动作,侧身挡在兰香与男子之间。 只见兰香指着那男子说道:“哪里来的贼,居然偷我们小姐的东西!” 那男子一脸愕然,不知兰香所为何事,“这姑娘,在下与你家小姐素未相识,怎会偷你们小姐的东西,姑娘怕是认错了!” 小刀仔细看着男子,只见他体型壮硕,器宇轩昂,眉宇之间透着一丝英气,想来也不是平凡宵小,再看他突起的太阳穴,小刀知道这是一个练家子,心下疑问:兰香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起冲突? 只见兰香底气十足地说道,“你腰上挂的玉佩,”她小手一指,小刀随着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兰香接着说,“是我们小姐随身带着的,这样雕工的和田美玉,也只有我们山庄才有,你不是偷我们小姐的,难道是你自己的?” “这个?”男子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你说的是这个?” “没错!”兰香点头。 那男子哈哈一笑,声如洪钟,“想小姐是真误会了,这块玉是十八年前一位故人赠予在下的,想那时还没有你们小姐吧,又哪来盗窃之说?”说罢,像是不愿继续纠缠这事似的,男子朗声说,“天下之大,相似之物太多,望姑娘仔细甄别,别再认错了!”说罢,就要离去。 兰香哪里甘心,便跺跺脚,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李思看到兰香的眼色,赶紧上前一步,要去抓那男子,那男子也不是个软脚货,一个侧身,让过了李思,“小姐若是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兰香冷哼一声,“我才要对你不客气,李思,把他抓回去给小姐处理。” “你……真是冥顽不灵!”男子当下一使劲,就和李思交起手来。 小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玉佩……那玉佩一出现,男子的身份也已经了然了,她默不作声,只是为了看看——这个男子到底有怎样的本事。 刚过十招,李思已经有些力不可支,这男子的功夫虽不花哨,可却是招招致命,李思一个刚过弱冠的男子,又只是长于轻功,少了经验,哪里是他的对手?小刀心中明白,若不是男子留手,李思恐怕早已…… 二人正在混战之中,只见一个白影介入其中,二人还想动作,却发现手已经被紧紧地钳在一起。 “小姐……”李思与兰香看清来人,同时叫了一声。 “你……”男子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白衣女子,当他看清她的脸后,不由得叫了一声:“清扬!” 小刀对着男子淡淡一笑,开口道:“离侯将军吗?小女子久仰了!”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莫离之约 第三十八章莫离之约 沧州城内,人声鼎沸;茶楼之上,新泡好的龙井,香气氤氲。 “婉兮……”慕容莫离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而坐的白衣女子,这张与清扬极其相似的脸,居然是自己的…… “慕容将军。”冰冷的声音中透着疏离,小刀连着官阶称呼慕容莫离,明显就想撇清关系。 “婉……”他赶紧收回已经含在嘴边的名字,叹口气,无奈地拱拱手,“林庄主。” “慕容将军,宁鑫我可以借给你,至于你说去你府上的事,我会考虑的。”小刀缓缓说道。 “真的?”慕容莫离喜出望外,“你愿意随我去王府?” 小刀扯出一丝笑,“堂堂的武威王,鼎鼎大名的离侯将军,邀请我去府内,锦绣山庄的庄主又怎能不去?” “你……”慕容莫离被小刀的话噎住,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见小刀说道:“慕容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婉兮告辞了!”她说罢,放下手中香茗,缓缓起身,福了一福。 “林庄主请便!”慕容莫离起身相送。 走到楼下,众人已经坐等良久。 “慕容将军,明日我自会派宁鑫到府上报到,将军有事,尽管吩咐宁鑫。” “多谢林庄主。” “不客气。” “请慕容将军留步,告辞!” “请。” 慕容莫离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下思绪万千,“婉兮,我是要你以林婉兮的身份去府内,而不是锦绣山庄的庄主。” 客栈之内 “小姐……”兰香不好意思地望着小刀,“我……我……” “好了,”小刀挥手示意兰香不要挂怀,“兰香,这只是场误会,再说了,你也只是想着是我的东西罢了。” “李思,”小刀转身,“今日从你与慕容莫离交手,有何收获?” “属下……”李思赧然,“属下学艺不精,技不如人。” “那慕容莫离是何许人?”小刀挑眉,“李思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我问你的意思是,你可知道自己的弱点在何?” “属下下盘功夫不到家。”李思如实回答。 小刀赞许地点点头,“待会我叫你千斤坠,从明日起,你都要抓紧赶路的空隙,好好练习,知道吗?” “属下谢过小姐!”李思心中一阵激动,父亲早就说过,若能得到庄主的指点,自己必然受益无穷。 “好吧,你们都下去吧,好好休息,明日赶路,”小刀吩咐,“宁鑫,你留下。” “小姐,有什么吩咐?”待众人走后,宁鑫开口。 “宁鑫,慕容府的事你可知晓?” “刚才在茶楼,小姐已经吩咐属下明日去慕容莫离那里报到,小姐现在将属下留下,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到底是生意人,真是懂得太多人世间的事情,小刀赞许地点点头,“我要你在慕容府给我找一样东西。” 小刀与宁鑫交代完毕,便各自去休息,一夜无话。 翌日 “小姐……”兰香递来桂花糕,小刀笑着接过,“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小姐……”兰香看看小刀,又看看正打着赤膊在一旁练得大汗淋漓的李思,不由一阵脸红,“李思他……” 小刀看着兰香通红的脸,了然的点点头,“听李护法说李思比较喜欢吃挂花糕。” “真的?”兰香瞪大了眼。 “嗯。” “那……”兰香咬咬唇,不知该怎么说,小刀接过话头,“挂花糕我吃得有些腻味儿,端给李思吧,扔了倒也可惜。” “谢谢小姐!呵呵!”兰香高兴地道完谢,“我这就给他端去。”说完,就欢喜地提起裙摆,朝李思跑去。 兰香拿出手绢儿擦拭李思额上的汗,李思不知是练功练得还是怎么的,脸上通红,小刀看着这二人,露出了笑容。 沧海楼中羽衣小筑 “酒疯子——”霓裳的声音传入房中,张云和赶紧开门,“霓裳姐姐,你来了。”自从霓裳来了之后,张云和终于找了个能和自己说体己话的姐妹,二人走得很近,关系也很不错。 “云儿,酒疯子呢?”霓裳探头进屋,没有看见杜海。 “杜大哥被爹爹叫着去酿酒了。”自那日张玄真喝过杜海酿的琼浆后,硬是天天同他女儿抢人,这叫张云和很是无奈。 “呵呵,”霓裳闻言一笑,“张谷主可真是好玩,来日方长,以后回了无忧谷,不是可以日日酿酒,哪用这么着急啊?” “人家也是这么说,”张云和赞同,“可爹爹就好这口,偏偏还是个急性子,杜大哥也只有陪着。对了,霓裳姐姐这么急,是找杜大哥有事吗?” “哦,对了,”霓裳方才想起自己刚收到的消息,“我们庄主要来参加你和杜海的婚礼,她今日已到兖州境内,明日傍晚就可到达沧海楼。” “你们庄主?”张云和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他要来?” “是啊,依庄主的性子,普通下人的事她都记在心里,更何况杜海好歹也是天门门主?” “那……你们庄主……”张云和有些胆怯地开口,“你们庄主很严肃吗?” “严肃?”霓裳奇怪,“云儿怎么这么想?” “你们山庄可是天下第一庄,要是不严的话,怎么能够镇得住?”张云和想当然地回答。 “呵呵,”霓裳笑笑,“我们庄主啊,可是一个顶好的人呢,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心眼儿可好着呢。” “那……他会反对我和杜海吗?他会喜欢我吗?” “傻丫头,”霓裳拍拍张云和的头,“若是反对,她怎么会来?” “这倒也是。” “再说……”霓裳顿顿,“庄主一定会喜欢你的。” 霓裳笃定的回答,让张云和有些莫名,“霓裳姐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呵呵,我的妹妹呀,世间之人哪有不喜欢自己的?” “喜欢自己?”张云和不明白。 霓裳解释道,“说到底,你和我们庄主倒是有个七八分相似呢。” “相似?你们庄主是女的?”张云和长大了嘴。 “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我一直认为你们庄主同我爹爹一样……”张云和越说越小声。 “是个中年男子?”霓裳了然地接着张云和要说的话。 “嗯。”张云和点点头。 而这边,霓裳已经笑开了怀,“云儿啊,你真个傻丫头!” “霓裳小姐,霓裳小姐!”二人正谈着开心,走廊之上传来了丫鬟的的声音。 “何事?” “楼主泡好了香茗,正等着小姐。” “哎呀!”霓裳拍拍自己脑门,“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赶紧对着张云和说道,“云儿,我忘了我和穆楼主有约了,那我走了。” “嗯,”张云和乖巧地点点头,“姐姐慢走。” 碧落水榭中 “穆楼主,”霓裳赶紧施礼,“不好意思,霓裳迟来了。” “霓裳姑娘不用客气,”今日穆清风着一月白色长衫,头上簪着一支碧玉簪,额间几根青丝,大概是练功之时,不小心散落。他见霓裳走来,露出一丝笑容,端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霓裳姑娘能来,是穆某人的荣幸。”,穆清风起身,请霓裳坐下,亲自给她倒茶。 “多谢穆楼主,穆楼主真是太客气了。”霓裳道谢。 “姑娘客气,叫我清风就好。” “好,”霓裳也是爽快之人,“那清风你可得叫我霓裳,不要加上什么门主、姑娘的,太过生分了!” “霓裳。”穆清风开口,喊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名字。 二人正喝着茶,说着话,青龙匆匆而来,在穆清风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只见穆清风面色微变,转而对霓裳说道:“霓裳,楼内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要去处理下。” “嗯,”霓裳理解地点点头,“清风,你去吧!” “嗯。” 青龙带着穆清风,匆匆离去。 “怎么会这样?”穆清风看见鲜血淋漓的白虎,不由大怒。 “就在方才,在楼外守卫的弟子发现了重伤的白虎。”青龙回答。 “去将我的金针取来,”穆清风吩咐丫鬟,“将药房中的九转还魂丹拿来。” “是。”侍女领了吩咐,快速跑出门,往药房跑去。 “青龙,将白虎身上衣衫解开。” “是。”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白虎归来 第三十九章白虎归来 已是深秋,梧桐树早已脱掉华服,只剩下深褐色的虬枝,直指天空。片片银杏也没了深绿,取而代之是那种独特的杏黄,西风萧瑟,杏叶也不再留恋枝头的高贵,飘飘洒洒,投向了大地。 屋外秋意萧索,而屋内 穆清风接过侍女递来的丝巾,轻轻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还好及时,”他这样想着,“若是再晚一点,怕是要失去一位爱将了。” “楼主,白虎的伤……”青龙见穆清风停顿,便上前询问。 “他没事了。” “太好了!”青龙感叹,“没事就好。” “青龙,”穆清风吩咐,“等白虎醒来后,你再问他。” “是。” “这几日,楼内陆续会有江湖的各路人马出现,你要加强警戒,特别是要防着天罗教。” “属下明白。” “那好,我先回水榭了。” “楼主慢走。” 穆清风出来之时,发觉开始下雨了。 这缠缠绵绵的秋雨,最是恼人。不似春雨般柔美,也没有夏雨那么利索,更比不上冬雪的晶莹。穆清风烦躁地看着这雨,脸色不善地朝水榭走去。“天罗冥老,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他这样想着,一抬头,却见了霓裳,正站在水榭之上,远远地望着他。 西风冷雨佳人愁,为君淡妆倚烟楼。 “你回来了。”霓裳见了穆清风,灿颜一笑。 “我……”这一笑,差点没把他的魂给勾走,“呃……是的。” “清风,你怎么了?”霓裳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问道。 “哦,没事,只是楼内发生了一些事情。”穆清风不想让霓裳担心,也不作说明。 “哎,”霓裳叹口气,“江湖,总是不让人清闲。” 穆清风赞同地点点头。 沉默了半晌,霓裳开口。 “清风,若是没大事了,我再泡一壶茶,我们继续品茗,如何?” “好。” 二人品茶、谈笑,不知不觉已是金乌退去,玉兔西天。 “霓裳,留下吃饭吧,有你最爱的江南菜。”穆清风开口,不想过早地结束与霓裳相处的时光。 “好。” “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看着侍女端上的一道道江南菜,穆清风不由吟起了韦庄的《菩萨蛮》。 “若是老了,霓裳会隐居江南吗?”穆清风突然问霓裳。 “呵呵,”霓裳轻笑,“若是想隐居,何须等到年老?能与相爱之人,隐遁江湖,常住江南,可是霓裳的人生夙愿呢。” “那我就要祝霓裳早日得偿夙愿。”穆清风举杯,在心里补上一句,“和我一起。” 霓裳笑着,“那清风你有什么愿望?” 穆清风淡淡一笑,“我和霓裳真是有缘,连愿望都是一样的。” “哦?即使如此,那就祝我们都得偿夙愿,如何?” “甚好。” 二人欢宴畅饮,不觉月上中天,又是子时。 穆清风扶着酒醉的霓裳,回到房中。 他为霓裳轻轻盖好被子,又吩咐下人,待霓裳醒来,送上解酒汤,交代好一切,他看着霓裳的睡颜,轻轻地在她额间一吻,“我带着你去江南,一定。” “楼主,”书房传来青龙的声音。 “进来。” “白虎醒了。”一进来,青龙便报道。 “哦?我这就去看他。” 白虎房中 “楼主——”正在喝药的白虎见自家楼主前来,赶紧示意正给自己喂药的侍女放下药碗,扶自己起来行礼。 穆清风一手轻轻按住白虎,一手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白虎,委屈你了。” “楼主……”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竟被穆清风这体贴的话语弄得眼眶含泪,“属下无能,没……” “白虎,”穆清风打断了白虎的自责,“沧海楼素与天罗教势同水火,派你去天罗教,真是凶险之极,如今你身负重伤,哪能责备于你?” “楼主严重,是属下无能,才让天罗冥老看出苗头,浪费了楼主的苦心。” “好了,别再自责了,赶紧将药喝了吧。”穆清风将药端在白虎唇边。 “楼主,这怎么使得?”白虎哪里敢享受这般待遇,急忙推辞。 “怎么?你不一口气喝下去,还要我用勺子喂你?”穆清风也不多说,只是坚持。 白虎无法,只得就着碗沿,一口气喝完了药汁。 穆清风见他喝完了药,又再给他问了脉,交代了几句需要注意的话,便回到了水榭之中。 时至傍晚,就听得下属禀报——锦绣山庄的人到了! “你看,那是锦绣山庄的庄主呀!” “对呀,对呀,真是人间绝色!” “想不到这样的美人儿竟是锦绣山庄的庄主!” 沧海楼在外围护卫的弟子们,见了小刀,不由纷纷议论起来。兰香听了这些话,心里乐得直开花,仿佛他们称赞的美女就是自己一般。小刀见兰香开心的样子,也不阻止,由着她去。 只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林庄主大驾光临,我穆某人真是荣幸之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 小刀一笑,“穆楼主,婉兮有礼了。” “早就听说林庄主天姿国色,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啊!”穆清风假意地说道,装作不认识小刀一样。 小刀心中冷笑,心道:好你个穆师叔,你要演戏,我就陪着你。便敛裾一笑,“穆楼主客气了,婉兮在庄内就听说穆楼主掌管沧海楼近二十年,一直在江湖上享有盛誉,原料想穆楼主本是早知天命、德高望重之人,没想到却是这般清雅之人,是婉兮唐突了!” 小刀的话,气得穆清风心头郁闷,他瞪了小刀一眼,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好你个小刀师侄,一见面就骂我是糟老头子,你安的什么心?”忽又大声说道:“看看林庄主一行人,就知道天下俊男美女都集中于锦绣山庄呢!”说罢,还朝着小刀身后的众人一笑。 “你是骂我们绣花枕头吧!”小刀在心中说道,刚想开口,一个欢快的女声传来。 “庄主,你来了!” 不用想,这声音的主人定是霓裳无疑。 果然,一个紫衣倩影慢慢走来,后面跟着的是霓裳和杜海众人。 众人见面,自是欣喜无比,一群人说说笑笑、欢欢喜喜地进了沧海楼。 沧州城慕容府 “多谢宁门主前来,慕容莫离感激万分。”慕容莫离亲自为宁鑫倒上茶。 “将军客气了。”宁鑫接过茶,客气地说道:“将军有何事尽管吩咐宁鑫,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有宁门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慕容莫离见宁鑫一来就表明心迹,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他倒也干脆,对宁鑫说道,“此次,朝廷是想借你宁财神的名头,做一件事情。” “何事?”宁鑫放下茶,心中警觉,提到了朝廷,恐怕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剿匪。” 慕容莫离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宁鑫,他倒也不推辞,仔细地记在心中。二人商议完毕,已是晚饭时刻,慕容莫离又设了宴,请了一些人,众人吃过晚宴,宁鑫就住在了慕容府中。 第二卷 第四十章 花海巧遇 “庄主,”兰香轻轻地唤了一声,温柔地将刚从包袱中找出的锦缎金丝凤凰披风披在小刀的身上,“马上就入冬了,今早上还打霜了。” “兰香,”小刀转过身子,“你说,这梅花什么时候开啊?” 兰香顺着小刀的手,看见园内种着的腊梅,叶片已经暗黄,快要凋尽,便笑着回答道,“回庄主的话,那腊梅叶儿掉尽了,花也开了,到时候可是香飘十里!” “叶子掉尽,花儿才开么?”小刀喃喃地说道,“真是老死不相见呢。” “庄主,你说什么老死?”兰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刀说什么。 “没什么,”小刀淡淡一笑,“兰香,把霓裳找来吧。我心里有些闷,想找她说说话。” “是。” “繁花落尽处,红颜老死时。”小刀见着园子里业已败落的菊,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诗句。东篱苑内的菊,怕也是这般残败不堪吧!也不知对世间万物敏感如斯的他,看到菊园萧瑟之景,是不是也会有一丝惋惜呢?也不知道这骤冷的天气,有没有影响到他,他可是大病初愈啊! 小刀想到这儿,忽又笑笑,摇摇头,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伤感了?那苏言之,与她何干? “庄主,庄主。”兰香的声音。 “怎么你一个人,霓裳呢?”小刀见兰香独身而回,想是她没找到霓裳。 “还说呢,”兰香有些挫败,“我去羽衣小筑找她,就听见下人说她被穆楼主邀去品茶了。” “哦?”小刀笑笑,心道:看来穆师叔大事快成了。 小刀转又对兰香说道,“即是如此,那我们就随意逛逛吧!” “好的。” “庄主,你看,那儿白茫茫的一片呢!”兰香与小刀绕过回廊,闲闲地走着,却在七拐八绕之后,豁然开朗,好大一片花海! “庄主,我先去看看。”兰香提起裙摆,就朝着花海奔去。 小刀无奈地笑笑,这个兰香啊,总是这样!当下,也提起裙摆,向兰香走去。 只见白色的花密密麻麻紧紧挨挨地开着,从蜿蜒的小路边一直延伸、扩展,直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在这阴霾地天空下,这么一片白色花海,似乎将天空耀得多了一丝光彩。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花海是由一朵朵一寸左右的小白花构成,花有六瓣,都是纯纯的白色,这六瓣儿以黄色的花蕊为中心,自在地舒展着,让人看得心中也跟着自由自在。 “庄主,这是什么花啊,开得这般绚丽?”兰香站在花海之中发问。 “葱兰,”小刀仔细观察了一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花单看很单薄,但是凑在一起,气势倒还是足了。” “没想到这沧海楼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所在,真是曲径通幽啊!”兰香感叹。 “这葱兰倒是能平肝熄风,穆楼主栽种这么多,也许是为了入药吧。”小刀知道这花儿的药性,也许穆师叔真是为了药用。 “不过,在下倒不这么觉得,”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弱冠少年缓缓从回廊走出,在花海的映衬下,少年更是风度翩翩,俊逸非凡。 “你……”这人好生面善,小刀一时想不起。 少年看小刀的神情,就知道她一时未能想起自己,便笑笑道,“林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那沈卢剑,庄主用得还顺手?” “原来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婉兮真是失礼了。”听他说到沈卢,小刀方想起此人正是在就任大典上赠剑给自己的左无极。 “林庄主日理万机,一人统领着锦绣山庄,何须记挂这样的小事?” “小事,”小刀挑眉,“难道记得少庄主是小事,婉兮可不这么觉得。” “哈哈——”左无极爽朗一笑,“说了这么多,无极也不好意思再和庄主纠结于此,这沧海楼倒是大得很,若庄主不嫌弃,我们结伴而游,如何?” “有何不可。” 小刀倒是答应得干脆,可兰香心中可不愿意了,心道:你什么无极,见了我们庄主就巴巴地挨上来,真是不知好歹。 “兰香,”小刀见兰香顿在原地,不跟着自己,“有什么事情吗?” “哦,”兰香回神,“庄主,没呢。” “嗯,走吧!”小刀吩咐着。 “是。” 兰香快步跟上二人,三人便开始游览着沧海楼的大小园子。 “多日不见,庄主风姿更胜从前!”左无极一边闲逛,一边殷勤地说着话,满心想着怎么逗佳人开心。 “哼!”不等小刀开口,兰香冷哼一声,“少庄主的意思是说我们庄主曾经毫无风姿喽!” “在下没有这意思!”左无极赶紧解释,“方才在花海看见庄主,在下还以为是偶然遇见了瑶池仙女,简直就是看呆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林庄主。那日,就任大典上的庄主是端庄秀丽,而今日花海的林庄主却是飘逸动人,左某人才会有这么一说。” “呵呵,”小刀莞尔,用眼色制止了正要开口的兰香,“我这丫鬟呀,倒是被我给惯坏了,做什么事都没大没小的,少庄主可别介怀。不过……”小刀顿了顿,“少庄主可是真会说话呢,女孩儿听了你的话,怕是个个都会芳心暗许你吧!” “林庄主这样说,真是惭愧死左某了。” “哦?此话何解?” “林庄主岂是那凡尘中的庸脂俗粉能比,若是能得林庄主一笑,哪怕是左某人说干口水,也绝无怨言!” “呵呵……”小刀轻笑,这左无极的嘴可是比蜜还甜,“少庄主严重了,真真折杀婉兮了。” “左某人原是受了家父之命,来参加无忧谷张小姐的婚礼,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林庄主,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是吗?”小刀挑眉,“新郎杜海是我们山庄的人,我和他本是同门,来参加他的婚礼也是应该的。” …… 二人你来我往,无非是一些赞美之词,兰香心中早已将左无极骂了个半死,但为了不给他单独与庄主相处的机会,硬是忍住恶心,巴巴地呆在小刀的身后,随时找机会攻击他。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洞房花烛 园内的腊梅树,黄叶业已凋尽,只剩下褐色的虬枝在寒风中摆动。细一看,才发觉那树枝上,露出点点喜人的鹅黄,那不正是花苞? 梅花,快要开了。 此时的沧海楼沉醉在红绸锦缎之中,只见红红的灯笼高挂,阵阵笙歌响彻云霄,宾客满座,红烛掩映,满室生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的声音伴随着丝竹之声越飘越高,整个沧海楼洋溢着喜气。 只见张玄真与林婉兮坐于堂上,眉开眼笑地看着众人拥着新娘进洞房。而赵慈笙则是充当了男傧相一角,跟在杜海身后,寸步不离。酒席就要开始,这新郎官可没法轻松,光是在座宾客一人一杯,也够他这个酒神受的,这个时候,不把赵慈笙拉来挡酒,那还叫兄弟? 只见杜海赵慈笙二人每到一处,就有人上前进酒,说些漂亮话,一圈下来,二人已是晕头转向。霓裳实在看不过了,赶紧和穆清风咬着耳朵。 “清风,酒疯子要是在这么下去,今晚的洞房花烛可就浪费了!” “霓裳的意思是……”穆清风了然,好不容易等到霓裳有求于自己,穆清风怎能放过。“青龙,”穆清风叫来青龙,“多带几个酒量好的弟子,去帮杜门主和赵门主挡酒去。” “遵命。” 青龙领了命令,利索地从弟子中找了几个“大酒缸”,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卷进酒席之中,赵慈笙和杜海一见有人解围,赶紧脱了身来。 “老弟,快去吧!”赵慈笙拍拍杜海的肩膀,“要是再被逮到,今晚你就别想去洞房了!” “好。”杜海拱拱手,就向洞房方向走去。 正锦样华堂,一时装就。洞房花烛深深处,慢转铜壶银漏。新妆未了。奈浩荡、春心相侯。香篆里、簇簇笙歌,微寒半侵罗袖。 红烛掩映,香烟氤氲。张云和凤冠霞帔,端坐床边,等待着杜海的到来。 “吱呀——”开门之声响起,男子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张云和不由得握紧了藏在袖子下的双拳,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是汗湿。今夜,就在今夜,自己就和杜大哥…… 还没等张云和多想,一双脚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走近了! 杜海用手轻轻一挑,盖头升起,继而缓缓飘落,杜海顾不得去接这红红的盖头,只觉得眼前一亮,硬是看呆了。 他不知道,他的云儿,这般清纯的云儿,在新婚之夜可以这般妩媚!红红的脸颊,眉目传情,两鬓的璎珞在烛光下摇曳,晃闪了他的眼。 “云儿……”杜海轻轻地唤着。 “嗯。”张云和应声,声如蚊蚋。 “云儿……”杜海再唤一声,仿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似的,他又唤了一声。 张云和被他这样软绵绵地叫着,心中窘迫,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二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对方。 “那个……”过了好一会儿,杜海好似想起什么似的,“交杯酒!交杯酒!云儿,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哦,我去斟。”张云和说着就要起身,杜海按住她,“我来。” 杜海转身,走向圆桌,拿起玉壶,小心地斟上两杯酒,缓缓地端到张云和面前。 “云儿,喝了这杯,我们就是夫妻了。” “嗯。”张云和接过酒杯,幽幽地应着。 二人将手扣在一起,慢慢地喝下这杯交杯酒。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春宵苦短日高起 初冬的早晨,沧海楼还沉在一片宁静之中,昨夜欢宴,除了在楼外警戒的弟子,楼中的大多数人都喝得人仰马翻,此时,可正是补眠的好时候。 “楼主!楼主!”侍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正扰了穆清风的好梦。 “怎么了?”睡眼惺忪的穆清风只着一件长衫就打开门,一见是霓裳身边的侍女,“是不是霓裳出什么事了?” “回楼主,今早奴婢去霓裳姑娘房中伺候,却发现霓裳姑娘她……”侍女有些恐惧地盯着穆清风,硬是不敢往下说。 “霓裳怎么了?”一听到霓裳的名字,穆清风的睡意就完全醒了,“快说,她怎么了?” “霓裳姑娘,她……她……不见了!” “什么?”穆清风大吼一声,吓得面前的侍女赶紧下跪,泪如雨下,“楼主饶命,楼主饶命……” “好了,快起来,”穆清风烦躁地看了侍女一眼,“赶快去给林庄主报信,还有,去把青龙叫来。” 侍女一听,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说道,“多谢楼主,奴婢这就去!”说罢,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楼主。”穆清风刚梳洗好,青龙就过来了,他还穿着昨日的青衫,想来是昨夜纵情狂欢,还没来得及换洗一番。 青龙开口:“楼主,属下听说霓裳小姐不见了?” “嗯,”穆清风点点头,“已经吩咐下人去找了,也许是她早上起来无聊,随意出去逛逛,这也未尝不可能。” “嗯,”青龙松口气,“那属下现在去梳洗一下,毕竟楼内还有不少客人,”青龙摸摸自己的下巴,“这样胡茬满腮的也不合适。” “好,去吧。” “属下告退。” 青龙刚出门,正与匆匆赶来的小刀打了个照面。 只见小刀青丝披散,只在月白色的内裳外加了件烟蓝色衫子,看来是得了消息就匆匆赶来,来不及梳洗。 “穆师叔,霓裳她……” 还没等小刀说完,一个侍女就匆匆冲了进来,“楼主,不好了,白虎护法不见了!” “什么?”在场的穆清风与青龙同时惊呼,在这个时候,白虎又没了踪影,难道…… 穆清风与青龙对望一眼,从各自的眼中,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青龙,”穆清风赶紧下令,“叫人迅速将沧海楼各个出口封闭,派人在个个院落查找,一定要找到白虎,还有,记得安抚楼内的客人,让他们安心住下,千万不可扫了他们的兴。” “属下明白,那霓裳姑娘……”青龙问道。 “再等等吧!” “是。”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妖冶木莲 “回楼主,东院搜过,没有找到白虎护法!” “回楼主,西院搜过,没有白虎护法的身影!” “回楼主,南院……” “回楼主,北院……” “回楼主,没有找到霓裳姑娘!” 穆清风派出的各路人马,在折腾了一上午之后,传给他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穆师叔……”小刀轻轻唤他,“别着急,霓裳的功夫还足以自保。” “我知道,只是……”穆清风叹口气,“若是霓裳的失踪与白虎有关,扯出了天罗教,事情就更复杂了。” “天罗教与沧海楼素不相容,白虎失踪也许还说得通,但若是绑架霓裳,他们得罪的是我锦绣山庄。这,恐怕不合常理吧!”小刀一下子就找出了症结所在。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何事?” “以前……”穆清风刚要开口,却被青龙的声音打断。 “楼主,”原来是青龙到了碧落水榭,“在山门之外,我们发现一个重伤的弟子。” “哦?怎么回事?”穆清风问道。 “他在放哨时遇到了驾马而去的白虎,他见一紫衣女子趴在白虎的马上,便多言问了一句,便被白虎打成重伤。” “紫衣女子?是霓裳!”穆清风心中一急,“那弟子现在如何?” “他重伤昏迷,现已抬回楼内疗伤。” “好,”穆清风对着桌子狠狠一拍,“青龙,马上派人去查天罗教的老巢,召集在外的众弟子返回楼内,我们,马上有场恶战。” “天罗教,若是霓裳有个意外,我一定要让你们挫骨扬灰!”穆清风脸色铁青地说出这句话,将在一旁的小刀镇住了,她定了定神,派人唤来赵慈笙。 “庄主,霓裳她……”赵慈笙一来,就急着问霓裳的下落。 “她在天罗教。慈笙,传我的命令,召集兖州的天地玄黄四门精锐,速到沧海楼候命。” “是。” “穆师叔,”小刀吩咐完赵慈笙,转向穆清风,“霓裳对我而言,绝不是下属这么简单,她,也是我的家人。所以,若是你要剿了天罗教,一定要带上我。” “小刀……”穆清风艰难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叫小刀的小名,“我……” 小刀张开手,制止了穆清风将要说出的话,“师叔,我还等着霓裳做我的婶子呢。” “好。” 只消一日,在外的沧海楼各部悉数返回,而在兖州的锦绣山庄众人也全部集结在此。一时间,沧海楼内人头攒动,众人纷纷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会让沧海楼和锦绣山庄如此郑重其事? 碧落水榭,穆清风同小刀、张玄真,杜海等人坐在一起,焦急的等着外界的消息。 一阵轻微的声音传入小刀耳内,她警觉地站起,大喝一声,“什么人?”接着,屋顶之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刀拔出放在一旁的剑,破顶而出。 “呀!居然是个人间绝色!”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不等众人看清说话者,眨眼间,小刀便与这男子交起手来。 这红衣男子使一条长鞭,黑色的长鞭在他的手中恍如灵蛇,鞭影重重,鞭鞭皆向小刀的要害部位招呼,看得众人惊心不已。可小刀也不是省油的主儿,虽然兵器上不占优势,但一套明月剑法被她使得如行云流水,脚步轻盈恍如轻舞,剑剑狠绝险象环生,这一白一红两道影子在屋顶上纠缠。 “穆楼主,这是……”杜海从未见过这男子,看这人出手的仗势,不由得为小刀担心。 “天罗教中只有一人使长鞭,若我没猜错,这人便是天罗教的主事——木莲。” “木莲?” “此人是天罗冥老的单传弟子,深得天罗冥老的宠爱,与幻姬同为天罗冥老的左右手。” 二人正在说着天罗教的事,木莲被小刀劈了一掌,从屋顶坠落下来。小刀飞身跟上,沈卢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时,众人才看清这男子的长相。 面如满月,媚眼如丝,青丝如瀑,肤白如玉,这哪里是张男子的脸,若是长在女人身上,怕是不愧倾国倾城四字。众人一瞬间被这男子的面容晃了心神,默默无语。 而那男子就这么斜躺在地上,侧着脸看着拿剑指着自己的小刀,妖媚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却是写满了玩味,他朝着小刀,妩媚一笑。纵是女子,小刀也在这男子的笑容之下动了心神。 但小刀是何许人也,她定定神,轻咳一声,唤醒众人。 “你是谁?”小刀问道。 “木莲。” “谁派你来的?” “教主。” “天罗冥老?” “是。” “做什么?” “传话。” “什么话?” “白虎护法正陪着霓裳姑娘在天罗教小住,穆楼主若是愿意,可到天罗教中探望。” “木莲……”小刀喃喃地念叨,她将剑又向前两分,“如此大摇大摆地来此,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木莲听了,仿佛是听见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纵声大笑道,“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若是能在你这般姿色的人手上了断,我木莲又有何惧?” “哦,是吗?”小刀冷笑一声,“天罗教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你怎能保证我不会杀你?” “呵呵……”木莲向小刀飞了个媚眼,“你舍得?” 小刀嘴角一扬,右掌已出,“你觉得呢?” 一掌下去,木莲口吐鲜血,他轻轻一笑,慢慢舔掉嘴角的血,“呵呵,到底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啊,心还真是狠呢,一点也不懂得心疼人!” “哼,”小刀冷哼一声,“回去告诉天罗冥老,若是和沧海楼有隙,不应扯上锦绣山庄,三日之内,放回霓裳,我自然不追究,如若不然,我林婉兮必定夷平天罗教!” “哈哈哈……”那木莲听了小刀的话,不怒反笑,“好,就凭你这句话,我木莲此生非得到你不可,也只有你,林婉兮,如此绝色,如此狂妄,才能配得上我!哈哈哈……” “木莲主事,”一旁的穆清风开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次我放你回去,希望你给你们教主带个话。” “哦?”木莲挑挑眉,“说说看。” “贵教只是与沧海楼有过节,穆某人不希望牵扯无辜,更何况,贵教若惹恼了锦绣山庄,那有什么后果,还请教主三思。” “哎呀,穆楼主可真不老实,”木莲一个嗔怒的表情,看得众人鸡皮满地,“我们可是听说霓裳姑娘是穆楼主的心肝儿,怎么会无辜呢?至于锦绣山庄嘛,将来我木莲一定会将林庄主娶回家,她又怎么会找我麻烦呢?” 木莲恬不知耻地说着这话,殊不知已惹恼了在场的锦绣山庄众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叫着,“庄主,杀了他!”众人便纷纷应和,一时间,喊杀之声此起彼伏。 木莲见此情此景,依旧乜斜着眼,才不理会群情激奋。 小刀一挥手,人声立即消逝,取而代之的事一片宁静,众人都屏声静气,看庄主会如何处置这个狂妄自大的妖孽。 只见小刀收回沈卢剑,幽幽一笑,才缓缓开口,“木莲主事,刚才你也看见了,就算是我要答应,我们山庄众弟子可不能答应,所以……”小刀的笑容消失不见,冷然地瞧了木莲一眼,“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呵呵,”木莲轻轻一笑,“女人嘛,自然是越难得到越想要。你,自然早晚是我的。” 面对这种无赖,站在一旁的兰香早就忍不住了,大步上前,“庄主,他这么侮辱你,真应该杀了他。” “兰香,”小刀拦住霓裳,“不要冲动,霓裳……” “哼!”一想到霓裳门主还在这帮人手中,兰香就起不到一出来,她狠狠地瞪了木莲一眼,郁闷地回到小刀身后。 “木莲主事,回去请转告你们教主,三日之后穆某人在天香楼设宴,恭候贵教教主。” 木莲一听,也不答复,而是问道:“林庄主会去吗?若是林庄主不去,那我也就不转告了。” “你……”兰香又要开口,小刀抬手阻止了她。 “若是贵教主带着霓裳赴宴,我自然会去。” “好,一言为定。”木莲灿烂一笑,“我等你。” 说罢,红影一晃,便飞身离去,只留下一阵难辨男女的笑声。 “楼主,你就这么放他走?”青龙见木莲轻易离去,心有不甘。 “当然不是。”穆清风压低声音,在青龙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青龙立即了然地点点头。 “明白了吗?”穆清风问青龙。 “属下这就去做。” “林庄主,请到书房,我有事和你商量。” “请。”小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随着穆清风去到书房。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夜探天罗 公告:上一章情节有变动!上一章情节有变动!上一章情节有变动!上一章情节有变动!上一章情节有变动!上一章情节有变动! …… 是夜,漆黑无月。 “林庄主,”一丝极细的声音传入小刀耳朵,“请进。”小刀听出是青龙的声音,赶紧将他请进屋。 “查到了吗?”小刀问。 青龙点头,“就在往东三十里的飘雪岭。” “好,我现在就去。”此时的小刀,已是一袭夜行衣,想来是早已准备好了。 “等等……”青龙拦住小刀,“林庄主,飘雪岭东面种毒草,你千万要小心,穆楼主叫我将这个给您。”青龙从囊中取出一个香囊,“这是穆楼主秘制,挂在身边,可解百毒。” “谢谢。” “林庄主保重。” “保重。” 飘雪岭西 果然是取对了名字,初冬时节,平地都还是一片暖晴,可飘雪岭上已经是冰雪封山,白雪四散。 小刀绕过飘雪岭东,来到西岭,这里人迹罕至,不易被人发觉。她紧紧了身上的衣服,循着有灯火的地方轻轻地走去。 天罗教依山而建,西面雪山悬崖,东边毒草分布,北向大泽。虽然临近雪山,但天罗教却是建在地暖之上,所以过了西岭,温度也就高了起来。小刀轻巧地穿过西岭,到达天罗教总坛。 天罗教总坛分为东南西北四方格局,中部是一个巨大的中堂,小刀来时,中堂方向灯火辉煌,东南西北四厢却灯影寥落,当下便断定现在天罗教的人定是聚在中厅,于是便放心地四下搜寻。 一个时辰过去,小刀搜遍了四厢,却一无所获,她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中堂。 “木莲,什么人伤了你?”刚到中堂,一个愤怒的男声便传入小刀耳内,小刀赶紧提气,躲在房檐之上,偷听里面的对话。 “咳咳……师父……”一个妖媚的声音响起,不是木莲还有谁?“师父,今日徒儿可是遇见心仪的女子了。” “哦?”男子疑问,“谁?” “就是锦绣山庄的庄主啊!” “林婉兮?” “正是。” “她伤了你?” “嗯。” “哼!”那男子冷哼一声,“你是故意的?” “师父……”木莲声音一软,犹如撒娇,“徒儿怎么会做辣手摧花之人呢?” “所以,你就让着她?”从男子发抖的声音中,小刀判断他正在努力隐忍。 “哎呀,师父,她武功还真是很高呢!”木莲也不回答,只是绕着圈子,和天罗冥老打着太极。 “哼,”天罗冥老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手软,若是将那神功使出,一个小丫头的武功再高,也不是你的对手!” “师父……”木莲又开始撒娇。 小刀在屋檐下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由大惊,“这个木莲,今日居然是让着自己,他到底有什么功夫,天罗冥老这般有恃无恐?” “什么人?”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快来人,有人夜闯总坛!”此话一出,总坛之内,人声鼎沸,众人拿着火把,穿梭于房屋走廊之间。 “出什么事了?”天罗冥老打开房门,询问着下属。 “回教主,东厢有人闯入,护卫队已经带人过去搜查。” “一定要仔细搜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我天罗教撒野!” “属下遵命。” 小刀飞速跑到东厢,只见一队人马已经将一个黑衣蒙面人包围,那人好像受了伤,脚下不稳,为首的人见他受伤,便示意众人齐上,势要拿下这个闯入者。一时间,刀光剑影齐齐向黑衣人砍来,他的处境凶险万分。 小刀也不管他是谁了,从屋檐之上飞身跳下,长剑一挥,格挡了众人攻势,趁众人还未反应之时,拉起黑衣人,呼啸而去。 一口气跑了三十里,总算是回到了沧海楼中。 回到房中,小刀扯下黑衣人的面巾,不由大惊,“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左无极! “怎么会是你?”小刀怎么也想不明白左无极为何会出现在天罗教总坛。 “我……啊……”左无极刚想开口,伤口一阵巨疼,他不由得叫了起来。 “你受伤了?”小刀这才发觉,左无极的身上的黑衣已经浸湿,散发出血腥味儿,脸色已经煞白,看来真是受伤不轻。 当下也不顾得许多,叫醒兰香,一起给左无极疗伤上药,等到处理完毕,已是日上三竿了。小刀梳洗一番,就往碧落水榭去找穆清风,留着兰香一人在房中伺候。 “我说那个什么左庄主,你没事跑去天罗教做什么?”兰香见四下无人,就开始数落左无极。 “我……我……”左无极迟疑,不知该怎么开口。 “哼,”兰香冷哼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可是惦记着我们庄主呢!” “兰香姑娘,说笑了,左某人……”不等左无极说完,兰香便打断他,“还敢狡辩!”硬是将左无极滚到嘴边的话给瞪了回去。 “少庄主啊,”兰香接着说道,“我猜,你是跟踪我们庄主吧!” “没有,没有,”左无极赶紧否认,“我只是担心林庄主,才……才……” “才怎么样?”兰香接嘴,“才死皮赖脸地去了天罗教总坛,拉我们庄主后腿不说,还要我们庄主辛辛苦苦地救你回来,这折腾了一大晚上,到现在,我们庄主都还没有休息一下呢!”兰香说完,撅着嘴瞪着左无极。 左无极哪里听过这些刻薄话,一时间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碧落水榭 小刀正与穆清风说着话。 “穆楼主,庄主……”赵慈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慈笙。”小刀说道。 “赵门主请进。”穆清风招呼。 “庄主,不好了!”赵慈笙一脸急色。 “怎么了?”小刀问道。 “今早,我收到了这个。”赵慈笙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巾,“这是霓裳随身之物,上面有滩血迹。霓裳,她会不会……” 穆清风一把抢过丝巾,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大怒,一掌将厅内的八仙桌披得粉碎。 “师叔,你……”小刀疑问。 只见穆清风抬起头,两眼血红,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不是血迹,这是——女儿家的落红!” 第二卷 四十四章 决战前夜 “慈笙,你怎么会有这个?”小刀狐疑地望着赵慈笙,什么人会把这样的东西给他而不是给穆清风?“是何人送来的?” “庄主,你看这个,”赵慈笙拿出一支飞镖,“今早我一起来,就发现房门上多了这个,而这丝巾正绑在上面。” 小刀接过飞镖,细细地观察着,只见那黑铁镖头之上,刻着小小的两个字——天罗。 “看来,”小刀叹口气,“势必有一场血战了。” 天罗教 “冷夜,谁叫你这么做的?”木莲全身窝在白色虎皮的躺椅之上,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正惬意地享受着虎皮的温暖。他斜看了冷夜一眼,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知道冷夜原来也是个风流种呢!” “回……回主事,”冷夜拼命地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回想着幻姬教给他的话,“属下昨夜与手下几个兄弟多喝了几杯,所以……” “所以,你就对霓裳下手了?”木莲为他接上没有说出的话,“原来冷夜的酒量不怎么好。”说罢,木莲还貌似可惜地摇摇头,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可怜我们天下第一的美人儿……” 冷夜听着木莲凉凉的语气,心中大骇,他知道这是木莲发火的前兆,倏地跪下“属下酒后乱性,坏了教主的大事,请主事责罚!冷夜绝无怨言!” “责罚?呵呵呵……”木莲笑着拍拍自己的胸口,“冷夜你可是幻姬手下的得力干将,我怎敢责罚你?就不怕幻姬在教主跟前吹个枕边风,那我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木莲主事,”冷夜见他扯上幻姬,赶紧说道,“此事是小人一手造成,与幻姬大人绝无关系,请木莲主事责罚小人!” “哎……”木莲幽幽地叹口气,“冷夜,你,这又是何必呢?”说完,木莲慢慢地从躺椅中起身,缓缓向冷夜走去。 深夜沧海楼中 “什么人?”小刀刚一开门,就发现黑暗里的房间内,飘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呵呵……我呀……”男子的轻笑声。 “木莲!”小刀叫着这个名字,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妖异诡谲的木莲! “呵呵……”笑声更大了一点,“难得,你记得我!” 忽然,房内亮了起来。只见一袭红衣的木莲正轻轻吹灭手中的火折子,他悠闲地坐下,还倒上了两杯茶,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来了,”小刀坐下,“不怕我杀了你?” “不是我做的。”木莲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 “我知道,”小刀回答,“你不会对霓裳下手。” “哦?”木莲挑挑眉,“为何?” “因为我。” “呵呵呵……”木莲笑得极为开心,“你,真是有趣,不过,你说对了。” “可是,人是在你们手里出的事,所以,我还是会找你们算账。” “我知道。” “你来做什么?”小刀想知道这个男子深夜造访的目的。 “看你。”木莲轻轻地吐出这两字。 “现在看了,那就走吧!”小刀下着逐客令。 “什么时候我还能再见你呢?”木莲像一个没要到糖的小孩般,满怀希冀地望着小刀。 “两日之后。” “好啊,我等你。”木莲甜甜一笑,“这个,给你。”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 “这是什么?” “你不是要剿灭天罗教吗?这个你肯定有用。” “你……”小刀还想说什么,被木莲打断。 “我想,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吧!”木莲起身走向门口,复又转身道,“为什么你就不对我笑笑呢?” 翌日碧落水榭 “穆师叔,这是天罗教的地形图。”小刀将卷轴递给穆清风。 穆清风将卷轴打开,发现正是天罗教总坛的地形图,心中一惊,“这……你是哪里的得来的?” “别人送的。” “啊?”赵慈笙开口询问,“庄主,什么人会送这种东西?” 小刀并不回答,只是接着说道,“这后面附有天罗教中各大堂的人数、实力情况以及天罗教中几个首脑人物的功夫套路和弱点。” “可靠吗?”穆清风问。 “可靠。” “那好,”穆清风吩咐青龙,“传令下去,各路人马做好准备,明日,决战天罗。” 是夜,厢房之内。 小刀正在房内擦拭着沈卢剑。 “我们庄主正在休息,少庄主请回吧!”兰香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兰香姑娘,”一个男子焦急地应着兰香,“我找林庄主确有要事,还请兰香姑娘通融一回。” “可是……”兰香正要回绝,小刀在房内道,“是左庄主么?兰香,请他进来。” “少庄主,请坐。”小刀亲自为左无极斟上香茗,“这么晚了,少庄主所为何事?” “呃……”左无极正不知如何开口,恰恰瞥到放于桌上的沈卢剑,于是便问道,“不知这沈卢剑,林庄主用得还顺手?” “呵呵,”小刀轻轻一笑,“名剑山庄所出,自然是绝世神兵,又怎会不顺手?” 左无极听着这话,心里真不是滋味,话虽然将名剑山庄夸了一番,可打造沈卢剑的人却是一点也没提到,他只好悻悻一笑,“多谢林庄主夸奖!” “对了,少庄主的伤……” “多谢林庄主挂记,左某已无大碍。” “那就好。” “林庄主,明日可是要去天罗教?” “正是。” “左某有个不情之请,请林庄主……” 不等左无极说完,小刀便笑着打断他,“婉兮知道少庄主也想为武林尽份力量,可是少庄主伤痛未愈,实在不适合再上飘雪岭。” “可是……”左无极还想说什么,小刀不给他机会,“何况,此次是天罗教与沧海楼、锦绣山庄之间的纠葛,若是扯上名剑山庄,怕是会被武林人耻笑我们联手起来欺负天罗教了。” “哎……”左无极心中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勉强,“左某无能,眼见着大战在即,却只能作壁上观。” “少庄主言重。” “也罢!那左某人就在沧海楼中等着林庄主得胜归来!不过,”左无极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囊,“这个请林庄主务必收下。” “这是……”小刀接过布囊,打开一看,不由呀了一声,“天机弩!” 那天机弩通身银白,在灯下发着冰冷的光。 “这是左某人在庄内闲着无事,随意打造的,虽不如沈卢剑锋利,但杀伤力倒也不错,我本是用它做防身之用,林庄主明日深入虎穴,带着它,也能多一份保障。” “可是,这般珍贵的礼物,婉兮怎能收?”小刀知道这天机弩的威力,这可是好多人求也求不得的宝贝,自己怎么好收? “林庄主不必客气,在左某看来,没有什么比林庄主的安全更珍贵!”左无极看着小刀,真诚地说道。 第二卷 四十五章 天罗冥老 与天罗教的决战没有想象般壮烈,至少在小刀的眼中,就是这样。 穆清风放出毒烟,天罗教总坛东面的毒花毒草统统枯萎后,天罗教也就注定败局。同时,天下之人都知道了,原来,穆清风就是毒圣。当穆清风不再隐藏身份之时,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抵抗他的毒呢? 中堂之上 天罗冥老端坐中央。 “果然,还是毒不过你,你是毒圣啊!”天罗冥老看着穆清风,这个和自己斗了十几年的对头,“到底,是萧索的徒弟啊!” “萧清,你我本是同门,为何非得要走上这一步?”穆清风恨恨地瞪着天罗冥老萧清,“这样,对得起师父吗?” “哈哈哈哈,”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萧清仰天大笑,“哼,你与冷天涯二人,一人学会了萧索的武艺,一人学会了怎样用毒;而我呢,我是萧索的亲身儿子,他却只传授我那些没有的药石之术,我要的是一统江湖,不想做一个一事无成的臭郎中!” “萧清,师父是想你远离江湖纷争,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你怎能如此误解师父?” “误解?”萧清冷笑,“普通人有什么好?我要做天下武林的王者,一声呼号,莫敢不从!” “纵使你称霸武林,又能得到什么?” “快乐!我要得到站在最高处发号施令的快乐!我的一句话,可以让天下武林中人为之赴死!我的喜怒哀乐,决定了天下武林中人的情绪变化!我的名字,只要一经提起,就要让天下的武林中人心中战栗!这就是我要的快乐!像你这种人,你怎能体会这种俾睨天下的快乐?哈哈哈哈……” “你……”穆清风看着笑得癫狂的萧清,“萧清,你已经疯了!” “是啊,我疯了!我为这个武林而疯狂!我也要这个武林为我而疯狂!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最最让我疯狂的人是你!是你!为什么老头什么都要教给你?为什么你在学了老头的一身毒艺后,却只甘心做一个小小的沧海楼主,而不愿意去江湖争夺一番!” “萧清,”穆清风眼见着已然癫狂的同门,不愿意再与多纠缠,“我就问你一句,霓裳,你放还是不放?” “霓裳?就是白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萧清仿佛不大清楚这些事情,反而疑惑地向穆清风求证。 穆清风心中起疑,看萧清的语气,绑架霓裳并非他的意思。“难道霓裳被绑,不是你的命令?” “哼!笑话!”萧清冷笑一声,“我堂堂天罗冥老,要与你争个高下,还得绑个女人?白虎是为了讨幻姬的欢心,自己擅作主张将那个女人绑了回来。我们也只是将就利用了一下罢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在乎她!看来,你和冷天涯可相同,都是一等一的情种!” “萧清,我不想与你再废话。”一刻没找到霓裳,穆清风的心中就不能踏实,“说吧,到底怎样你才能放了霓裳?” “放掉她?”萧清残忍地接着说道,“可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霓裳了,你还要吗?” “你……混账!”穆清风想到那抹鲜艳的落红,怒从心生,拔出剑来,直向萧清的喉咙去。 萧清冷笑一声,像是很高兴自己能够惹怒穆清风一般,也甩开手中长鞭。一时间剑影重重,鞭影飞舞,中堂之上,看的围观之人胆战心惊,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相互纠缠,人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一炷香过去,中堂已是满目狼藉。 “穆清风。”萧清停下,忽地开口。 “怎样?”穆清风停下剑势,“你想通了?” “是。” 萧清的话让穆清风喜出望外,“你答应放人?” “不是。” “那你是……” 不等穆清风说完,萧清开口道,“你学会的是萧索最为得意的用毒之术,我们今天若是只比武艺,又怎么对得起他?” “你的意思是,比用毒。” “是。” “哼,”穆清风冷哼一声,心道:试问这天下,说到用毒,还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于是便问萧清,“我的手法,你是知道的,你确信能赢我?” “哈哈……”萧清仰天大笑,“我不确信,但我知道,若是不和你比上一场,我萧清又怎么能向老头子证明,他当初不教我用毒,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那好,既然事已至此,我就和你比上一场,你说怎么比吧?” “爽快!” 东厢房 “白虎,事到如今,你有何话说?”青龙冷冷看着白虎,这个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不知在何时投入了天罗教的怀抱,若不是他的叛逃,只怕,天罗教与沧海楼之间的平静还不会打破吧! “我,无话可说。”白虎抖抖手中的双戟,“动手吧!” “白虎,”青龙举起手中长枪,“可以告诉我缘由么?” 白虎垂下眼睑,不敢去看昔日兄弟的脸,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没有缘由。” “好!好!好!”青龙连说三个好字,右臂挥枪,向自己的左臂挥去。 “青龙!”白虎大吼! “嘶——”布帛破裂的声音, “青龙,你……”白虎痛极,声音透出些许颤抖。 “白虎,”青龙拿起自己斩断的袍袖,随风一扬,“割袍断义,白虎,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死敌。” 残破的衣袖在风中摇摆,白虎压制住心中想要去抓住它的冲动,是呀!死敌!“既是死敌,那就动手吧!” 就在一转眼,青龙一扎一刺,长枪就已杀至白虎面门,白虎闪身躲过。青龙转身一挞,左臂使枪,回首一抨,白虎双戟同上,二人缠斗不休。 “庄主,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李思与小刀站在一旁,眼见着青龙白虎二人恶斗,“我们需要插手吗?” “不用。”小刀吩咐,“去,找去那个叫做幻姬的女人,霓裳在她手中。” “是。” 第二卷 四十六章 生死之搏 四十六章生死之搏 残叶落尽,花满枝头,香气蓊郁。 小刀带着人走进了一个狭小的院落。这院落与总坛中的其余地方迥异,没有巨大的朱红门柱,也没有威严的石狮麒麟镇守在朱门两侧,有的只是精巧的亭子,蜿蜒的回廊,还有简单的几间小屋,简单却极尽幽静。 腊梅的芬芳早已四散在空气中,这香味倒是冲淡了来人身上的血腥味。 “是沧海楼还是锦绣山庄?”女子柔美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女子从梅枝掩映中走出,众人感叹,“又是一个俊俏人物!” “幻姬?”小刀问。 “是。”女子回答。 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只听一声尖锐的剑啸,小刀已拔出沈卢,剑,正稳稳地停在女子的脖颈之上。 “是你让白虎带走霓裳的?”小刀冷冷地问,眼中已是杀意。 “是。”那名为幻姬的女子,却丝毫没有畏惧,只是淡淡地应着小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 “为何?” “我恨她。”幻姬从口中说出这三个字时,脸上已是一片狠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霓裳这个贱人好过!” “啪……”干净利落的一个耳光,女子光洁的脸上已是五指掌印,“她在哪?”小刀才不理会女子嘴角的血丝,只是冷冷地问着。 “哈哈哈……”女子擦擦嘴角的血丝,冷冷地看着小刀,“若我没猜错,你就是锦绣山庄的新任庄主吧!锦绣山庄不是无所不知吗?有本事你去找啊!干嘛要来问我?” “啪……”小刀挥手,又是一耳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呸……”女子啐了一口,“我不说,你能怎样?” “那好,我就成全你。”小刀挥剑。 “庄主,不要……” “嘭……”远处飞来一个暗器,将小刀的沈卢剑打偏。 “慈笙,你……”小刀看清打偏沈卢的正是赵慈笙的凤翎镖,心头不由一冷。 “庄主,请手下留情。”赵慈笙跑到小刀面前,双膝跪地。 “若是你不说出个道理,我决不饶你!”小刀放下手中沈卢,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初尘,你这又是何必?”赵慈笙转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子受伤的脸。 “慈笙……”女子喃喃出声,已是满面泪痕。 药房 “青蛇、蜈蚣、蝎子、壁虎、蟾蜍,五毒,你应该不陌生吧。”萧清拉开药房的一个抽屉,对着穆清风说道。 “是,说说你要怎么比。” “很简单,我们分别用这五种毒物配药,看看谁的毒药更毒。” “这不难,判断毒性大小倒也不是难事。” “哈哈哈……”萧清大笑,“你以为,我会同你比这个?” “那你想怎样?”穆清风不明白,不是就比配出的毒药毒性大小吗? “配出毒药之后,我们交换服下,然后再在这药房中,找出药材配出解药,若是解不了,那就只有死了,穆清风,你敢还是不敢?” “有何不敢?” “那好,开始吧!” 二人开始在各种药材中穿梭,一时间,药房之内烟雾升起,伴着刺鼻的味道,二人配好了毒药。 “这是我的。”穆清风率先拿出一枚深绿丸药。 “接着,”萧清抛出,穆清风接下,原来是一枚黑色丸药。 “不取个名字?”穆清风问道。 “先说你的。” “断魂。” “我的叫索命,如何?” “好。” 二人服下毒药,又赶紧运功压制毒性,少顷,两人便在药材中寻找着自己所需,一时间,药房一片狼藉。 半晌 “若是没猜错,你的断魂要用断肠草来解吧。”萧清开口。 “没错。”穆清风倒也干脆地回答。 “索命呢,你找到了吧!”萧清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嗯,是紫木鸢和鹫箩。” “呵呵,”萧清轻笑,“到底是师兄啊,我还是比不上你。” 一声“师兄”,让穆清风的心中一动,他不由出口,“师弟,你……” “师兄,”萧清淡淡一笑,“还记得每次大师兄下山,都会给我们买些小玩意儿吗?” “记得,怎能不记得呢?”回想起年少时光,穆清风脸上也浮出笑容,“不过是些弹弓、陀螺、风车和面具这些小东西罢了。” “是呀,都是些小东西,”萧清笑笑,“我什么都要和你争,自己的弄坏了,就将你的抢过来。可是,师兄,为什么你总也不生气呢?你的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不出半天,又将坏的还给你,现在想想,那真是坏到底了,你怎么能不生气呢?长大后,我处处与你争斗,可你总是忍耐,如今,到了今天,你怎么还能够不生气呢?” “呵呵,”穆清风也不由笑笑“我,是师兄啊,怎么能够生你的气?” “是啊,你是师兄啊!你是师兄啊!哈哈哈……”萧清大笑,突出一口黑血。 “师弟,你……”穆清风上前,一把他的脉,不由瞪大双眼,“你没有解毒?” “师兄,师兄,师兄……”萧清再吐一口黑血。 “师弟……”穆清风将萧清抱在怀中,像小时候萧清被师父责罚之后那样,“这又是何苦?” “呵呵,师兄,你知道吗?我知道我会死在你手里的,除了你,谁配得上毒圣的称号?老头子没有看错,错的是我,是我……” “你别说话,你别说话,我给你找断肠草,我马上找!”放下萧清,穆清风在药房之中翻找。 “没用了,师兄。”萧清无力地摆摆手,“断肠草,没有了。” “你……”穆清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目圆睁,“你……” 萧清苦笑,“我知道你会用五毒符的配方,我知道只有断肠草才能解,我知道我最终会死在你手上的,我也知道,我只愿意死在你的手上……” “师弟……”穆清风双目盈泪,紧紧握住萧清颤抖的手,“师弟,我一定救你,你忍住……” “师兄,没用的,老头的毒,你还不清楚么?”再吐一口黑血,萧清此时已是油尽灯枯。 “师弟,师弟……” “师兄……师兄……”带着笑容,萧清闭上了眼。 “萧清……” 第二卷 四十七章 生死茫茫 铁青色的云厚厚地积攒在天空,阴郁的氛围浮荡在天地之间。这时,北风呼啸而过,吹散了正在打堆的云朵,,天空的脸稍稍露了一些,不过,仍是铁青。 “是要下雪了吧!”小刀感叹。 果然,不一会儿,天空就飘起了雪,最先只是棉絮似的小颗粒,到了后来,便是有鹅毛般大小了。由于建在地暖之上,天罗教的总坛总是积不了雪,不过雪落在地上啪啪的声音倒是让人听得真切。 “果然,真是有落雪之声呢!”小刀站在雪地中央,看着这无端无涯肆意飘散的雪花,心中歆羡它们的自由,可伴随着歆羡的同时,感伤也在她的心头滋生。喧腾,还真是短命的别称啊! “他死了?”小刀缓缓地走到青龙的身边,白虎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雪盖在白虎的身上,没有融化。 “都结束了。”青龙回答,“什么都结束了。” “也许对他来说,能死在你的手上,是种解脱。”小刀淡淡地说道,“若是要一辈子背着叛主的骂名,倒不如死了干净。” “是,”青龙点点头,抬起手轻抚白虎业已冰凉的眉眼,“林庄主,见到那个叫做幻姬的女人了吗?” “见到了。” “她怎样?” “人间绝色。”小刀回答,“是白虎临终有交代?” “他求我们不要伤害她。” “我知道了。”小刀应允,“下雪了,早点带白虎走吧。天罗教并非他的家。” “是。”青龙应答一声,扛起白虎的尸体,转身对小刀说道,“善后的事,有劳林庄主了。” “去吧,青龙护法。”小刀点头,为青龙让开了路。 待到青龙走后,小刀突然对着梅林深处说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出来?” “呵呵,”男子的轻笑从梅林深处传来,“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红衣似火,燃烧在飞雪漫天的苍穹之间,飘雪没有减它丝毫的气焰,反而无端增加了许多妖艳。 这红衣男子,除了木莲,还能有谁? “你发号施令的样子,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呢!”木莲面带笑容,直直地看着小刀,仿佛要将她的眉眼映在自己脑中一般。 “哦?是吗?我可是在指挥人毁了你的家。” “家么?”木莲又笑了,“这儿有我的房间,但并不是我的家。” “现在,天罗教毁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小刀看着木莲,仔细地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想推测出他心中所想。 “呵呵,”木莲掩嘴一笑,“还真是聪明呢,你怎知捣毁天罗教是我的目的?” “卷轴不是说明了一切?” “是,”木莲点点头,“想知道缘由么?” “不想,”小刀摇摇头,“那本是你的私事,与我有何关系?” “哎呀,你可真是绝情!”木莲娇嗔一声,“真是一个寡情薄意的人!” “木莲,我们二人的目的都是捣毁天罗教,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俩也算互不相欠。现在,你走吧,我不会拦你。” “可是我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你还有什么目的?”小刀疑惑。 “我的目的就是——带走你!”木莲说完,长鞭飞舞,黑影向小刀卷来。 小刀右手出剑,拦下木莲的攻势,“带走我?” “是,与你相伴终身,是我的目的,要不,我何苦毁了天罗教?” “哼,”小刀冷哼一声,沈卢剑化作白虹,朝木莲的咽喉飞去,“你毁了天罗教不过是想换取你的自由罢了,与我何干?” 木莲迅速后退,躲开了沈卢剑的攻势,“啧啧,你还真是聪明绝顶,不过,自由和你,我都要!” “欲望太多的人,往往会被贪欲反噬的。”小刀一边回答,脚下也不停顿,使出独步惊鸿,躲过了木莲绵密的鞭子,逮住一个空隙,便朝木莲的心脏刺去。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木莲长鞭在手,挡住小刀的攻击,忽地,他的左手拿出一个黑色圆环,圆环围绕着木莲的手飞速地旋转着,并发出孳孳的声音。 小刀被这声音吸引住,变多看了圆环一眼,等到她回过神来,木莲已经消失,而展现在自己眼中的,却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月光下,两个身影打得难解难分。 已是四百余招,可小刀仍然没有半点胜算,男子总是能轻松化解自己的招数,主动权仍然紧紧地掌握在他的手上。 “小丫头,你还不是我的对手。”男子挡住小刀的剑。 “少废话!”小刀左手一掌,剑走偏锋。 “你还是放弃吧,你根本就没法伤到我。” “我不信!” 小刀后退一步,停住。事已至此,看来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孤星袭月!”小刀大吼一声,手中的明月已不再是剑,它慢慢地幻化成一颗明星,蓄势待发,准备扑向男子。 “小心!”小刀一心要使出绝招,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空,眼见就要掉下去。这时,男子脚下飞快,来到小刀面前,抓住小刀,往后一带,小刀转危为安。 但是…… “你……救了我……”小刀不敢相信地看着男子,面具的遮蔽让她看不见男子的表情。 “可我……” “小刀……”男子叫出了小刀的名字,“小刀……”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已经不是最初的声音了,它对于小刀来说,是多么的熟悉,确切地说来,这个声音陪了她十七年! “师父!”小刀扯掉男子的黄金面具,“师父,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小刀抱着冷天涯大哭起来。 “小刀……”胸口的剑让冷天涯说不出完整的话,“你……已经报……报了……仇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是我的师父啊!怎么是仇人?”小刀不敢相信,是自己把剑插进了师父的胸口,师父可是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师父……师父……” “拿……拿着它。”冷天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染上了他的血。 “这是什么?” “看……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与师父决战的那一幕会出现这里,自己不是正在和木莲决斗吗?小刀拼命地眨眨眼,想要确定这是幻觉。 “原来,冷天涯是你杀的?”木莲笑盈盈的声音从小刀身后传来,小刀警觉,挥出沈卢,向木莲砍去。 “呀,脾气还真不好!”木莲轻轻一挥鞭,沈卢便软绵绵地偏在一边。木莲上前,顺手将小刀揽在怀中,小刀使力,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你……”小刀不敢相信地瞪着笑意盈盈的木莲,“你对了我使了什么妖术?为什么我会看见自己和师父?” “妖术?”木莲挑眉,“哪里是什么妖术,我只是走进你的记忆罢了!呵呵!” “圆环!圆环!”小刀警醒,“一定是那个圆环!木莲,你告诉我,那个圆环是什么?” “呵呵,你若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木莲无赖地将脸送到小刀面前。 “混蛋,你放开!”小刀想到躲开欺上来的木莲,却发现无能为力。 “呵呵,”木莲轻笑,“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王,什么都得听我的。而你,”木莲紧紧将小刀搂在怀中,“也是我的!” “放手!你放开我!”小刀无力地拳头敲在木莲的胸膛,他倒是享受一番,丝毫没有叫停的打算。 “咦?”木莲发出一声疑问,“原来,冷天涯没有死。” 既然是小刀的记忆,小刀自然知道木莲看到了什么。 “是,师父并没有死。”小刀坦然地回答。 “真没想到,是穆清风救了他!”木莲感慨,“原来,穆清风与冷天涯还有师父都是师兄弟啊!那我们,岂不算是同门,对吗,小刀?” “谁和你是同门,你放开我!”小刀被木莲弄得面红耳赤,愤怒地瞪着他。 “哎呀,别生气嘛,女人生气容易变老的,大不了我告诉你那圆环是什么就是了。”木莲说着,也不管小刀答不答应,自顾自地说道,“我这黑色圆环叫做连心环,是西域的大乘先师的法器,配合着我的摄心咒,便可以进入一个人的记忆,并且控制住他。” “所以,我是中了你的摄心咒?” “是。” “好!好!好!”小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便暗暗运功。 “别试图运功破摄心咒,你会变傻的哦!”木莲伸出手指,点点小刀的鼻尖。 小刀咬咬牙,“即便是变傻,也总比受你掣肘强!”于是强行运功,真气从丹田上升,直冲各大穴位。 “不要……”木莲看着小刀越来越红的脸,知是大事不妙,赶紧动手封住小刀的血脉。 可惜,小刀运功强冲,真气太过刚猛,竟将木莲弹了开来。“不要……”木莲大吼一声! 忽然,小刀又回到了天罗教总坛,雪还在下着,木莲嘴角噙着血,满脸泪痕。 “啊……”小刀动动手,才发现全身巨疼,她咬咬牙,拿出袖中的天机努,对准了木莲。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宁鑫被绑 第四十八章宁鑫被绑 冷风呼啸,飞雪洋洋洒洒,肆意飘散。阳光透过多边形的雪花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洁白的天地之间,一抹红衣。 “到底,你还是对我出手了。”“砰”地一声,红衣男子倒向大地,“我以为,以为……”木莲伏在在地上,朝着小刀伸出了手。 “我……”小刀恨恨地瞪着木莲,吐出一口鲜血,“宁愿死,也不愿跟你一起活!”说完,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你……”木莲抓住地上的尘土,以此借力往小刀昏迷的地方爬去。 天机弩的千枚钢针刺入木莲的体内,鲜血从毛孔般大小的伤口溢出,殷红的色彩染在他爬行的路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林婉兮……林婉兮……”木莲喃喃地念道小刀的名字,“你……为何如此倔强?” 终于,木莲爬到了小刀的身边。 “林婉兮……林婉兮……”木莲伸出自己染血的右手碰碰小刀的指尖,“林婉兮,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木莲咬咬牙,扯过小刀,忍着剧痛,将她抱在怀中。他轻轻抚过小刀沉睡的眉眼,“呵呵,”木莲突然一阵轻笑,“你说你宁愿死,也不要跟我一起活么?现在,我不是把你带走了吗?强行破除摄心咒的人,醒来也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林婉兮,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哈哈哈……”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木莲的话语,被风吹散,飘荡在天地之间,湮没无闻。 瑞雪之后,天空蓝的似一块纯净的琉璃,又似一弯湖水,丝缕的白云正如水面的波纹,浅浅淡淡,若有若无。 “驾……驾……”一男子驾马疾行。 行至拐角处,突然,山路上窜出一个影子。 宁鑫赶紧用力拉住缰绳,马吃痛,往后一仰,宁鑫一个飞身,跃下马来,快步上前,冲向刚才突然出现的人影。 “你没事吧?”宁鑫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人,原来是一个女子。 “我……我没事。”女子怯怯地回答,抬起头,一双翦瞳似泪光闪动。 “姑娘……”宁鑫还想说什么,一阵扑鼻的香味钻入宁鑫的鼻孔,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他便晕在了路上。 厢房之内 “你醒啦!” 宁鑫一张开眼,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嘻嘻,你醒啦!” “呃……”宁鑫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眼前才渐渐清明,“怎么是你?”他认出坐在自己床边的,正是在山路之上被自己撞到的那个女子。 “是我啊!”女子呵呵直笑,“中了我软筋散的人,还没有人能在两个时辰内醒来呢,你倒是第一个。” “你……”宁鑫一听见自己中了什么“软筋散”,不由心中一紧,想要运动使劲,却发现全身真气涣散,根本就无法汇聚在一起。 “呵呵,”女子又是一笑,“软筋散不是毒药,不过,中了它的人,七日之内全身无力,虚弱无比,连三岁小孩儿都可以轻易地将他杀死呢。” “你……”宁鑫心中火起,“姑娘,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为难在下?” “没错,我们是没有瓜葛。”女子点点头。 “那你为何……” “你见过绑架需要理由么?” “呃……”宁鑫傻眼,天下第一庄的玄门门主,竟然被绑架了! 第二卷 四十九章 加入山贼 四十九章加入山贼 “好吧,你快写吧!”女子从身后的桌上拿来笔墨纸砚,放在宁鑫的面前。 “这是……”宁鑫不明所以。 “兄弟,我刚才告诉过你,你被绑架了!”女子叉着腰,不耐烦地说着。 “你想让我写什么?” “兄弟,你没被绑架过,也应该见过别人被绑架吧!” “这倒没有。”宁鑫想了想,回答道。 “哎……”女子拍拍自己脑门,“勒索信!” “什么?”宁鑫瞪大了眼,“你要我自己写勒索信?”有这样偷懒的绑匪吗?宁鑫心道:没见过这么懒的绑匪。 女子年约及笄,面容清丽,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看起来神采奕奕。宁鑫见她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便耐着性子与她商量道:“姑娘……” “别姑娘小姐的,我听不惯!我叫如焰,沈如焰。”未等宁鑫说完,女子打断他,“落在我们追云寨手中,你还是乖乖认命吧!好好地写勒索信,没商量的余地!” “追云寨?”宁鑫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感叹: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怕了吧?”沈如焰见宁鑫听了追云寨的名头,便陷入了思索,以为他是忌讳山寨的名头,便笑着说道,“我们只为劫财,不会害命,若是你好好合作,我保证不伤害你!”说罢,还拍拍胸脯,像是保证似的。 “若不是中了你那什么劳什子软筋散,你这小丫头岂能奈我何?”宁鑫心忖,脸上却带着畏怯的表情,“那个,如焰姑娘,你能保证不伤害我?” “呵呵,那是,这追云寨,我沈如焰最大,我要罩着你,谁敢动你一根毛,我就灭了他!” “呃……好……好……”宁鑫从来不知道,小巧玲珑的女子原来可以这么彪悍,今日可是长眼了,当下唯唯诺诺道,“好,我马上写,我马上写。” 宁鑫规规矩矩地写好了信,将信交到了沈如焰的手中。沈如焰笑眯眯地接过,对着宁鑫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去找屈叔,让他看看!” 走到门口,她转过身来,对着宁鑫说,“你可以到处走走,只要你不逃走,我们追云寨对待肉票可是很宽松的!” “呃……”宁鑫应允,“谢过沈姑娘!” 天气冷了不少,比起锦绣山庄的雕栏玉砌,这追云寨怕是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简单的几个院落就构成了追云寨的主体,连回廊都很少见,更别提四季繁花的花园了。不过,沈如焰倒是待宁鑫不错,命下人给宁鑫送来了书,还准备了炉子在房中。宁鑫闲来无事,便在房中看看书,这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嘭——”房门訇然大开,一只穿着红色短靴的脚伸进房内。 “谁啊?”宁鑫刚想询问,就看见沈如焰的脸已在眼前,“沈姑娘,你这是……” “你是宁鑫?”沈如焰一下子拽起宁鑫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宁鑫还从未被女子这样提起过,身子相当不自在,少女的独有的幽香又钻进他的鼻孔,他,有些心猿意马。 “喂喂喂,我问你呢?”沈如焰在他耳边大吼。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自己不是早已告诉过她? “锦绣山庄?” “是。” “玄门门主?” “是。” “宁财神?!” “是。” “兄弟,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哈哈哈……”沈如焰仰天大笑,狠狠地拍了几下宁鑫的背,差点没把他五脏六腑给移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 “咳咳咳……”宁鑫咳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起来,才问道,“沈姑娘,你知道什么啊?” “宁财神是你,你就是宁财神!” “对啊,怎么啦?” “兄弟,”沈如焰一拍宁鑫的胸口,“江湖上早就盛传你敛财的功夫天下无双,怎么样,加入我们追云寨吧!”沈如焰眼冒金光,仿佛看见无数的财宝都飞进了追云寨。 “什么?”宁鑫瞪大双眼,“你要我做山贼?” “堂堂的锦绣山庄玄门门主怎么可能屈尊加入我们追云寨?寨主,还是不要勉强宁门主的好!”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 宁鑫一看,原来是一个络腮胡子、体型壮硕的中年男子。 “屈叔……”沈如焰一见那男子,便甜甜地叫了一声。 “寨主。”男子拱手施礼。 “屈叔,他可是宁鑫啊!”沈如焰对男子说。 “宁门主,追云寨屈正有礼了。”叫屈正的男子,向宁鑫拱手,也算是施礼。 “有礼了。”宁鑫回礼。 “我们寨主一时失察,却将宁门主请了来,真是失礼,屈正在此代寨主向宁门主谢罪。我已安排好人马,宁门主觉得何时方便,我便命人送你出寨。” “屈叔……”沈如焰一听屈正说要放人,立马就不依,刚想发作,屈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得乖乖地闭上嘴。但一双写满疑问的大眼睛仍在屈正与宁鑫之间来回地穿梭着。 方才的举动,精明如宁鑫,又怎会不知道这追云寨的实际领导人是谁?于是他笑笑,对着屈正说道,“请借一步说话。”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沈如焰准备拔出大刀劈开房门的时候。 “吱呀——”房门打开了,宁鑫与屈正二人并行而出。 “屈叔……”沈如焰赶紧上前,“他,还走吗?” “哈哈哈,”屈正大笑,拉过沈如焰,“如焰啊,从今天起,宁鑫就是我们追云寨的一份子了,赶紧将软筋散的解药拿来,那玩意拖久了,可对身体不好!” “啊?什么?”沈如焰望着二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二卷 第五十章 元宵之约 第五十章元宵之约 自那日后,宁鑫便在追云寨中安心住下。 追云寨四面环山,背倚悬崖,面临大泽,着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宁鑫除了与屈正商议事情之外,其余时间就在追云寨中晃悠,他本身就气质谦和,再加上待人和气,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这一来二去,追云寨中人都对他映象极好。 “宁鑫,宁鑫,”欢快的女声穿过山谷间的流水,涤荡在丛林间,“宁鑫,宁鑫……” “嗯……”宁鑫懒懒地应了一句,他听出这是沈如焰的声音,“寨主……” “呵呵……”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不是说了叫我如焰么?”今日的沈如焰一身红衣,头顶上只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并无夸饰,更显得她清丽无比。她一个闪身,从山腰间落下,恰恰落在宁鑫的面前。 “听说,你会画画?” 宁鑫才想起,昨日无聊,正看见山间的腊梅绽放,便随意动了动笔,那幅画现在应该还在房中,怕是被下人看见了,去告诉了沈如焰。 “早些在锦绣山庄时,黄门门主赵慈笙可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我们常在一块,自然也耳濡目染,学会了一些罢了,寨主见笑。”宁鑫谦虚地说道。 “哼!”沈如焰冷哼一声,乜斜着眼,望着宁鑫,也不说话,就是气得脸红红的。 宁鑫一见她这样,心中忐忑,左思右想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也不敢开口询问,怕无端又惹她生气。 二人,一个生气,一个纳闷,气氛有些尴尬。 “哼!”沈如焰又是冷哼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狠狠地瞪了宁鑫一眼,半晌,才用略带嗔怒的语气说道:“不是叫你叫我如焰吗?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能记住呀?” 原来她是为了这一茬!宁鑫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心可真是海底针,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惹了这火爆脾气的寨主。 当下微微一笑,作了个工工整整的揖,故作正经地说了声,“如焰在上,宁鑫这厢有礼了!”。 “嘻嘻,”沈如焰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不由露齿一笑,“你又是哪里学来这套的,怪有趣的?” “呵呵,戏文当中可都是这样的。”宁鑫见沈如焰没了怒气,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沈如焰想起刚才二人交谈的缘由,便对宁鑫说道,“你给我画幅画吧!” “画画?” “对呀,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画进画里,不知道画中的我,又是什么模样呢?” “这个……”宁鑫有些迟疑,跟着慈笙,花鸟虫鱼倒是画过不少,但他可没有画过人物。 “怎么,你不愿意?”沈如焰见宁鑫迟疑,以为他心中不愿,不自觉地又开始手叉着腰,瞪大了眼,只等着宁鑫说一个不字,就要狠狠地骂上一番。 “当然不是,”宁鑫深知她母老虎的性格,虽然自己身上的软筋散早已解了,这小妮子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与女子为难,倒也不是他的作风,于是他赶紧解释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以前在山庄的时候,常和慈笙一起画些花鸟虫鱼,但我还真没有画过人物。所以,我是怕我画不好,把如焰画难看了,你不会放过我呢!” “真的?”沈如焰一听,兴致更加高涨,“那么说,我是第一个?” “呃……”宁鑫有些无力,自己不是还没答应吗?她这么说,不是逼自己吗?当下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太好了!”沈如焰心里高兴,两只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她拍拍宁鑫的背,爽快地说道,“没关系,一幅画不好,那就画第二幅,第二幅画不好,就画第三幅,反正我不急着要,宁鑫你尽管慢慢画,等画好了再给我,怎样?” “那……好吧。”宁鑫苦笑着应道,心中感叹:这个女子啊! “对了,宁鑫,”沈如焰想到方才宁鑫给自己作揖的场景,不由露出笑容,“你刚刚说的戏文,你经常看去梨园看戏么?” “那倒没有,”宁鑫见她一脸求知的表情,想是这个女子怕是没有机会去梨园观戏,于是便耐心地回答道,“每当庄内有庆典之时,都会请来有名的戏班子唱上几出,权作闲暇时的消遣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无限的向往写在沈如焰的脸上,她喃喃地说道,“我还没有看过戏呢,”小小的脸上挂着失望,看得宁鑫心中一紧。 “那个,过一阵就是元宵节,集市上应该有大的庙会,会有不少戏班的,不如……”没等宁鑫说完,沈如焰高兴地接嘴,“宁鑫,你要带我去戏园子?” “呃……这个……”宁鑫刚才见她失望的样子,不由一时嘴快,现在反应过来,却是后悔得不得了,“这个,其实也可以,只是,屈总管那里……” “屈叔对你那么好,每天都找你商量事情,你去跟他说,他一定同意的。” “可是……”宁鑫还有些犹豫。 “别可是可是了,反正你愿意也要带我去,你不愿意还是要带我去,我就不管了!”说罢,还示威似的叉上了腰,一副我就赖上你了的表情。 “呃……”宁鑫心头叫苦,屈正信任自己,那是别有目的,要是带着个追云寨的寨主下山,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情?怪只能怪自己多嘴,没事去招惹她干嘛?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厚着脸去和屈正商量了,当下便对沈如焰说,“那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 沈如焰一见宁鑫同意,早就乐得直上云霄,哪管他有什么条件,爽快地说道,“好,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我都答应你!” “那好吧,第一,你不许惹事;第二,你换做平常女儿家的打扮;第三,你要跟着我,不许乱跑。若你能做到,我就去央屈总管,让你下山,如何?” “一言为定!”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元宵集市 第五十一章元宵集市 一场雪后,原本厚如棉絮的乌云兀自散开,太阳终于还是露出了脸,被积雪覆盖的大地在阳光的映射之下,闪着夺目的光,这些光泽打在凝结在树梢的冰凌之上,又被反射了回来,远远地望着雪地,白色的一片竟透出七彩的光。 元宵节到了。 这一日,沈如焰起了个大早,耐着性子由着丫鬟给自己收拾。今日,她梳了个双桃髻,粉红的珠花缀在发间,额头前刻意地放下几丝细发,在她的眉上飞舞。一件红色的夹花小袄紧紧地裹着她娇小的身体,青色的长裙下是一双绣着牡丹的红色绣花鞋。总算是收拾妥当,她急不可待地向宁鑫的房中跑去。 “小姐,小姐,你回来!”丫鬟翠红硬是将已跑到门口的沈如焰拽了回来。 “干嘛?”沈如焰被拉了回来,一脸的不高兴,“别拦我,我要去找宁鑫!” “哎哟!我的小姐,你等等,还有东西没拿呢!”翠红说完,就到里屋的立柜之中,翻出一个黑色布包。翠红将布包拿到沈如焰跟前,打开来,却是意见金丝滚边的大红披风。 “这是屈爷令我今年新作的,今儿也才刚完工,正好赶上元宵节,你呀,难得下山一次,就把这穿上吧!”说罢,翠红抖抖披风,轻轻为沈如焰穿上。 到底是女儿家,沈如焰见到漂亮衣服自是欣喜无比,赶紧跑到铜镜面前照照,还不时地左右旋转。 “好了,好了,”翠红见沈如焰露出女儿娇态,不由取笑道,“刚才不是心急火燎地要去见宁门主么,怎地现在又在镜子前流连,舍不得离开了?” “哼,”沈如焰蓦地俏脸通红,娇嗔一声,“你个臭翠红,就知道取笑我,我才不理你!”说罢跺跺脚,不理会翠红,独自一人就往宁鑫房间跑去。 翠红看着自家小姐心急的样子,不由露出了笑容。 集市之上 “宁鑫,宁鑫,你看,糖葫芦!”沈如焰看着小贩肩膀上扛着的大草捆,上面依次插满了又大又红的糖葫芦,这些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着晶晶亮的光,加上小贩一长一短的吆喝声,在沈如焰的眼中,糖葫芦真是可爱极了。 “我要这串!”沈如焰走到小贩面前,指着最上面的一串,对小贩说道。 “来,小姐,你拿好!”小贩眉开眼笑地从草捆中取下那串糖葫芦,递给沈如焰。 沈如焰接过糖葫芦,立马含在口中:真甜!她笑眯眯地往前走。 “小姐,你还没给钱呢!”小贩对着沈如焰喊道,哪知她又蹦又跳,根本没听见小贩的呼喊。小贩眼尖,注意到这女子身后的男人,也就是宁鑫,便拉住宁鑫,要他给钱。 宁鑫无奈地摇摇头,从钱袋子中拿出一文钱来交给小贩,心中感慨道:自己什么时候亲自给过钱?在山庄的时候,什么都是讹诈其余三人,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哇!是龙灯啊!”沈如焰拽着宁鑫的衣袖,一个劲儿地往人群中钻。宁鑫生怕她在人群中走失,自己回去难与屈正交代,便索性牵着沈如焰的手,二人一起挤在人群中。 只见大街正中,一条金龙与一条黑龙相互交缠着,数十个舞龙之人,步伐豪迈,身手敏捷,将两条龙舞得栩栩如生。 “你看,你看,他喷火了!”宁鑫看向沈如焰手指的方向,才发现一个壮硕男子,坦着胸脯,查着火把吐上一口,那火势便凶猛起来,划出长长的一条火线,看得众人一阵心惊! “如焰,你看!”宁鑫知道沈如焰爱热闹的性子,踩高跷的人刚一出来,他就拉着她上前去。 果然,沈如焰又是一阵叫好。 二人游玩了一阵,看了舞狮子、划旱船,已是正午时分了。 “宁鑫,我肚子饿了!”沈如焰瘪瘪嘴,指了指自己有些扁平的肚子。 “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杜康客栈 “二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殷勤地上前招呼,将宁鑫沈如焰二人请进店内。 宁鑫选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下,小二上前。 “请问,二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我要三年三月的小杜康一壶,”宁鑫说出暗语,小二点头,与宁鑫眼神交汇。宁鑫不动声色地转向沈如焰,“如焰,你想吃什么?” “我呀,随便吧!反正山上吃不到的就行!” “那好,来一个糖醋鲤鱼、宫保鸡丁、再加个九转大肠、汤爆双脆、奶汤蒲菜、南肠、玉记扒鸡。”宁鑫一下子报了许多菜名,全是沈如焰闻所未闻的。 “好吧,先就这么多吧!”宁鑫点完了菜,又问道小二,“小二哥,我想方便一下,请带路。” “好嘞,这位客官随我来!”小二在前面带路,宁鑫给沈如焰说了一声,便随后跟上。 另一个房间 “不知这位官人是玄门中的哪位,怎知我山庄暗语?”一进房间,小二便收起脸上的恭顺,换上一脸严肃。 “玄门宁鑫。” “原来是宁门主,失敬了!”小二双手抱拳,朝着宁鑫深作一揖,“属下秦震,参见宁门主!” “不必多礼。” “不知宁门主有何吩咐?” “告诉我庄主最近的消息。” “是。” 到底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端上的菜肴果然是样样精品。沈如焰常年呆在山中,哪里见过做工如此考究的菜肴,看着这满桌的珍馐美味,不由垂涎三尺。可是宁鑫迟迟未来,她实在不好意思动筷子。 等了一会儿,宁鑫终于回来了。 “宁鑫,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沈如焰说罢,还撅着嘴,望着宁鑫。不过,宁鑫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宁鑫!宁鑫!”沈如焰伸出手在宁鑫的眼前晃悠,“你醒醒!” “嗯?”宁鑫回神,“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刚才好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铁青着脸?” “哦?是吗?”宁鑫笑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罢了。” “那……”沈如焰还想询问,不过看着宁鑫敛口不语的样子,便识相地住了嘴,“那……我们吃饭吧!” “好。”宁鑫点点头。 沈如焰便开心地吃起来,而与她对坐的宁鑫则眉头深锁,他反复回想着刚刚收到有关庄主的消息,心中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梨园内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舞台之上,正旦在凄凄切切地唱着《长亭送别》,台下观众仿佛被这凄迷的场面所震撼,都屏住呼吸,与崔莺莺一起感受着别离的凄苦。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正旦的哀婉的歌声,穿透了人的心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抹着泪,仿佛此刻,自己正是那长亭送别的崔莺莺。 一幕终了,观众掌声阵阵,纷纷叫好。 宁鑫眼尖,在看台下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花灯如昼 第五十二章花灯如昼 今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从梨园出来,已是掌灯时分。 “宁鑫!宁鑫!你快看!”沈如焰指着对面的河岸,大声叫着宁鑫的名字。 “怎么了?”宁鑫顺着沈如焰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呀一声。 原来那街上的花灯已经挂上,沿着河岸,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在水中,灿烂辉煌,天地间无限闪耀,仿佛人世间最美的风景莫过于此,直把看灯人的三魂儿都给勾了去。 “宁鑫,宁鑫……”沈如焰撒娇地叫着宁鑫的名字。 “不行。”不等她说,宁鑫也知道她想说去看看花灯,等会儿再回山寨。 “不嘛,”被宁鑫看穿,沈如焰不甘心地撅着嘴,“人家什么时候来过集市,好不容易来了一回,正遇上灯会,你还不让人家看,有这样的道理吗?” “可是,屈总管那里……” “哼,你就知道拿屈叔来压我,成天不准那样,不准那样,那你到底要我怎样?”沈如焰说完,泪珠儿就顺着两颊滚了下来。 “如焰……”宁鑫最不能招架的就是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如焰……”他叫着沈如焰的名字,可是她并不搭理他,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宁鑫。宁鑫看着她因抽泣而不停抖动的肩膀,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伸出左手,搭在沈如焰的肩膀之上。 沈如焰一下转过身,扑到宁鑫的怀中,嘤嘤地哭起来。宁鑫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如焰,如焰……”宁鑫终于将手放在了沈如焰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如焰,别哭了,好吗?” “不要,你让我哭!”沈如焰闷闷的声音从宁鑫的怀中传出,“你和屈叔都一样,每天都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什么追云寨的寨主,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复国复国,我都没见过那个国家,凭什么要我去复,我……”沈如焰还想说,宁鑫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如焰,好了,别说了,”宁鑫擦干她的泪痕,“今天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 “真的?” “嗯!” “那你陪我去买花灯!” “好。” 法轮天上转,梵语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幡动黄金地,钟发玻璃台。 灯市之上,灯彩成堆、成串、成片,大者如山,小者似豆,密密匝匝,高悬数里,林林总总,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比比皆是,美不胜收。 “哇!真是太美了!”沈如焰哪里见过如此壮丽的灯会?左看看、右看看,忙得不亦乐乎。 拔地烧空空炬长,烛龙桂影照穹苍,七层火树云生暖,九曲神珠夜吐光。霞光彤幢归净界,星随绛节下西方,如来应到天坛上,万斛金莲绕步香。 灯市的正中央,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灯塔!高数十丈,立在灯市的中央,发出夺目的光芒,沈如焰眼见着灯塔,就要朝着它的方向跑去。 宁鑫赶紧拉住了她,“如焰,你给我回来!” “干什么?”被拉住的沈如焰老大不愿意地撅着嘴,“不是说好什么事情都随我的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不算?” “不是”宁鑫赶紧解释道,“如焰,你看这灯市占地二亩,门径曲黠藏三四里,而且因地制宜以秫秸作棚,四周悬挂各式彩灯数百盏,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不就是灯阵吗?难道还有玄机?”沈如焰以为宁鑫实在阻拦自己,便没有好脸色。 “哎,”宁鑫叹口气,“这是根据《周易》中的阴阳八卦原理制作的黄河九曲灯阵,观灯者必须按九曲十八行的灯阵顺序前进,不能逆行或停顿,误入一步都找不到路径,久迷而不能回返。” “真是这样?” “对,”宁鑫点点头,“一般在灯阵中心的灯塔之下,都会有专人守候,给顺利走到灯塔的人送上礼品。”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好不好?” “好!”宁鑫伸出右手,“我带着你!” “好!”沈如焰伸出手,和宁鑫的手牵在一起。 宁鑫默念着《易经》中的口诀,牵着沈如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呀!真漂亮!”过了半晌,二人终于到达了灯塔下,沈如焰走近灯塔,细细观察灯塔上的花饰,啧啧称赞。 “姑娘,恭喜你到达了灯阵中央。”一个声音响起,从灯塔的另一面,走去一个身着彩衣的老婆婆,“姑娘,快来领奖吧!”老婆婆招呼着沈如焰。 “都有什么奖啊?”沈如焰一蹦一跳地来到老婆婆面前。 “这个给你。”老婆婆拿出一个小锦囊放在沈如焰的手中。 “这是……”沈如焰就要打开。 “别忙,”老婆婆阻止沈如焰,“待会儿你和这个公子走出灯阵再打开,不然,就没意思了。” “谢谢老婆婆。”沈如焰向老者道过谢,喜滋滋地拉着宁鑫,走出阵去。 走到阵外,沈如焰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 “呀!真漂亮!”原来,锦囊中是一对编织精美的金丝穗,在花灯的映衬下,金丝穗发出柔和的光芒。 “咦?”宁鑫愣了一下,“原来是凤和银楼的金丝穗呀!” “凤和银楼?什么东西?” “凤和银楼由天下第一巧匠凤栖梧所创办,凤栖梧所打的首饰,可是千金难求。据说这金丝穗的丝线是凤栖梧融了黄金,在将蚕丝与之融合,精心制作而成的,真可谓一尺千金啊。” “这么珍贵?”沈如焰盯着手中这一对金丝穗,喃喃地说道,“这得多少钱啊?” 宁鑫莞尔,沈如焰可说出了他心头的话,这得多少黄金啊? “嘻嘻,”感慨完了金丝穗的珍贵,沈如焰笑着伸出手,将一只金丝穗交到宁鑫的手中,“给你。” “给我?”宁鑫有些迟疑:这玩意儿可是同心穗,她送给自己,岂不是…… “我给你系上。”沈如焰才不管同心穗是什么东西,直接给宁鑫绑在了腰上,同时又把另一至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好了,我们走吧!”仿佛心满意足似的,沈如焰笑眯眯地拉着宁鑫,往追云寨的方向走去。 就在二人即将出城之时,一队黑衣人从阴影中跑出,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什么人?”宁鑫见来者不善,将沈如焰护在身后,拿出绑在腰间的软剑,大声问道。 “呵呵,”为首的黑衣人笑道,“宁门主不必火起,我们只是想请沈寨主去做做客罢了!”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参将崔赞 宁鑫观察自己与沈如焰被合围的形势,再看看黑衣人的格局,料定今夜必是一场恶战,于是他左手护住沈如焰,右手握紧了剑柄。 “呵呵,”为首的黑衣人朗声笑道,“宁门主,您这又是何必?我们只是想请沈寨主道舍下做客,至于宁门主您嘛,若是愿意,舍下倒也备下水酒一杯;若您有其他事情,您大可以自便!” “哼,”宁宁鑫冷哼一声,轻扬佩剑,“若是真心相邀,那得堂堂正正地到追云寨投下拜帖,你们这个样子,难道是在邀请?” “哈哈哈,”像是听了极大的笑话似的,周围的众黑衣人一阵狂笑。 “宁门主真爱说笑,这追云寨说得好听那叫绿林好汉,说得难听就是一群山贼,难道我们请山贼,还要真去投拜帖?” “你!混蛋!”宁鑫身后的沈如焰岂容他人侮辱追云寨,一个闪身,掌风便向为首的黑衣人袭来。 黑衣人轻松闪开,只消这一下,宁鑫便知道这群人绝非等闲之辈,自己和沈如焰今夜怕是遇到大问题了!想到这里,宁鑫不再迟疑,甩出佩剑,加入战局。黑衣人也纷纷拿出武器,一场混战。 “如焰!”刚与黑衣人交上手,沈如焰便觉得全身无力,只消一招,她便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宁鑫大吼,躲过其他人的攻击,奔向沈如焰。 接住沈如焰疲软的身子,宁鑫刚想开口,便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宁鑫意识到:黄金穗……黄金穗上有毒! 不知过了多久,宁鑫睁开了眼。心中大异,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沧州城的武威王府,这里,便是他曾住过的房间。 “宁门主,你醒了!”侍女良玉走上前来,奉上早已凉好的茶,“崔参将说门主醒来后,最好喝上一杯茶,这样便不会酸痛的感觉了。” “好,谢谢。”宁鑫接过茶,看着这曾经在王府中侍奉过自己的侍女,“我怎么会回来了?”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崔参将将昏迷的门主带了回来,交代奴婢要好生伺候。”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宁鑫将茶杯交给良玉,便打发她走了。 “是,奴婢遵命,请宁门主好生休息。”说罢,良玉便乖巧地退下。 待侍女退下后,宁鑫按了按还有些疼痛的额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响起自己梨园中看到了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慕容莫离身边的参将崔赞?是他吗?是他策划了这次绑架? 宁鑫越想越清楚,心下便有了答案。他一想到沈如焰的安危,便一个翻身起来,披上外衣,朝崔参将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 “哟,宁门主,这么快就醒了!”只见崔赞正坐在房中,端着一壶茶,正给自己斟茶,他见宁鑫上门,便在拿出一个杯子,也倒上了一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宁鑫坐下,开门见山道,“这次袭击……” “是我做的。”崔赞倒也干脆,不等宁鑫说完,便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恕宁某愚昧,在下真不明白崔参将何故如此?” “呵呵,宁门主说笑了,宁门主将追云寨的寨主带了出来,对我们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现在,我们便能以沈如焰为棋子,达到我们的目的。” “再给我一月的时间,”宁鑫说道,“现在,请崔参将放了沈如焰。” “宁门主,你这是为何?”崔赞一脸疑惑,“我们的目的不是……” “我知道,”宁鑫打断崔赞,“宁某从未忘记王爷所托,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请崔参将放了沈如焰,一月之后,宁某自有交代。” “恕崔某不能从命,”崔赞冷笑,“我看宁门主怕是拜倒在沈如焰的石榴裙下了吧,才会这般维护她!” “你……”宁鑫心中大怒,冷冷地说道,“崔参将,若是宁某人没有记错,王爷可是将整件事情交给了宁某人,而崔参将只是作为协助的吧!” “你……”崔赞一听宁鑫暗骂他越俎代庖,心中已是气极,他将茶杯狠狠地放在桌上,“宁门主,我是碍于王爷的面子,才对你礼遇有加,但也请你别用王爷来压我!” “宁某人并没有压迫崔参将的意思,只是今日,宁某人非带走沈如焰不可,就算是闹到王爷面前,宁某人的决定还是不变!” “你……”崔赞气极,用手指着宁鑫,“你……真是冥顽不灵!” “崔参将,宁门主,”就在二人僵持之时,小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请二位到中堂。” 中堂之上 “二位请坐。”慕容莫离坐在正中央,见二人同来,招呼下人伺候。 今日的慕容莫离身着白色蟒纹锦衣,发髻上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腰间系着一条白玉银丝腰带,壮硕的体格在锦衣的包裹下,显得更加英武。 “王爷,属下已顺利将追云寨寨主沈如焰擒住,现在囚在东楼,请王爷发落。”崔赞赶在宁鑫开口之前,向慕容莫离报道。 “嗯,”慕容莫离点点头,转向宁鑫,“宁门主,你怎么看?” “王爷,”宁鑫拱拱手,“在下以为,应将沈如焰放回。” “哦?”慕容莫离仔细观察着宁鑫,心中暗自猜测他的打算,“想必宁门主已有对策?” “若王爷信得过宁某人,现在请将沈如焰交给在下,一月之内,必成大事。” “一月?宁门主保证?” “是。” “好!”慕容莫离对锦绣山庄的固执信赖,使得他对宁鑫的话表示赞同。 “王爷……”崔赞眼见自己的心血被否定,心中不服,想要开口劝阻。 “崔参将,”慕容莫离挥手制止,“你将沈如焰擒住,乃大功一件,本王自会记住,待事成之后,必将禀报皇上,届时封你个封疆大吏,自不是问题。” “属下多谢王爷!”崔赞一听高官厚禄即将来临,喜得双膝跪下,朝着慕容莫离行了个大礼。 “崔参将,请起。”慕容莫离起身搀起崔赞,“你跟随我多年,如今我慕容莫离成王拜将,又怎能亏了你?” “王爷大恩,卑职铭记五内。” “好了,”慕容莫离左手拉起崔赞,右手又拉过宁鑫,朗声说道,“成大事,在此一举,宁门主和崔参将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万万不可因为小事伤了和气。” “是。”二人应允,面上露出笑容,可心中的芥蒂却已然滋生。 三人商议完毕,宁鑫便带走了还在昏睡中的沈如焰。余下慕容莫离和崔赞。 “崔参将。”慕容莫离开口。 “卑职在。” “有没有林庄主的消息?” “回王爷,自飘雪岭一役,有关林庄主的消息全被封锁,属下暂时没有打听到!” “哎……”慕容莫离叹口气,“继续追查,直到查到为止。” “属下遵命。”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准备回庄 “如焰,如焰,醒醒。”宁鑫拍着沈如焰的脸,呼唤着她。 “嗯……”沈如焰呻吟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醒过来。“宁鑫,我们……”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 “没事,没事,”宁鑫见沈如焰醒来,心中冒出一股连自己也不明白的狂喜,他控制不住自己,一下搂住沈如焰的背,将她紧紧地按在自己怀里,“如焰,如焰,没事,没事就好!” “呃……”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在宁鑫怀中的沈如焰愣住了,她,她只是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呀! 紧紧地搂着沈如焰,宁鑫也不说话,他剧烈的心跳声震荡着沈如焰的耳膜。沈如焰哪里和男子这般亲密过,不知是吓得还是什么的,她也不说话。马车里一阵沉默,直到车夫停下马车,向里面的人招呼,这二人才发现他们的姿势实在有些…… “谁?”二人在夜幕中走着,正要到达之时,一个女声响起。 “翠红,是我们。”沈如焰听出这是贴身丫鬟翠红的声音,忙出声。 “小姐,你可回来啦!”翠红听出沈如焰的声音,赶紧上前拉住她,往大门处的灯笼处一站,仔仔细细地将沈如焰看了一转,确认没事了,才放下心来,“小姐,你可是玩得高兴,可把我和屈总管急坏了!你说你……”接下来,翠红又是一阵数落,说了好一阵子,沈如焰硬是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这个场景,让站在一旁的宁鑫忍俊不禁。 “翠红,好了,我求求你啦,别再说啦!”直到沈如焰确实听不下去,将用双手捂住耳朵时,翠红总算是停住,讪讪地说道,“快进去吧,屈总管在等你们。” “我们这就去。”沈如焰一听,如蒙大赦,拉着宁鑫,就往屈总管的房间跑去。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屈正板着脸,对着沈如焰吼道,虽说是在气头上,可屈正眼里的担心,明眼人一看便知。 沈如焰心虚地舌头,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屈叔,”就巴巴地挨上去,挽着屈正的手,对着他一个劲儿地撒娇,“人家难得去一次城内,怎么不好好地玩玩?再说,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屈叔,你就不要生气了!” “哼!”屈正冷哼一声,“你就知道玩玩玩,像你这样,怎能成得了大事?你……” 沈如焰一见屈正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急忙向宁鑫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宁鑫会意,开口道,“屈总管,消消气,我们回来这么晚并不是因为寨主贪玩,而是,我们被打劫了。” “什么?”屈正大震,“我们听错吧,打劫?” “嗯。”沈如焰与宁鑫二人同时点头。 “这普天之下,还真有敢打劫山贼的劫匪?查清他们的底细了没?” “这还没有。”宁鑫隐瞒道。 “那好,宁鑫,待会儿你留下告诉我经过,”屈正说道,“如焰,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你快去休息。” “那好,你们俩慢慢说。我先走了。”沈如焰应了一声,就乖乖地回房,留下宁鑫与屈正二人。 宁鑫只向屈正说道劫匪只是见他们两人势单力薄才设伏打劫,其余的事一概不提,屈正倒也不再多问,只是吩咐下去,要寨中之人好生防备,以防他人生事。 自元宵夜后,沈如焰就每日往宁鑫处跑,二人的关系愈加亲密了,寨子里的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中,纷纷感叹:寨中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一日,沈如焰正在后山校场里练着拳脚,翠红匆匆忙忙地跑来。 “这么着急做什么?出什么事了?”沈如焰停下,问跑得大汗淋漓的翠红。 “咳咳……”翠红由于跑得太急,现在突然停下,不由咳嗽几声,等到喘过气来,她说道,“小姐,快回去吧,宁门主正到处寻你呢,方才,我请他在你房中喝着茶,你快去吧!” “哦,好。”沈如焰听说宁鑫找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己房间奔去。 “宁鑫,宁鑫,你找我?”人为至,声音却是先进了屋,宁鑫笑着摇摇头,这个如焰! “嗯,”宁鑫点点头,从桌上拿出一个卷轴,“给你。”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闻言,沈如焰拉开卷轴上的红线,将卷轴在桌上铺展开来,“哇!真美!”她由衷地感叹。 原来宁鑫给她的,正是她要求他画的那幅画。而画面中的,正是那日自己身着红衣,从天而降的一瞬间。 “原来,”沈如焰转过身,对宁鑫笑着说,“画中的我是这样啊!” “怎么样?还喜欢吗?”宁鑫满怀期待地望着沈如焰,心中有些惧怕不能让她欢喜。 “喜欢,当然喜欢,你画的,我怎能不喜欢呢?”沈如焰心直口快地说道。 不想这句话,却让宁鑫闹了个大红脸,“喜欢么?如焰,我也喜欢你。”宁鑫在心里说道,可是,一想到自己和慕容莫离的约定,宁鑫的心中就梗了一根刺,扎得实在难受。如焰啊如焰!我们注定…… “醒醒!醒醒!”沈如焰推推身旁正在发呆的宁鑫,“你在想什么呢?” “呃?”宁鑫惊醒,“没有。” “还说没有,我叫你半天都不理我!”沈如焰最不喜欢地就是别人对她有所隐瞒,特别是宁鑫,她叉着腰,美目圆睁,一幅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和你没完的表情。 “哎……”宁鑫无奈地叹口气,“如焰,我真的没有想什么,只是,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沈如焰见宁鑫眉头紧皱,心中一阵心疼,“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吧!” “哎……”宁鑫叹气,“算了吧,都是一些山庄的事情。” “山庄?锦绣山庄?” “嗯。” “是你们山庄出事情了?你如果还当我是自己人,就一定要告诉我。”沈如焰嘴巴一撅,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好吧,”宁鑫熬不过沈如焰,只得如实相告,“我们庄主在飘雪岭与天罗教的木莲交手,身负重伤,如今已送回山庄,我想,我想……”说到这儿,宁鑫难以启齿。 “你想怎样?” “我想……” “你快说呀,非得急死我,是不是?”沈如焰被宁鑫吞吐地样子急得直跺脚。 “我想回山庄一趟。” “啊?”沈如焰吃惊,“你要回去?” “是,”宁鑫点头,“如焰,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啊?”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推波助澜 第五十五章推波助澜 “你要我跟你去锦绣山庄?”沈如焰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方才自己所听见的话。 “呃……”宁鑫有些迟疑,但仍是点点头说道,“我只是想你大概从小没有出过远门,所以,想趁这次回庄的机会,带你去看看,只是,不知如焰愿意么?”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沈如焰高兴地答道,“我巴不得出去看看呢,我都提了不知多少次了,可屈叔就不让我出去。”说罢,她还瘪瘪嘴。 宁鑫笑笑,看来这个屈正确实把沈如焰管得太严了!他笑笑,“屈总管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才不敢贸然放你下山,若是和我一起,我想,屈总管总也放心了吧。” “就是,就是,”沈如焰点头如捣蒜,“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去过江州呢,那儿美么?” “江州境中三江汇流,物产丰富,气候温润,是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那里民风淳朴,相信如焰你一定会喜欢的。”宁鑫给沈如焰细细讲着江州的事情,一心想勾起她的兴趣。 “你们庄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江湖上不都是说人中龙凤,皆在锦绣,你们庄主怕是一个玲珑人儿吧!”沈如焰说着,早已对锦绣山庄心向往之,恨不得立刻飞到那里,去看看宁鑫成长的地方。 “庄主么……”提起林婉兮,宁鑫的眉头开始皱紧,“庄主在我心中——恰似天人!” “天人……”沈如焰喃喃地念叨这两个字,心中想到:到底是怎样的人,竟会让宁鑫如此崇拜? 宁鑫又和沈如焰说了些话,无非就是自己生活中的趣事,二人商议好,又说了些闲话,不提。 已是初春,山间的积雪开始消融,化作流水,沿着山麓一直往下,在山下与各条小溪汇成大流,向东流去。 此时,追云寨的议事厅中。 “屈总管,宁某人有事相求。” “哦?”屈正放下手中的茶杯,“宁门主有何事?若能帮上忙,我们追云寨绝不含糊。” 宁鑫拱手,“宁某先谢过屈总管,其实,宁某只是想离开一阵子。” “哦?“屈正一听宁鑫要离开,不由眉头紧皱,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宁门主若是有什么大事,自可以吩咐寨中兄弟去办,我们追云寨中人对宁门主的事情,绝不含糊。”言下之意,屈正并不想放宁鑫走,而是希望他能留在寨中。 “呵呵,”宁鑫轻轻笑道,“追云寨中的弟兄,各个都是忠肝义胆的好汉,这点,宁某人绝不怀疑。只是,这件事情非得宁某人自己办不可。” “宁门主方便告知屈某否?”屈正是打定主意要弄清楚。 “有何不便?”宁鑫反问一句,“不瞒屈总管,宁某人只是想回山庄一趟。” “你要回锦绣山庄?”屈正听到宁鑫的回答,心中了然道,“锦绣山庄林庄主与天罗教木莲飘雪岭一役,已经武林皆知,只是,林庄主到底怎样,江湖中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不知宁门主回庄是否跟这件事有关?”屈正在心中打着算盘,若是宁鑫据实以告,则证明他已经将自己当做自己人,如若不然,以后可就要好好提防着他。 宁鑫注意到屈正眼中闪着的精光,意识到屈正是想借机试探他,他禀声道,“屈总管猜得没错,正是与这件事有关。飘雪岭一役,我们庄主一时大意,竟着了天罗教妖孽的道儿,身负重伤,如今,庄主发出诏令,要宁某人迅速回庄,想必也是有要事吩咐。所以,宁某……” “哈哈……”没等他说完,屈正便朗声笑道打断他,“宁门主真是爽快,连这等秘事也如实相告,若屈某再加为难,那不是显得我们追云寨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见宁鑫与他推心置腹,屈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 “这么说,屈总管不反对?” “不反对,难道在宁门主眼中,屈某是不明事理的人?” “呵呵,屈总管说笑了。那宁某人先谢过屈总管,若是无事,宁某就先回房去收拾行李,尽早回庄去。” “宁门主请便。”屈正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宁鑫走后,他又坐下喝茶。 “总管,我们就这么放他走?”追云寨二当家疾风待宁鑫走后,才从后面的屏风中走出来,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处。 “疾风,你怎么看?”屈正不回答疾风的问题,反倒是问他。 “属下以为,此时放宁鑫回庄,恐怕大事有变,我们准备了二十年,如今正是关键,可宁鑫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属下总觉得不妥。”疾风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吗?”屈正表情凝重,“我本不想在此时放他走,可是,锦绣山庄的事情摆在那里,我实在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哎,我也有些烦恼这件事。”屈正说完,以手抵额,深深叹口气,表示他对这件事情也是十分头疼。 疾风见总管如此,心中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略一思考,开口问道,“总管,不知您对寨主与宁鑫怎么看?” “嗯?”屈正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属下倒觉得宁鑫此人对寨主可是上心地紧,不如我们……” “你的意思是……”经疾风一点,屈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静下心来想了一会,有些犹豫道,“可如焰她……” “总管尽管放心,寨主的心思,怕是全追云寨都看得明白,若是与宁鑫有关的事,不用我们吩咐,她都积极得很。” “那……”屈正仍是迟疑,“疾风,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 “是,”疾风拱手,准备退下,走到门口,复又折回来道,“希望总管尽早定夺,毕竟,宁鑫正忙着回庄。” “我知道了。” 昨日下了一场春雨,大地仿佛活了过来,远山苍翠,衬得苍穹无尽高远。春雨里洗过的太阳,显得格外的和煦,春风过处,仿佛留下一阵幽香。 追云寨的山门之外。 “宁门主,屈某人就送到这里。”屈正对宁鑫说道。 “屈总管远送了,真是折煞宁某,还请留步吧!” 屈正点点头,又对站在宁鑫身旁的沈如焰叮嘱道,“如焰,在路上你给我老实点,千万别给宁门主惹麻烦,知道吗?” 沈如焰调皮地吐吐舌头,“知道。” “还有,“像一个父亲在儿女临行时唠叨一样,屈正又慢慢说道,“到了锦绣山庄,不比在追云寨,可以由得你胡来,那可是天下第一庄,你规矩点,明白吗?” “哎呀!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绝不惹事。”沈如焰保证。 “哼,”屈正冷哼一声,“知道就好。就怕你……”屈正还要啰嗦,沈如焰早就向宁鑫投去求救的眼神,宁鑫会意。 “时候不早了,我们起程吧!”宁鑫开口,“屈总管,保重!” “保重!” 二人翻身上马,一想到就要去江州,沈如焰真是得意忘形,高高地甩起马鞭,啪地一声打在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奋力狂奔,不一会儿,他们的背影就消失在屈正的眼前。 屈正看着沈如焰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丫头!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去而复返 第五十六章去而复返 碧空如洗,春阳和煦,从追云寨下来,一路上冰雪消融,万物都在苏醒当中。沈如焰只觉得一身轻松,心情愉悦,看什么都觉得有劲儿,都觉得精神。 宁鑫瞧见她欣然自得的样子,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一并开心起来。二人说说笑笑,不久就出了沧州城。 日头直照,已是正午时分。 “如焰,累了吗?”宁鑫体贴地问道。 “嗯,有一点。” “前方有个茶肆,我们过去吧。” “好。” “哟,二位,需要点什么啊?”小二一见有客人来,上前殷勤地迎接。 “来壶龙井。”宁鑫说道。 “好嘞!二位稍等,马上就到。”小二得了指示,快步地跑到后堂。 宁鑫从包裹中取出干粮,递给沈如焰。 “谢谢,”沈如焰接过干粮,甜甜地说了一声。 “如焰,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方便一下。” “好的。” 宁鑫起身,往茶肆的后堂走去。沈如焰一人掰着手中的饼,一口一口地吃着。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小二泡的龙井却迟迟不见上来,一个干饼子下肚,沈如焰已经是焦渴难耐。 “小二!小二!”她叫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于是只好起身,也往后堂寻去。 “崔参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到。”后堂内一个隐蔽的角落中,宁鑫正与崔赞交谈着。 “呵呵,我待王爷先谢过宁门主,等到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如焰进入后堂,正好听到了这段对话,她心下大惊,“什么人要和宁鑫在此偷偷摸摸地见面?王爷是谁?这个男子的声音为何又是这么熟悉?”一个个的疑问,摆在了沈如焰的面前,她不吭声,继续听下去。 只见宁鑫只是笑笑,回到道,“宁某人只是江湖中人,不在乎功名利禄,王爷若是有这份心思,只需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 “呵呵,”崔赞继续说道,“这是自然,王爷与宁门主约定之事,自然是时刻记在心间,未曾忘怀。那么,我就在此祝宁门主和沈姑娘一路顺风!” “宁某谢过,告辞。” “请。” “你回来了,”沈如焰早已坐在桌旁,一副坐等已久的样子,“怎么那么久啊?”她试探性地问道,想看看宁鑫怎么回答。 “哦,”宁鑫捂着肚子,紧皱双眉,做出一副不甚舒服的模样,“我昨天吃坏肚子了。” “哦?”沈如焰挑挑眉,状似无心地说道,“可是,你昨天不是和我们一起吃的,为什么我没事呢?” “哦,那个,可能是我后来喝了冷掉的茶吧!” “那……”沈如焰还想追问,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她。 “客官,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上好的龙井一壶来了!” “来,如焰,喝茶。”宁鑫见小二上来,如蒙大赦,接过茶壶,就为沈如焰倒上一杯。 “谢谢。”沈如焰接过茶,不再言语,缓缓地喝下,心中一直在思索:这个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 宁鑫见沈如焰不再追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二人休息完毕,便上路了。由于中午宁鑫的隐瞒,让沈如焰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一路上,她不找宁鑫说话,宁鑫找她交谈,她也不怎么搭理。二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路上只有马蹄,还在得得得得响着。 日落时分,二人停在一家客栈。 “如焰,今夜我们就住在这里,好吗?”宁鑫试探地问着沈如焰。 “嗯,好,无所谓。”沈如焰冷淡地回答,仿佛这与自己毫无关系。 “呃……”宁鑫被她冷淡的语气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尴尬地说道,“那好,我这就进去瞧瞧。” 宁鑫下马,进入客栈。 “是他?”沈如焰突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她不等宁鑫出来,狠狠地甩开马鞭,往来时路奔去。 “如焰!如焰!”宁鑫刚一出来,就看见了沈如焰狂奔而去的背影,他心道:大事不好!也立即跨上马背,追了过去。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恩断义绝 第五十七章恩断义绝 夜,如黑幕笼罩着大地。 火,如星光般闪烁于群山之间。 沈如焰驾着马往追云寨狂奔,“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她任由泪水在脸上狂奔。 回想起他一时大意被她劫走…… 他为自己画的那幅画…… 他牵着她的手去走黄河九曲灯阵…… 一幕幕的画面如同发生在眼前,可是为何?为何?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却带来是欺骗。 原来他的体贴只是要骗取她的信任;他的相伴只是为了摸清追云寨的地形;那场绑架根本就是他策划的,那个与他在茶肆谈话的男人,她听出来了,可不就是那夜绑架他们为首的黑衣人? “宁鑫!”沈如焰再次念到这个名字,“从今后,我们恩断义绝!” 官兵…… 火…… 杀戮…… 血…… 官兵将追云寨团团围住,四面喊杀声一片一片。火在山野之间肆意地奔跑着,所到之处,代表着毁灭。杀戮!杀戮!人与人的交汇之处就是杀戮!血随意地飘洒着,在夜色的掩埋下,默不作声,空气中,腥味儿有些刺鼻,时刻提醒着——这儿在流血,这儿在杀戮! “不!不要!”沈如焰翻身下马,跳入了兵丁的包围之中。 一个小兵朝她杀来,她左手挥出一掌,打在小兵的胸口,右手夺过大刀,对准那小兵的脖子挥刀下去,血流如柱,喷在在她的脸上,血腥味几乎让她放下手中刀去大吐特吐一场。但是她不能放下,若是有一丝的懈怠,她也会命丧于此,又侈谈救走那些她所爱的人? 她反手一刀,砍掉一个迎面扑来的兵丁的手臂,士兵因痛苦而大叫,沈如焰被这士兵的叫喊惊得一阵迟疑,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起来。 “如焰,小心!”随后赶来的宁鑫挡下了向她后背砍来的一刀。 沈如焰看也不看宁鑫,而是专心地对付着不断涌上来的士兵。 “如焰,我们走吧!”宁鑫抓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放手!”她挣开宁鑫的手,“今日起,我与你再无瓜葛,宁门主请自便吧!” “如焰……”宁鑫想再次劝说,无奈沈如焰已杀出重围,向山顶跑去。 山顶之上,尸体四处都是,有红衣黑甲的官军,有粗布麻衣的追云寨中人。 “屈叔!屈叔!”沈如焰在血泊之中跑着,呼唤着心中最为牵挂的人,“屈叔!屈叔!” “那个,便是追云寨的寨主么?”一个锦衣玉带的男子问道。 “回王爷,正是沈如焰!”一旁的崔赞恭敬地回答道。 “宁门主不是带她走了吗?” “属下不知,兴许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好,将她带过来。” “是。” “你是沈如焰?”慕容莫离看着这个被属下五花大绑的女子,正瞪着红红的眼怒视着自己。 “是。你是谁?” “武威王,慕容莫离。” “宁鑫是……”沈如焰刚想问,就被随后赶来的宁鑫所打断。 “王爷,你答应过我的。” “是。”慕容莫离沉吟了一会儿,“我答应过你,要放她走,可是现在,她却自己回来了。” “王爷,”宁鑫一听语气不对,急忙双膝跪地,“请王爷念在与锦绣山庄的交情之下,放过她!” “哦?”慕容莫离挑眉,“宁门主啊宁门主,本王就想问你,国与家,孰轻孰重?” “王爷……”宁鑫知道慕容莫离的意思。 “呵呵,”慕容莫离轻笑,“宁门主不回答,怕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家与国,自然是国大。追云寨乃是前朝遗老的盘踞之地,他们精心准备二十余年,就要在今年起事。宁门主深明大义,才会接下了任务,混入追云寨中。如今,我们已成功剿灭他们,可你却为了一个女子,要留下祸患么?” “我……”宁鑫不知如何回答。 “我本是念在你于社稷有功,放过这女子,可是她却主动回来,杀我士兵。你说,若我此时放了她,又怎能对我死去的兵交代?” “王爷说的对!王爷说的对!杀了她!为弟兄们报仇!报仇!”周围的兵士开始叫喊起来。 “呸!”沈如焰啐了一口,“慕容莫离,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呀!是男人就干脆点,何必婆婆妈妈地找那么多的借口?” “呵呵,真是个直性子!你倒是继承了沈忠的性子,你说我说得对么,疾风?”慕容莫离高深莫测地笑道,侧身对着一个阴暗的角落说道。 “疾风?”沈如焰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阵狂怒,“难道是……” “呵呵,王爷说得对极了!寨主可是前朝骠骑将军沈忠的女儿,再像也是应该的呀!”疾风的声音轻轻地飘过来,但却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在沈如焰的心上。 “疾风,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沈如焰一边咆哮着,一边用力挣扎,想要摆脱身上的桎梏。 “呵呵,”疾风从阴影中笑着走出,“沈寨主,现在你已沦为阶下囚,能奈我何?即便是你能自由行动,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怎是我的对手?” “疾风,屈叔向来待你不薄吗,你却将他出卖,良心何在?” “哼!良心?哈哈哈哈……”疾风狂笑,“良心在功名利禄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当年,我本是你爹手下的参将,眼见着就要加官进爵,谁知那个昏君误国,好好的一个国家,就被灭了。我隐忍那么多年,甘于在追云寨中当一个山贼,难道就是去帮一个身死国灭的昏君复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国家?我是看着那复国功臣的荣华富贵!如今,功名利禄摆在我的面前,我又为什么要放弃,而去选择一条凶险无比的路呢?” “你实在是强词夺理!”沈如焰大吼一声,“慕容莫离,若你还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就放开我,让我与疾风这个小人一战,若是战败,我沈如焰绝无怨言;否则,你们以多欺少,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呵呵,这个沈寨主还真是有趣,怪不得连锦绣山庄的人也为你倾倒呢!是吧,宁门主?”慕容莫离又将话头引向宁鑫,宁鑫气愤,不再言语,而是一直在暗想怎么摆脱现在的困境。 “慕容莫离,不要左顾而言其他,刚才我的话,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沈如焰看着宁鑫难看的脸色,心中除了愤怒,也有一丝不舍,她打断慕容莫离,逼着他给一个答复。 “我并不能为疾风做决定,”慕容莫离打着太极,“那要疾风自己愿意才行。疾风,你愿意吗?” “疾风愿听王爷安排。”疾风恭敬道。 “这样啊,那好吧,你同沈寨主一站,若是沈寨主赢了,我便放她与宁门主前行;若是疾风你赢了,本王赐你黄金百两,如何?” “疾风遵命。” “沈寨主,请吧!”慕容莫离笑着说道。 沈如焰一松开,就抄起旁边人的大刀,向疾风砍去,疾风轻松躲过。 “寨主,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师父之一,你又怎是我的对手?”疾风轻松挡下沈如焰的刀,戏谑地说。 “哼,即便不是对手又如何?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要将你斩杀!” “不自量力!” 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是过百招! 沈如焰有哪是疾风的对手,眼见已是不支。突然,一支闪着蓝光的暗镖借着沈如焰引开疾风注意力的空隙,稳稳地插在了疾风的左胸膛。 “你……你……”疾风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如焰,伸出手指着她的身后,说不出话来。 “如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沈如焰的身后传来。 “屈叔!屈叔!”她转身,正看见屈正正在自己背后的血泊之中,呼唤着她。 “屈叔!屈叔!”沈如焰奔去,扶起满身是血的屈正,“你没死!你没死!” “如焰,听我说……”屈正附在沈如焰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一些什么,只见如焰先是摇头,后来却是泣不成声。 “如焰……我的话……你……记得吗?” “不,屈叔,不……” “傻……孩子……听……听话……”刚才那一支毒镖,已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屈正说完这些话,终于,断了气…… “屈叔!屈叔!”沈如焰大声地叫着屈正,“屈叔!屈叔!”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从此相忘 第五十八章从此相忘 山顶疾驰飞旋的风卷走了流火,吹散了血腥。杀戮之后,已是天明。天边的启明星似乎在犹豫是否该睁开眼,有些惺忪地看着这个世界。天尽头的云如厚重的深色缎带遮遮避避,让人无法看清。 衣,血迹斑斑。 刀,钝钝不堪。 人,伤痕累累。 慕容莫离下令士兵整顿队伍,而自己却站在山间,俯瞰着那群如蝼蚁般的小人物,他扯扯嘴唇,露出一个笑容。 “宁门主,你想让她活命?”她,自然是指沈如焰。 “王爷,做什么交易?”宁鑫不想再与慕容莫离废话,也直言。 “呵呵,”慕容莫离头轻微地偏动,避过被风卷来的落叶,“到底是生意人。” “王爷,您对每一个人都是利用到最后一分吧!我是,疾风是,不知道下一个又是谁呢?” “呵呵,宁门主说笑了。”慕容莫离捋捋短须,“宁门主是生意人,当然知道交易之所以成立,正是因为双方有舍有得,你现在付出的,本王自会给你个答复。至于疾风嘛,”慕容莫离冷眼看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与追云寨中人混在一起的疾风的尸体,“他所出卖的每一个消息,本王都给了他报酬。如今身死,与本王倒也无干。” “既然王爷这么说,为何不答应我放了如焰?” “沈如焰嘛,本王留着他要跟你做另一笔交易。而之前你所做的,本王将会给你一样东西,一样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王爷的意思是……”宁鑫瞅见慕容莫离高深莫测的笑容,心下一动。 “宁门主想要的东西,怕是贵庄主吩咐的吧。若是本王双手奉上,不知能不能抵得上之前宁门主为本王所做的事情?” “这个……”宁鑫有些迟疑,面对慕容莫离这样的老狐狸,他已觉得有些吃力,但又回想起庄主的交代,他顿时底气十足,朗声笑道,“看来王爷真是耳目通灵,庄主确实曾交代我试着在王府中打探有关此物的消息,不过,庄主向来是淡泊之人,即便是宁某没有得到此物,相信庄主也不会加怪于我。”宁鑫这席话绵里藏针,滴水不漏,慕容莫离心中一阵赞许。 “哈哈哈哈,”他一阵大笑,“阵阵是个宁财神啊,一点都不会吃亏,锦绣山庄有你,才能坐稳这天下第一富贵庄的席位。怎样,若宁门主不嫌弃,到本王麾下,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王爷的好意,宁某人心领了。”宁鑫拱手推辞,“我本是村野之人,闲云野鹤惯了,哪能够登上朝堂,同王爷一道翻云覆雨?宁某人只愿好好呆在庄内,过些清闲日子。” “呵呵,”慕容莫离被拒,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冷天涯还真是有一套,交出一个这样的弟子,还有你们如此出色的四位门主,本王,真是好生羡慕。” “王爷客气了,王爷麾下,人才济济,哪里是我们这些山野村夫能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没了功名利禄做诱饵,你以为那些人会唯我是从?” “王爷,此言差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趋利本是世俗常态,那些为王爷效力的人,拿着王爷的俸禄,未尝不怀着一颗对王爷的赤诚忠心,若是人人都有异心,王爷又岂能加官进爵、拜将封侯?” “宁门主,你说服我了。”慕容莫离点点头,“那么,我们现在谈交易如何?” “好,王爷的条件是……” “借贵庄的暗部一用。” “什么?暗部?”宁鑫瞪大了眼,“王爷,我可曾听错?” “没有,我就是要借暗部一用。” “可是,”宁鑫面露迟疑,“暗部是直接受命于庄主的,没有庄主的命令,谁也无权调动。” “我知道,我并没有让宁门主去调动暗部,这太让你为难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 “我只要你们庄主的消息,她现在还在庄内么?” “王爷……”宁鑫不知慕容莫离与林婉兮之间的关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门主,本王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全,还请你如实相告。”慕容莫离面露焦急,看在宁鑫的眼里,让他疑窦丛生:这个慕容莫离,到底和庄主有什么瓜葛,这么明显的关心,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 “既然王爷话说到这里,那么,宁某只想问,若是有人危及我们庄主性命,王爷会怎么做?”宁鑫自信这个问题的答案,足以衡量慕容莫离是否值得自己告知庄主的消息。 “以命相搏。”慕容莫离干净利落地吐出这四个字。 “当真?” “当真。” “好,王爷干脆。”宁鑫拱手,心下对慕容莫离已不再怀疑,“我们庄主现下正在庄内。” “哦?”慕容莫离一听,已经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她……可有受伤?” “庄主她……哎……”宁鑫叹口气,“身负重伤。” “那……”慕容莫离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爷不用担心,此时,毒圣清风守在庄主身边。” “穆清风么?” “是。” “那我就放心了。”慕容莫离问清了林婉兮的情况,心中已有了决定,“那宁门主现在可愿意带我进庄?” “宁某还有一事不明。” “请讲。” “为何王爷需要我带您进庄?武威王的身份,若是想进锦绣山庄,不算难事。”宁鑫说出心中疑问。 “这次进庄,我不愿声张,至于缘由,我会亲自向林庄主说明。” “既然如此,那宁某就再帮王爷一次。” “多谢。” “不客气。” “王爷。”屋外传来崔赞的声音。 “何事?” “沈如焰求见。” 宁鑫与慕容莫离对望一眼,他便闪入了屏风之后。此时,无论是见于不见,对于对方都是一种伤害吧! “追云寨沈如焰叩见王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已经做好接受沈如焰滔天怒气的慕容莫离不由一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沈寨主,你……” “如今追云寨不复存在,我沈如焰虽是前朝旧臣之女,但恢复前朝,这是上一代的事,如今我又为何要逆天改命,去做那个痴心妄想的梦?倒不如归顺王爷,效力朝廷,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力。” 沈如焰的突然转变,让屏风后的宁鑫心中不安,难不成她想…… “呵呵,沈寨主不用多礼。”慕容莫离向前一步,准备搀起跪在地上的沈如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沈如焰挥出右掌,直向慕容莫离胸口。 慕容莫离迅速后退,躲开这一掌,化掌为拳,狠狠地打在沈如焰的下颌,沈如焰吃痛,吐出一口鲜血。慕容莫离再出一掌,沈如焰躲闪不及,又挨了个结实,她脱力,瘫软在地。 “王爷,请手下留情。”宁鑫见慕容莫离还想继续,赶紧跳出来,挡在了沈如焰的面前。 “哼,”沈如焰冷哼一声,“宁鑫,你不用拦他,这是我们追云寨与这狗王爷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掺和在内。” “如焰,”宁鑫转过身,扳正沈如焰的身子,与自己对视,“从你劫走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掺和进来了。” “你……”宁鑫脸上的焦急看在沈如焰的眼里,心中五味杂陈。她应该是恨他的呀,如果不是他,那些官军又怎能轻而易举地攻下追云寨?可正是他,却不顾生死,追随自己。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仍然挺身挡在自己面前。 “哼!不自量力。今日,我念在宁门主的情面上放你一马,沈如焰,你就住,不要试图刺杀本王。你,永远没有机会!”说罢,慕容莫离拂袖而去。 “如焰,你……”宁鑫心知如焰的性子,万万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 “让我走!”沈如焰冷冷地说道。 “如焰……” “让我走!”沈如焰重复。 “哎……”宁鑫叹口气,“我送你离开沧州,等出了沧州境内,我便放你离开。”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相守不离 第五十九章相守不离 大雪过后,腊梅吐着馨香。绣房之内,帘幕重重,火炉生起,温暖如春。香炉里原本塞满了龙涎香,可为了让那人醒来,早已换上了天竺葵。她,听得见?听不见?抚琴的人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让修长的手指抚动绿绮琴。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幽幽叹息,就着酽茶喝下去。 “公子,又是一宿了,还是去歇着吧。”丝竹透过他额见的鬓发看见他疲倦的眼睛和厚重的黑眼圈,心中苦涩,“公子……” “我没事,”苏言之摇摇头,“让我看看她吧,我总觉得,我快要永远看不见她了。” “公子,你怎能这样想,穆楼主不是说庄主还有救吗?”对这位庄主,丝竹是心存感激的,如今,却听见苏言之这样说,她心中也急了。 “丝竹,你不懂。”苏言之绕过画屏,走到床前,小刀安静地躺在锦被之内,面容安详,苏言之动情地理了理她额间的刘海,“尽管她一直在这里,可我,已经感觉不到她了。也许,她真的离开了吧。” “公子,奴婢确实不懂这些。可是,奴婢知道,好人都是有好报的,你是好人,所以你在受伤之时,庄主救了你。杜门主是好人,所以他虽然经历了灾难,可最终却被人救走,还如愿以偿地娶得美人归。庄主,也是奴婢见过的好人了,她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醒来的。”丝竹一口气说完,拍拍胸口,接着说道,“公子不眠不休地守着庄主,陪着庄主说话,还给庄主弹琴,庄主早都听到了。只是庄主受了太大的伤,她的力气都用光了,暂时起不来,公子,只要我们等,等到庄主有力气了,她一定会起来的。” “傻丫头,”苏言之拍拍丝竹的头,他注意到丝竹已是眼中含泪,“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哭鼻子了?” “没有,奴婢并没有哭,”丝竹快地转过身,用袖子擦掉已到眼角的泪珠,“那天竺葵的烟太熏人眼,奴婢只是一时不适应。” “好吧,丝竹,你到药房将药拿来吧,又该煎药了。” “是,我这就去。” 刚到门口 “兰香姐姐,你来了。”丝竹给前来的兰香打着招呼。 “嗯,”兰香回应道,刚要进屋,她拉着丝竹,“怎么了,你眼睛红红的,难道是庄主出了什么问题?”说完,兰香就要往屋内跑。丝竹赶紧拉着她,“兰香姐姐,庄主没事。” “那你是……” “我只是被里面天竺葵的烟雾给熏到了,眼睛有些不舒服罢了。兰香姐姐多虑了。” “那好,你也要注意身体,苏护法他在?”兰香用手指指屋里。 “是,公子昨夜又是一宿,到现在还没有去休息。铁打的人,又怎能受得了,何况他也还是大病初愈。”丝竹说到这里,眼睛又是更红一分。 “好了,好了,”兰香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庄主这一病,多少人挂着心?我知道你担心苏护法,待会我进去换换,让他也回去休息下,庄内大小事务还得他管着呢。” “嗯,”丝竹终于展颜,“谢谢兰香姐姐。” “下去吧。” “嗯。” 兰香走进屋内,原本打算劝苏言之回去休息的,不过,她现在开不了口了。 只见绣床之上,小刀静静地躺着,苏言之右手握着小刀锦被外的手,上半身趴在床沿边,紧紧挨着小刀,二人的头枕在一起。 “他们……”兰香心中想到,“真是很般配。” 她不忍叫醒苏言之,只是轻轻地退出房,掩上门。 西厅 “回李护法,少爷已到达苗疆,并与麻九爷顺利相认。”属下向李仲益汇报。 “太好了,”李仲益心里的石头已经放下,“那可有找到寨老奏麻俄?” “真不巧,公子到达凤凰寨的时候,正遇到寨老闭关,所以,麻九爷叫属下带话给护法,说只要等到与月末奏麻俄出关之时,他必定亲自出马办好护法所托之事。” “好,真是太好了,”李仲益激动地从椅子上做起来,“赶快去告诉林管家和穆楼主,把麻九爷的原话告诉他们,也让他们把心放宽点。” “属下遵命。” 传话之人退下,便速去找了林海忠与穆清风,按照李仲益的吩咐,把在苗乡凤凰经历的事,全都给他们说了一遍。众人知是林婉兮的伤有了希望,也放宽了心,穆清风心中记挂着霓裳,便与林海忠商议,自己早日回沧海楼。林海忠是通情达理之人,便命人备了些小礼物,打发着穆清风回了去。 沧海楼 “楼主,你可回来了!”青龙一听到穆清风回到楼内,就立马赶到碧落水榭。 “嗯,”穆清风拍拍身上因赶路而染上的灰尘,“青龙,这一月内楼内的大小事务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青龙分内之事,哪来的辛苦之说?倒是,楼主,你这一月倒是清瘦不少,想来是林庄主的伤让你劳心费力,不知道现下林庄主的伤势如何了?” “哎,”穆清风叹口气,按按自己的额头,“她还没有醒。” “什么?连楼主都……”在青龙的心中,就没有穆清风无法医治的病,现在连穆清风都束手无策,那林庄主岂不是……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怎么样,也只能看他们从苗乡请来的祭司的手段了。”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小师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穆清风的心就一阵抽痛。 “苗乡?祭司?”青龙吃惊不小,“难不成林庄主是中了传说中的蛊毒? “恐怕是这样。”穆清风点头,“青龙,可有霓裳的消息?” “回楼主,锦绣山庄的赵门主一直护着那个叫做幻姬的女人,我们实在无法用刑逼供。所以,我们只得派人暗中跟踪在飘雪岭一役中潜逃的冷夜。所幸,被我们找到了一些消息。” “哦?快说说看。” “冷夜带着一个年轻男子潜入了沧州城外十里的一户农家,不过,据打探的弟子观察,他带的那个男子唇红齿白,一股女儿气,属下想,这应该是女扮男装的霓裳姑娘。” “好,叫监视他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先让这家伙逍遥几日。等过些时日,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 “对了,那个赵慈笙同幻姬是怎么回事?” “这个,属下也不知。不过,看那赵门主对她这般呵护,恐怕那女子原是他的相好之人。” “他们现在在何处?” “泉间坊。” “青龙,随我去吧。” “是。” 泉间坊 悠悠琴鸣,如泣如诉。时如泉涧流水,汩汩作响,时有时无,时断时续,又如春风轻过湖面,弄起涟漪无数,琴音绕梁,不绝于耳。 穆清风也是风雅之人,站在泉间坊外,不由得听得痴了。 “这是……”穆清风不知在泉间坊内有何人能将这曲《潇湘水云》演绎到此般境地。 “回楼主,这幻姬与赵门主居住于此,每日都是弹琴颂诗,想必,这正是幻姬所为。” “想不到,这个女人……”穆清风感叹,不再言语,而是带着青龙走了进去。 “穆楼主,多日不见了。”赵慈笙见是穆清风与青龙,急忙上前招呼。 “哼,”穆清风冷哼一声,“赵门主倒是风流快活,哪里还知道我们有一阵儿没见了?” “呃……”赵慈笙心知穆清风是因为幻姬的缘故才对自己如此,也只能忍气吞声道,“这一月可是辛苦穆楼主了,只是不知道我们庄主的伤势如何?” 提到林婉兮,穆清风的气又来了,他开口讥讽,“原来赵门主还知道关心林庄主,我以为赵门主有了美人相伴,就忘掉了你们庄主还身负重伤呢?” “我……”赵慈笙还想辩驳,一个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 “慈笙,是谁来了?” 第二卷 第六十章 江南往事(一) 第六十章江南往事(一) “穆楼主,里面请。”赵慈笙在前面引路,穆清风与青龙随其后,经过回廊时,穆清风突然停顿了一下。 “楼主,你……”青龙瞧见穆清风望着回廊外出神,不由开口。 “哦……”穆清风回神,“没事,走吧。” 走过回廊,才来到了水云阁。 这水云阁位于泉间坊的正中,恰恰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之上,远远看去,正是一清雅小筑立在水云之间,人,若是常年住在这里,怕也会染上一股道骨仙风。纵然是心中有恨,但穆清风到了这个地方,还是不由感叹这泉间坊主人的蕙质兰心。走上浮桥,随着这水波起伏,人已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水云阁内,画屏矗立,一对双飞的金鹧鸪在牡丹花丛中起舞,让人心中溢出一股幸福。帘幕无重,熏香氤氲。 众人绕过画屏,一紫衣女子背向而坐,轻轻动作,琴声便如薄雾,瞬间笼罩在空气中。 正是刚才未完的《潇湘水云》。 一曲终了,那紫衣丽人起身,回转。 “你……”穆清风见着那女子的面容时,震撼至极。 那女子轻轻一福,身子微躬,“奴家张初尘见过穆楼主。” “这……”穆清风青龙互望一眼,都未曾料到竟会遇到这样的情景,“张初尘……”穆清风反复念到这个名字。 那女子轻轻一笑,“我还有个名字,叫做——幻姬。” 穆清风了然地点点头,“我想,张姑娘应该有话要对我说罢。” “呵呵,”她抿嘴一笑,“穆楼主真是聪明人,奴家还不知该怎么开口呢,正好,慈笙,”她转过身对赵慈笙道,“你带着青龙护法去泉间坊其他地方走走吧,我和穆楼主有事要谈。” “嗯。”赵慈笙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复转身望了穆清风,穆清风了然,向赵慈笙点点头,给了他一个不会伤害她的保证。 带屋内只留下二人时,张初尘摆开茶具,为穆清风斟上一杯,二人相向而坐。 “我想,今日我要听的故事应该会很长。”穆清风看着她执壶的手说道。 “是呀,”张初尘淡淡一笑,“这个故事经历了些年头,我倒是从未对人说起,如今,有了个倾听者,好歹我也要将它说完。” “那么,现在容穆某人一个问题,回廊处的紫滟萝是……” “我种的。”不等穆清风说完,她便据实以告,“穆楼主应该知道紫滟萝的用途吧。” “专门克制鹫萝的毒性,但本身也是一种剧毒,若是连服七七四十九日,便会夺人性命。” “是呀,穆楼主真不愧是毒王萧索的得意弟子,再少见的毒,也能被穆楼主轻易看出呢。”张初尘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飘雪岭一役,算来也是月余了,我也连服了这紫滟萝这么久,现在,正好穆楼主回来了,也算是了了奴家此生的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你……”穆清风抓过张初尘的手腕,轻轻一诊,面上露出讶异之色。 “萧清的性子,难道穆楼主还不了解?”她轻轻收回自己的手,“他已经抱定必死的心,又怎么能让我活下来?” “可是……”穆清风顿了一下,原本他想说出自己有另外的方法能够解得了这毒,可一想到这个幻姬对霓裳所做之事,他就不愿让她在世上多活一日,穆清风冷哼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能说明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张初尘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脸上还带着笑容,“奴家已是将死之人,在这里奴家有几句话,还望穆楼主转告霓裳姑娘。” “哦?你想说什么?” “同她相似,是奴家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 三年前江南藏艳楼 丝竹声声,繁花似锦,脂粉飘香,今日正是这江南第一青楼藏艳楼花魁登台之时。 刚过酉时,藏艳楼的大厅之内就坐满了人,都是一些风月场上的销金客,今日正是新晋花魁的登台之日,怎能不来早一点,寻个好位置,一睹花魁的芳姿? 忽地,大厅门口出现了四个翩翩佳少年,惹得众女子窃窃私语:哪家的公子哥儿,这般潇洒? 老鸨子赶紧上前招呼,一玄衣俊俏少年跑出一锭金子,知道了声,“楼上雅座。”老鸨子喜滋滋地捧着金子,在前面带着路,将四人引进雅座。 戌时一刻,丝竹声起,众人屏息以待。 歌台之上,舞姬妖娆,轻纱曼舞,极尽妖娆。那火红的肚兜,在只有白纱制成的外衣下,显得格外醒目。那些舞姬个个体态妖媚,冰肌玉骨,惹得台下的看客个个遐思无限,热血沸腾。 “呵呵,赵门主,咱们江南的藏艳楼和你们锦绣山庄的织锦楼相比,怎样?”开口说话的正是方才出手阔绰的玄衣男子,此人乃是江南刺史邱延年公子邱凌峰。 “呵呵,”赵慈笙拱手,谦虚地说道,“天资佳丽,尽在江南,这是世人共知的话。我们的织锦楼那些姑娘个,不过是会些琴棋书画,与一些士子谈天说地,哪里能有藏艳楼这些姑娘的风情?” “赵门主这话可就谦虚了,织锦楼我是去过的,那里的姑娘可是个个天姿国色、满腹经纶,那些个才子,提些个刁钻的问题,可没难倒过那儿的姑娘们呢。”开口的是江南别驾赵公豫之子赵成,这个赵成就是个直肠子,什么话也藏不住。 “呵呵,”一男子笑声起,继而说道,“那织锦楼的姑娘们都是锦绣才女,而这藏艳楼则是销魂的美娇娘儿,二者一个只谈诗书,一个有关风月,都是集世间之美的地儿,叫我说,别比了,这是比不出来的。还不如放松放松,我们纵情恣睢!哈哈哈……” “对,王参军事说的对,”邱凌峰举杯,“今个儿也算是大幸,能和几位仁兄一起,小弟真是高兴,来,我们干杯!” “干杯!” “干杯!” “干!” 原来,雅座的四人正是锦绣山庄赵慈笙、江南的官宦子弟邱凌峰、赵成还有新上任的江南参军事王铎。 四人谈天说地,饮酒作乐,不知不觉,歌台之上,舞姬已经撤下。 帘幕拉开,美人如玉,素手纤纤,拨动琴弦。 “看啦!是花魁!”人群中有人喊道。 雅座中的循声望去。 “霓裳……”赵慈笙失声说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第二卷 第六十章 江南往事(二) 第六十章江南往事(二) 老鸨子喜滋滋地站在歌台之上,大声说道,“今个儿是我们藏艳楼新晋花魁潋滟登台之日,呵呵……”她用手上俗艳的红丝巾假惺惺地捂着嘴笑了一通,又接着说道,“大伙儿可都是咱藏艳楼的常客,自然之道登台时什么意思。呵呵……” “不就是开包嘛!”台下有嫖客道,原来是江南好色出了名的李员外。 “呵呵,那可不是?”老鸨子笑得全身的肥膘都在战栗,“既然大家伙儿都知道,那我就不罗嗦了,五百两底价,上不限价,价高者得!开始吧!” “五百两!”还是急色的李员外。 “五百五十两!”这次开口的是刚刚娶了八姨太的裘员外。 “六百两!”李员外不甘示弱。 “七百两!”这次是江南最大的丝绸商蒋云成。 “一千两!”李员外铁了心要定了花魁。 …… 楼下的叫价还在继续,而雅座上的赵慈笙已经坐不住了。他走到栏杆处,想要看清那花魁潋滟的模样。刚才那一瞥,简直是像极了霓裳。他的心里升起了一阵怜悯,看着楼下的那些年过半百、脑满肠油的嫖客,这样的少女到了他们手中,怕是难堪吧! “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四千五百两!” 叫价还在继续。 那个叫做潋滟的女子,看着叫价的人,唇边泛起苦笑,自己,倒真是待价而沽呢! 楼上雅座的赵慈笙看着女子无奈地苦笑,心中的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刚才的那个苦笑,可真像小时候霓裳挨饿时候的表情呢!他坐不住了。 “一万两!”楼上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 大厅内的众人一阵唏嘘:什么人啊,这般阔绰? “还有更高的吗?”老鸨子已是笑眯了眼,这还是从未有过的高价啊,但她仍旧扯着嗓子大喊,“还有更高的吗?” 大厅内一片安静,没有了竞争者。 “好,”老鸨子一叉腰,“我宣布,今日花魁潋滟的初夜归楼上雅座的公子了!” 又是乐声高起,叫价失败的几个员外,又找了别的姑娘,喝着酒,唱着歌,摇摇晃晃地进了姑娘的闺房,各自寻乐去。 老鸨子带着花魁退下,大厅内复又热闹起来。 “小弟恭喜慈笙兄,今日可是抱得美人归啊!”邱凌峰举杯,又来敬酒。 “呵呵,”赵慈笙淡淡一笑,“赵某只是看不惯下面的那群人罢了!” “对啊!对啊!”赵成接嘴,“这花魁天姿国色,哪里是下面的那群酒囊饭袋配得上的?当然这朵花得等着慈笙兄这样的翩翩佳少年来采,你们说是不?”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赵慈笙知道解释也没用,也不多言,和众人一道喝着酒,说了些应酬的话。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连酒筵不断的藏艳楼也安静了。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扶着已是沉醉的赵慈笙向潋滟的房中走去。 红烛暖帐,罗衣轻解,冰肌玉骨,春宵磨人啊! 春宵苦短日高起 “公子,你醒了!”温柔的女声响起。 原本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赵慈笙一听见女子的声音,心中一惊,蓦地睁大了眼。 这罗幕,这绣房,还有梳妆台,明明就是女子闺房,这是何处?自己怎么就在女儿家的房中过了夜? 赵慈笙一下子坐起来,宿醉使他的头内巨疼,他不舒服地捂着头,哎呦一声。 “公子,这是醒酒汤,对宿醉最有用了!”女子温婉地递来瓷碗。 赵慈笙抬头,看见这张与霓裳极其相似的脸,恍然大悟:她便是昨夜的花魁潋滟了! 他接过瓷碗,一口喝下去,在运运气,发觉头真是轻松了不少,“谢过姑娘了!”他有礼地说道。 “公子真是客气了,”女子甜甜一笑,“叫我潋滟就好!” “昨夜……”赵慈笙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看着自己赤身裸体,又瞧瞧潋滟脖颈上可以的红印,不用问,也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潋滟俏脸一红,无限娇羞地点点头。 “潋滟,给我更衣,待会叫老鸨子来,我要给你赎身。” “真的吗?”潋滟抬起头,眼中写满了不相信,这个男子就为了这一夜,甘愿为自己赎身吗? “真的。”赵慈笙伸出手,轻轻触碰她脖颈上的红印,惹得她一阵战栗。 “好。我这就给你更衣。”潋滟心中高兴,几乎是跳起来去衣柜中拿衣服的。 等交接了手续,赵慈笙拿着潋滟的卖身契,轻轻一运功,那片薄纸就化为了齑粉,随风散去。 他转过身拉起潋滟的手,“你愿意随我去么?” “奴家已是公子的人,公子在哪,奴家便在哪。” “嗯,好,叫我慈笙吧,我不喜欢被别人叫做公子。” “嗯,”潋滟擦掉眼眶盈出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怯怯地开口,“慈笙。” “欸,”赵慈笙笑着应道,“真好听。” 潋滟俏脸一红,“你取笑人家!” “没有,真的没有!”赵慈笙无比温柔地说道。 “对了,慈笙,”潋滟开口,“我叫初尘,张初尘!” “关山初度尘未洗,策马扬鞭再奋蹄。初尘,真是有气势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赵慈笙随口问道。 “难得慈笙知道呢,”张初尘有些害羞道,“家父乃是本是一员武将,有过驻守边关的经历,故有此名。” “你是官宦子女,那为何……”话说到这里,赵慈笙方觉不妥,可是要想收回,已是不及,他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道,“为何却在藏艳楼?” “如今,奴家又何必瞒着慈笙,”她苦笑一下,“家父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最最看不惯的就是贪墨之人,可这官场之上,又有几个不贪墨的清廉之人?所以家父被人排挤,一贬再贬。本是堂堂一个将军,却生生地变成了一个小县官。若是他安于平淡,我们倒也平安,可偏偏他又审了参军事小舅子强抢民女的案子,得罪了参军事,白参军事买通了刺史,给我爹爹判了个抄家问斩。所以,奴家才……”此时,张初尘已是泪流满面。 “初尘,”赵慈笙捧起她的脸,“相信我,以后再也没有人让你受委屈。” “谢谢你,慈笙。” 赵慈笙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承诺。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江南往事(三) 第六十一章江南往事(三) 江南的春天格外的长,绿水萦绕着江岸,岸边的房屋映照在水面上,不论是初春还是暮春,低垂的杨柳都不时随着春风轻摆,好似刻意抚弄着江面。时有人家种的桃花,妖艳地开出了墙,这鲜艳的颜色,让过往的行人驻足凝望,想象着墙里是否有着佳人笑。 张初尘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般好运!这样的日子,自己又何曾想过?每日,她唤着赵慈笙起床,为他更衣整容,为他打点衣食住行。赵慈笙怕她嫌吵,就在江南城内一个幽静的小巷内为她置了一所宅子,还买了几个下人,照顾她的起居。下人们都叫她“夫人”,每每听到这句,她的心里总是有股难以言明的滋味,什么时候,她才是慈笙真正的夫人啊? “初尘,初尘……”黄昏,办完了事的赵慈笙回了小院,唤着她的名字。 “慈笙,你回来了!”她高兴地快步从厨房跑出来,“今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快洗洗手吃饭去。” “嗯,”赵慈笙应着,复又问道,“怎么不叫下人去做呢,厨房的油烟,怕你受不了。” “呵呵,”她笑着,故意撅着嘴,撒娇地说道,“难道在慈笙的眼中,我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 “哪里,哪里?我只是怕你累着,我的初尘可是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是我愚笨了!” 我的初尘!我的初尘! 赵慈笙不知道,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一个女人决定要用自己的一生去爱他。 “怎么样,还合胃口吧?”张初尘满怀希冀地望着赵慈笙。 “嗯……”赵慈笙故意皱着眉,迟迟不肯应声。 “是不是不好吃?”见他不回答,张初尘疑惧不安。 等到她的脸都快皱成一团时,赵慈笙才哈哈地大笑起来,张初尘这才反应过来,“好你个慈笙,居然骗人家!”放下碗筷,粉拳就往赵慈笙的胸前招呼。 “哈哈哈……”赵慈笙也不闪避,就这么由着她折腾,等到她打得累了,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捏捏她的鼻尖,“看你,汗都出来了!”说着,从怀中掏出她绣给他的丝绢儿,轻轻擦拭着她额间的汗。 “哼,”张初尘娇嗔一声,“还不是怪你,没事就逗人家,以后啊,我再也不给你做吃的了!” “哦?”赵慈笙挑挑眉,“那我就只好到其他地方找其他人给我做喽!” “你敢!”张初尘杏眼圆瞪,一副母老虎发威的模样。 “哈哈哈哈……”这般样子又将赵慈笙逗得大笑,而张初尘却是羞红了脸。 这顿饭可真是吃得欢欣愉悦。 饭后,赵慈笙牵着张初尘走在院中。 “初尘,吩咐下人收拾东西,过几日,我们回江州。” “江州?”赵慈笙突然提出要回去,令她有些吃惊,“好好的干嘛要去江州啊?” “傻丫头!”赵慈笙爱昵地刮刮张初尘的鼻梁,“我本是锦绣山庄之人,被庄主派到江南来办些事情,如今,事办完了,你说,是不是应该回去?” “哦,这倒也是。”张初尘点点头,“那慈笙,我……”说到这里,她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了,初尘?” “我……我……和你一起回庄?”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初尘,你愿意吗?”赵慈笙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愿不愿意。 “愿倒是愿意,可是,我的出身……” “初尘,”赵慈笙搂住她的双肩,“你何必在意这些俗事?山庄之人,都绝非凡夫俗子,绝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可是,慈笙,人家总是放心不下,怕你成为别人的笑柄!” “傻丫头!”赵慈笙将她轻搂入怀,“哪里有笑柄,都是庸人自扰罢了,这样罢,你要是真的不愿意,那你就住在山庄外的别院内罢,那儿安静,我每日回去陪你,倒也便利。” “真的?那太好了!”张初尘露出笑脸,“那我这就叫下人去收拾东西!” “嗯,去吧!” 若日子总是快乐的,那么,总是最容易过的。一晃儿,张初尘同赵慈笙已经回到江州半年。这半年来,赵慈笙一有空便会到锦绣山庄外的别院里,陪着张初尘吟诗作画,或是带着她在江州城内四下玩耍,真是神仙美眷,歆羡旁人。 一日,赵慈笙正在给张初尘新画的菊花图题词。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真好!”张初尘由衷赞叹。赵慈笙果然不愧为一代才子,笔走龙蛇,龙飞凤舞,这一手丹青再配上这首诗,真让她的这幅菊花图瞬间成为瑰宝。 “门主,山庄派人来了。”未等赵慈笙开口,管家便上来报告。 “哦?引进来吧!”赵慈笙对管家说道。 “是。” “黄忠,是你?”带管家将人带入书房,赵慈笙一下子便认出此人便是黄门理事黄忠。心中不由讶异,什么事情,值得让他这个理事亲自跑一趟? “属下黄忠,见过门主。”黄忠匆匆行礼,脸上因快速奔跑而显出潮红。 “什么事,你亲自跑来了,还这么气喘吁吁的?”赵慈笙见黄忠面露急色,想是山庄内出了大事,也不敢怠慢,急忙问道。 “回门主,是霓裳门主出事了!” “什么?”赵慈笙一听霓裳出事,惊得手中的狼毫直坠在地上,惹得张初尘疑惑不已。“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赵慈笙赶紧开口。 “门主,冷庄主还在庄内等着你呢,要不,我们边走边说。”黄忠还想着冷天涯的交代,拉着赵慈笙就想走人。 “好,我们这就走!”赵慈笙答应着,装过身交代张初尘,“初尘,我先回庄内,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张初尘点点头,“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黄忠,走吧!” “是。” 在路上 “黄忠,你给我说说霓裳是怎么回事?”一出别院,赵慈笙便迫不及待地问黄忠。 “哎!”黄忠叹口气,“还不是被天下第一美人这个名头给累的。” “哦?怎么会?” “都是那些武林中的好事之人,闲着没事儿,去弄了一个什么美人榜,咱霓裳门主天姿国色,去年就被那些人列在榜首,今年还来个蝉联。” “哦?她又是榜首,这可不是好事吗?” “本来也是好事一件的,谁知半途中杀出个八王爷,得知了这美人榜,就私下混到江州的织锦楼总部,一见霓裳门主,就惊为天人。带着大队人马,把霓裳门主抢到了王府,现在正派人到庄内求亲呢!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锦绣山庄虽说家大业大,可犯不着与官府折腾啊,这下来了个王爷,庄主还不知怎么办呢!” “什么?八王爷?就是当今皇上的唯一的胞弟?”赵慈笙头疼,惹上了这个八王爷,霓裳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嗯,这才是麻烦事情呢,所以,我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到别院叫你。” “我知道了,快走吧!”赵慈笙已经迈开步伐走在了前面。 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江南往事(四) 第六十二章江南往事(四) 此时此刻,正是仲秋,山庄内的菊花竞相开放。融融洽洽黄,点点疏疏紫。不过,锦绣山庄之人此时可没欣赏花中君子风致的心思。 “庄主,”赵慈笙急匆匆地进庄,就直奔书房来,“庄主,我来了。” “嗯。”冷天涯淡淡地应了一声,依然继续手中的画,他正画着昨日在东篱苑看到的盛开的绿牡丹。 “庄主,霓裳她……”冷天涯这幅淡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是把赵慈笙憋得不行!黄忠不是说庄主急得不行吗?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哪是个急的人? “不急,”冷天涯淡淡地说了一句,又继续画着花蕊,待到花蕊染上了嫩黄,他方收了笔,“慈笙,本来还是着急,不过,方才,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赵慈笙疑问。 “当朝丞相李延年。”冷天涯说完,拿起案上的画纸,轻轻将墨水吹干,“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慈笙明了。”赵慈笙拱手,脸上露出笑容,“那么,慈笙告退。” “下去吧!”冷天涯点点头,等到赵慈笙退到门口,他又开口了,“慈笙,东篱苑的绿牡丹开得正好!” “慈笙明白。” 十日之后,锦绣山庄。 山庄门口摆满了菊花,山庄之人个个都欢天喜地。 “小哥儿,山庄有什么喜事,怎么个个都欢天喜地的?”赵慈笙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别院,张初尘派出身边的丫鬟到山庄内来打探消息。 “你不是我们山庄的人吧,”看门的小厮瞧瞧翠兰这张生面孔说道,不过,他今日高兴倒也没问什么,只是笑着说:“我们霓裳门主就要回来了!” “霓裳门主?”翠兰挠挠头,“就是前一阵子被当朝八王爷劫走的霓裳门主?” “呵呵,是呀,”小厮点点头,“看来你对我们锦绣山庄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呢。” “小哥说笑了,我就住在附近,锦绣山庄的事情啊,天下人都关注着,我家主子也就是想听个信儿,才让我来打听的。小哥儿,你就当空闲时与人闲聊,与我谈些山庄的事儿,回去也好让我们主子高兴高兴,让她知道我是个可心的仆儿,这样,我的日子也好过些。” “哈哈,好你个小丫头,小嘴儿跟涂了蜜似的,今天,小哥我高兴,你要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那我在这儿就先谢谢小哥了!” “不客气,你要问什么?” “霓裳门主不是被八王爷抢进了府内,现在又是怎么脱身的呢?” “嘿嘿,小丫头不知道了吧,那还得靠我们黄门的赵门主啊。” “是赵慈笙赵门主?他这么有能耐?”翠兰奇道,自家主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对啊,我们赵门主那才是神通广大,居然请动了当朝丞相李延年,李丞相出马,自然八王爷也要给面子的。呵呵,”小厮说道这儿,突然贼贼地笑了,“我还知道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消息,是黄门理事的贴身护卫说的。” “哦?”翠兰更是挑起了兴趣,“那是什么?” “嘘!”小厮舒淇食指,悄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好,一定。”翠兰保证。 “我们赵门主要和霓裳门主成亲啦!” “轰——”翠兰一听,耳中如有雷鸣,心中震惊,呆呆地定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慈笙要和霓裳成婚?”原本在别院内等消息的张初尘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站了起来,“慈笙要和霓裳成婚!慈笙要和霓裳成婚!”她一直念到着这句话,走进了房。 马车内 “慈笙,这次我能脱险,真要多谢你。”刚从王府回来的霓裳,此刻真是欣喜无比。 “回来就好,”赵慈笙安慰地拍拍她,“在王府内,八王爷有没有对你……” “哈哈哈,”霓裳爽朗地摆摆手,“当然没有,他要不是八王爷,我早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怎么能让他劫到府内去?还不是怕给山庄找麻烦!” “哦,是吗?看你这样子,我们都白担心了,你倒是在王府吃香的喝辣的,就我每日还为了你东奔西跑,早知如此,我就不管你,让你在王府内逍遥!” “哎呀!慈笙,”霓裳讨好道,“反正,从小到大,我惹了事不都是你解决的吗?你就像我大哥一样,这次遇到麻烦,你不帮我谁帮我?” “你还真好意思!”赵慈笙心疼地刮刮霓裳的鼻梁,就像小时候那样,“堂堂的地门门主,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凡事都要人在后面收尾,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才不改呢,”霓裳不以为然道,“以后啊,我就天天赖在山庄里,出了事就你担着,你担不住了,还有冷庄主。” 赵慈笙被霓裳这番话逗得是哭笑不得,这根霓裳,从小到大也不让人省心。 “对了,慈笙,你这次怎么就让八王爷放人了?我一想到他瞪着我恨不得把我拆分入肚却又不得不放我离开的样子,就好笑得不行!”霓裳笑着问赵慈笙。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八王爷放人,还不是李丞相的功劳。” “李延年?” “对。”赵慈笙点头,“李延年是个爱菊之人,广收天下名菊,不过他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养出绿牡丹,可巧,我们庄内正好有两盆,冷庄主就让我给他送了一盆去。李延年是高兴极了,不过他又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我就骗他说我打小就与你有婚约,所以他才出面找八王爷,说八王爷抢了他义子的未婚妻,若是不把你放了,就找皇上告御状!” “呵呵,”霓裳听了咯咯直笑,“亏你想得出这么烂的借口,还好我未嫁你未娶,要不,看你这谎怎么圆?” “当时哪里想那么多?”赵慈笙道,“只要你在王府一天,庄内的人又怎么放得下心?所以,还只得让我堂堂黄门门主去欺骗当朝丞相,我还不愿意呢!” “得了吧你,”霓裳戳戳赵慈笙,开玩笑道:“我一大姑娘被人说了有婚约,要是以后嫁不出去,我就吃你一辈子!” “算了吧,我已经心有所属,你,还是当你的地门门主吧,没事儿少来折腾我!”赵慈笙一想到张初尘还在家中等着自己,脸上就掩不住地甜蜜。 “咦?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霓裳并未听过张初尘的消息,急忙关心地问道:“哪家姑娘?” “有半年了。她原本是官宦子女,只是后来流落民间。”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霓裳,赵慈笙对张初尘的身世也不愿多谈,只是淡淡带过。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回山庄?咱们山庄很久都没有喜事,正好,可以热闹热闹,让酒疯子再酿一种好酒,专门给你庆贺,呵呵!”一想到自己亲如兄长的赵慈笙就要有喜事,霓裳也是跟着高兴。 “在娶她之前,我还有件事要为她做。” “是什么?” “帮她父亲平反。” 霓裳还想问,只听得车夫在外说道,“二位门主,我们到了!” “走吧!” “嗯。” 赵慈笙率先走下马车,体贴地伸出手,霓裳笑着牵着他的手走下车来。已在山庄门口候着的众人见霓裳平安无事,都喜气洋洋的。 “你看,二位门主还真是般配呢!”有下人说道。 “那是当然,赵门主和霓裳门主从小一道长大,那可算是青梅竹马,凑做一对儿,那也是早晚的事!”一个黄门弟子道。 “那是,你没看见这次霓裳门主遭难,全是赵门主在外面张罗,整整十多天都在外奔波,如今,总算是领得美人归了!” “对呀!” “对呀!看来我们山庄又快有喜事了。” “就是,就是。” 别院内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方才山庄外下人的话像一根钢针扎在张初尘的心上,她喃喃地吟着这两句诗,“真是青梅竹马啊!” 原来慈笙爱的是霓裳,他爱的是霓裳啊! 他的温柔体贴,他的轻声细语,原来都是对另一个女子,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子,那个和她有着相似容颜的女子。 自己是什么呢? 一个青楼女子,又怎么配得上黄门门主?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进入锦绣山庄?又侈谈与他白首偕老? 他替自己赎身,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霓裳;他让下人叫自己夫人,是因为他想娶霓裳为妻子;他同自己朝夕相处,也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霓裳。 霓裳! 霓裳! 还是霓裳! 张初尘大哭,猛然间,她看见铜镜中的那张脸。 “霓裳!你是霓裳!”她指着镜子大吼,“砰、砰……”她拿起手可触及的一切东西,朝镜子砸去,“霓裳,就是你!就是你!”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翠兰闻声跑来,看见屋子之内一片狼藉。 “夫人?谁是夫人?是我,还是霓裳?”张初尘狠狠地瞪着翠兰。 “夫……夫人,你你……怎么了?”翠兰被她血红的双眼吓到,舌头都有些打结。 “我问你,到底谁是夫人,我,还是霓裳?” “您就是夫人啊,哪里还有别人?” “真的?” “真的。” “哈哈哈哈,”张初尘大笑起来,“我是夫人!对啊,我是慈笙的夫人!哈哈哈哈!” 锦绣山庄中堂 “庄主,霓裳即已回来,属下也就先回别院了。”赵慈笙已是十日未曾归家,心中念着初尘,霓裳一回来,他便要离去。 “嗯。去吧!晚饭的时候过来吧,你们四门很久没有见面了。”冷天涯说道。 “是,属下告辞。” 刚走到门口。 “赵门主,赵门主!”是理事黄忠。 “何事?” “江州刺史周大人邀你府内一聚。” “哦?”赵慈笙挑眉,“难道是……”他顿了一下,对黄忠道,“备马,我马上去。” “是。” 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往事如烟 水云阁内,张初尘与穆清风二人对坐。 “那后来呢?”穆清风放下手中的香茗,盯着张初尘,这个方才才讲述了自己的大喜大悲,脸上却仍旧淡淡如烟的女子。 “后来么,”张初尘浅笑,“后来慈笙去周大人家喝酒,原来是为着替我父亲平反的事。” “那你……” “我?”张初尘摇摇头,“我在神志不清之时打翻了烛台,一把大火,把慈笙的别院给烧了,而我的脸,”她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左脸,“也毁了。” “我流落到了兖州,以乞讨为生,在大街上,我遇到了萧清,他当时正在找乞丐试毒。”张初尘继续说着,“我当时饿得半死,想想,还不如做一个饱死鬼,就去找萧清。他没让我试毒,却心血来潮地要医我的脸。” “所以,他给你用了鹫箩和乌木?”穆清风听到这儿已经明了,原来幻姬的美貌却是以生命为代价。 “哈哈哈哈,”张初尘忽地大笑,“是,如果能恢复容貌,还有什么不能用?” “张姑娘,”穆清风开口,“若你能告诉我霓裳的消息,我想,我至少能让你延寿三年。” “三年?” “对。” “呵呵呵,”霓裳笑道,“此生,我做的错事已经太多,死,对我而言,不是痛苦而是解脱,活三天同活三年,根本没区别。不过,请穆楼主放心,霓裳的事,我自会交代。穆楼主请保持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张初尘再次坐下,换了壶茶,依旧不紧不慢地品着。“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穆楼主应允。” “请讲。” “明日,我想去白虎墓前拜祭,还望楼主应允。” “白虎?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他真是为了你。” “是,从一开始,萧清就知道他是沧海楼的人,才让我刻意去接近他,让他为我所用。”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穆清风感慨一声,“我派白虎混进天罗,却没想到这是葬送了他!” “呵呵,穆楼主言重了!”张初尘轻笑,“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白虎是个至情至性的男子,只是,我,配不上他的爱,如今,他也不会寂寞了,过几日,我便去陪他。” “那好吧,我答应你。明日,我让青龙领你去便是。” “那奴家在此谢过楼主。” “无须客气,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霓裳的消息了吧!” “那是自然。沧州城外往东十里,有个牛家村,村西头有户姓王的人家。” “多谢!”穆清风拱手道谢。 “客气。”张初尘回礼。 “青龙,”走出水云阁,穆清风吩咐道,“速去沧州城东十里外的牛家村,村西头有户姓王的人家,霓裳在那里。” “是。” “还有,明日派人领着幻姬去白虎的墓前。” “楼主,这……”青龙迟疑。 “就当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吧!”穆清风开口道。 “属下遵命。” 三日后 “青龙,回来了!”穆清风一听见属下报道,亲自来到了沧海楼门口等候,“霓裳呢?”穆清风等来的,却是青龙及同去的楼中弟子。 “回楼主,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了冷夜的尸体,未曾看见霓裳姑娘。” “什么?”穆清风大惊,他镇定心神,“从冷夜的尸体上看,是什么人下的手?” “是……”青龙吞吞吐吐,不敢直说。 “快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好像是……是……楼主的清风剑法。”观察冷夜的伤口,青龙看出这是穆清风惯常使用的清风剑法所致。 “什么?清风剑法?”穆清风不敢相信,“可有看错?” “未曾。” “难道……是他?”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并非巫蛊 虽已是初春,凛冽的寒风依旧刺骨,打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穆清风站在沧海楼的山门之外,冷峻的脸上挂着严肃,他眺望着远处的群山,目光随着山势渐行渐远。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穆清风心中想到,“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插上一手,真不知道下一步,又想怎样?” “楼主,楼主,”青龙见穆清风不说话,出声道,“楼主,那霓裳姑娘……” “哎……”穆清风收回思绪,叹口气道,“青龙,你也累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霓裳的事,先放一放。” “可是,我们还未查清是谁冒用楼主的清风剑法,怎么能就此罢手?” “罢了,罢了!”穆清风摆摆手,“青龙,你好好休息,三日之后,我要离开。” “什么?”青龙不明,“楼主,你不是刚刚才回来,可又忙着走,难道是林庄主的伤?” “不是,”穆清风摇摇头,“我要回药谷一趟。” “是,属下告退。” “嗯。” 锦绣山庄 “李护法,李护法,少爷回来了!”小厮兴冲冲地冲进西厅,报告这好消息。 “太好了!”李仲益一听,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同行的有什么人?麻九爷到了吗?” “呃……这个,”小厮挠挠头,“小的实在不知。不过,与少爷同行的有好几个苗族男人,兴许会有李护法说的麻九爷。” “好,实在太好了,去,快去,去给林管家和苏护法报个信儿,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好嘞!小的这就去!” 打发走了小厮,李仲益快步走向大门。 “思儿,回来啦!”李思还未下马,就远远地听见父亲在召唤。 “爹!”他提起一口气,嗖地一声飞到李仲益的面前,亲热地叫道,“爹,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仲益拍着儿子的肩膀,笑个不停,“刚才看你身形,武功又进步了不少。哈哈哈……” “爹!”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的李思,第一次被父亲在人前当中夸奖,心中除了高兴,还有一分羞涩,他低着头,红这着耳根,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你外公……”李思开口问儿子。 “外公本来也要来的,只是寨里出了一些事,他脱不开身,只能祭司奏麻俄同我来,不过,他说等到我生辰的时候,他一定来山庄。” “哦,是这样。”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李仲益,却在陡然间得知麻九并未到来的消息,陡然间,失落的情绪萦绕在心中。 “爹,你……”这低落的情绪被李思看在眼里,他关心地开口。 “思儿,没什么!”李仲益给了儿子一个笑容,“对了,快将寨老请进庄吧!” “哦,”李思应道,赶紧回转身,去迎接还在后面的马车。 这时 “李护法!”原来是林管家与苏言之已闻讯而来。 “林管家,苏护法。”李仲益拱手见礼。 “凤凰寨的寨老祭司奏麻俄来了?”林管家开口就问。 “嗯。”李思点头。 “太好了,庄主,终于有救了!真是苍天有眼啊!”林管家此时已是激动万分,眼眶中已透着湿润。 “林管家,你别激动。”苏言之拍着林管家的背,“我们快将他请进庄内吧!” “对!对!对!”林管家点头,“看我这老糊涂,一高兴连正事也记不得了,快走,我们都去请他。” 明月阁内 “李思,你回来啦!”刚刚给小刀擦拭完毕的兰香正端着一盆水从屋内出来,碰巧遇见走在前面的李思。 “嗯。”李思一见兰香,赶路的疲倦被一扫而空,“是呀,我把奏麻俄祭司带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庄主有救了!庄主有救了!”兰香兴奋不已,盆中的水洒了出来。 李思体贴地接过水盆,口中说道,“你看你,要是打湿了身上,这个天可得着凉!” 兰香听出了他话里的爱昵,不由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低着头应了声,“知道了!快带祭司去看庄主吧!” “嗯!” 奏麻俄,苗乡凤凰寨的寨老,也是寨里的首席大祭司,精通巫蛊,被苗乡的人尊称为至上祭司。他已年过七旬,却由于长服百草,看起来,也只是不惑上下。跟随他来的众人,知道苗家有许多不传之秘,也就自觉地呆在了外屋。屋内,也就剩下奏麻俄与小刀二人。 奏麻俄在香炉里点上药末,口中开始念着咒语。 外屋 众人都不敢高声说话,奏麻俄艰深拗口的咒语回荡在大伙儿的耳边。苏言之的手心攥得紧紧地,里面都是汗。林管家来回地踱着步子,而兰香则是紧张地搅着自己的手帕,李思看在心里,伸出自己的手,将兰香的手握在手心。李仲益则是偷偷看着李思与同兰香。 奏麻俄停顿了一下,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 不一会儿,他的咒语又开始响起。 一个时辰之后,奏麻俄满头大汗地走出来,众人顷刻间围上去。 “祭祀大人,我们家庄主怎么样了?”林管家率先开口,众人齐齐望着奏麻俄。 “哎,”奏麻俄叹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摇了摇头。 “庄主她……”兰香见奏麻俄如此,以为自家庄主不行了,话还没说完,泪水就淌了下来,“庄主……庄主……” “兰香,你先别着急。”李思上前安慰,“你等祭司大人说完。” 只见奏麻俄开口道,“若论巫蛊之术,我自问天下没人能胜得了我,现在却连我也解不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众人齐声问道。 “她中的根本就不是巫蛊。”奏麻俄接着说,“我仔细观察了她的病症,与我们巫蛊中的息眠相似,但这是一种禁锢人的意识的咒语,绝不是巫蛊能够做到的。” “若不是巫蛊,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她?”苏言之问道。 奏麻俄摇摇头,“我,不知道。” “可是,祭司大人,您就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吗?”李思上前恳求。 奏麻俄不语,思考了片刻,“我虽解不了她身上的咒,但我能让她的气息不再衰落下去。” “也就是说,同正常人一样,只是在沉睡之中?”苏言之问道。 “对。”奏麻俄点点头,“至于怎么让她苏醒,那就得看你们的了!” “祭司大人大恩,锦绣山庄没齿不忘!”林管家说完,众人就要跪下。 “你们别跪!”奏麻俄拦住大家,“苗家人最讲究公平,我帮你们看病,李思已经给了我报酬,所以,你们并不欠我。好了,带我去药房去,我要找些药材,配上我的苗药,早早地让她服下去才好。” “谢过祭司大人。”众人又是道谢。“兰香,快带祭司大人去药房。”林管家吩咐道。 “是,祭司大人跟我来!”兰香引路,将奏麻俄带走。 “李思,你送了什么给他?”等二人一走,林管家连忙问道。 “是爹的飞天祭,据说那是祭祀圣物,他是祭司,自然是想要的。” “多谢李护法了!”兵器痴人的李仲益拿出了自己最爱的飞天祭,苏言之内心感谢万分,他赶紧道谢,“若日后李护法用得上我苏言之的,请尽管开口。” “苏护法严重了!庄主对我父子俩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五内,如今庄主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好啦!好啦!”林管家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大家也累了,都出去吧,别吵着庄主。” “对,我们都出去吧!”李仲益附和。 众人出了房门,才发现屋外已是星光点点,众人方觉得腹中饥饿,才命下人备了饭菜,一群人才吃起饭来。 众人吃饭之时,一个黑色的影子摸进了明月阁,直奔小刀的房中。 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不翼而飞 第六十五章不翼而飞 点点星辰,挂在黑幕似的苍穹之上。 上灯了。 众人到了离明月阁最近的东厅,下人已备好饭菜。 正吃着饭,兰香急匆匆地跑进来。 “林管家,林管家,不好了!不好了!”兰香跑着,踩了自己的裙摆,眼看就要摔下去,李思疾步上前,搀起了她。“怎么了,这么慌张?”他关怀地问道。 “庄主……她不见了!” 这个消息,无疑令东厅内的众人如遭电击。苏言之听了,换忙起身,朝明月阁跑去,连打翻了饭碗也不自知。众人也是没了吃饭的兴致,急匆匆地跟上去。 人去,楼空。 佳人无影踪。 苏言之见了空空如也的明月阁,身子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到底是什么人,连受伤的呢,都不愿放过?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按按额头,心情沮丧。 “吩咐下去,全庄戒备,不许放任何人进出。”随之而来的林管家吩咐道,“派人在庄内每个角落搜查,说不定庄主还在庄内。” “是。”手下领命后,便急急忙忙地去办。 “苏护法……”林管家将手放在他的肩膀,“庄主她……”安慰的话到嘴边去说不出来,苏言之对庄主的心,庄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事到如今,再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林管家叹了口气,“苏言之,吉人自有天相,庄主,她会没事的。” “嗯,”苏言之重重地点点头,“她会没事的,我不准她有事。” “王爷,请。”宁鑫在前引路,他将慕容莫离带进了一个院子,推开门,一间上好的厢房。“王爷,这是玄门在山中内的宅子,你先在这儿将就着住,我现在要去中堂见林管家他们。” 慕容莫离拱拱手,道了声,“有劳了,还请宁门主多多担待着,知晓了庄主的消息,还望你马上告知本王一声。” “这是自然。”宁鑫应允,“王爷,宁鑫先告辞了。” “请。” 宁鑫自院中走出,就直往中堂走去,走到中堂外的回廊,就听得下人讲庄主出事了,他也不含糊,转道向明月阁。 “林管家!”他一冲进明月阁,正遇见林管家对手下命令严加戒备的事情。 “宁门主,你回来啦!”林管家刚吩咐完手下,便看见了宁鑫,“你可回来啦!” “林管家,庄主她……”宁鑫往前一看,空无一人的绣床,他的心里一下慌了,“庄主她……”他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难道,庄主真的就这样香消玉殒?不,不会这样的!他这样告诉自己。他再次望向林管家。 “哎!”林管家叹气一声,“不知哪个天杀的,欺负我们庄主沉睡不知,居然把庄主劫了去!” 还好,庄主没事!宁鑫心里松了一下,复又紧张起来,“那劫走庄主的人可曾留下什么线索?” “没有。”苏言之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完,他起身,慢慢地走出明月阁。 “苏护法……”他凄绝的背影,在众人看来,无比苍凉,兰香哽咽着开口,“苏护法,庄主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苏言之转身,嘴角一抹苦笑,“她一定没事的。”说完,走出了人们的视野。 她怎么会有事?她怎么会有事?苏言之在心中反复地说着这句话,跌跌撞撞地回到东厅。 “公子,你回来啦!”大丫鬟丝弦见苏言之回来,可是喜出望外,要知道,自从庄主受伤,苏言之一直就在明月阁,还未曾回过东厅。 “嗯。”苏言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径直往房中走去。 “公子,你怎么啦?”丝弦上前,搀着摇摇晃晃的苏言之,没有闻到酒味儿,公子并没有醉,可为何脚下颤颤巍巍?丝弦着实想不明白。 “下去吧,我没事。”苏言之冷冷地摆摆手。 “可是,公子你……”丝弦还想开口,只见苏言之也不理她,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公子……”丝弦知道,除了庄主的事情,还有什么能令公子这般伤心?她擦掉眼泪,轻手轻脚地退下。 凌风楼内 “奴婢丝弦,给二庄主请安。”丝弦规规矩矩地给杨凌风请安。 “丝弦啊,公子怎样?”杨凌风以养病为由,很长一段时间未过问庄中琐事,但对于自己的外甥倒是挂心得很。 “回二庄主,公子日日守在庄主身边,今日不知怎地,郁郁寡欢地回了屋,一声不吭就睡了过去。奴婢,”丝弦的声音开始哽咽,“奴婢,也不知拿公子怎么办才好,这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公子的身体……哎……奴婢在这儿请求二庄主去看看我们家公子吧,您是他的亲舅舅,从小公子就与您亲近,您说什么,他一定会听的!” “他真是这样?”杨凌风斜在躺椅上,盯着丝弦含泪的双眼。 “嗯,”丝弦点头,“这么多年,只要是关乎公子的事儿,奴婢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哎!这孩子……”杨凌风叹口气,“丝弦啊,好好地照顾公子,这事儿,我好好想想。” “嗯,二庄主上心,奴婢也就放心了,奴婢这就下去了。”丝弦轻轻一福,退了下去。 待丝弦走后,杨凌风。忽地一声从躺椅上站起,哪里还见刚才萎靡的病容? “来人!” “属下赵天镜,在此候命!”帘幕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跪在杨凌风的面前。 “我修书一封,你送去城内苏府,交给苏老爷。” “属下遵命。” 赵天镜领了书信,就直往苏府。 苏府之内 “居然这样?”苏青瑜看完杨凌风的信,眉头紧皱,“夫人,这……” “老爷,我看看。”杨凤绫接过苏青瑜手中的信。 “老爷,这可怎么是好?”看完了书信,杨凤绫心中对儿子是极不放心,她跺跺脚,“早就跟哥哥说,不让言之跟着他混什么江湖,这倒好,前一阵子受了重伤不说,眼见着好了,那什么庄主又出问题,我们家言之也跟着遭殃!老爷,你看……” “好了,好了,夫人也别生气。”苏青瑜拍拍爱妻的背,“大舅哥修书给我们,自然是心疼言之的。” “哼!心疼有什么用?老是让言之风里来雨里去的,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面!”杨凤绫越说越气,眼中的泪水也跟着滚下来。 “夫人,消消气,消消气。”苏青瑜好言宽慰,“现在大舅哥病着,言之的事情他也管不来。不如这样,我俩明日就去锦绣山庄看看言之,顺便呀,劝他回来,给他说门亲事,这孩子大了,成家之后,心也就收了,对江湖上争名逐利的心也就淡了。” “那好吧!”杨凤绫抹抹眼泪,“也只好这样了。” “好了,不早了,夫人去休息吧!” “嗯。” 苏青瑜一边挽着自己夫人,一边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便要上锦绣山庄。 初春的早上,特别地冷。树上,草上,花间,都挂着些些白霜。丝弦哈着气,端着一盆热水。 “公子,起来洗漱了。”她推开门,“啊……” 木盆坠地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女子的尖叫响彻整个东厅。 “丝弦,怎么了?”苏言之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无限惊恐地望着自己。 “你……你……”丝弦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苏言之,“你是公子?” “丝弦,你不认得我?”苏言之双眉紧皱,“你怎会不认得我?” “公子,公子啊!”丝弦上前跪在苏言之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公子……” “丝弦姐姐,你怎么啦?”外堂的丝竹听到丝弦的声音,赶了过来。 当她见到屋内的情景时,尖叫一声,“公子,你的头发!” “头发?”苏言之疑问了一句,便放下手中正握着的兰花簪,从脑后拉过一缕发丝。 “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啊!”他苦笑,看着自己手中的白发,复地又拿起方才放下的兰花簪:“原来,真有一夜白头,古之人诚不我欺!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盛满了苏言之满心苦楚的笑,让两个丫鬟心中一痛,“公子……” 苏言之不理会二人,只是看着手中的簪子,喃喃地念道,“小刀,小刀……” “宁门主,本王要告辞了。”慕容莫离得知小刀被劫的消息,便已决定要离去。 “真是怠慢王爷了,如今,庄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宁某实在……” “宁门主何须计较这些?”慕容莫离摆摆手,“此番离去,本王一定加派人手,誓要找到庄主的下落。待庄主回来后,本王一定将允诺之物双手奉上,到时,还望宁门主帮衬着,劝林庄主借暗部一用。” “王爷愿出手相助,我们一定能尽快找回庄主。到时候,王爷的要求,宁某人一定告诉庄主。” “好,一言为定!”慕容莫离拱手,“宁门主留步,告辞。” “王爷好走!” 赤虎门 “门主,此时林婉兮重伤且不知所踪,锦绣山庄内乱作一团,我们不妨……”吴鹰在赤虎门总坛向杨赤虎进言。 “吴鹰,稍安勿躁!”杨赤虎抿上一口茶,“是什么人带走了林婉兮我们还没查到,所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门主,这可是一举拿下锦绣山庄的良机呀,要是错过了,恐怕就难有机会了!”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杨赤虎一顿,“我和冷天涯斗了这么多年,他行事一向诡谲难明,这个林婉兮也同他如出一辙,我担心,这是他们的一步棋,摆下阵势,就等着我们入网。” “那门主你的意思是……” “等!”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柳暗花明 说明:年假结束,作者苏醒,继续上传,欢迎阅读!! …… “言之,我的言之。”苏夫人甫一进庄,就见了自己一夜白头的儿子,泪如雨下,“言之,你告诉娘,你到底怎么啦?言之……”她紧紧地抱着苏言之,口中念着他的名字。 “言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青瑜见儿子白头,也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 “娘,您别哭了。”苏言之拍拍杨凤绫的背,“我没事。” “还说没事!”杨凤绫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这样都叫没事,难道非得要为娘的失去你这个儿子,才叫有事?” “娘……”苏言之唤着。 “不,我不管,来人!”杨凤绫擦干眼泪,大声叫着。 “奴婢丝弦,见过夫人。”丝弦从外屋进来伺候。 “丝弦,快去请我哥哥来。” “这个……”丝弦面露难色。 “怎么?”杨凤绫杏眼圆瞪,“我还请不动他,是吗?”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丝弦赶紧跪下,“回夫人的话,二庄主现在病着,奴婢不敢将公子的事情告知于他,免得……免得……”丝弦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说。 “免得怎么?”杨凤绫接着说,“他就这么一个亲外甥,现在都这个样子了,难道他还漠不关心不成?你,赶快去,出了事情,我担着。” “是,奴婢遵命!”丝弦领命,迅速退下。 “哼!”杨凤绫冷哼一声,“真是慈主养刁仆,言之总是对人客客气气的,把这些奴才都惯坏了,一个个儿的,架子比我还大!” “好了,夫人。”苏青瑜上前劝慰,“何苦跟一个小婢子怄气,快坐下吧!”他将杨凤绫扶着坐下,有看看自己的儿子,长叹一口气,才说道,“言之,跟我们回苏府吧!” “对啊,儿子,咱苏府没锦绣山庄这么风光,但好歹也算江州城的大户人家,咱回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将你的白发医好!”杨凤绫也劝着儿子。 “爹、娘,孩儿知道,双亲都是为了孩儿好,但,我不能在这时刻离开山庄。还望爹娘谅解!”苏言之说完,就要给他们跪下,苏青瑜赶紧扶住儿子。 “怎么不能,难道锦绣山庄比爹娘都更重要?”杨凤绫不依,怒气上来。 “娘,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只是……只是……”苏言之犹豫,不想把心中最隐秘的感情告诉父母。 “只是什么?” “只是孩儿的命是庄主救下的,如今,庄主有难,我却在这个时候离开山庄,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苏言之不愿意父母太过操心,只得这样应着。 “言之,你告诉爹,怎样你才愿意回苏府?”苏青瑜了解儿子,若是这么简单的理由,苏言之绝不会这般犹豫。 “这……”苏言之无法回答,“爹……” “言之,你怎么不回答?”杨凤绫问道,“难道,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爹、娘,”苏言之无奈地唤了一声,“你们别问了,孩儿不想说。” “言之,你……你……这是不相信爹娘吗?”杨凤绫说着,泪水又要滚下来。 “娘,不是的。”苏言之赶紧劝慰,“娘,不论怎样,孩儿都不能离开这里,还望爹娘谅解。” “言之,什么是你割舍不下的?”苏青瑜问儿子。 “没有。”苏言之摇头。 “他是舍不得我们庄主罢了,咳咳……”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哥哥,”杨凤绫上前扶着走路颤巍巍的杨凌风,“哥哥,你可来了!” “大哥!”苏青瑜上前招呼。 “舅舅,”苏言之起身,“丝弦,上茶。” 杨凤绫扶着杨凌风坐下,“哥哥,你的病……” “咳咳咳……”杨凌风咳嗽了半天,方才摆手道,“我没事,都坐下吧。” “大哥,你说我们言之和庄主……”苏青瑜问到这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青瑜、凤绫,咳咳……不瞒你们说,言之这孩子对庄主的心,庄里的人可都看在心里。” “言之,是这样吗?”杨凤绫疑问地望着儿子,她未曾见过林婉兮,但江湖上却传言这个女子貌若天仙且武功出神入化,以十七岁的年纪坐上了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宝座,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儿,没想到,言之却对她…… “娘,我……”苏言之点点头。 “孩子,从来好的婚事都是门当户对,她是锦绣山庄的庄主,就这个身份,就压了你一头,听娘的话,咱回苏府,好好托人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把婚事办了,你也好远离江湖上的纷争。”杨凤绫铁了心要将苏言之带回去,婉言相劝。 “娘,您别说了,我心意已决,多说无益,您还是和爹回去吧。” “言之,你怎么这么倔?”杨凤绫见他丝毫没有回转之心,“苏护法,可在屋内?”外面传来呼喊之声,众人转身看门外,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五旬开外的男子,正是山庄的管家——林海忠。 “是林管家,快请进。”苏言之上前,在门口迎上。 “苏护法,你……”甫一照面,苏言之满头的银发映入林海忠的眼中,格外扎眼,林海忠陡然愣住,只叫了声苏护法,便无法发出其他的字眼儿。 “林管家,”苏言之见他这般模样,也知道林管家为何惊诧,他倒也释然,轻抚肩头垂下的一缕银色发丝,唇边苦笑,“林管家无须挂心,只是一夜白头。” “一夜白头……”林海忠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也是苦楚不堪,他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苏言之也对他点点头。 “林管家,请进屋吧。”苏言之将他让进屋内。 “苏老爷,苏夫人,林海忠这边有礼。”林海忠瞧见苏氏夫妇,也恭敬地拱手见礼,“咦,二庄主也在?”原本应该深居屋内、拒不见客的杨凌风也在一旁,林海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便也垂下眼睑,也给他见礼。 “咳咳咳……”像是极其痛苦似的,杨凌风皱着眉,费劲地咳嗽了几声,好一会儿,方才消停。 “大哥,”杨凤绫担心地拍着杨凌风的背,“不舒服你就先回去,若是坏了身子,那可不好。” “咳咳……”杨凌风又是咳嗽两声,方才挥挥手,“那好,我就先回了。言之,你安顿好你爹娘。林管家,我就少陪了。” 待苏言之点点头,杨凌风唤来下人,在一个壮硕家丁的搀扶下,慢悠悠地离开。 “爹、娘,你们先坐会儿,我和林管家还有事谈。”见舅舅离去,苏言之对杨凤绫和苏青瑜说道。 “好,你去吧。”二人应允。 书房内 “林管家,这……”苏言之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海忠呈给他的书信,信封上写着林管家的名讳,这字迹好生熟悉,只是突然之间,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可是给林管家的书信,为何给我?” “苏护法,你看看吧,老夫已经看过。” 苏言之点头,细细阅读书信内容,看罢,他已是双眉紧锁,心忖:冷庄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昨个夜里回房时,在桌上放着的。”林海忠说明信的来源,会心一笑,“苏护法大可宽心,庄主现在很安全。” “能确定这是冷庄主的信?”苏言之心中仍有疑虑,毕竟消失许久的冷天涯突然冒出来,带走了重伤的林婉兮,并且留书让自己代管山庄,这,太过突然,且没有任何的头绪。 “是的,老夫能确定。”林海忠认得冷天涯独特的笔锋,世上不会有重样的,“不知苏护法你打算……”林管家望着苏言之紧皱的眉头,还不敢断定他的态度。 “嗯,”苏言之点点头,“只要是对她有利的,我都会做。” 林海忠会心一笑,他自然知道苏言之口中的“她”是谁,“那好,我这就召集山庄的各路人马,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有劳了。”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百药谷中 第六十七章百药谷中 云笼雾罩,高耸的山尖隐没在苍穹之下,分不清楚哪里是山,哪里是云,纵使正午的日头正毒辣,也无法透过浓雾照进这山谷丝毫。这儿,幽泉从山端的积雪处匆匆下坠,缓缓流来,带着淙淙的声音,同隐秘在树林间却不甘寂寞的飞鸟、虫豸发出的鸣叫混在一起,山,更加幽静。 谁曾料到,在江州沧州之间的交界处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幽密之处?哀牢山与娄底山交错相间,在这两座山的背阴处,形成了一个绝密的山谷,这里长着只在古书上有记载的珍贵药材、灵禽异兽,异草奇花。 这里绝没有外人打扰,光是要闯进设置在山谷口的千寻石阵,当世的武林高手不死也要掉层皮,即便是闯过了石阵,接踵而至的便是成片的紫木鸢,且中间还种着些鹫箩,闯入之人没被千寻石阵累死,也会被这奇奇怪怪的花草给毒死。 什么人会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布置上专门折腾人的机关?除了被武林中人称为毒王、被穆清风骂成老怪物、而自己本身只想将传说中的毒药、机关、药房之类的东西变成现实却并没有称霸之心的老头子——萧索以外,没有人会有这种爱好。 今日,午时 “哈哈!我成功啦!我成功啦!”一阵黑烟从木头搭制的药庐中飘出后,一个洪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接着,一个黑衣银发的老头子怀揣着一个白色瓷瓶,脚下生风,蹭地一声越过竹篱,往前一踹,“嘭——”木门应声而倒,黑色影子钻了进去。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黑色影子又飞了出来,不过,照他后仰的姿势看来,应该是被人踢出来。 果然,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出现了,原来是一个白衣老者站在了刚踢坏的门上,只见他须眉皆白,长眉更是垂到了肩上,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不过此时的他,完全没了仙人的幽游淡定,只见他瞪着黑衣的老头子,大吼一声:“萧索,这是你这个月踢坏的第九扇门了!” 黑衣老人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张太清,这是你这个月第九次踢我了!” “你活该!”张太清甩甩袖子,不理会还在哇哇大叫的萧索,俯下身子,貌似可惜地看着自己前日才换上的木门,嘴里发出的啧啧的声音,心里已经将萧索骂了几十次。 “哼,你这臭老头不懂欣赏!”张太清刚俯下身子,萧索又窜了过来,还得意地捧着白瓷瓶,“瞧瞧,我将古书中的大还丹配出来了!” “什么?”张太清一个激灵,变掌为爪,直向萧索手中的白瓷瓶袭去,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萧索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你这老头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想要我这无上圣药——大还丹,这是给我可爱的小徒孙准备的!”一边闪躲,萧索还不忘讥讽张太清。一看到这小徒孙,萧索就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长得真像当年林家的那个小女娃。 “谁要你的大还丹?我只是看一下,不行啊?”张太清不服气,反唇相讥。 “那好,要看也可以,除非你答应,下次我把门踢坏时,你不用无影萍踪踢我出来!”萧索在讨价还价。 “你还好意思,你先把我买这九扇门的银两赔来!” “嘿嘿!”萧索涎着笑脸,讨好地说道:“师兄,咱不谈钱,谈钱就不亲热了!” “谁跟你亲热了?拿来!”张太清伸出手。 萧索立即将白瓷瓶藏在身后,“这可是给我小徒孙的!” “我知道,我就看看,看完了就还给你!”张太清不耐地说道,忍住想再踹萧索一脚的冲动。 “真的?” “真的!” “那……那好,只看一眼。”萧索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拿过瓷瓶,轻轻拿开塞子,倒出一粒黑色丸药,交到张太清手中。 张太清手捧丸药,放在鼻尖轻轻嗅到,芳香蓊郁,他点点头。 “怎么样?”萧索满怀期冀地望着张太清。 “嗯,正如书中记载那样。”张太清边说边点头,“但是否有回转乾坤、起死回生之效,还不得而知。” “管它呢!”萧索从张太清手中抢回自己的宝贝疙瘩,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要是没用,就给我的小徒孙当补药吃!” “哼,”张太清冷哼一声,“你用药最好小心点儿,小刀这孩子刚醒,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瞧你天天给她炖的什么,全是大补,要不是她有内功底子不错,早被你的药弄坏了!” “去你的,你是嫉妒我有徒孙,你没有!” “你有徒孙,我还有孙女呢!” ……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又站在自家的院子当中上演了几十年来不变的老戏码,相互揭底,相互臭骂。 一个清隽的中年男子端着刚熬好的汤药经过院子时,望着像斗鸡似的两位长者,摇了摇头,默默走过。 “吱呀——”房门轻轻打开。 “师父!”女子高兴地唤了声。 “小刀,”男子淡淡一笑,轻轻放下药碗,扶住女子单薄的肩膀,为她垫好枕头,才将她轻放下,“你醒了?” “嗯,师公和师叔公又在吵架,我就醒了。”小刀乖巧地笑着,在师父面前,她仿佛回到了在山谷中无忧无虑的日子,此时,她不是什么锦绣山庄的庄主林婉兮,她只是小刀,冷天涯的徒弟——小刀。 “哎——”冷天涯摇摇头,“他们俩,几十年了都这样。来,快把药给喝了。” “嗯。”小刀接过药碗,乖乖地喝下,冷天涯接过空碗,轻轻地拭去残留在她嘴角的药汁。这个动作,让小刀一阵脸红,是师父啊,真的是师父啊!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醒来就看见了师父坐在自己的床边,而自己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有两个老头,一个是自己的师公萧索,还有师叔公张太清。 “出去走走吧。”冷天涯提议,打断了小刀的思索。 小刀笑着点点头,管他呢,只要有师父在,她才不在乎自己在什么地方! 冷天涯将屏风上的月白色长衫取下,为小刀穿上,他拿过妆台上的木梳,轻轻理着小刀的头发,一如当年。 “小刀,”冷天涯突然开口,“兰花簪呢?” 小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丢了。” “哦,”冷天涯应声,他拍拍小刀的肩,“别可惜了,我再给你做一枝便是。” “师父,”小刀听了他的话,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双目定定地望着冷天涯,“有些东西丢了就丢了,永远都找不回来的。” “小刀,你……”小刀突如其来的认真让冷天涯顿时说不出任何言语,他的心里泛出一丝苦涩:这孩子…… “好了,师父,我们走吧!”像没事似的,小刀给了冷天涯一个安慰的笑容。 “怎么现在还有菊花?”小刀站在一片金**花构成的花海边,呆住了。她记得她沉睡的时候还飘着雪,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菊花? “这儿四季的气候都如同秋日,菊花自然也就在四季开了。”冷天涯扶着她,看了看她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师父,”小刀突然开口:“刚才你看我时,是在看谁?” 冷天涯一个激灵,他望着小刀,“小刀,你……你怎么说这个?” 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小刀看在眼里,她轻轻松开冷天涯的搀扶,缓缓走进金黄的花海,不理会冷天涯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念到:“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小刀……”冷天涯望着这单薄的影子,想要伸出手,却定在半空中,他愣在原地,是呀,他刚才看到的,看到的那张脸到底是谁?清扬?小刀?到底是谁?他疑惑了。记忆中的那张脸一直清晰,有如当年。是什么时候,小刀的脸与记忆中的脸重合了起来。她舞剑的样子,她茫然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看在他的眼中,这到底是谁? “喂!萧索,天涯带着你小徒孙东篱去了。”远处的院子里,张太清停止了斗嘴,提醒师弟。 “哎……”萧索收起为老不尊的样子,叹了口气,“不知天涯这孩子,到底要做到怎样?” “希望他早点收手,别让小刀再陷险境了!”张太清感叹道。 “但愿吧!”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再出江湖 第六十八章再出江湖 一连几日,冷天涯都陪着小刀,在百药谷中随意的游走。也许是昏睡了太久,也许是离开冷天涯太久,小刀这几日精神不错,不停地同冷天涯说这话,说她掌管锦绣山庄遇到的事情,说师叔公的孙女嫁给了杜海,说自己曾经教训了慕容莫离的侄子慕容枫,冷天涯笑着点头,他的小刀,也许,真的已经长大。 “师父,”小刀说着话,突然想起自己在昏睡前的事情,她开口问,“摄心咒不是无人能解吗?你怎么……” 冷天涯摸摸小刀的头,“摄心咒是你师公三十年前从西域寻来的,他研究了一阵子,就丢在一旁了,没想到却被萧清的徒弟学了去,用在了你身上,他本想借摄心咒控制你,却不曾想你有冰心诀护体,不过你功力尚浅,一时间强制运功,才会真气逆行,经脉受损,陷入昏迷当中。清风以为你中了蛊毒,山庄里的人就风风火火地从苗疆给你请什么祭司,我见他们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将你带来这里。” “原来是这样。”小刀了然地点点头,“那山庄呢,现在怎样?” 还是放不下么?冷天涯心想,他叹口气,转过脸,定定直视她的眼,“小刀希望是怎样?” “我?”小刀轻抚木凳,轻轻地坐下,“我希望怎样就能怎样么?还是师傅你希望我希望怎样?”说完,她注视着冷天涯。 “小刀,你……”冷天涯望着小刀深黑的眸子,一时间愣在那里,她,她居然在质问他?这是小刀啊!那个曾无限信赖他的孩子!“小刀……”他再次叫着她的名字。 “嗯?”小刀挑挑眉,嘴边带着丝浅浅的笑,“小刀在等着师父回答呢。” “知道吗,”冷天涯苦笑,不回答她,反而问道,“小刀和师父在一起多长时间?” “十六年零四个月。” “那就算十六年吧,”冷天涯说着,“这十六年来,师父叫你做了多少件事情,我已是记不清,小刀,你还能记起么?” “不能。”小刀摇摇头。 “虽然为师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冷天涯望着爱徒,这个玲珑心儿的人,明白么? “呵呵,”小刀突然笑了,但看在冷天涯的眼中,笑容却无限凄迷,“我当然知道,”小刀说道,“师父想说,在此之前,无论师父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但从来不会问为什么。可如今,我却问了,还是用质问的语气。师父,我说得对吗?”小刀顿了顿,已不见了笑容,她接着说道:“可是,师父你不知道的是,即使我质问了你,即使我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我还是会去做你交代的任何事情,只因为——你是师父,你就是陪我长大的师父,其余的,我都不在乎。”说完,已是满面泪痕。 “小刀……”冷天涯无语,只能轻轻叫着她的名字,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泪痕,“小刀,别哭。” “师父,”小刀哽咽着回答,“哪怕是纵容,也就这一次吧!” 小刀尽情地哭着,一如儿时;冷天涯在旁看着,情绪复杂。 黄昏已至,暮日西斜。 小刀与冷天涯各自沉默,这样肃穆的气氛,连平时吵吵闹闹的那对活宝师兄弟也闭了嘴,大伙各自吃了饭,就歇去。 夜静谧,人无梦。 次日清早。 冷天涯睁开眼,剑啸传入他耳内,他翻身起来。 步若惊鸿,剑走游龙,衣带翻飞,青丝舞动,剑影重重,长于使剑的冷天涯,见了这般景象,也深深震住了,他未曾发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刀竟有了这般风致? 已近半个时辰,小刀的剑却是越来越顺畅,没有了开始的陌生,兴许是由于身体还有些虚弱,她额间的汗不停冒出。 终于,舞毕,人止。 “师父。”她用袖口擦擦额间的汗,轻声唤道。 “你的伤还没有大好,实在没必要这么急着动武。”冷天涯有些心疼地说道。 “没事,”小刀摆摆手,露出一个笑容,“有师公的疗伤药,我要快点好起来,许多事情等着我。” “山庄么?” 小刀摇摇头,“师父怎么会这么想?” “除了山庄,还有什么?” “锦绣山庄,是林家的,我接管它,不是因为我叫林婉兮,只是因为你叫我管,我就管。若没有师父的嘱咐,山庄里的林林总总有与我有何干系?” “小刀,师父……”冷天涯还想说什么,小刀挥手制止了他。 “师父,你什么都不用说,小刀知道的。” “你知道?”冷天涯疑惑,“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只要是师父要我做的,我都会做到,不管什么。”小刀说完,突然舞动长剑,向冷天涯袭来,“师父,就当是最后一次陪我练剑吧!” 冷天涯拔出佩剑,手上动作急速,脚下也是跟着小刀的动作,二人忽上忽下、忽快忽慢。 “怎么样,我这小徒孙还可以吧?”远远观望二人缠斗的萧索对着张太清说。 “假以时日,她的武功怕是要在你那大徒弟之上。”张太清捻捻胡须,气定神闲地说道。 “是呀,这孩子筋骨清奇,确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还有那聪明的脑袋瓜子,若是学了我一身本事,真不知是什么模样!哈哈哈!”萧索越说越得意,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你要教她用毒?只怕她不愿意留在谷中,和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耗日子。”张太清叹口气,“看这孩子和天涯动手,怕是想尽早出谷。” “哎……” 二人叹气,再次望着正打得火热的两人。 百药谷口 “师公,师叔公,留步吧!”小刀站在谷口,对着送行的二位长者说道。 “小刀徒孙啊,你真的不跟师公学本事?”萧索还有些不舍,毕竟百药谷中常年不见外人,好不容易来了个聪明的孩子,没呆多久就要离开。 “师公,等一切都办好了,我一定回来陪您,到时,我可要把您的一身本事全部学去。”小刀安慰着萧索。 “当真?” “当真。”小刀保证。 “天涯,小刀,一路小心,早些回来。”张太清也说着道别话。 “天涯知道,还请师父与师伯保重。” “保重。” 辞别萧张二人,冷天涯与小刀驾马前行。 “不回山庄看看?”冷天涯突然开口,“前面就是一个岔路,一条直达沧州,而一条则可以回江州去。” “师父,你想我回去?”小刀不回答,反而挑眉问他。 “不想去看看苏言之?”冷天涯也不回答小刀的询问,“他可是一颗心全放在你身上。” “呵呵,”小刀轻笑,“何以见得?” “你的失踪,换他一夜白头。” “一夜白头……”小刀喃喃念到,“我又何尝值得,我又何尝值得?” “值不值得,也由不得你来说啊,小刀。”冷天涯继续说道,“什么时候,小刀也变得这么无情?” “再怎么无情,又怎么及得上师父你呢?” “哦?”冷天涯第一次被小刀这样说,他未曾动怒,反而有些玩味地笑着问,“此话怎讲?” “苏言之沧州被袭,师父,恐怕脱不了干系。”小刀望着冷天涯,淡淡地说着。 “不错,”冷天涯赞许地点点头,“你还知道什么?” 她摇摇头,“小刀不知道什么,只是,请师父答应我,你希望我亲手杀的人,我会做到,但,苏言之,师父还是不要把他扯进来。” “你心疼?” “并非心疼,”小刀垂下眼睑,掩藏情绪,“只是无辜。” “真是无辜么?”冷天涯盯着小刀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是。”小刀回答。 “好,我答应。”冷天涯应允,“小刀,看来你将暗部用得不错,这么隐秘的事情你都能查出来。” “暗部的人都是你一手栽培的,他们的能耐师父应该很清楚。” “那么,小刀,你猜下一步,师父要让你去哪里?”冷天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爱徒。 “当然是去找他。”小刀答。 二人相视一笑,策马奔去。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再见沧州 第六十九章再见沧州 武威王府 这几日,慕容莫离的心里颇不宁静,仿佛,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 “管家!管家!”他放下手中的雨前龙井,大声唤道。 “王爷,有何吩咐?”一个黑衣的中年男子出现,正是管家顾迁。 “枫儿最近没有惹事吧?”慕容莫离询问慕容枫的消息,这个侄子,总让他闹心不已,不知这几日自己心绪不宁是不是由于他的缘故。 “回王爷的话,公子他……”说到这儿,顾迁顿了一顿,公子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不好开口。 “他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接说,这个逆子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顾迁的吞吞吐吐让慕容莫离心头一紧,他提高了声调,质问顾迁。 “回王爷的话,公子这几日都不曾回府,跟着公子的小厮回来禀报,说公子这几日都宿在烟雨阁了。” “什么?”慕容莫离一听,心头火气更盛,嘭地一声,他狠拍桌子,“这个逆子,居然几日宿在花柳巷!顾迁,你给我带几个人,把他给我绑回来!” “王爷,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慕容莫离大吼,让顾迁打了个寒颤,好久没见王爷发这么大火了。他赶紧应道:“小的这就去。”匆匆别过,带着几个侍卫,直往梨花街的烟雨阁去。 “哎……”待顾迁走后,慕容莫离深深叹口气,这个侄子,打小就没了父母,自己确实对他太过溺爱,疏于管教,今日却成了一个耽于享乐的酒色之徒,他日,黄泉路上,他要怎样去面对早逝的兄长? “王爷!”正在他愁闷之时,一个侍卫在外求见。 “崇明,何事?”慕容莫离仔细瞧了下,认出此人正是护卫队的队长崇明。 “回王爷,门外有个俊俏小生求见王爷。” “哦?俊俏小生?他说些什么?” “他叫我把这个给您,说您看了之后,一定会请他进来。”崇明拿出一块玉佩,交到慕容莫离手中。 “是她!”慕容莫离拿出腰间的玉佩与之对比后,激动地对崇明说道:“快请进来!” “是!” “是她!居然是她!”先前针对慕容枫的不快现已烟消,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得知她没事后的狂喜。他饮上一大口茶,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不一会儿,崇明带着人到来。 “崇明,先下去吧!”他吩咐道。 “属下告退。”崇明恭敬地退下。 “婉……”慕容莫离话到嘴边又咽下,“林庄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原来,前来的正是女扮男装的林婉兮。 “二伯,婉兮让您挂心了!”小刀说着话,就要给慕容莫离跪下。 慕容莫离赶紧搀着她下坠的身子,用颤抖着的声音无限震惊地说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二伯。”小刀再唤。 “天啊!你真的叫我二伯!”他紧紧地抓住小刀的双肩,脸上堆满了喜悦,还有对着突如其来的喜讯的不敢置信,“婉兮,你真的叫我二伯!” 小刀再次点头,慕容莫离的喜悦她看在眼里,嘴边露出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的反应,正如师父预料地那样。 慕容莫离突然仰天大笑,“不弃,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婉兮回府了!她回来了!” “太好了!”他突然拉住小刀的手,“走,我们这就去祠堂,我要告诉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你回来啦!”说着就要往外走。 “二伯,”小刀拉住激动不已的慕容莫离,“二伯,祭祖要选个黄道吉日,这样贸贸然前去,若是冲撞了祖宗们的神灵,那就不好了!” “是呀,”慕容莫离方才松手,“婉兮,你说得对,你看,二伯这一激动,就忘了这些事,那好,改明儿我找术士选个黄道吉日,我们一起祭祖,怎样?” “当然再好不过。”小刀应允。 慕容莫离叫下人上茶,二人坐下。 “婉兮,告诉二伯,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为何一点也查不到你的消息?还有,你的伤大好了吗?”甫一坐下,慕容莫离就问东问西,可见他对小刀倒是真情实意。 “劳二伯担心了,婉兮的伤已经痊愈,二伯请宽心。”小刀乖巧地答道。 “那太好了!那这些日子你在哪里?” “我在师父隐居的地方养伤。” “什么?冷天涯?他在哪?” “二伯,师父已不再理会江湖事,所以才会退隐,师父不愿有外人打扰,恕婉兮不能告诉您!”小刀拱手赔罪。 “这样啊,哎……”慕容莫离叹口气,“也罢,咱们不说冷天涯了,说说你自己吧,这么多年来,你都是怎么过的?” 小刀笑着,慢慢地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慕容莫离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跟着小刀的讲述儿哈哈大笑。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要见我二叔!二叔!二叔!”屋内的二人相谈正欢之时,院内传来喧闹之声。 “这个逆子!哎……”慕容莫离长叹口气,“婉兮,你先休息,我先去处理你堂兄的事情。” “二伯,难道是慕容枫?” “怎么,你认识他?”慕容莫离疑问。 “不是,”小刀摇头,“只是在沧州城里他可是个名人。” “哼,这个混账!”慕容莫离一甩袖子,“他都成了沧州城的一大害了!你先坐,我处罚了这个逆子就来。” “二叔,我和你一起去。”小刀主动要求,毕竟,慕容枫可是她的老熟人呢。 “好吧,随我来。” “逆子,你给我跪下!”大厅内,慕容莫离一声大吼,被绑住的慕容枫腿肚子一软,就跪了下去。 “二叔,您快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慕容枫讨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慕容莫离心里看了觉得十分龌龊。 “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慕容莫离指着慕容枫骂道,“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哪里有我们慕容家人的样子?整天就知道寻花问柳,调戏民女,游手好闲,现在倒好,居然留宿妓院,你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二叔,饶命啊,二叔,枫儿再也不敢了,枫儿保证再也不敢了!”慕容枫此时,想去擦掉脸上的泪,无奈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他也动弹不得,只得让眼泪鼻涕都在脸上,这幅景象,看起来滑稽无比。 “哼!”慕容莫离一甩袖子,转过身,背对着慕容枫,泪水在眼中打转,他在心中盘问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管好他? “二伯,”正当慕容莫离无语,慕容枫嚎啕大哭之时,小刀开口了,“二伯,堂兄也只是年少轻狂,才会惹出这些事,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看他哭得这般哀戚,必是有了悔过之心,二伯,不如这次,你就饶过他吧。”小刀有些厌恶地看了慕容枫,不过,她马上收起情绪,换上一副同情的样子,望着慕容莫离说道。 慕容莫离心里其实心疼慕容枫得紧,但见他不成器的样子,心中也是悔恨交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今,小刀的话,正给了他台阶下。他随即开口对着慕容枫道:“逆子,今天算你侥幸,婉兮亲自为你求情,看在她的面子上,我饶过你这次,即日起,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府中读书,没我的命令,哪里都不准去!” “是,是,枫儿遵命!枫儿遵命!”慕容枫知道自己免去了皮肉之苦,赶紧千恩万谢。 “来人,给他松绑。”慕容莫离命令。 下人上前给慕容枫松绑,解开了掣肘,慕容枫赶紧拍拍自己身上的华服,刚才的折腾,让他实在不堪。小刀看着他整理衣裳的样子,心里冷笑。 “逆子,快过来,快来见你的堂妹。”慕容莫离叫着慕容枫。 “堂妹?”慕容枫诧异地望着慕容莫离身后的俊俏小生,“他明明是个男的啊?” “混账话!”慕容莫离又骂道,“你不是常年混在脂粉堆里,怎么连女扮男装都分不出来?还不快来见你三叔的女儿——婉兮。” “婉兮堂妹,”慕容枫被慕容莫离骂得趿拉下耳朵,上前一步,作揖道,“有礼了。” “堂兄不必客气。”小刀轻轻扶住慕容枫。 “你……”慕容枫一看到小刀的脸,当场愣在那里,指着婉兮,说不清楚话来,“你……你……” “逆子,你什么你?”慕容莫离瞧见他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心里又是火起。 “二叔,她……她……她……”慕容枫指着小刀的脸,一脸恐惧地望着慕容莫离。 “她怎么了?”慕容莫离疑问。 “二伯,”小刀开口,“昔日婉兮路过沧州城,与堂兄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就是她!就是她!二叔,上次我被吊在城楼上,就是她干的,二叔,你要为我报仇,为我报仇啊!”慕容枫见过小刀那已至化境的功夫,边说便朝慕容莫离的身后躲。 “孽障!”啪——慕容莫离转身,给了慕容枫一个耳光,将他打得眼冒金星。“想必你是见婉兮容貌不俗,调戏在先,才会被教训,我们慕容家怎么出了这种败类?来人啊,把他给我关在房间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慕容枫的德行,他又怎么不清楚,若是婉兮出手教训了他,想必也是因为那档子事。 “二叔,您饶了我吧!”不顾慕容枫的哀求,下人将他拖了下去。 “婉兮,委屈你了,这个孽障,哎……” “二伯,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提。”小刀宽慰。 “哎……我们慕容家三代忠良,男子无一不是成王拜将,浴血沙场,怎么无端出了这样的逆子,让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大哥?哎……” “二伯不用担心,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堂兄肯改过,哪里不是将相之才?”小刀上前端上一杯茶,宽慰道。 “哎……”慕容莫离长叹一口气,接过小刀手中的茶,“但愿吧!” “二伯,从今后是否要将堂兄关在家中?” “哎……他这样不成器,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将他关在家中,别再外面惹些祸事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二伯,若是这般,不如请些文武名师在家中,日日教他文韬武略,堂兄没有了闲暇,就不会出去再惹事,你看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慕容莫离赞许地点点头。 小刀见时机成熟,便接着道,“而我从今后就这般打扮,我就是慕容枫,请二伯带我入朝!” “什么?你要入朝?”慕容莫离被小刀的话震住。 “是。”小刀肯定地回答。 第三卷 第七十章 随即入朝 第七十章随即入朝 “胡闹!”慕容莫离瞪大眼睛,“你是女儿身,怎能入朝?” “二伯,难道你忘记了,我娘也是女儿身,她不也是照样入朝?” “是!可是结果呢?你娘和你爹的结果呢,你知道吗?”小刀的话,让扎在慕容莫离心头的那根刺又入肉几分,他皱着眉,瞪着小刀的脸,这个三弟唯一的骨肉,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小刀不顾慕容莫离的怒气,直视他的双眼,“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我还知道,这十八年来,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隐忍到今日,不正是为了要达到那个目的?我回来,就是助你!” “你知道?”慕容莫离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望着小刀,“你都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冷天涯,他怎么能让你扯进来,他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哈哈哈……”小刀冷笑,“如果母亲死于非命,父亲下落不明,却不将真相告诉他们唯一的骨肉,让他们残留的骨血浑浑噩噩地在世上恍然不知,那才是最大的残忍!” “婉兮……”慕容莫离心痛地看着她,“孩子,听二伯的话,别扯进来,我们慕容家剩下的人不多了。” “不,”小刀坚定地摇头,“若二伯怕我们慕容家绝后,自应该将堂兄早早送走,而我,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查清楚!” “你……哎……”慕容莫离长叹口气,“当初,你派宁鑫助我平乱,进我府中,就是算着这一步?” “是,”小刀不否认,“我要找一份名册。” “名册?” “十八年前清流党人的名册。”小刀说完,定定地看着慕容莫离,“我知道,名册就在府中。” “你……你怎么知道?”慕容莫离在小刀的逼视下后退一步,他不敢相信,一个初出江湖的小丫头,居然能让他这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称霸沙场的大将军感到恐惧。可是,他真的感到恐惧了,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恐惧在他的心底开了个口子,恐惧于是喷涌了出来,包裹他的全身。眼前,这个仅仅只有十七岁的女子,却将他置于对十八年前的那场浩劫的恐惧中,甚至,她带给他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当时。 “二伯,”小刀轻轻笑着,缓缓地走近,“我可是林清扬的女儿,她可是被当今皇帝成为不二天人啊,我怎能不知道?我的爹爹,也就是您的兄弟,可是清流党的魁首呢。” “可是,”慕容莫离还在犹豫,“你的这张脸,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若你入朝,你要怎样让那个人相信,你是慕容枫,而不是慕容不弃的女儿?” “那个人知道慕容枫吗?” “我并未对他说起。” “那好,从今天起,我就是慕容枫,而慕容枫就是前骠骑将军慕容不弃的儿子。”此时的小刀,脸上写着坚定与决绝。 慕容莫离将她的模样看在心里,他深切地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她的,与其阻拦,倒不如随了她的意,她毕竟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啊,胜败,倒未可知。他整理思绪,轻咳一声清嗓,方道,“婉兮,这是你的决定?” “是的,二伯。”小刀肯定地答道。 “那好,我成全你,但你要答应二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走那条路。”说罢,慕容莫离坚毅的脸上居然点点泪光。 小刀点头,“我答应您。”她当然知道,那条路指的是什么,但哪有这么多万不得已呢? “王爷,王爷,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顾迁拿着急函心急火燎地冲进来。 “拿过来。” 慕容莫离接过信件,看罢,“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哈哈!”他放下书信,对小刀说道:“婉兮,我们明日进京。” “二伯,您应该叫我枫儿。” “对!对!对!枫儿,明日随二伯进京。哈哈哈……” 梨花街 烟雨阁后院 若是你想藏一个人,让他隐于市井却又无迹可寻,那么最好的地方就是——妓院。因为这里什么人会有,什么人都能有,多一两张生面孔,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一个俊俏公子在后院停了停,趁着一个没人的当儿,纵身跃进了烟雨阁后院的女墙。 他停在了一个背阴的厢房门口,轻敲。 “谁?”女子的声音。 “是我,林婉兮。” “吱呀——”门轰然大开,紫衣女子清丽的脸出现眼前。“庄主,是你!”紫衣女子扑到俊俏小生的怀中,激动地喊道,“庄主,真的是你!” “霓裳,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小刀拍拍你霓裳的背,二人进屋。 “庄主,哪里的话,若不是冷庄主,霓裳怕是要再世为人了。”霓裳一边说道,一边擦擦眼角已经开始外冒的泪水。 “霓裳,”小刀拉着霓裳的手,“好了,都过去了。” “嗯。”霓裳点点头。 忽地,小刀朝着霓裳,深深跪下。 “庄主,你这是做什么?”霓裳连忙拉起她,“庄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顾霓裳的劝阻,小刀依然跪在地上,只听得她开口道,“霓裳,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山庄欠你的,若是与师父的养育之恩相抵,你与山庄扯平了。今日,你要做的,是在帮我,是我林婉兮欠你的,这一跪,是我对你的谢意。” “庄主,你快起来啊,”霓裳还在拉着小刀,“霓裳自始至终都是山庄的人,只要是庄主的事情,哪怕肝脑涂地,霓裳也义无反顾。庄主你若有事,请尽管吩咐,你行此大礼,真真折煞我了!” “不,霓裳,此去凶险,我都不敢保证全身而退,若是牵累了你,我又如何安心?” “庄主,霓裳只要在你的身边,再凶险也不怕!” 小刀起身,“霓裳,可知此去何为?” “不知,”霓裳摇头,“不过,霓裳知道,只要是庄主的事情,霓裳都会义无反顾。” “霓裳,有你这句话就行了。现在,你收拾东西和我走。” “走吧,我早就收拾好了。”霓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就要同她出去。 “你……”小刀疑惑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师父早就通知你了。那,我们走吧!” “好!” 二人结伴,直往慕容府。 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司空府内 第七十一章司空府内 沣京 春阳和煦,温暖的阳光没有白云的遮盖,直直地射下来,照得人只想酣睡。都城西侧的金光门外,几个守将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疾驰的马蹄声让精神不济的兵卒陡然清醒。 “什么人?快快下马!”一个守门兵士站出来大喝一声。 “吁——”枣红马上的男子赶紧扯起缰绳,硬生生地将马勒住,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头倔强地往后扬起,但马上的人轻轻一拍,马儿便温顺了下来,稳稳停住。 “你是何人?”就是方才唤住来人的那个兵子赵二,看他的样子,倒是个什长。 来人不做声,只是随手甩了块令牌,赵二接住一看,急急忙忙地作揖,口中说道:“耽误了大人的事情,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来人挥了挥手,不愿跟他计较,赵二赶紧示意手下放行,马蹄声起,来人匆匆进城去。 “赵头儿,什么人啊,这么大气派?”待人走后,一个黑衣的小卒子上前,涎着笑脸,问道。 “呸!关你什么事?”赵二一瞪眼,把刚才受的窝囊气全撒在了小卒子身上,“这儿进出的,全是些朝上的贵人,有你问的?”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讨了个没趣,小卒子也识相地退下,只是,那匹雄壮的枣红马,看在他眼中,久久拔不出来。 从金光门入城一直往东,横穿过中轴线上的朱雀大街,到达毗邻东市的平康坊,顾迁才停下了枣红马。 不一会儿,王爷回京的消息就传遍了平康坊中的武威王府。 “大管家,一路辛苦了!”负责料理沣京中武威王府的管家陈平本是顾迁的副手,此人三十开外,精明能干,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顾迁欣赏他的细致,便把他推荐给了慕容莫离作沣京城内府邸的管家,顾迁于他,倒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所以,在顾迁的面前,陈平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大管家。当下,陈平一听下人回报,便匆匆地从内院跑来,亲自将顾迁迎进府中。 “陈平,王爷还有一日的路程,方可回府。你先着人把府内上上下下好好清理一番。”刚喝口水,顾迁就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陈平仍旧是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对了,”顾迁接着说道,“此次上京,王爷还带了小少爷及少夫人上来,你命人将东厢的沁雨轩收拾出来,少爷和夫人来了,便可入住。” “小少爷?”陈平从未听说慕容莫离还有子嗣,不禁有些吃惊,愣在原地。 “哈哈,看我的记性,”顾迁拍了拍脑门,“陈平啊,我忘告诉你了,小少爷是王爷胞弟骠骑将军的儿子,一直都在沧州城内,未曾来过京城。故而,你没听说过。好了,快去收拾吧,这府内大大小小的,还全靠你打理呢!” 陈平连忙应承下来,马不停蹄地开始吩咐众人,一时间,府里人声喧哗,一改往常。 此时,与武威王府仅一墙之隔的司空府。 “成武,你听,外面挺热闹的。”李睿摇着扇子,正与裴成武在司空府中莲池上的芙蕖亭内聊着天,王府的喧哗的人声传了进来,扰了司空府中方才的清静。 “是呀,许是武威王要回来了。”司空之子裴成武煮着茶、淡淡地说道。 “慕容莫离?”李睿往王府的方向望了望,“他倒好,这个当儿跑回来,还嫌京城不热闹?” “听家父说,他刚刚平了追云寨的乱,此时回来,应该是皇上召他回来论功行赏。”裴成武依旧盯着他的茶壶,不冷不淡地应道。 “我看未必,”李睿摇摇头,“据报,云麾将军赵炳成已到大同,约莫后日就要进京,慕容莫离虽封了王,可到底也是异姓的,赵炳成又是他的旧部,这个当儿,全涌上京,我可要小心啊。” “呵呵,子明多虑了,皇上正值年富力强,这些臣子想要平步青云,当然个个都得在皇上面前晃悠着,再说了,慕容莫离在沣京中本来就有府邸,他时不时回来一下,倒也正常,子明,你别先自乱阵脚。”裴成武笑着,用绢子小心地提起茶壶,轻轻倾斜,冒着热气的茶水便流到了茶杯之中,裴成武端起茶杯,递到李睿手上,自己端起剩下的那一杯,抿上一口,慢慢回味。 “但愿吧!”李睿关掉折扇,坐在与裴成武相对的位置上,喝了口茶,“上月进宫的云妃,现在倒是受宠得很呢,听内侍监冯得禄说,皇上这一阵儿都宿在初云宫中,初云宫现在每日都是门庭若市,前来送礼问安的宫人络绎不绝,惹得其他嫔妃红了眼,个个想尽办法要夺回皇上的心,现在的御花园里,每天都有好戏看呢,成武,什么时候有空,到宫里去瞧瞧,那可比戏文里的故事还精彩!” “子明,”裴成武放下茶盅,“你明知道我惧怕这些事情,你还偏偏说这些来寻我开心。那宫里的戏码年年月月都在变,哪里是我看得完的?倒不如天天窝在我爹这小小的司空府,倒也清闲。你若是得了空,来看看我,同我天南地北地聊一聊,我便知足了;若是不得闲,叫人给我带些书信,那便罢了。” “哎……”听了裴成武的话,李睿叹口气,“成武,你这是何苦,放着好好地黄门侍郎不做,整日地虚度光阴……” “子明,无需多言。”裴成武挥挥手,打断李睿,“正是我无心官场,才能与你称兄道弟,若是真穿上了那身官服,每日见了你就下跪行礼,你乐见此景吗?”裴成武认真地盯着李睿,想看他的回答。 “那怎么行?”李睿收起玩笑地态度,正襟危坐,“若是你跪了我,你就不是裴成武了。” “呵呵,”裴成武笑笑,“那便是了。” “不过,”李睿又打开折扇,挥动的扇子带来的风,吹动他两鬓的长发,清隽的他看起来十分潇洒,“虽然你无心官场,但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你看得比任何人清楚,这些年来,若是没你的指点,我指不定要吃多少哑巴亏!” “子明,你严重了……”裴成武还想说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 “哟,这不是李家公子么?怎么着,今日又赖在我们府中?嘻嘻……”清脆的女音混杂着笑声,发间的璎珞相互碰撞,叮咚作响,二八佳人俏生生地立在李睿面前,原来是裴家的二小姐——裴影怜。 “原来是二小姐。”李睿连忙作揖,挂上自己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才几日不见,二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李睿这蜜糖话儿,惹得裴影怜咯咯直笑,“哥哥,你瞧他,”她红着脸指着李睿道,“李公子又在哄我开心了,真不知道他这张嘴要骗多少女子呢!” “影怜!”裴成武收起笑,瞪了裴影怜一眼,“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对李公子指手划脚?”妹妹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只是,李睿,又怎么是妹妹能招惹的?裴成武垂下眼睑,在心中盘算着。 “哼,”裴影怜见自己被哥哥呵斥,冷哼一声,绞着手绢儿,“什么哥哥,每次对别人都是笑容可掬的,可一见我,就说人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说着说着,泪珠儿已在眼眶中打转。 “呵呵,二小姐息怒!”见裴影怜难过,李睿赶紧上前,好言相劝,说了些漂亮话,把裴影怜逗得乐呵呵的。 过了老半天,裴影怜突然啊的一声。裴成武与李睿二人不明所以,忙询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想起,我是来告诉你们,慈安寺来了个藏地的大和尚,听他讲经可有意思了。我来,是想叫你们同我一道去呢!” “哦,原来是这样。”李睿同裴成武方才恍然大悟。 “赶早不如赶巧,那我们现在就去!”李睿说着,就站起身来,叫下人备车。 “快到晌午了,不如,等吃了午饭,稍事休息再去。”裴成武想要劝下急性子的李睿。 “哎呀,有什么好迟疑的,我们这会儿去,道上不是要经过福满楼吗?那里的羊皮花丝可是一绝,二小姐常年在闺阁之中,自然没这般口福,今日正好,我就在福满楼做个东道,请二小姐尝尝这道天下名菜,怎样?”李睿提议道。 “真的?太好了!”裴影怜一听李睿要宴请自己,一对杏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她蹭到裴成武的旁边,“哥哥,我们去嘛!我们去嘛!” “这,哎……”坳不过这兴致高昂的两人,裴成武只得叹气一声,陪着他们走出了司空府。 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达镇堪布 第七十二章达镇堪布 午后的阳光约微有些偏斜,照在红柱金瓦的大雄宝殿之上,天宇之下,寺院的金光闪烁,似乎这光带着佛的关照,普照世人。大殿的的正门口,挂着皇上御题的牌匾,上书——大雄宝殿四字,笔走龙蛇,气势恢宏,皇家气派在这简单的匾额上体现。大殿的正面,种着六棵高大的银杏树,喻指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也许是这慈安寺历来鼎盛的香火,或者是六根清净的高僧大德在此停留,这六棵树生得蓊蓊郁郁,郁郁葱葱,仿佛世间所有生机,尽在此处。正对着大门处,是一鼎高约丈余的三层香炉,黄铜的质地,锃亮明耀,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祥云,在祥云之间,依稀可以看见佛教中的四大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身影,在香炉的最顶端,一只狻猊静坐上端,缕缕青烟,渐渐升起,让这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充满禅意。 一个俊俏小生同一位紫衣少妇偕同而来。 “相公,方才向佛许了什么愿?”那紫衣少妇声音似黄莺出谷,美好动听,且看她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纤腰素素,加上身着上等的精编织锦,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内眷。 “哦?难道来礼佛,一定要许愿?那同做生意有何区别,我们供上香烛,佛却了我们心愿,这便是交易了。”俊俏小生抬眼看了看少妇,又望望香炉内袅袅升起的青烟,笑了笑,开口道,“照这样说来,紫依是许了愿,可否说说看。” “相公说得甚是,世人都太过功利,若佛真的遂了每个人的愿,那这世间何来争斗,何来哀伤,也不再会有仇恨纠葛,天下大治,也就没人信佛了。我的愿,不提也罢。” “呵呵,方才我只是说笑,紫依切莫当真。”俊俏小生伸出手,揽住少妇的腰,淡淡笑着,“快快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 “诸事了结,重回故里。” “我答应你。”俊俏小生拉起妇人的手,对她保证道。 “施主,你信佛么?”正当二人经过银杏树时,一个苍老却清明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二人转过身,却见一个红衣的喇嘛正背靠银杏树舒服地晒着太阳,俊俏小生笑了笑,略略沉思,“信有两种,一为迷信,一为智信。若大师认为我不信,那是因为我不迷信,若大师认为我信,我便是智信。” “好聪明的人儿!”出来游玩的李睿听了这般言辞,不由赞叹,他示意裴家兄妹停下脚步,旁观这一僧一俗的对话。 “施主真是聪明人,那贫僧问你,在你眼中,什么是佛,什么是人?”喇嘛虚着眼睛,将男子看在心里。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佛也曾如人般天真。” 男子说完,喇嘛睁开了眼,晶亮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现,他笑了,接着点点头,“施主,真是灵台清净,天生慧根,贫僧乃是藏地来的达镇堪布,云游到慈恩寺,却在这儿碰见了施主,想必这便是缘吧!” 男子笑道,“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我与大师相遇,如是为缘,此刻,我欲离去,便是缘尽,大师乃方外之人,随心而动,随性而驻,随缘而遇,又岂是我这般世俗之人能比肩的。”说道此处,小声略一躬身,“大师,告辞,他日有缘再聚。” “施主好走。”喇嘛从银杏树下起身,双手合十恭送。 少妇同小生向和尚施过礼,悠然离去。 李睿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脚下开始行动。 “李公子,我们……”裴影怜才要说话,就被裴成武打住,“影怜,子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陪你去同那大和尚说说话吧!” “你何时变得这么通晓佛理?”刚出寺院的大殿,少妇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自己与他相处也算长久,却未见他曾有过今日话语。 “我哪是通晓什么佛理,只是随便答些话罢了。”男子笑着回答。 “是吗?像我们这样遭逢过大难的人,信佛,也许是解脱呢。”少妇没了方才的欢心,眉间在顷刻间堆满了愁云。 “霓裳,你……”男子抓住少妇的手,还想说什么,突然他耳根一动,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便轻盈一闪,直到树木之后,抓出一个弱冠左右的年轻男子,“你是何人?” 年轻男子也不慌张,先整装之后才拱手施礼,“在下姓李名睿,字子明,沣京人士,今日游玩慈安寺,恰逢公子与高僧探讨佛理,子明在旁观之,心有所悟,故生结交之心,才鲁莽上前,还望公子见谅。” “原来这样。”俊俏小生得知了他的理由,不加怪罪,也拱手还礼,可见其教养,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在下姓慕容,单名一个枫字,这是内子紫依,来,紫依,快来见过李公子。” 原来,今日李睿遇见的,正是女扮男装的林婉兮和霓裳二人。 与此同时 锦绣山庄 “林管家,庄主她……大好了吗?”书房之内,苏言之放下方才处理好的书信。 “回代庄主,林庄主她一切都好。” “是吗?”苏言之拿起刚泡好的茶,在鼻尖嗅着,“她去已久,却没有一丝音讯,这……” “代庄主不用担心,林庄主向来心思细密,断不会有事的。”林管家以为苏言之是担心林婉兮的安危,急忙开口劝慰道,“前些日子,林庄主来信,说自己一切都好,只希望代庄主能好好地管理山庄。” “有这事?”苏言之放下茶盅,“林管家怎不将信给我?” “这……”林海忠有些为难,“林庄主在信中只让老夫替她嘱咐代庄主,但代庄主将山庄治理得很好,所以,我才……我才没有提起此事。” “原来是这样,是言之唐突了,林庄主一定是交代了林管家许多事情,山庄大大小小的杂事,都靠林管家费心,想必是因为山庄事务,你才忘了这茬吧!” “代庄主明鉴。” “林管家,你叫白浪来一下。”苏言之吩咐道。 林海忠一听苏言之提起白浪,心底一阵紧张,林庄主在信中提到派白浪上京的事情,难道苏言之知道了不成?不能啊,自己可是看完信之后就地焚毁,苏言之怎么突然提到他? “林管家!”苏言之再唤一声,“你怎么了?” “哦,”林海忠一下收拾心神,“哦,没事,我这就去。”转身出门,一边走,一边盘算:想来,这只是巧合,苏言之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巧合! “属下白浪,参见代庄主。”白浪一身黑衣劲装,飒爽出现。 “白浪,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愿听代庄主调遣。” “你带暗部精锐,找到林庄主所在,贴身保护。”苏言之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件丝绸包裹着的物什,交到白浪手中,“见着她,将这个东西带给她。” “是,属下遵命。”白浪接过东西,看也不看,放在了怀中。 “记住,无论在何种情况,都要保护好她。” “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保护林庄主。”白浪单膝跪地,向苏言之保证。 “好,去吧!”苏言之挥挥手,示意白浪退下。 此刻,屋中只剩下林管家与苏言之二人。 “林管家。”苏言之突然开口。 “代庄主有何事?” “你认为林庄主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林海忠也不知如何回答,他沉吟了半晌,“林庄主办完事后,就会回庄的。” “是么?”苏言之扯扯嘴唇,“她是去做一件很大的事吧!” “这……属下不知。” 苏言之望了望林海忠,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对了,林管家,赤虎门有消息了吗?” “回代庄主的话,经过多方探查,已经确定,赤虎门的总坛就在江州。” “哦?”苏言之忽地站起来,“确定?” “是的,”林管家点点头,“但最近似乎他们已经不再行动,因此我们现在没法具体确定他们总坛的位置。” “嗯,吩咐下去,严密监视江州城内的人家,若有异动,则要抓住线索,顺藤摸瓜,一定要将赤虎门的总坛给我找出来。” “是。” “好了,下去吧!” “那代庄主,我就告辞了。” 待林海忠回到自家院内,就有一个小厮上前,在他面前耳语了几句,他便急匆匆地进屋了。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听雨楼上 第七十三章听雨楼上 沣京听雨楼上 “方才在慈安寺中,子明听慕容公子讲的那番佛理,真是鞭辟入里,发人深省,此时,能与慕容公子及夫人共品香茗,真是子明的荣幸。”李睿从小二手中接过茶壶,亲自为林婉兮与霓裳斟茶。 “李公子说笑了,”小刀接过茶谦虚地说道,“我也只是随口胡诌罢了,想那大师乃方外之人,早已不在意这人世间的浮名虚利,自然不会与我一般见识,李公子如此高看,倒叫我无所适从了。” “慕容兄到底是谦虚了,”李睿与慕容枫相识初,原本只是钦慕他的聪明机智,与他谈话后,发现他不仅一表人才,腹中也是锦绣非凡,而且他待人和善、彬彬有礼,自己若是能与他成为莫逆,倒是人生一大幸事,于是,便自作主张地与他称兄道弟,拉近关系,“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是缘分,这听雨楼三面环水,垂柳环绕,花影重叠,也算是个清静所在,倒不如在此,慕容兄与子明讲些佛理,可好?” “呵呵,”小刀笑着,“没想到上京的头一日,便遇到了李兄,”既然对方都称兄道弟了,自己也不能被人看成倨傲吧,于是小刀也亲热地称呼他,“李兄的盛情款待,真令余心温热,好,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与李兄在这听雨楼上畅聊一番。” “好,爽快!哈哈哈!”李睿大笑,“想不到慕容兄这般俊秀的男子,却又不输北方男儿的豪情,来,子明以茶代酒,敬慕容兄一杯!” “请!”小刀豪气地端起茶杯,趁李睿不注意,给霓裳使了个眼色,霓裳点头会意。 只见她悠悠起身,轻轻一福,“李公子,告罪了,紫依一个妇道人家,听不懂男人家的事,紫依先告退了。” “夫人慢走!”李睿做了个请字,便吩咐下人驾车,先将紫依送回去。 李睿目送霓裳离开,突然开口道,“慕容兄清雅秀气,夫人这般倾国倾城,二位真是人世间的一对绝配,真是羡煞旁人,羡煞旁人啊!” “李兄说笑了!”小刀谦虚道,“李兄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不知有多少姑娘的芳心放在你的身上,想必李兄家,少说也有几房如花美眷吧!呵呵!” “呵呵,慕容兄你可误会了,子明还未曾娶亲!” “哦?”小刀挑挑眉,“凤非梧不栖,想必是因为李兄眼高,寻常家的女子,哪能与你相配?” “呵呵,慕容兄,见笑了!”李睿笑笑,忽见江上一叶扁舟,悠悠荡荡,在广阔无垠的江面上肆意的游动,像极了一尾自在的鱼。江面有风,涟漪随之出现,那舟子一上一下,漂在涟漪上,江风将小舟吹到了沿岸,李睿与小刀二人,便将舟子上的情形看了清楚。 一个青纱长衫的在老者负手立于舟前,抬头仰望无尽的天宇,还有那远远的平芜尽处的连绵着的青山在烟幕中时隐时现,兴许是心有所感,老者开口念到,“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李睿与慕容枫沉默地看着,似有所悟。 好半晌,李睿开口了。 “世事这般无常,少年时为赋新词强说愁,待到中年识尽愁滋味,回首处却看见满目苍桑,却发现人世间,也只是孤单一人罢了,总有佳人陪伴,好友成群,谁也走不进你的心里,这便是孤单。哎……” “李兄真有一颗感怀的心,”小刀接口,“世间的人世沧桑,起起落落,皆不由人掌握,与天地相比,我们都是尘埃。世间的无常便是有常,无知所以无畏。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著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人生如寄,等到命尽之时,什么也都只是尘归尘、土归土。所以,李兄,对世间事,还是请放宽一颗心才好。” “啪啪——”没等李睿回答,拍手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公子之见,真乃高明之极,实我平生未见,不知我裴某人可否有此荣幸,加入公子的谈话?”楼梯口的帘幕被掀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后面,那张温柔的笑脸,只属于一个人——裴成武。 “成武,你来啦!”方才瞬间而来的感伤消失不见,李睿欣喜上前,拉住裴成武的手,“快坐下,我们同慕容兄一起品茗。” “还有我呢!”裴影怜从裴成武的身后钻出,撅着嘴,一脸委屈地埋怨李睿,“哼!本来同你约好,随我一起去慈恩寺听大和尚讲经,你倒好,中途就跑了,哥哥说你有事儿,没想却是和这公子一起来听雨楼,你可倒是清闲啊!”一双杏眼,直直盯着李睿的身上打转。 在场的人都是玲珑心,剔透得紧,怎能看不出裴小姐的心思,李睿只得讪讪地笑道,把慕容枫往自己的身前一拖,慕容枫来不及稳住身形,他的后背紧紧地贴在了李睿的胸口上,“我还不是为了结交慕容兄!这次,让裴小姐受委屈了,下次,我与慕容兄一起陪小姐游玩,你说好不?” 李睿这突然的亲近让小刀愣在当下,李睿身上男子的气息已充斥在她的鼻孔,还有他紧拉住她手臂的手,掌心的热度,透过丝质的衣裳,传递到她的体内,她,不知所措了,红潮上涌。 “咦?慕容公子,你怎么脸红了?”李睿不明所以地盯着慕容枫看,他的脸本来就白皙如玉,现在更抹上了娇艳的红潮,让李睿这个大男人也看呆了,这个慕容枫,怎么红脸的样子,比女人还娇羞百倍!不知道他的脸摸上去是什么感觉,李睿在心中想到。 “啊!你……”女子的尖叫声将李睿拉回现实,他猛然发现,自己在刚刚冥想的时候,手已经伸到慕容枫的脸上,他的手指正在如丝绸般的肌肤上游走着。这一下可得了!他急忙收回手,连忙作揖赔不是,“慕容兄原谅!慕容兄原谅!方才,我……我是看慕容兄脸红,以为……以为慕容兄发烧了,所以,才把手伸过来的,慕容兄千万别误会!千万别误会!” 这是什么烂借口? 裴家兄妹仍旧瞪着眼望着李睿,脸上写满了怀疑。李睿无奈地望了他们二人,又无措地看着还愣在原地脸红得不行的慕容枫,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好,气氛非常尴尬。 “咳咳——”慕容枫的咳嗽声打破沉默,“那个……咳咳……我这几天都在赶路,舟车疲乏,也许,是这听雨楼上的江风太盛,所以有些发热了,多谢李兄关怀!咳咳——”慕容枫又假意地咳嗽几声,“请三位恕罪,慕容这就要回府了,也好叫下人去请个郎中,免得,免得发热更加严重,三位,少陪了,告辞!”说完,不等有人回答,慕容枫拔腿就跑,匆匆下楼,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飞快离去,仿佛后面跟着豺狼虎豹。 “他……”李睿指指慕容枫离去的背影,又转眼看着裴家兄妹,“我……” 裴成武扬起嘴唇,露出戏谑的笑容;而裴影怜则是瞪着李睿,嘴角却在抽搐当中。 “我去送他!”李睿实在受不了,拿起桌上的扇子,飞奔到楼下,跨上马,疾驰而去。 “哥,他怎么这样啊!”看着李睿慌忙逃脱的身影,裴影怜郁闷无比地嘟囔着。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武威王府 第七十四章武威王府 平康坊 武威王府大门 王府内的下人们齐齐地聚在门口,顾迁站在最前,陈平紧随其后,二人带着大伙儿,在此恭候。 “欢迎王爷回府!”众人齐齐开口,声势颇为壮观,引得街上的人驻足观望。 “哟,又是一个大人物啊!”人群中有人说道。 “可不是嘛,看这阵势,应该是慕容将军回来了。” “什么将军,人家现在武威王!” “就是,就是!当朝的异姓王就只有这一个啊,足可见天恩浩荡啊!” “对啊!”众人应和道。 …… 只见,金边镶嵌的红漆马车从宽阔的街道缓缓驶来,停在朱漆汉白玉柱的王府大门,小厮赶紧上前将车帘掀开,一个着金丝白袍、头顶珍珠玉冠的中年男子走下车来,正是慕容莫离。 “属下给王爷请安!”众人再拜。 慕容莫离挥挥手,示意大伙儿起来。 “王爷,不是说明日才到,怎么今儿就回来了?”顾迁上前,搀着慕容莫离的手,贴心地询问。 “哦,本来是想带枫儿和紫依去城外的几个玩耍处看看,明日进城,但紫依说想去慈安寺烧烧香,枫儿就带她先进城了,留下我一个人,倒不如先回了。” “原来是这样,”顾迁笑着,“真亏了陈平,他知道王爷要上京,就早早地命人收拾房屋,现在可好,王爷提早回来了,正好用上。” “陈平。”慕容莫离唤道。 “王爷!”陈平上前见礼。 “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府里全靠你打理,真是辛苦了!”慕容莫离亲昵地拍拍陈平的背,以示鼓励。 “能为王爷做事,是陈平几世修来的福气,何谈辛苦!”陈平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好吧,哈哈……”慕容莫离笑着,“别堵在门口了,我们进去吧!对了,”慕容莫离转过头对顾迁说道,“把在沧州带来的丝绸给陈平两匹,也好带回去给你内人和闺女做些新衣。” “陈平谢王爷恩典。” “嗯,进去吧!” “是!”众人答道,一起簇拥着慕容莫离回府。 沣京朱雀大街杜康客栈 “霓裳,查到了吗?”小刀一下马车,趁着没人,就从客栈的后院钻了进来。 “嗯,”霓裳点头,促在小刀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他是……” “原来是这样,”小刀点点头,“真是天助我也!好,霓裳,我们现在回王府!” “嗯!” “王爷,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顾迁禀报。 “嗯,先安顿他们去休息吧,在外勾留了一日,想必也乏了,让他们不用来请安了。”慕容莫离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 东厢沁雨轩 帘幕重重,熏香冉冉,沁雨轩的厢房之内 小刀脱了男装,解了发髻,舒服地泡在澡盆子内。 “霓裳,不要。”她制止了霓裳往盆子里扔花瓣的动作,“我现在可是男儿之身,身上弄得香喷喷的,不是招人怀疑吗?” “呵呵,”霓裳笑道,“我可是听说,京城的男子可是爱好香粉,都喜欢在自己身上挂香囊呢,到时候你的身上没香味,反而会招人怀疑!”说罢,她将就新鲜的玫瑰花瓣儿全撒在了澡盆里。 “哎……”小刀无奈地摇摇头,由她了,“要是这香味招了蜜蜂,把我蛰得满头包,看我不找你算账!” “哼,万一引来的是蝴蝶呢?” …… 二人笑闹了一阵,入夜不久,也就睡了。 此时,东市外的一个别庄内。 “怎么样,可有线索?”李睿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对着阴影中人问道。 “回主子的话,卑职只看见那位公子的马车在朱雀街上晃了一阵,就出城去了,卑职随即跟上,谁想那马车到了沣京城外二十里的刘家村停下,那车夫将马车停在垭口,自己进村去了。卑职觉得不对,就上前查看,谁知,那位公子居然没了踪影!” “什么?没了踪影?你是怎么跟踪的?”李睿有些恼怒,这群影卫无论是武艺还是头脑,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连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都跟不好。 “属下知罪,”阴影中的人跪下,“还请主子给我三日时间,就算是翻遍整个沣京,属下也要将这公子找回来。” “哎……”李睿叹口气,“若是这样,非得把沣京城里弄得人仰马翻,若是惊动了五城兵马司,那事情就麻烦了。” “那……主子,我们还要去寻那公子么?” 李睿沉默少顷,想起慕容枫在慈安寺说得那番话,他叹口气,“罢了,不用去找了。” “主子,这……” “下去吧!”李睿疲倦地挥手。 下人乖乖地退下。 “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李睿一人坐在书房内,回想着慕容枫所说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他抬起右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动动手指,仿佛他脸上丝滑的触感还在手中,“他是怎样的人呢?”李睿问着自己。 慕容枫的脸浮现在他的面前,那样小的脸蛋儿,只手可握,明眸如星,皓齿似贝,这张脸,若是长在了女子身上,哪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一定会倾国倾城吧!“若他是个女子,我就……”刚想到这儿,李睿就忽地一下站起,甩甩头,“天啦,我这是在想什么?他可是男人啊!”想到这儿,李睿朝着屋外唤道,“来人!” “主子,有何吩咐?” “今夜让如姬侍寝。” “小的这就去安排!”下人领了吩咐,退下。 “一定是太久没碰女人了,才会对一个少年……一定是!”李睿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是的。” “主子,您好久都没来看人家啦!”身着纱衣的如姬一见李睿前来,立刻扑上去。纱衣质地单薄,况那如姬就只着了一件,她穿的上绣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耀眼,高耸的双峰,随着她的动作在一上一下的颤动,仿佛呆在肚兜下不自在,想要喷薄而出似的。 “哦,是吗?”李睿一下子揽在如姬纤细的腰肢,一手将她锁在怀中,一手托着她的下巴,“怎么,想我了呀?” “那是当然,”如姬讨好地一笑,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指,娇滴滴地说道,“主子,就像是人家的心尖子一般,人家可是日日盼夜夜盼,可主子您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这么久都不来找人家,还指不定上哪儿。” “呵呵,我的小心肝儿,前一阵事忙,我真是分身无术,瞧,我这一得空,不就来别院了吗?还不是舍不得你嘛!”这李睿本就是风流种子一个,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只消这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如姬哄得咯咯直笑。 李睿一个横抱,将如姬抱上了床,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的纱衣,双手在细滑的身躯上游走…… 红影重重,春色无边。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海棠花园 武威王府东厢沁雨轩 卯时,太阳还未升起,天宇仍是墨黑,虫鸣鸟叫未曾响起,院内,只有精心修葺的假山上的泉水滴落之声,不时风过,带动树梢相撞,发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 一个黑影儿轻巧地放过墙垣,停在了沁雨轩的正方门口。他伸出手,又停住,正在犹豫是否要敲门。 “唰——”一把长剑穿过木门,直直地刺了过来,黑影闪开,“轰——”两扇门同时打开,一白衣少年持剑杀出,轻灵的手挽出一个剑花,明月如灵蛇,轻巧地架在来人的脖颈上,“什么人?”少年大喝一声。 “属下白浪,参见庄主。”黑衣人见了少年,随即跪下,拉下脸上的蒙面。 “白浪!”少年唤了一声,“进来。” “是。” 屋内,霓裳掌灯。 “你来得好快!”小刀有些欣喜。 “回庄主,是苏代庄主要我来的。”白浪如实回答。 “什么?”小刀讶异,“我不是修书给林管家,让他叫你来,怎么和苏言之扯上了关系?”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前些日,林管家刚给我说,庄主希望属下带些人马偷偷入京,接着代庄主就将我找去,要我出庄寻你,并且保护你的安全。” “我知道了。”小刀点点头,“霓裳,把东西拿来。” 一会儿,霓裳从屏风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蓝页的册子,小刀接过。 “白浪,吩咐暗部,找到这名册上的人。”小刀将名册交到白浪的手上。 “属下遵命。”白浪接过名册,打开一看,名册的纸张已经泛黄,怕是经历了不少年头,庄主她弄这些陈年旧事作甚?他心中疑虑,但是他仍旧保持缄默,因为,他知道,主子叫你做的,别问为什么。 “找到名单上的人,带到我的面前。” “是。” “好了,若是没事就下去,这王府不同山庄,行事小心为上。” “庄主,代庄主有东西托我交给你。”白浪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绸包裹的物什,交到小刀手上。 “这是……”小刀大开它的包裹,居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兰花簪! “庄主,这……”霓裳见了那簪子就要开口,小刀挥手制止,霓裳只得闭嘴。 “他……还好么?”小刀的眼前浮现那张清隽的脸,那个月下抚琴的男子,那个对自己弹奏《凤求凰》的男子,那个因为自己失踪而一夜白头的男子,他在山庄,还好吗? “庄主与霓裳门主在外,二庄主生病闭门不出,杜门主远居无忧谷,赵门主又滞留兖州,现在庄内只剩下宁门主和林管家帮着代庄主处理庄中大小事务,他们三人每日都忙碌得紧。只是……”说到这儿,白浪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小刀脸上的表情。 “只是什么?” “只是无论每日再忙,代庄主都回到揽月阁内抚琴,有时,一弹就是几个时辰……”白浪还想继续说下去,小刀打断了他,“白浪,一路跟来,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白浪走出厢房,隐没在黑影中。 “庄主,这不是你的兰花簪,怎么会在苏护法的手上?”待白浪走后,霓裳立即开口,她知道苏言之的心思,可庄主这头的态度却一直晦暗不明,因此,她也想弄个清楚。 “有一次酒后遗失了,也许是被他捡到了罢。”小刀说完,不再开口,只是看着手中的兰花簪发呆,霓裳见了她的模样,也识趣地退回内堂,梳妆打扮。 房内的烛泪已经滴下一大截,卯时三刻,日上东天。原本安静的武威王府开始热闹起来。婢女端着洗漱品,停在沁雨轩厢房门口。 “少爷,少奶奶,起身了吗?” 婢女说话的声音,惊了小刀,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紧握这兰花簪的手上竟然有道粉红色压痕,这压痕横在手掌的中心,触目惊心。什么时候,原来苏言之也是可以让她失神的? “等着吧,过一刻钟再来。”霓裳回了婢女,婢女道了声是,就恭敬地退下。 “若是真那么舍不得,又何必苦了自己?”霓裳夺下小刀手中的簪子,抚摸着她她白皙的手掌。 小刀反握住霓裳的手,“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你又何尝放下?” “我……”霓裳握在小刀手中的手在轻轻颤抖,“我已是残破之身,就算放不下,又能怎样,可你不同……” “我怎么不同,我身上所背负的,我已是不堪忍受,更枉论他人?”小刀看着霓裳的眼,缓缓说道,“世人皆有自己的挣扎,若是要下地狱,还是让我一人独去吧!”窗棂微开,晨风跑进来几丝,吹动小刀并未束起的长发,霓裳看着才说过那些绝望的话却依旧淡漠如烟、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她恍然觉得,这个女子,毕竟人间留不住啊! 梳洗完毕,用过早饭,二人结伴向慕容莫离问安。 “陈管家,二伯呢?”二人来到正房,却未曾见慕容莫离的身影。 “回少爷、少夫人,今天是十日的大朝,昨日皇上知道王爷回京了,就让王爷今早上朝去,今日寅时,王爷就离了府。”陈平恭敬地回答道,这个少爷,虽然年纪轻轻,却总给人一种无名的压力,特别是他那双清亮的眸子,与之对视,仿佛要将人看穿,让人从头顶一直凉到脚跟儿。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先回了。”小刀向陈平略一颔首,就要挽着霓裳离去。 “大管家回来了!”正当小刀和霓裳准备离去之时,有下人来禀。 “顾迁给少爷、少夫人请安!”顾迁上前见礼。 “你回来了,那二伯呢?”小刀见顾迁一人回来,心下讶异,顾迁是慕容莫离的随驾,断没有独自回来的道理。 “王爷在卯时就入了朝,我在午门候着,巳时三刻,百官散朝,可我没见着王爷。这时,御前的冯公公前来传旨,说皇上将王爷留下,叫小的先回府。” “那公公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御前的那些人,精着呢,怎么会漏口风?”顾迁一想起冯得禄那阴阳怪气的声调,还有那战战巍巍的手指摆出兰花指,说话时在眼前一晃一晃,他脖颈上便是一串鸡皮疙瘩。 “呵呵,”小刀看出了他的心思,莞尔一笑,“顾管家寅时就出去,到现在也累了吧,赶快下去休息吧!” “谢少爷,小的下去了。”顾迁谢过小刀,就到偏房小憩。 “陈管家,府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小刀转身询问陈平。 “府中有一处园子,此时海棠开得正艳,若是少爷、夫人喜欢,小的这就带你们去。” “那就请陈管家带路吧!” 陈平带着小刀与霓裳二人,穿过回廊,又绕过几进屋子,陈管家方才停下。 “我说这园子还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意思。”小刀打趣道。 “是呀,这是王爷亲手设计的。”陈平答道,“王爷酷爱海棠,园子若是修在了前院,人多眼杂,怕扰了海棠花开的风致,挫了赏花人的心情。所以,才将这园子深藏在后院。少爷、少夫人,马上就到了,请跟着我。” 果然,再过了一个洞门,三人就置身于繁花之中了。 霓裳和小刀惊呆了,这个不大的园子里却种上了西府海棠、贴梗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四季海棠,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枝枝干干,牵牵绊绊,粉红、梅红、浅粉、火红、交错相间,不是有春风吹入,花瓣四散,在三人的头顶盘旋、飘落,状似瑞雪。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霓裳见这般美景,心中一动,念叨出来,“这解语花可真真是美,只恨海棠无香啊。” 小刀拉着霓裳的手,盈盈笑道,“世间之事,求不得苦。紫依,你求太多了!” 霓裳点点头,小声地说道,“是呀,相公,无欲无求方为快乐之本。” “对了,隔壁是……”小刀指着西墙外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看样子,也是官宦人家。” “少爷真是慧眼,”陈平奉承道,“隔壁正是当朝司空裴剀然的府邸。” 司空府,小刀望着西墙,不言语。 “相公,我们走进去一点吧!”霓裳拉着小刀的手,就要往前走。 “少夫人,且慢!”陈平急忙挡在前面。 “怎么了,我们不能进?”霓裳皱着双眉,望着陈平,心中已是不悦。 “不是,少夫人有所不知,这花园里,布下了阵法,若是不知的人跑了进去,会被困死在里面的!”陈平言辞凿凿,不似说谎。 “难道是花园里有什么不能道的秘密?”小刀开口询问。 “这倒不是,小的是在这园子建好后再到府中的,听大管家说,这园子中的海棠树的阵势是当年王爷凉州一役使用的行军布阵之法,凉州大捷是王爷生平最为得意的一战,所以才把海棠花种成了这般模样。” “原来如此,”小刀点点头,对陈平笑笑,“那也罢了,远远看着,也总胜过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境地。紫依,我们出去吧!”伸出手,拉住霓裳。 “陈管家!陈管家!”一个小厮冲了进来。 “怎么了,何事这般慌张?”陈平迎上,接住了慌慌张张的小厮,免得他站立不稳,冲撞了少爷、少夫人。 小厮见了小刀二人,“少……少爷,陈管家,外面……外面……” “怎么了?”小刀见他十分慌张,也上前安抚,“没事,你慢慢说。” “外面有个浑身是血的兵吏!” 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御花园内 作者:情节有改动!情节有改动!情节有改动! …… 三人顾不得身后正似锦开放的海棠,齐齐往大厅走去。 “少爷,您来啦!”守在大门外,扶将这那血人似的兵吏进屋的,乃是家丁王崇。 “怎么回事?”小刀皱着眉,兵吏身上的血腥透着股恶臭,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中毒了,果然,那兵吏吐了一口黑血,勉力睁开了眼,瞧了小刀一眼,伸出手,“救……救……赵将军!” “赵将军?谁是赵将军?”小刀还想问,但那兵吏脖子一歪,就这样断了气。 “少爷……”闻讯赶来的是大管家顾迁,顾迁一看这躺地上刚刚断气的兵吏,惊叫一声,“怎么会这样?” “你认识他?”小刀看到这阵势,断定顾迁一定和这人认识。 “少爷,这是云麾将军赵炳成手下的刘参将,赵将军是王爷旧部,率军驻守太原,前阵子,皇上下诏让他上京,现在正在上京的路上。现在刘参将却……” “顾迁,”小刀听了顾迁的陈述,脸色一禀,“你率王府卫队,从春明门出去,走向北的官道,赵将军从太原来,一定是走那里,记住,一定要快!” “是。” “陈平,你马上派人进宫,将赵将军遇袭,刘参将前来求救,死于府中的事禀告皇上。” “少爷,这……不必了吧!”陈平有些迟疑。 “哼,”小刀冷笑一声,“你以为他进城,没有惊动九门提督和五城兵马司吗?怕是早有人直达天听了。” “那我们还……”陈平还是没明白。 “一定要,官场上多少人盯着,我们怎么能对皇上不忠心呢?好了,别罗嗦了,别让人抢了前头。” 小刀说到这儿,陈平恍然大悟,对这位年轻的少爷心中又添尊重,赶紧应道,“小的这就去。” “把他的尸体抬到后院,命人打扫大厅。”命令下人,下人们得了令,都纷纷劳动起来。 “紫依,随我到后院。” 后院 小刀仔细地检查着刘参将的尸体,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霓裳见她疑虑的样子,心中也是担心,急忙上前问道。 “你看,”霓裳随着她的手指指向,仔细观察死者的伤口,不由惊愕地睁大了眼,“看出什么了?”小刀问道。 “这……这个人的伤特别像当初……”霓裳说道这儿,顿了顿,望了小刀一眼,才接着说道,“当初苏护法受的伤!” “嗯,”小刀点头,“你看出来了,这些创口全由长剑所致,且每个创口都有黑血,长剑上必然淬过毒,你看,每条伤口的长短深浅都不一,一定是群起而攻之。这种手段,和当年苏言之的伤如出一辙,看来,赤虎门已经开始行动了。”小刀说道这儿,站起身,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中精光一现,“赵炳成……真是来得好快!” “跟我来!” 二人结伴到了书房。 “紫依,研墨!” 小刀提起笔,寥寥几笔,一张便笺完成,“送回山庄!” 御花园内,百花盛开,今上同慕容莫离一道,坐在花园中心的紫薇亭。 一个年轻太监手执铜壶立于园中,他手中的铜壶不同平日所见,壶身与胡柄倒不奇特,奇就奇在那铜壶的壶嘴,居然有三尺长。太监的身侧放着两个江西景德御制的白果杯。 “皇上,这是……”慕容莫离未曾见过这般阵势,心中疑虑,便开口询问。 “小禄子,上前给慕容爱卿说说。”皇帝开口,身侧的冯得禄赶紧开口道,“回王爷的话,这是潮州的功夫茶。” “功夫茶?”慕容莫离仍是不解,“难道泡茶的人有功夫不成?” “哈哈哈……”皇帝爽朗大笑,可见他对慕容莫离的器重,君上能在臣子面前这般,想也是世间少有了。 “哟,瞧王爷说的!”冯得禄举起兰花指,捂嘴笑笑,“这功夫茶啊,不是指某种茶的名字,而是指的是泡茶的手法。泡一壶功夫茶,要经过十八大工序呢,颇费些功夫,品茶呢,还要经过八道工序,也要花些功夫,所以才叫功夫茶。” “原来如此。”慕容莫离点点头。 “看,这就是焚香静气,”冯得禄指着园中小太监的动作,“焚品檀香,造就幽静、平和气氛。” 冯得禄正说着,小太监向众人出示所泡茶叶,正是上好的君山银针,“这是叶嘉酬宾。”冯得禄又解释。 接下来,火煮山泉、孟臣淋漓、乌龙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重洗仙颜、若琛出韵、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三龙护鼎、喜闻幽香、鉴赏三色…… 小太监手舞足蹈,一个铜壶被他耍得如行云流水,皇帝与慕容莫离看得频频称好。 小太监高声说了声,“初品奇茗!”就有两个宫女端上茶,恭恭敬敬地献了上来。 皇帝端起香茗,轻轻抿了一口,“好茶,小禄子,赏!” “谢皇上!”众人叩头谢恩。 “皇上,御前侍卫统领张玉成求见!”皇帝与慕容莫离正品着茗,就有太监前来禀报。 “宣!” “臣张玉成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三旬左右的壮硕男子前来叩首请安。 “平身,”待他起身,皇帝开口道,“玉成,何事禀奏?”这张玉成乃是上月进宫云妃的兄长,当朝大行台张如检的长子,故张玉成也算皇帝身边的红人,皇帝对他甚是优待。 “回皇上,武威王府中的管家陈平前来禀报,云麾将军赵炳成在进京路上遇袭,手下刘参将突出重围,前来求救,无奈身负重伤,在王府中,不治身亡,武威王府已经派出卫队,正由春明门向北的官道赶去!”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皇帝放下杯子,声音陡然拔高。 此时,春明门外,由顾迁的带领的王府卫队在官道上疾驰。 走在前头的卫队长左承突然举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怎么了,左队长,”顾迁上前询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顾管家,你看!”左承向前一指,顾迁一看,前方一里处俨然是一个山坳,只听左承接着说道,“前方的山坳呈密闭,四面环山,是最佳伏击地点。” 顾迁听他说完,点点头,示意由他指挥行动。 左承右手往前一挥,从他右后方就有一个卫士上前,“到!” “去吧!”左承对他说。 “得令!”卫士拱手,一甩手中马鞭,狠狠敲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撒开腿往前奔去。 不一会儿,那卫士折了回来。 “情况如何?” “回左队长,山坳处有九具身着官军服装的尸体,未曾发现埋伏。” 左承点头,大声道,“卫队听令,前进!” 武威王府 “王爷,您回来了!”顾迁见慕容莫离回来,赶紧上前。 “怎么回事?”慕容莫离寒着脸,进屋便问。 “回王爷的话,今日皇上将你留下了,小的就先回来,正在屋里歇着时,听到小厮来报,说是有个浑身是血的兵吏正在外堂。小的赶紧出来,才发现那兵吏正是赵将军手下的刘参将,他在咽气前叫我们救赵将军,于是少爷就派小的同陈平兵分两路,小的去救赵将军,陈平去禀报皇上。”顾迁向慕容莫离一一道来。 “后来呢?赵将军可有救着?”慕容莫离皱眉,心中十分挂念昔日下属的安危。 “小的带王府卫队赶到时,赵将军已经……”顾迁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满脸悲痛地望着慕容莫离。 慕容莫离见了他的表情,心中了然,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问道:“尸首在哪?” “在后院。” 慕容莫离匆匆往后院走去,顾迁紧随其后。 “枫儿,你也在?”一走进后院,一股刺鼻的血腥气直冲众人面门,慕容莫离皱着眉,却看见慕容枫正在仔细地检查者尸体,对这刺鼻的味道置若罔闻。 “二伯,您回来了,”慕容枫抬起头望了慕容莫离一眼,“二伯,你快来看。” “怎么了?”慕容莫离上前来,跟着小刀所指仔细观察,这些尸首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死前定是经历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慕容莫离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气愤道,“到底是什么人,好狠的手段!”他也顾不得王侯的威仪,拉住赵炳成血污不堪的手,发狠地说道,“我对天发誓,只要我慕容莫离在一天,一定要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以祭你的在天之灵!” 小刀看着慕容莫离,心中感叹他对旧部的关爱之情,她叹了口气,“二伯且息怒,我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以祭赵将军在天之灵。” “枫儿……”慕容莫离看着小刀的脸,无尽的坚决,他有些讶异,“你……” 小刀打断慕容莫离,“二伯,你可知赵将军有什么仇人?” “仇人?”慕容莫离沉思片刻,“他常年驻守在外,这方面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当年他随我出征之时,待人和气,无论是上级还是下属,都喜与他亲近,想来,他也不是个容易与人构怨的人物,这仇人之说,恐怕没有根据。” “那二伯可曾听说赤虎门?”小刀接着再问。 “赤虎门?”慕容莫离听到这三个字,脸色一变,“怎么,跟赤虎门有关?” 小刀摇摇头,“我现在也不能肯定,但杀手的手法倒与赤虎门的作风相似。” “近两年,赤虎门这个杀手组织在江湖上出尽了风头,数百位武林高手命丧其手,我也有所耳闻。但江湖草莽也就罢了,他们怎么敢对朝廷命官下手,要知道,朝廷若是发怒,别说他一个赤虎门,即便是他有十个百个,也敌不过朝廷的千军万马。”慕容莫离分析道。 小刀皱着眉,“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恍然大悟 我就只有一句话:上章情节有改动!上章情节有改动! …… 东厢沁雨轩 “相公,你回来了。”霓裳见小刀身后跟着个侍童,上前招呼道。 “嗯,”小刀闷声回答,装过身对侍童道,“安平,下去吧。” 年轻的侍童恭敬地鞠躬,道了声,“是。”便快速退下。 “怎么样,二伯怎么说?” “皇帝把此案交与京兆尹毕霖献调查。” “那我们还插手吗?” “怎么不,只是我们在暗处而已。”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霓裳,我有个想法,”小刀坐下,在霓裳的耳边说道,“不如,我们在……” 霓裳听了,笑着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东市别庄 “叩叩叩——”门外三声轻响,李睿放下手中的画笔,“进来。” “属下给主子请安。”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跪在李睿的面前。 “起。什么事?” “主子,云麾将军赵炳成在进京的路上被人劫杀了。” “哦?”李睿挑挑眉,略略偏薄的嘴唇微微一斜,高深莫测地笑道,“果然,慕容莫离一回来,这京城就更加热闹了。”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下属继续请示。 “皇上怎么处理的?” “皇上将此案交给京兆尹毕霖献调查。” “是他?”这消息仿佛让李睿有些震惊,“吩咐下去,派人严密监视毕霖献的一举一动。还有,加派人手保护他及他的家属。”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李睿叫住他,“把李真给我叫来。” “是。” 待下属走后,李睿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血色海棠,冷笑一声,“这才刚刚开始。” “主子,是我。”不一会儿,书房外传来了管家李真的声音。 “进来。” “主子,有何吩咐?” “去,把这幅画送到文宝斋装裱一番。”李睿指了指桌案上的画。 “是。”李真就要上前拿画。 “慢着,”李睿突然开口,快步走到桌前,轻轻地吹着纸上还有些湿润的墨迹,直到他确定不会再弄花了,这才开口,“拿去吧!” “是,属下遵命。” 幽云殿 珠帘低垂,罗帐满堂,九粒拳头般大小的南海夜明珠将锦堂内照得犹如白昼。一面巨大的屏风立在堂中,上面细描的金鹧鸪在花间飞舞,似乎想要脱了束缚,飞将出来。 水汽蒸腾,氤氲了视线。 宫女小心地往浴盆里撒着花瓣,这活儿相当讲究,什么时候洒什么花瓣,每次洒几瓣,都有严格的规定,若是多了,香中带腻;若是少了,寡而无香。一个女子慵懒地坐在浴盆内,任由宫女为她轻轻擦拭。这女子正值妙龄,冰肌如雪,脸上由于水汽,带着些潮红,只见她柳眉杏眼、樱唇瑶鼻,端的一个人间绝色,正是当今皇帝最宠幸的人儿——云妃。 “皇上说什么时候到啊?”女子慵懒地问着。 “冯公公过来传话说,皇上现在在东暖阁批奏折,约莫酉时摆驾幽云殿。”宫女翠屏回答。 “现在几时了?” “回娘娘的话,申时三刻。” “好了,停下吧!”云妃吩咐道。 宫女们得了旨意,又开始忙活起来。翠屏拿来浴巾,将云妃曼妙地胴体包裹起来,接着崔珠上前为云妃擦干漉湿的头发。过了两刻钟,终于,还是梳洗完毕了。 铜镜中,一张倾城的脸。 云妃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脸颊,微笑。 倾城、绝世、宛如天人。两颊上好的胭脂打出的红晕,平添了许多妖艳。男人啊,谁能抵挡呢,当今皇上就不例外。可是,他呢?云妃想到这里,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苦笑,她抬起头,望着那幅画。 画中的女子身着红衣,从天而降,带着仙人的飘逸,更有少年的空灵。那是三月前的自己啊,那个追云寨不更世事的傻女。她只愿,这样的场景只有他能看到,他能记在心里。 “娘娘,多着件长衣吧。”翠屏的送来锦服,为她披上。 她不言语,只是望着壁上的画,摇摇头。心中叹道:她是云妃啊,大行台张如检的幺女——张逸云。 一月前,皇帝摆驾行台府,在花园游玩时,正碰到她从秋千上飞下,红衣似火,美人如玉,皇帝当下惊为天人。 三日后,当朝大行台张如检幺女张逸云形态出众、温婉知书,特封为云妃,秩正一品,进宫奉上。 没人知道只要一个儿子在朝中为官的张大人,什么时候有了个幺女,外界只知:当今皇上可是将这云妃宠上了天,连带着她的父兄也成了当朝炙手可热的人物。 云妃斜眼看了沙漏,“翠屏,到御膳房拿些皇上可心的菜肴;翠珠,到酒窖中拿些珍藏的琼浆。” “女婢遵命。”众婢女退下,只剩云妃一人。 她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拉开了大开自己的妆奁,从匣子的夹层中取出一小包药粉,小指头往前一伸,药粉就藏进了她的指甲缝里。 平康坊司空府 “成武,又在作画呢?”与司空之子这般亲密的,自然是李睿了。 “子明,你来了。”裴成武放下手中的画笔,温润一笑,宛如白玉。 “瞧瞧,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被京城的小姐们看到,不惹到无数芳心才怪!”李睿收起扇子,开始打趣裴成武,“啧啧,”他故意摇摇头,“你整天不出门,真是可惜了!” “子明,怎么今日得了空,你就专程来司空府取笑我?”裴成武叫来下人上茶,做了个请。 “我哪是取笑你,这是明明白白地歆羡。”李睿笑吟吟地坐下,“我若有你这般闲情逸致,又怎会在这尘世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久不得脱?” “久不得脱?”裴成武依旧温柔地笑着,“我看你是享受得很呢。怎么,那叫慕容枫的公子找到了吗?”打小就和李睿一起长大,他的心思,裴成武又怎会不知道? “哎……”李睿叹口气,“别提了,手下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连一个富家公子都跟丢了。” 裴成武看着好友丧气的样子,但笑不语。 “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李睿瞧见了他的笑,心中一亮,每当成武这样微笑的时候,就意味着…… 裴成武默不作声,只是指着自己桌案上刚画好的画。 李睿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好美的海棠!”他感叹一声,不一会儿,他便发现了这海棠的特别之处,“怎么,敢情这海棠树还隔着一堵墙?”他指着画幅上的一截女墙,海棠正是高出了墙外,将春色送了出来。 “海棠无香,”裴成武笑笑,“故而不能用“墙里开花墙外香”,我们换成“墙里开花墙外艳”,如何?” “嗯,”李睿点点头,“别有风味。” “子明,何不问问这是谁家的海棠?” “这个……”李睿故意顿顿,作思考状,但唇边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已猜到,果然,“这还用问?你每日呆在家中,能看到的不就是一墙之隔的威武王府么?再加上慕容莫离酷爱海棠,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呀,把人家武威王府的海棠搬到你家来啦!”说罢,还用手中折扇敲敲桌案。 “子明真是聪明,”裴成武眯眯眼,状似无意地说了句,“武威王可是姓慕容啊!” “慕容……”李睿恍然大悟,用手中折扇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我怎么没想到!成武,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裴成武眯着眼,品着下人刚送上来的茶。 “那我……” 不等李睿说完,裴成武睁开了眼,故作奇怪道,“咦?子明,怎么你还在?我以为你走了。” “我这就去,告辞!” 裴成武笑笑,目送好友离去的背影。 “公子,老爷有事找你。”待李睿走后,侍女晴明上前禀报。 “老爷有说何事么?” “听管家说,与二小姐的婚事有关。” “好,我这就去。” 春季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刚过酉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慕容枫与紫依陪慕容莫离早早地吃过饭,就回到沁雨轩中休息。 “庄主,你怎么了?”没有外人,霓裳也就称呼小刀庄主。此时,小刀正看着窗外发神,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也许是想得太过投入,连霓裳叫她也没发觉。 霓裳见她的样子,摇摇头,自个儿去梳洗了。等她洗完脸正将丝帕拧干时,她抬起头,突然看见小刀正痴痴地望着她。 “庄主,你……”霓裳见了小刀这般模样,心中忐忑,正当她开口询问时,小刀突然一笑,“我明白了。” “霓裳,把我的夜行衣拿来。” “庄主,你要做什么?” “夜探京兆尹。”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意外收获 第七十八章意外收获 京兆尹的府邸正在西市不远的延寿坊。 亥时已到,京城内的万家灯火业已熄灭,只剩下五城兵马司的卫队,拿着火把,四处巡逻。 一个黑影借着月色,来到了延寿坊。他轻轻一跃,稳稳地停在了京兆尹府邸的院墙上。他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熠熠发亮,如同黑曜石一般。约莫过了一刻钟,他将院内的地形都铭记于心后,趁着卫队交接的空隙,他轻轻一跃,跳进了院内。 他迅速地在楼宇间穿梭,突然,他发现东阁的二楼上有光。 “哼,现在赵炳成一死,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慕容莫离。”一个年约五旬,下巴微须的男人开口。 与他对坐的男子,背对着门,只一个背影,他的声音阴郁,“皇帝那个老狐狸,不将此案交给慕容莫离,却让你去插手。真是,老谋深算啊!” 难道,那五旬的男子便是当朝京兆尹毕霖献? “那主上的意思是……” “主上的命令是让你佯装查案,实则将祸水引向**。” “**?”毕霖献有些讶异,“皇帝会相信么,太子可是皇帝的嫡长子?” “哼,嫡长子?若不是十八年前那场浩劫,先主罹难,哪里会有他这个太子?相信我,在皇室,是没有亲情血脉的,有的,只有权,无上的权!”那男子说道这儿,突然放声大笑。 这笑声没有快意,却充满着凄凉。毕霖献叹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二人又低着头,说了一会儿话。商量完毕,毕霖献说了声告辞,就要出来。正在外面偷听的黑衣人轻轻一起,便挂在了屋檐下。 黑衣人尾随着毕霖献,发现他没回房间,却来到了东院中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他举起左手,在左边的门上长敲三声,又举起右手在右边的门上轻扣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三长两短?原来这是暗语。 一个蒙面黑衣人上前来,“大人。” “嗯,”毕霖献应了一声,“有什么异常吗?” “回大人的话,一切正常。” “好吧,那我先回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注意警戒,千万不要让人闯了进来。” “是。” 毕霖献说完,转身离去。 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没错,就是这里! 他轻轻落地,停在了屋子的大门处。 不对,他突然发信了不对,为什么刚才开门时候透出来的光,在窗糊纸上却透不出来。 难道…… 他想了想,迅速地移动到有窗糊纸的地方。伸出手指,往前轻轻一戳。 果然,好一个铜墙铁壁啊! 这小屋子从外面看与平常小屋无异,但里面却是铜墙铁壁,除了门口的机关可以出入外,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难怪窗糊纸上没有灯影,原来都是被里面的铜墙铁壁给挡了。 黑衣人踟蹰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于是一个闪身,飞上了屋顶,离开了京兆尹的府邸。 武威王府沁雨轩 “庄主,怎么样?”小刀扯下蒙面,霓裳立即给她倒了杯水。 小刀一饮而尽,歇了口气,“这个京兆尹,果然有问题。” “此话怎讲?” “我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推测出,他们就是这次伏击案的主谋,本来以为皇上会将此案交给二伯处理的,没想到皇上却交给了毕霖献。现在他们决定表明上查案,实际上想要栽赃**。” “栽赃?”霓裳瞪大了眼,“难道这次伏击不是赤虎门策划的?” 小刀摇摇头,“到现在还犹未可知,他们有个组织埋藏在地下,赤虎门说不定就是这个组织的鹰犬。” “哦,对了,”霓裳突然想起了什么,“山庄的回信。”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函。 小刀接过,迅速看罢,叹口气默默不语。 “庄主,你怎么了?”霓裳见她这个样子,关心地开口。 “没事,”小刀摇头,“夜深了,去休息吧。” “嗯。”霓裳点点头,看着小刀失神的样子,摇了摇头,转到内堂去了。 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写着: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待得团圆是几时?”小刀喃喃念着,“也许,我回不来了。你怎能问我这样的问题?”她拿着信,靠近烛台。烛台上的火苗蹿了上来,点燃了书信,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小刀突然对着已经点着的纸使劲一吹,火,灭了。 她将这残破的信纸收起来,也许,还是需要一点温暖吧!她对自己说。 次日清早 东市别院 “回主子,昨夜有人夜探京兆尹府。” “哦?”李睿来了兴致,“打听出是什么人了?” “来人黑衣蒙面,轻功极好,贴在门外听毕霖献谈话,都没被他们发觉,而且他脚程极快,我们整整一个队的弟兄交替跟踪,都没能跟上他。” “哼!”李睿的鼻孔里冒出一个冷哼,让跪在地上的影卫身上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你们一队十人,连一个人都没跟上?”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哼,你们是无能!亏你们还是皇家卫队,可最近却频频出错,是不是骄奢淫逸的生活,让你们都变得萎靡了?” “主子息怒,属下一定将功补过,还请主子绕过属下这一次。” 李睿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直到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忽地一笑,刚才满面寒霜的脸瞬间和蔼可亲,“昨晚上的事倒也不怪你,最近,京城里真是藏龙卧虎。你将昨晚驻守在京兆府的第三队调回来,让他们好好休息,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地上的影卫如蒙大赦,赶紧叩头,“谢主子!” “下去吧。” “是。” 沣京城内的杜康客栈,建在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共有三层楼,雕栏玉砌,朱漆玉屏,大堂内有一影壁,上面都是当世才子的墨宝,给这豪华的所在添上了一缕书香。 这里不仅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文人墨客也喜欢到此。因着锦绣山庄惜才的名,凡是考取了秀才的士子,都可以免金赠酒,再加上酒神这块金字招牌,杜康客栈的生意真是日日火爆。 今日,杜康客栈来了新客人。 一辆装帧精美的马车停在了杜康客栈的门口,小厮上前掀起帘子,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跳下车来,转过身,朝着车门处伸出了手,接着,一只纤纤玉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一个紫衣女子出现了。 只见那女子在那少年的牵引下,轻盈地下了车。 这二人的到来,让客栈内的人为之侧目。 只见那锦衣华服的公子,眉清目秀,面如白玉,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是无底的碧潭,任谁看上一会儿,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只是,可能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关系,这公子看起来有些单薄。 而他身侧的紫衣女子,确实让众人看呆了眼,众人心中感叹:到哪里找这般美貌的女子啊,简直是从画中走来的!只见她目光流转,所到之处,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大气,生怕唐突了佳人。真么多人在场,也许是惊扰了她,只见紫衣女子柳眉轻蹙,低着头,藏在了锦衣公子的身后。 一对璧人,走进了杜康客栈。 掌柜的一看二人,赶紧上前招呼。 “原来是慕容公子和夫人啊,里边请。”掌柜杜锋四十开外,身子已经发福,一对小眼里透着精明,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小刀进京的第一天,他已经见过二人,所以并不陌生,他领着二人往内走,小二立刻迎上来,“李三,带慕容公子及夫人到锦字厢房!” “锦字厢房?”人群中又是一阵唏嘘,“那可是杜康客栈最好的厢房啊,这二人是何方神圣?” “会不会是皇亲贵胄?” “还是哪位大员的家眷?” …… 二人进去不久,又来了两位贵客。 “哟,这不是李公子与朱老爷吗?”杜锋迎上前,拱手见礼,“多日不见,二位还是神采非凡啊!” “呵呵,”李睿笑笑,拿着折扇指着胖乎乎的杜锋,对着朱子文笑道,“朱老爷,你瞧他,真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你说,这杜康客栈的生意能不好吗?哈哈哈……” 一旁的朱老爷六十开外,两鬓斑白,脸上皱纹不少,但那一双眸子却是晶亮,他笑眯眯地捋着自己的胡须,点头不语。 “好了,杜掌柜,带我们去锦字厢房吧!”李睿说完,就要往前走。 “哎呀!可真是不巧,”杜锋皱着脸,有些遗憾地回答,“锦字厢房刚刚被人给包了。” “哦?”李睿挑挑眉,这京城中爱包锦字厢房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是谁呢?李睿心中疑虑,但面上不动声色道,“还真是不巧,那绣字厢房呢?” “还在,我这就带您去。” “嗯,那好,有劳了。” “请。”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客栈偶遇 锦字厢房 “属下参见庄主。” “好了,白浪,没有外人,坐下说话。”待小二摆好菜,小刀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退至门外把守。 “怎样,名单上的人有什么线索?” “回庄主,属下按照名单上的记录,明察暗访,发现,这些大臣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是疾病而死就是意外而亡,活到现在的,就只剩下云麾将军赵炳成和司空裴剀然而已,可日前,赵炳成却……”白浪说道这儿,似乎有些感叹自己办事不力。 “白浪,这不能怪你。”小刀看出了他的心事,“谁曾料到这杀手来得这么快?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将十八年前的事情给翻出来。”小刀按着自己的额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慕容公子!”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 “进来。” “小的给您上菜。”说罢,小二端上一盘菜,大声吆喝道,“酱爆鸡丁”,并给向小刀使了个眼色,便退下了。 霓裳拿起放在盘子下的纸条,“庄主,给。” “左边的人都是黄门士子,”霓裳指着纸条上的两列名单,在小刀的耳边说道,“右边是以太子太傅朱兆祚为首的老臣,这些人都是**。” 小刀点点头,“现在朝堂上的局势如何?” “现在朝堂上主要是太子和成王两派。” “成王?”小刀皱眉,“淑妃的儿子。” “是的,当今皇帝子嗣艰难,妃子不少,但拢共只有三子,一个公主而已。而且,十八年前的康王之乱,当今圣上的长子李恪也殁于战乱,所以今上,就只有太子及成王二人。” 小刀沉吟片刻,开口道,“白浪,你回去之后,加派人手,保护司空裴剀然和成王阵营的大臣。” “成王?”霓裳和白浪都有些愕然,这保护裴剀然还说得去,但是保护成王……霓裳与白浪对望一眼,摇摇头,“我们好像与成王没有什么交情啊,庄主。”霓裳有些诧异。 小刀扯扯嘴唇,“只要保护好了成王阵营的大臣,就是保护了太子,有一股我们未知的势力,正磨好了刀准备放在太子的手里呢。” “是,属下遵命。”白浪应道。 “若我没记错,淑妃可是河南大都督高耕天的女儿,当朝丞相李延年的外甥女。”小刀蹙着眉,“听闻黄门中人密报,最近宫中最受宠的是头月入宫的云妃,好像是大行台张如检的女儿,他们又是站在哪个阵营的?” 霓裳笑了笑,答道,“这个张如检既不站在太子一面,也不站在成王一边。” “哦?”小刀挑挑眉,随即笑笑,“这也难怪,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若是没几个人死忠于自己,倒是个失败的上位者,这个张如检和二伯倒是一个阵营的。” “依我看啊,那也未必,”霓裳摇摇头,“虽然外界都认为武威王是死忠于皇帝的,但我总觉得他有另一番打算。” “你发现了?”小刀含着笑,饶有兴致地望着霓裳,“那好,你说说看。”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个园子么?” “就是遍种海棠的那个园子。” “嗯,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园子的深处有块巨石?” 小刀点点头,“那块石头约莫有一丈多高。” “是呀,”霓裳接着说,“这样的巨石,怎么可能是天然的,定是有人将它放在那里的,但是为何要在园子的深处,且海棠树还种成行军布阵的格局,很显然是不希望有外人深入园中……” “所以,”小刀开口,接着霓裳的话说道,“那巨石后面一定藏着什么二伯不愿意为世人所知的东西。” “对。”在座的人点点头。 “那么,”万年寒冰的白浪这次居然主动开口,“庄主是否想让属下前去探探?” 小刀顿感奇怪地望着白浪,这,是怎么了?白浪从来都只是执行而已,绝不会主动要求的,她又回想起白浪方才提到赵炳成时那副懊恼的表情,她轻轻笑着,“白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太极阵不是那么好闯的。” “太极阵?这又是什么?”霓裳狐疑。 “是我娘,也就是那个叫做林清扬的人发明的一个阵法,师父留给我的关于奇门遁甲的笔记中有记载。”小刀淡淡地夹起菜,放在自己的碗中,面色沉静,波澜不惊,好似她刚才说的林清扬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那……”霓裳怔怔地望着小刀,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会进去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小刀说完,将方才夹进碗中的鸡丁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嗯,杜康客栈的菜真是不错,我们以后要常来啊。怎么,你们俩都望着我,不吃么?”小刀望了霓裳与白浪一眼。 他们俩好像不习惯小刀的目光似的,低着头,夹起菜吃饭。 绣字厢房 小二上菜完毕,退了下去,屋里值得李睿及朱兆祚二人。 李睿亲自为朱兆祚斟酒,“太傅,请。” 朱兆祚谢过,端起酒杯,细细品味,“嗯……”他嗅嗅这醇厚的酒香,舒服地闭上了眼,片刻,才将酒送入口中,“果然是好酒,这小杜康就是其他酒比不上的。”一杯酒下肚,朱兆祚笑眯眯地称赞起来。 “那是当然,太傅可别小瞧了这杜康客栈,他背后的可是锦绣山庄啊!”李睿满怀希冀地望着朱兆祚。 “是啊,”朱兆祚捋捋胡须,李睿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不过,沉吟半晌,朱兆祚才说道,“这锦绣山庄虽然远离朝堂,身处江湖之间,但朝堂上的事儿却总是与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三代的锦绣山庄庄主都不愿意插手朝廷中的事,再加上十八年前,林清扬因为朝廷的事丢了性命。如今,锦绣山庄更是不愿意和朝廷扯上关系了。若是想要借它的势力,怕是要费一番波折了。” “我的心思就只有太傅了解,若锦绣山庄肯站在我们这边,那么,成王手下的黄门士子可都要转舵了。可惜,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点呢?”李睿收起了笑容,在一旁沉思。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别辜负了这美酒。”朱兆祚不愿李睿为了这等不可能的事情费脑子,婉言劝慰道,“世事变幻无常,人总是趋利避害的,锦绣山庄虽不愿插手朝堂,也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时候到了,它便也躲不过了。” “好吧,”李睿举起酒杯,“希望一切如太傅所言,干杯!” “干杯!” 二人把酒言欢,兴致高昂。 一顿饭吃下来,已是午时三刻,李睿结了帐,正从厢房中走出。 “呀!居然是你!”清秀的面孔映入了李睿的眼里,他充满惊喜地喊了出来。 第三卷 第八十章 结伴而行 第八十章结伴而行 小刀正准备往外走,居然迎面碰上正打开房门的李睿。 “原来是李公子,慕容枫在此有礼了!”小刀见叫住他的人竟是那日在慈安寺巧遇的李睿,连忙带着笑,恭敬地鞠了个躬,行了个半礼。 李睿赶紧上前,亲热地扶住小刀,“慕容兄,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子明怎能受此大礼?” “呵呵,我道是今早出门时,枝头上的喜鹊叫喳喳的,原来是我们出门要遇贵人呀!看来,李公子真是我们的贵人啊!”霓裳在一旁笑道。 李睿拱拱手,“夫人真是说笑了,能与二位相遇,这才是子明大大的贵事,今早那枝头叫喳喳的喜鹊,想必是昨晚从我府中飞到贵府的,哈哈!” “子明,这是……”一旁的朱兆祚见李睿与这二人笑谈,仔细观察了二人的礼仪衣着一番,再加上他们刚从锦字厢房出来,料定这二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于是上前插话。 李睿迎着朱兆祚到小刀的跟前,介绍道,“慕容兄,这是恩师朱兆祚朱先生。” “先生,这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朋友慕容枫公子。” “晚生有礼了。”小刀上前,行了个礼。 “慕容……”朱兆祚捋捋胡须,做沉思状,过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敢问慕容公子,当朝武威王御赐天策上将慕容莫离可跟公子有关系?” 小刀抖抖眉,心中暗骂了句老狐狸,脸上却笑着,“不瞒朱先生,武威王正是在下的二伯。” “真是失敬!失敬!”朱兆祚见小刀如此坦诚,脸上也乐开了花,急忙拱手与小刀还礼,心中更是欣喜:若能跟慕容莫离交好,又是成大事的一大助力,于是赶紧夸道,“慕容公子仁厚知礼,夫人更是有那仙人之姿,真是一对璧人啊!让旁人艳羡不已!” “哪里!哪里!先生谬赞了!”小刀客气地说道。 “对了,慕容兄,你我二人今日巧遇,也算缘分,不如,我们今日结伴游湖,如何?”李睿好不容易遇见了慕容枫,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于是,他便提出了游湖的建议。 小刀也不拒绝,便开口道,“承子明兄盛情,在下却之不恭,不过,请先让在下差人将夫人送回府中,子明兄以为如何啊?” “这是自然,请。” “请。” 小刀命下人送走了霓裳,与李睿、朱兆祚二人共同驱车来到了沣京城西的莫愁湖。 此时无风,宽广的莫愁湖面毫无觳纹,俨然一面清亮的铜镜,天上的白云,飞翔的凫鸟还有远处苍翠的群上都被它揽入怀中,好一副水田一色、空灵澄静的画卷。 三人结伴到此,沿着江岸徐行,此时正值春日,江岸边的桃花正艳,三人说说笑笑,已是极为投机。 忽地,一阵东风刮过。 湖面泛起清波,有水鸟窜入水中,又惊起涟漪几多。 “三月桃花浪,江流复旧痕。朝来没沙尾,碧色动柴门。接缕垂芳饵,连筒灌小园。已添无数鸟,争浴故相喧。”朱兆祚眼见此番美景,不由诗兴大发,随兴说来。 “好!真好!”李睿拍拍手掌,大声称赞,“先生的才情真是让子明难以望其项背啊!” “哈哈,过奖了!”朱兆祚笑眯眯地捋捋胡须,“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后生可畏,老夫已是老了,老了!” “先生真是谦虚了。”小刀笑着,“先生学识渊博,这首简单的五律便可见其功力啊!” “慕容兄所言所言正是子明所感。” 三人正在说笑,突然小刀一下扑向李睿,拉着他朝自己的方向一退,小刀身上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李睿的俊脸一红,心想:他,他到底要做什么?不待他问出口,一把长剑从他的脸颊划过,断掉了他的鬓角的几根发丝。 原来,他的身后竟有刺客! “小心,”小刀大吼一声,将李睿拉到自己身后,脚下飞快,往前几步,右掌飞出,在接触到刺客衣袂之时,化掌为爪,一个粘字诀,扣住那人的脉门,左手跟上,拿下他手中的长剑,电光火石间,六七个黑衣人冒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小刀见三人被包围,顾不得拿住的这个人,只将他敲晕,手中长剑一送,交到李睿手中,“保护先生。”便主动出击,迎战已成包围之势的黑衣人。 只见她衣带飘飞,身影闪烁,脚下的步子极为诡异,黑衣人基本上看不清他的身影,就纷纷胸口挨上了一掌,倒地不起。只消一会儿,六七个刺客全都被打倒在地。 “什么派你们来的?”小刀拿着缴过来的剑,质问这黑衣人。 “哼!”谁知那黑衣人竟是傲气十足,他大声回道,“今日事败,我已无脸再见主上,落在你们手中,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哼,”小刀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敢么?不过,”小刀突然冷笑道,“你想求死,我偏不让你如愿,听说朝廷的内卫府中可是有一百零八种酷刑,要不,我将你送去,让你体验体验这一百零八种酷刑,最后,再给你弄一个鱼鳞剐。据说,那鱼鳞剐可是有三千六百刀啊,不过,这鱼鳞剐如果就这样,就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在一边剐你的时候,再在你的伤口上涂上蜂蜜,这样地里的蚂蚁酒跑上来,在你的伤口爬呀爬,爬呀爬,你说,怎么样啊?” 黑衣人被小刀说得额间冒汗,他横了一条心,正要动作,小刀忽地点住他的穴位,“怎么,想咬舌自尽?没那么容易!” 黑衣人死瞪着小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小刀无视他杀人的目光,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黑巾扯掉,引得李睿与朱兆祚在看到黑衣人的脸时,不由地双双惊呼,“是你!” “怎么会是你?”李睿上前,扯住黑衣人的袖口,“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言语,只是瞪着李睿,李睿气急,伸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子明兄,”小刀伸手拉住李睿已经举起的手,“我刚才点了他的穴,他现在动不了,自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这样啊,”李睿放下举起的手,“那我们不是什么问题都问不出来?”他望着小刀,希望他能有解决的办法。 小刀点点头,从自己的袖袋中拿出一粒丸药,捏住黑衣人的下巴,送了进去。 “这是什么?” “软骨丸。吃下去之后,内力全失,浑身乏力,连走路都要有人扶着,不过,说话倒是没有问题。”小刀淡淡地回答。 少顷,小刀确定药性开始产生作用时,便伸手解了他的穴。 李睿赶紧上前,“快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哼!”黑衣人口中一声冷哼,偏过头,不理会李睿。 “阴谦,你这个混蛋,你若不说,我就将你交到内卫府,让你受尽折磨!”李睿已经发狠,眼中已经布满血丝。 这个叫做阴谦的中年男子,依旧沉着脸,不说一句话。 “先生,他是……”小刀狐疑地看着二人,向朱兆祚求解。 “子明的贴身侍从,呆在他身边快二十年了。”朱兆祚望着快要抓狂的李睿和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阴谦,长叹了口气,“哎……” 小刀看着李睿脖子上因为气愤而暴起的青筋,心头一阵难过:谁曾想,最亲近的人竟会对自己下手? “公子!公子!可找到你啦!”一个身着青衣中衫、灰布外裳的男子急匆匆地从马上下来,见了李睿几人,边喊边跑。 “怎么了,这么慌张?”朱兆祚见是李睿别院的管家李真,叫住他问话。 “哦,先生也在,”李真停下,给朱兆祚施礼。 “快说,何事慌张?” “吴侍郎被杀了!” “什么?”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东宫事急 第八十一章东宫事急 当众人远去,方才喧闹一时的莫愁湖此刻已经归于平静,远山依旧,白云悠悠,东风时来,涟漪无数。不过,这般的美景却无法留住人们的心,因为此刻的境遇,任谁也没有了观景的心情。 李睿与朱兆祚坐在马车上,他神情懊恼,不住地将随身的玉骨折扇打开,又关上,再打开,关上…… 朱兆祚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好言说,毕竟,自他幼时,阴谦就常伴左右,这样的情分,怕是亲人也比不上。 “太子……”朱兆祚终于还是开口了,“太子……” “嗯?”过了好半晌,李睿才反应过来,“太傅,何事?” “那个慕容公子的身手实在是……”任由朱兆祚才学渊博,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形容方才所看到的景象。 “出神入化!”李睿补充道。 “对!就是出神入化!”朱兆祚见李睿脸上懊恼的表情有所消散,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次,老臣要恭喜太子了!” “哦?”李睿不以为然,“人道是将门无犬子,那慕容莫离是何许人,他的侄儿也必是人中龙凤,我与他交好,只能算是幸事一件,不知太傅所言喜事,何解?” “难道太子没想到,这个慕容公子是谁的儿子?” “自然是慕容莫离兄弟的儿子。”李睿想也不想就答了出来。 “对,他称慕容莫离为二伯,必然是慕容莫离的弟弟的儿子,可是慕容莫离只有一个弟弟,那就是已故骠骑大将军慕容不弃!”说到此时,李睿眼中精光一现,他抓住朱兆祚的手,“太傅的意思是他和锦绣山庄……” “对,若老夫没猜错,他就是锦绣山庄林清扬的儿子。” “真是天助我也!”李睿感叹一声,正要开口,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延喜门到了。”马车外的侍从禀报。 二人下车,直奔东宫。 到达东宫之时,李睿才发现,东宫大殿之内,人声鼎沸。 “哎哟!殿下,您可回来了!”眼尖的开府仪同三司李志坚看见了李睿,急忙迎上来。 “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可知道中书侍郎吴青云被杀了?”太子太师莫忆轩上前回话。 “知道啊!”李睿点点头,“方才李真跑来禀告,我这才赶了回来。” “太子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莫忆轩说道这儿,就要跪下,众大臣一看,纷纷跪下,大声喊道,“太子为我们做主!” “你们……”李睿见了这般景象,剑眉紧皱,“你们快起来回话。”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李睿冷着声,眼光在众人身上逡巡。 “太子,今早微臣去中书侍郎家中议事,却发现他在家中的书房内被人乱刀砍死,身上的刀痕竟有数百刀,死状真是——惨不忍睹啊!”莫忆轩声音颤抖,边说还边擦擦额间的汗,看来吴青云的死状让他心有余悸。 “是啊,皇上刚让吴侍郎进入太子卫属崇文馆,结果就在家中被人杀害,这很明显就是冲着太子您来的呀!”李志坚年逾不惑,洁面无须,他说完这些话,脸上的汗流了下来。 李睿见着这群惊慌失措的大臣们,心中冷笑:都是些文官,死一个把人就慌成了这样,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什么冲着我来的,我看你们都是怕因为我的缘故而被刺客杀掉吧!哼!尽管他的心中愤怒不已,但仍旧面不改色道,“诸位大人,诸位大人……” 众人见他要说话,纷纷安静,大家一起望着他。 “诸位大人,”李睿清清嗓子,“请问吴侍郎的案子现在由谁负责?” “禀告太子,此事已移交宗正府调查。”莫忆轩上前禀报。 李睿点点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才道,“诸位大人都是天朝的股肱之臣,我李睿怎能让各位大人置于险境?” 李睿说到这儿,在场的大臣们都吃了颗定心丸,众人齐道,“太子英明!太子英明!” “从即日起,我将命令太子卫队,贴身保护各位大人,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多谢太子!”众人跪下,齐齐谢恩。 武威王府 “二伯,是不是朝中又出事了?”小刀一回到王府,就直往慕容莫离的书房跑去。 “嗯,中书侍郎吴青云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慕容莫离的声音闷闷地,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二伯,您……”小刀望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慕容莫离头也不抬,“吴青云死状惨烈,同上次炳成的尸首很是相似。” “二伯,”小刀沉吟半晌,“去一趟京兆府吧。” 延寿坊京兆府 “大人,大人,”张师爷心急火燎地跑进内堂。 “怎么了,师爷,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毕霖献放下皱着眉,不悦地望着张师爷。 “大人,武威王来了。” “什么?”毕霖献霍地站起来,“现在何处?” “大门外。” “卑职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毕大人免礼。”慕容莫离亲切地笑着,“今日突然造访,多有打扰,还望大人海涵啊!哈哈!” “王爷客气,王爷驾临敝府,真是蓬荜生辉啊!”毕霖献客气地回答,“王爷这边请!”说完,他做了个请,恭敬地走在前面引路。 内堂 “王爷此来,不知有何吩咐?”二人坐下,毕霖献就问起了慕容莫离的来意。 “哎——”慕容莫离突然叹口气,“想必毕大人也知道,云麾将军赵炳成是本王的旧部,如今,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本王于心不安啊!” “王爷对下属情深意重,真是令人感动啊!”毕霖献顺着慕容莫离的话往下说,“哎!可惜了……” “可惜什么了?” “怪只怪下官无能,这命案已过了五日,却找不出丝毫的线索,卑职真是愧对圣上,愧对王爷,愧对赵将军啊!”说罢,毕霖献从袖中扯出方巾,擦着眼角就要流出的泪。 “哎……”慕容莫离叹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赵将军的案子没完,那边吴侍郎又没了,真是多事之秋啊!毕大人啊,真是辛苦你啦!” “王爷这样说,简直是折煞小人了!”毕霖献赶紧起身,跪在慕容莫离的面前,“是卑职无能,才让赵将军含冤而逝,全是卑职的错!”说罢,磕起头来。 慕容莫离赶紧上前,扶住他,“毕大人,你这又是何苦?本王只是关心一下案情的进展,万万没有责怪的意思,毕大人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王爷真不怪罪卑职?” “不怪!”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毕霖献说完,又要磕头,被慕容莫离生生止住,拉了起来。 “王爷,”站起身后,毕霖献突然压低了声音,在慕容莫离的耳边说道,“赵将军的案子不是毫无线索。” 慕容莫离眼中闪过精光,“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众侍卫听令退下,内堂只剩下慕容莫离与毕霖献二人。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慕容莫离小声地问道。 “卑职在检查现场时,发现了这个。”毕霖献从贴身的衣袋中拿出一个丝绸包裹的物什放到慕容莫离的手中。 慕容莫离打开一看,“铜扣?” 毕霖献赶紧跪下,“卑职查到这儿,就不敢再查了,还望王爷为小人做主!” “你且起来。”慕容莫离皱着眉,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铜扣,冷声问道,“你能确定?” “是的,卑职绝不敢有半点虚言!” 就在这时,只听见外面的仆役大声说道,“禀告王爷,少爷回府了,正央人请王爷回府!” “好的,本王一会儿就走!”慕容莫离答了话,又转过身来吩咐毕霖献,“此事决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皇上那边,你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卑职知道。” “那好,本王先走了!” “恭送王爷!” 看着慕容莫离离去的背影,毕霖献的脸上挂上了得意的笑。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走出大门,一上马车,慕容莫离就开口询问扮作仆役模样的小刀。 “查到一个惊天的秘密。”小刀故作神秘地笑笑,“想必,二伯也收获不小吧!” “哼!你这个丫头!”慕容莫离故作恼怒地嗔怪道,“还真被你猜中了!” “哦?猜中什么?” “你看,这是什么?”慕容莫离拿出袖中的铜环。 “没见过,”小刀摇摇头,“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铠甲上的装饰。” 慕容莫离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是千牛卫制服腰带上的铜饰,毕霖献说实在命案现场发现的。” 小刀撇撇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果然还是和太子扯上关系了。” “嗯,千牛卫是太子的贴身卫队,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对了,枫儿,你发现了什么?” “一件绝对会让你震惊的事情。” “哦?”慕容莫离挑挑眉,“这我倒要听听。” “不过,二伯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告诉你。” “什么条件。” “下月的太子寿辰,皇上必定大宴群臣,二伯,到时候可以带我去吗?” “怎么,你想去?” “嗯。”小刀点点头。 “好吧!”慕容莫离点头,“这本不是难事,现在,你说说吧!” “我发现赵炳成没有死。” “什么?”太过震惊,慕容莫离瞪大了眼,随即又露出笑容,“他还活着?” “嗯,京兆府内的尸体不是赵炳成的,只不过是一个人带了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这世上真有这些玩意儿?” “嗯,我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 “你是从何时怀疑赵炳成的尸体有问题的?” “就是那日顾迁将尸首抬回来时,我发现所有的尸首面色紫黑,很明显是中了剧毒。” “这个你当日已经说了。” “对,但是,那天我发现了赵将军的尸首异于其他人。” “哦?” “他的死因同其余的人一样,都是中剧毒后死亡的,所有的人的脸都是黑紫色,只有他的面色如平常人一般,没有任何紫气。当时我一直想不通,直到那天,我看见紫依在洗脸,才突然想到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 “所以,你这次到京兆府,就是去撕了尸体脸上的面具?” “嗯。”小刀点头。 “那真的赵炳成又在哪?”慕容莫离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一波又起 三日前,才进入太子卫属崇文馆任职的中书侍郎吴青云被人杀死在家中,于是,朝廷内**的众臣们无不战战兢兢、终日小心谨慎,走到哪里,卫队就跟在哪里。朝中**外的官员,都擦亮了眼睛,等着看——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光宅坊成王府 成王是当今元祗皇帝李豫次子,由淑妃所出。当今皇后戚氏,潜心礼佛,**之事全由淑妃一人管理,这淑妃乃真正的**之主,除了后冠,她与国母无异。皇帝虽然宠幸不少嫔妃,但每月总有几日宿在修德殿中,真是盛眷重重。而淑妃的父亲正是河南大都督高耕天,手握二十万大军,乃封疆大吏,而高耕天的妻子正是当朝丞相李延年的幺妹。李延年为朝廷重臣,门生故交遍布天下,实为一股不小的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再加上高耕天手上的兵权,让元祗皇帝对这个次子格外恩宠。上月中旬,赐了城东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宅子给成王,特为庆贺他二十生辰。 新修的成王府,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同早些时候东市的太子别院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在这个宅子里,他的主人却…… “殿下,我们好不容易安排到太子身边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杀了,实在太……”开口的是尚书右丞晏合德,此人是天佑十七年的状元,丞相李延年的得意门生,与成王走得最近,如今,只见他双眉紧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太匪夷所思?”成王笑笑,平静的脸上如古井,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的痕迹,说完,他端起侍婢刚送上来的茶,放在鼻尖慢慢地嗅着,过了一会儿,轻轻地抿上一口,他舒服地眯了双眼,赞了声,“好茶!”随即一笑,只是这一笑,凡是见过的人,应该都是无法忘怀的。 这张脸,继承了李姓皇族的英俊,更融合了淑妃的柔美,两道英挺的剑眉此刻正在关节的额下舒展着,两片长长的睫毛如同灵动地蝶在他的眼上飞舞,此时他的唇往上翘着,似乎在笑,是呀,成王李适,皇帝最爱看的就是他的笑容,他曾经说过,子成一笑,仿佛这天上的星辰、地上的灯火,统统没了光彩。 老天总是对高家的男子们特别厚宠,李适的外公高耕天当年名震沙场的,除了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俊美无比的外表,李适是如此,高耕天如此,就连祠堂内的先祖画像,也无一不是俊美异常。由于跟高家的关系,人们都笑称成王为兰陵王。同样的作为高家子弟的他们都是同样的俊美,不同的只是,兰陵王是战场上的英雄,而成王,是官场上的宠儿。 太子李睿长成王五岁,十八岁开始参政,二十二岁有了自己的势力,发展了七年,朝中一半的大臣都与之交好。等到成王十八岁之时,他借着宰相李延年、河南大都督高耕天的关系,在两年时间内,让自己不断壮大。如今,他的势力与太子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再加上皇帝对淑妃的不衰宠爱,世人都在猜测,这一场二龙夺嫡的盛事将会是谁胜利收场? 只见,李适放下手中的香茗,又拿起手旁的今日刚买回府中的尚膳房的绿豆糕,放在口中,慢悠悠地品味,少顷,他将手中剩下的半块一并放入嘴中,过些时候,感叹一声,“前些日听说尚膳房换了厨子,今日便派下人买了些,味道,倒像是比以前更好了。” “哎呀,我的成王殿下呀!”晏合德一甩袍袖,“都这时候了,您怎么有空品什么绿豆糕啊?” “什么时候?难道天还塌了不成?”李适的眼,笑成了弯月,“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又何苦为着一点小事而扰了我的兴致?” “小事?”晏合德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李适,这个成王的心思,饶是最亲密的幕僚也闹不清他心中在想什么,此刻,他只能看着李适优哉游哉地品着茗、吃着糕点,而自己的心中却像是烧着一团火,难受无比。 “那……那……太子那边……”晏合德吞吞口水,试探性地问道。 “太子?”李适依旧扯着嘴亲亲笑道,仿佛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他似的,“既然刺客是针对太子的,那么,刺杀的情况就会再发生啊!”从他的嘴里,云淡风轻地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歹毒的计策! 晏合德听着李适的话,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好计!好计!哈哈哈……成王真是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啊!老夫真是服了!服了!” “呵呵,”李适轻轻笑着,拿起一块绿豆糕,“晏大人,要不要尝尝?” 三日后东宫 “什么,居然有这等事?”李睿看着刚呈上来的折子,双眉拧成一团。 “回太子的话,微臣在调查吴大人的命案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宗正府府尹晏合序回话,此人正是尚书右丞晏合德的堂兄,此人机巧得很,颇得今上喜爱,故任命其为宗正府府尹,专门处理皇室之事。照理说,吴青云只是一个正四品上的职官,原本也用不上宗正府插手,但这次皇上却以京兆尹调查云麾将军遇刺案无暇受理为借口,让宗正府参与调查。这着实让朝廷里的人马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皇上,这是想对太子做什么? “这事情,皇上知道么?”李睿盯着晏合序,不漏过一丝表情。 “回禀太子,皇上让微臣介入调查,将调查所得悉数禀报太子,不用报备皇上。所以,微臣还不曾上奏。” “嗯,”李睿点点头,“晏大人辛苦了,这件事情我亲自去向父皇禀报,就不劳晏大人费心了,晏大人兢兢业业、焚膏继晷,为了查案,一连几日未曾合眼,我会一并向父皇禀报,晏大人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李睿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说道。 聪明如晏合序,怎会听不明白?太子的意思无非是这件事情再也与你无干了,皇上那边,他自有话说。 “谢过太子,微臣告退了。”行了个礼,晏合序满身轻松地离开了东宫。“终于与自己无干了!”他心中叹道,“若是再查下去,恐怕身家性命也得赔进去了!”于是,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午门,府中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晏合序是轻松了,可东宫的这位,自晏合序走后,他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李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在心中问道。 “殿下,出事了!”书房外,太子太师莫忆轩的声音刚一响起,门就被推开了,“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顾不得行礼,莫忆轩一进门就向李睿冲过去,一个不稳,就要摔下,李睿上前扶住。 “梁……梁绍敬被……被杀了!” 第三卷 第八十三章 迷雾重重 第八十三章迷雾重重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小刀放下山庄送来的端正小楷书写的信笺,眼中有些痴迷。她抬抬头,正好瞧见窗外的海棠,花开了,人却不在,哪里有什么共卮?山庄内的花,也是开了不少吧,不知道林管家有没有叫人采来放在自己的房间呢?那揽月阁上氤氲升起的龙涎香也该换了吧,毕竟春满人间,浓郁的味道反而不好;他伤好之后,是不是也常舞剑呢?他的白发…… “如果,真是那么舍不得,何必困住自己?”霓裳从外面走来,将小刀片刻的落寞守在眼里,她刚要开口,小刀却打断,“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人,该忘就忘吧!” “你能忘得了?”霓裳反问。 “忘不了,就记在心里,这样就好。”小刀拿起霓裳刚送来的香茗,轻轻抿上一口,脸上表情一变,“怎么这般苦?” “莲子心中苦,正如你此刻情景,这是莲心。” 小刀放下茶盅,望着霓裳,“你不也如这般?” 霓裳垂下眼睑,默不作声,只是端起另一碗莲心,放入嘴里。 忽地,小刀上前一步,拉住霓裳的柔荑,“霓裳,你走吧!” “庄主,你……”霓裳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无所适从,愣在那里。 “走吧,去江南,若你愿意,我叫穆师叔找你。” “江南?”霓裳笑着,泪珠却滚落,“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江南是个清静地,多少人都想在那里老去,乘着画舫,在青碧胜天的水面泛舟而眠,那曾是我的梦。可如今,我的心已经老了,去江南,也没有意思了。倒不如,留在这里,陪着你。” “霓裳……”小刀还要再劝,霓裳摇摇头,“庄主,织锦楼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哎……”小刀叹口气,不在提起方才的事情,只是说道,“成王那边怎样?” “三日后,织锦楼。” “嗯。”小刀颔首,“那太子那边呢?” “焦头烂额。” “哦?”小刀挑眉,“你倒是说说看。” “昨日,朝议大夫梁绍敬从东宫回家之时,被人杀死在自家的马车上。”霓裳报备着最新的消息,“太子派给他的十个卫士无一幸免。还有,太子太傅朱兆祚昨夜府中也来了刺客,不过被他的护院给挡了回去。同时,太子太师莫忆轩的府中昨夜燃起了大火,后半夜下起了雨,莫府才没有付之一炬。” “果然够他受的了,”小刀点头,不过她心中纳罕,“那个毕霖献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有这么多的杀手?” “这个……”霓裳顿了顿,“白浪正在派人着手调查,但毕霖献做事情,实在细致得紧,我们连日来的跟踪调查,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那太子时怎么应付的?” “应付?怎么应付?”霓裳摇摇头,“他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如今能做的,只能加强防御罢了。现在,文武百官都在盯着太子,想看他怎么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若是弄不好,恐怕他也就万劫不复了。” “哎……”小刀叹口气,又继续问道,“那前面的吴青云案呢?” “当今圣上把此事交给了宗正府处理,由宗正府府尹晏合序负责,今早他已经将他发现的东西上报给太子了。” “没人怀疑?” “嗯,”霓裳点头,“宗正府府尹是个聪明人,我们将吴青云放在密室中的匕首放在了书房的抽屉中,匕首上有高耕天的手迹,晏合序翻了出来,自然也就明白了,太子那边,恐怕还在为这件事情生着闷气吧,谁曾想到,颇受他器重的吴青云居然会是成王的人。” “阴谦呢?” 霓裳摇摇头,“被太子秘密收押,查不出任何消息。” “怎么会这样?”小刀摇摇头,双眉紧皱。 “庄主,怎么了?”霓裳见她焦虑的模样,担心地问了句。 “我只是想不通,毕霖献若是想要栽赃太子,一定会找成王的人下手,为何**人会一再地受到攻击,难道……”小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难道,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打太子的主意?” “另一股势力……太子……”霓裳重复着小刀的话。 突然,二人同时眼中光亮一闪,二人同时开口,“成王!” “霓裳,吩咐白狼,将保护成王的人调回来,派去保护**人;还有,命令京城中的山庄众人,严密监视京兆尹府,将毕霖献每日做些什么,同哪些人见了面,都记录下来;还有,让冯公公从宫里送套太监服来,我要进宫。” “什么?庄主,你要进宫?”霓裳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是,若我再不进宫,可就便宜了成王。” “好,我这就去安排。” 戌时三刻东宫 “什么人?”李睿正在书房之中奋笔疾书,突然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于是大喝一声。 “回太子殿下,奴才小荣子,给您送些晚膳。”外面一个尖声尖气地声音响起,原来是李睿贴身的小太监。 “下去吧,我没有吃饭的心情。”李睿有些不耐,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郁闷之极,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过了一会了,外面就没了声息。 约莫半刻钟,外面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由远至近,停在了门口。 “小荣子,不是叫你下去吗,怎么又来了?”李睿无奈地摇摇头,有些生气地说道。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太监模样的样端着一碗燕窝缓缓而来。 “你好大的胆子!”李睿火了,“你这个狗奴才,我让你进来了?” “太子,肝火过剩,最易伤神啊!”小太监抬起头,对着李睿轻轻一笑。 “啪——”李睿手中的狼毫掉落在桌案上,刚写好的书信上黑乎乎地一片,不过,李睿并没有发觉,现在,在他的眼中,只有笑脸,面前这个穿着太监服的人给他的笑脸。 “是你?”李睿不敢相信似的,使劲眨眨眼睛。 “是我。”他仍就是笑着,向李睿缓缓走近。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凤歌舞剑 三日后,织锦楼。 今日的织锦楼,人满。 大厅正中,原本应是莺歌燕舞的舞台此刻却是别样,重重罗帐被换下,却搬上了数十个瑞脑金兽香炉,舞台上的一大片地方都被空了下来。 人们猜测纷纷。 “欸,你知道今日这织锦楼有什么大事吗?”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随口问着旁边站立的同伴。 那人摇头,“我也不知,不过,看这阵势,像是要歌舞。” “歌舞?”那中年男子摇头,“吕兄,我看未必。” “哦?”那个被中年男子称作吕兄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梅如晖,“那依梅兄只见,此台应作何用?” “嗯……”梅如晖作沉思状,故意捋捋自己下巴尖的短须,半晌才说道,“我看八成是这织锦楼的老板想出了个新节目,今晚要给大伙儿表演一个可心的节目!” “梅老爷可真是独具只眼,我这一点小小心思,还真被您给猜了个中!呵呵!”一阵淡淡清香袭来,伴着甜笑的女音,一个红衣佳人走了过来。此女不过二十出头,生得是柳眉杏眼、朱唇瑶鼻,端的一个人间绝色,如今款款走来。 “紫黛给梅老爷、吕老爷请安!”轻轻一福,媚眼如丝,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二人未曾喝酒,却是已有三分醉意。 “几日不见,紫黛姑娘可是越见风致了!哈哈……”梅如晖笑着上前,也是一个行礼。 “嘻嘻,”紫黛轻轻挥挥手中的丝巾,调笑道,“梅老爷总是那么谦谦有礼,真是折煞紫黛了!” “紫黛姑娘乃是堂堂织锦楼的老板,咱们沣京城内连着好几届的花魁,还亲自下楼来迎接我们,这礼,该行!你说是吗,吕兄!哈哈……”梅如晖当下便与紫黛调笑起来,一点也不见朝堂上的稳重,最后,还把在一旁沉默地吕舒城扯了进去,搞得他过意不去,也上前对着紫黛拱手一礼。 “怎么,今日摆这般阵势,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吕舒城问道。 “哎哟!瞧吕老爷说的,”紫黛轻笑,“来这织锦楼的哪一个不是沣京城的头面人物,只不过往日都是些丝竹歌舞,想想也厌了,当然要想些新花样,这样才能对得住各位老爷对咱织锦楼的抬爱不是?” “瞧你这小嘴儿,真比抹了蜜还甜!”梅如晖笑着上前,“怎样,花阁准备好了没?” “早给您备好了,红钿,快带二位老爷去。”紫黛回转头,叫来一个翠衣双髻的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带着梅吕二人走上楼去。 少顷,内间。 “怎样,都准备好了?”小刀沉静地问着。 “回庄主,一切就绪。”紫黛严肃地回答,哪里还有在外厢时巧笑言兮的模样。 “他来了吗?” “还没,依照他往日的习惯,还有一刻钟。” “嗯。”小刀应了一声,“哎……”口中发出轻轻地叹气声。 “庄主,您……”紫黛狐疑地望向她,正瞧见她拿着一支簪子在发呆。 “庄主的发髻素了一点,不如将这支簪子簪上。”紫黛大胆地开了口,她想看看,这个女子到底能美到什么程度。 “真的?”小刀状似疑问地问了句,又拿着手中的兰花簪看了一眼,仍旧迟疑。 “若庄主不嫌弃,请让属下为您插上。” “嗯,你来吧!”小刀将簪子递于紫黛。 “呀!好漂亮的兰花簪!”紫黛一拿到手中,女人爱珠宝的天性让她感叹起来,“庄主这簪子虽然造型简单,可最为难得的是,在小小的花蕊之上,每一瓣花瓣都清晰可见,就连花蕊尖子上的露珠,仿佛都是活的一般呢!想来一定是名家手笔!” “那是凤栖梧打的。” “我就说嘛,谁能打出这么美的兰花呢,居然是凤和银楼的凤栖梧!”此时的紫黛有些激动,要知道,她想凤栖梧的簪子可是想了三年,至今还没有应允她呢,如今瞧见了一支,心中的喜爱之情自是无法言喻。 “若是这么喜欢,我让人去给你打一支,要什么花样的,想好了给我说。”小刀将她欣喜的样子看在眼里,便开口说道。 “多谢庄主!”紫藤欣喜不已,看着镜子,将兰花簪插在了小刀右边的发髻上。 居然一模一样! 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小刀有些恍惚:当年,师父将簪子送给她时,亲手为她插在了发间,同今日紫黛插的位置一模一样!原来,师父是懂得女人的啊,他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女人最美,只是…… 小刀将发簪拔了下来,毫不犹豫。 “庄主,你……”紫黛不明。 “今日之事,最好是别用任何能标志身份的东西。”像是说服紫黛,其实小刀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紫黛,去将你的珠花拿来。” “属下遵命。” 嘈嘈切切,铮鸣骤起,砰然之声,如大珠小珠坠落玉盘。 高台之下,十几名乐姬围坐。 琵琶声起。 众人,凝气,秉神,噤声。 错错杂弹,乐姬的手指在琵琶上飞过地拨动着,琴声如天罗地网,将众人的心网主了。 高台中央,空空。 人们火热的眼都紧锁在高台上,似乎,空气中都漂浮着人们内心火热地渴望。 这时,人们的眼睛突然直了。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般的女人,她缓步走出,裙裾摆动,她的美绝非人间所有,甚至连她的衣服,都是天上七彩的虹。 可是,这样的美人,却美人看清她的面貌,因为,她的脸上——面纱遮盖。 这样的女子,这样女子啊! 在座的人的脑海里都出现了他他们自己认为最美的脸,将它安在了高台上的人身上。 突然,高台上的佳人脚下一动。 看台上的人集体呆住。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没人见过圣文神武皇帝时公孙大娘的剑器是何般模样,但今日所见,怕是要比剑器美上十倍! 脚下的独步惊鸿如行云流水畅快淋漓,手中明月剑法绵绵密密,剑气似乎充斥在空气中,高台下的乐姬依旧弹着琵琶,但众人的耳中已经听不见乐音,有的,只是满耳满耳的剑啸,眼中看不清别的,有的,只是急速旋转的七彩炫影。 原来,美人舞剑比歌舞美上百倍。 “这个女子……”李适想要开口问旁人,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处在呆滞中,“这个女子……”他感叹了一声,始终无法将下面的话接上去。 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初次交锋 第八十五章初次交锋 “公子,紫黛姑娘请来了。”花阁外,梅如晖回话。 “请。”清朗的声音似一道清流,让织锦楼中旖旎腻人的气氛似乎清明了不少。 吱呀 绣门轻启,红衣佳人缓缓入内。 “紫黛给李公子请安了!”紫黛躬下身子,轻轻一福。 “紫黛姑娘多礼,请坐。”李适温柔地说着,紫黛抬头,正瞧见他的唇轻轻扬起,似乎带着笑意,他的眼盯着紫黛,好似要把她整个人看进眼中一般。 只消这一眼,饶是如紫黛这般风月场上的老手,心魂似乎也被勾了去。她愣在原地,竟然一直没有坐下去。 “呵呵,我好看吗?”李适温柔的声音再次将紫黛包围。 “好看……”紫黛呆呆地回答,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 “我问你的话你会老实告诉我吗?”李适继续问着,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睡梦中的喃喃细语。 “会。”紫黛依旧毫无知觉,一五一十地回答着,两眼发直。 “真乖!”李适伸出手摸摸紫黛的脸蛋,继续蛊惑,“告诉我,今日舞剑的女子是谁?” “凤……歌……”紫黛毫无意识,她的精神已经陷入一个无尽的漩涡中,不得挣脱,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掌握。 “凤歌是谁?” “舞姬。” “何时来的?” “七日前。” “从哪里来?” “不知。” …… 一刻钟过去了 李适带着梅如晖与吕舒城离去,香阁内,紫黛坐在绣凳之上,沉默不语。 “紫黛,怎样?”一个俊俏的白衣男子出现,正是换下了舞姬服与面纱的小刀。 “如您所料。”紫黛狡黠一笑,不复方才呆滞的模样。 “想不到,成王居然有这种手段。”小刀感慨一声,“若不是白浪送来的消息,今日的事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庄主,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紫黛心中对小刀的神机妙算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下定决心要为她马首是瞻。 “他还会来的,他已经对凤歌感兴趣了,那么,我们就继续舞剑。”小刀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这笑看在紫黛的眼中,总觉得背脊发凉。 “将这香囊随身带着,成王身边必然有一个用毒高手,他这次能用夺魂散套你的话,下次,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花样。”小刀从腰间取下一个丝线香囊,交到紫黛手中,“这个香囊是我从百药谷带出的,带在身边,可解百毒。” “可……庄主……你呢?”紫黛迟疑着,看着手中的香囊,心中既有震惊,更多的还是感动,她可是锦绣山庄的庄主啊,怎么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上心? “我是庄主,保护山庄的人是我的责任,你没有武功,带着身上,且作防身之用吧。”小刀说完,离开,剩下紫黛一人怔怔地望着香囊。 “在织锦楼外安上暗哨,随时监视。特别,注意那个叫做凤歌的女子。”成王坐在马车内,轻轻吩咐了一句。 “是。”下属接令。 “你们说,这个凤歌有问题吗?”李适悠闲地斜躺在宽敞的马车内,手中捏着块刚才才买的绿豆糕,状似无意地问了同乘的梅如晖与吕舒城。 “依微臣看来,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王爷大可不必为此事伤神。”梅如晖自少年来就自命风流,碰到了娇客的事情,他都乐意去帮衬一下。 “是吗?”李适挑挑眉,不说话,只是将绿豆糕送入口中,一举一动,极尽优雅。 “这……”梅如晖还想说什么,不过瞧见李适的这般模样,识相地闭了嘴。 “吕大人,你说说看。”李适将话头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吕舒城。 “依臣愚见,这个凤歌来得蹊跷,王爷应该提防才是。” “哦?怎么个蹊跷法?” “前些日子,云麾将军被杀,接着太子身边的阴谦居然想要刺杀太子,我们安在太子身边的吴青云也被人杀害,这个节骨眼上,凡是京城中出现的不明来客,我们都应该小心应付。”吕舒城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李适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嘴角的笑似乎一直没有收起过,不知是不是今日的绿豆糕十分好吃的缘故。 梅如晖听了吕舒城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开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怎能和那些命案扯上干系?我看吕大人是多虑了!” 吕舒城知晓梅如晖历来的性格,心中虽有反驳之意,但只是沉默不语,不想与之争辩。 谁知那梅如晖瞧见吕舒城沉默不语,李适有若有所指地笑着,便以为自己的话二人置之不理,心中郁闷不已,于是,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呵呵……”李适的依旧温柔的笑声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默,“两位大人真是真性情,每次你们意见不合都是这个样子,一个沉默不语,一个独自郁闷,呵呵……” “每次我和老吕意见不合不都是王爷惹出来的?”梅如晖嗔怪地望了李适一眼,方才开口说道。 “呵呵……”李适又是笑容带过,接着说道,“本王知道梅大人心疼佳人,你放心好了,我只随便问问,绝不会唐突了佳人。” “哈哈……微臣知道,王爷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妙人,不像有的人,”梅如晖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吕舒城,“榆木脑袋一个!” “呵呵……”温柔的笑声再次荡漾在马车内,悦耳动听。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波澜再起 第八十六章波澜再起 东宫 几日的风波,让李睿的眉头未曾舒展过。 不过,今日,他却心情出奇地好。 这些天春光明媚,阳光和煦,琼花树上已经挂满花蕾,侍女在树下摆好香茗,李睿和众人坐下。 “莫大人,这几日府中可还安稳?”李睿嘴边带着笑容,询问着莫忆轩。 “承蒙太子挂心,微臣家中太平,并无大事发生。”前几日家中的大火,可是让莫忆轩惊惧不堪,可不知为何,这几日来,家中倒是异常地安静,别说刺客了,就说鸡鸣犬吠之声也不见闻,莫忆轩道是太子保护有加,心中感激不已。 “太傅,您呢?”李睿转过脸去,询问自己的老师。 “回太子话,一切安好。” “嗯,”李睿点点头,嘴边的笑意更盛,“那就好。” “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朱兆祚看着李睿的笑意,就想趁着这时候,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否则疑窦压在心里的感觉真是憋屈。 “哦?太傅但说无妨。” “老臣总觉得,暗中有人在保护我们,不知殿下是否能……”朱兆祚想接着说是否能告知一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说不定这是太子的暗中力量,若是搬到台面上来说,倘若被人听了去,太子的处境就不妙了,于是说到这儿,他又停了下来,望着李睿。 李睿依旧笑着,不说一句话,只是悠闲地品着茶。 “殿下……”朱兆祚看着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心中疑窦更深。 “还记得前些日子,太傅曾经对子明说,世事变化无常,凡事都未曾有定数。子明当时三分相信、七分怀疑,如今子明倒是相信十分了。”无缘无故,李睿开口说了这些话,让在座的朱兆祚同莫忆轩两人是面面相觑。 “这……殿下,此话何解?”朱兆祚捋捋胡须,不明就里地问。 “呵呵,”李睿笑笑,“太傅认为最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却发生了,我们有了新的助力。”李睿乜斜着眼,若有所指地望着朱兆祚。 朱兆祚的脑中灵光一现,忽地明白过来,“殿下……”由于太激动,朱兆祚的声音有些颤抖,“殿下,您的意思是……是……锦……锦……”不待他将话说完,李睿点点头,又放只手指在嘴上,示意朱兆祚禁言。 朱兆祚会意,立即不提,只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口中说道,“老臣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呵呵,同喜!同喜!” “殿下,朱大人,你们这是……”被晾在一旁的莫忆轩有些不明所以,正想出言问个究竟。 只见李睿神秘一笑,摇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罢了,莫忆轩只能看着旁边两人私下里乐和,自己却完全置身事外。 修德殿 过了丹凤门,李适下车步行,他的母亲,**实际的主人——淑妃娘娘,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宫中等着爱子的到来。 只瞧见修德殿大气磅礴,与皇帝居住的含元殿东西对称,高耸于皇城的东西两侧,皇帝让淑妃执掌**的用意不言而喻。 画屏上,金鹧鸪,香炉内,烟氤氲。 一个女子坐在修德殿的正殿之上,只见她雍容华贵,眉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贵气,优越的生活,保养得当,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想来,这也是盛眷不衰的原因之一吧。今日的她,着一件精织牡丹的紫色长衫,月白色的衬里闪着盈盈光泽,正是西域上供的天蚕丝织成,珍贵无比,宫中只得两匹,一匹在此,另一匹则赐给了厚宠正浓的云妃。 似是坐了太久,淑妃高琦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就有婢女上来,轻轻为她推拿按摩,手法极其娴熟,想来也是深知她习惯的贴身之人。 “淑妃娘娘,成王爷到了!”赵德顺尖细的声音响起。 “让他进来。”淑妃开口,声音悦耳,但悦耳之余,一股威严渗入其中,身在**,经历了多少杀伐决断,也练就了今日的淑妃。 “儿臣叩见母妃!”李适甫一上来,就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 “子成,快起来吧,就我们娘儿俩,用不着大礼!”淑妃一见了儿子,方才的一丝困倦早就消失了,笑意涌上了她的脸,就连眼角,因为笑脸的缘故,居然可以瞧见几丝皱纹,不过她顾不上这些,只是说道,“子成,快到娘的面前来!” “子成,又结实了不少啊!”淑妃见儿子靠近,就拉着他看个不停,“看来子成的武艺没有荒废啊!” 李适对着淑妃,依旧是那张温柔的笑脸,嘴里说道,“外公在沙场上叱咤风云,而娘更是女中豪杰,子成怎能荒废武艺,做那种无用的膏粱子弟?” “哎……”淑妃脸上的笑容淡去,叹口气道,“子成啊,为娘的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老死在宫中,从今后,就别再说什么女中豪杰了。”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李适上前,握住淑妃的手,“在儿臣的心中,娘永远是那个一招之内,斩杀十余刺客的女侠。” “呵呵……”李适的一席话,让笑容又回到了淑妃的脸上,“孩子,难为你还记得!” “孩儿永远都记得。” “好了,坐下吧!”高琦媃心疼地摸摸李适的脸,“这孩子,站了这么久却不坐下,非要娘叫你坐才坐?” “呵呵……”李适笑着不说话,只是乖乖地坐在淑妃的面前。 “娘,您在宫中是闷了吗?”李适讨好地问道,今天一大早,淑妃身边的内侍赵德顺就到府中唤他进宫,他还以为是淑妃在宫中闷了,叫他进宫来陪她说说话。 “是呀!”淑妃感叹一声,“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倒好,十天半月都不露个面,叫为娘的能不想?”淑妃有些嗔怪地瞪了李适一眼。 “娘……”李适依旧笑着,安慰淑妃道,“孩儿怎能不想娘,可是这宫里的规矩比天大,除了太子,不经过传唤,就算是我也不得轻易进宫啊!” “哎……为娘的知道!”淑妃说道这儿,四下望了一下,李适了然,将耳朵凑到淑妃的面前。 “告诉娘,**的人,是不是你下的手?” “娘,”李适依旧是笑着,“您怎么这样想?朝廷的大臣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李适并不打算承认,只是一边笑着,一边打着马虎眼。 淑妃见他不肯说老实话,脸色一禀,冷声道,“好你个孝顺儿子,连娘都要防着,你以为那点花花肠子能瞒得过为娘,若是你真想要,难道为娘的还能不帮你?” “娘,我真的……”李适还想辩驳,只听得赵德顺的声音再次响起,“淑妃娘娘,成王殿下,卿总管来了!” “卿延和?他来做什么?”淑妃疑问。 “肯定是府中出事了!”李适站起身来,卿延和乃他的亲信,不是大事,绝不会在此时找进宫来。 果然,卿延和匆匆地进来行了个礼。 就慌慌忙忙地说了起来,“淑妃娘娘,王爷,成越被人暗杀了!” 第三卷 第八十七章 构怨太子 光宅坊成王府 李适跟着卿总管一起回到了府中。 后院之内,摆放着几具尸体,正是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成越及他身边的亲信卫士。 终于,李适脸上惯常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霜,侍从们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都吓得不敢吱声,唯恐自己犯了禁忌。李适走到尸体面前,扯掉扑在上面的白布,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成越。 十三年前 “如果子成想要那个鸟窝,我就去给你掏!”七岁的成越对正好五岁的李适说。 “可是,那棵树很高啊,你不怕摔下来吗?”李适抬头,望了望看不到顶的千年银杏。 “没关系!”成越拍拍还十分单薄的胸口,像是保证似的说道,“我爹是堂堂的大将军,所谓虎父无犬子,这么高我一样能爬上去!” “嗯!”李适眨着眼,一脸期许地点点头。 于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开始蹭上了树干,一步一步,他身形灵活,可见,平日的武艺骑射之功的确没有荒废,不到一会儿,他就爬上了鸟窝所在的那个树干,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鸟窝,突然…… “啊——”孩童的尖叫响彻云霄。 “越哥哥!越哥哥!哇……”李适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成越,嚎啕大哭。 “来人呀!快来人呀!”随侍的太监赶紧叫人请太医。 “给你,子成不哭。”成越在睁开眼,将手中的鸟蛋放在李适的掌心,随即昏迷过去。 “越哥哥!越哥哥……” 两年前 二人南山狩猎。 “吱——”破空之声在南山猎场响起。 “好!”李适拍掌,“真是好箭法!” “成王过奖了!”坐在李适一侧的马背上的成越看着方才射下的驯鹿,一边放下弓弩,一边笑着。 “越哥,不是说好没人在的时候叫我子成么,怎么,难道你要我叫你成大人?”李适脸上挂着笑,可口中的嗔怪之意十分明显。 “呵呵,是我唐突了,子成莫怪!”二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丛林,忽闪忽闪的光晕在少年的脸上跳跃,光芒夺目。 仆从将射下的驯鹿呈上来,成越笑着,“送给你!” “哦?”李适挑眉,“为何?” “皇上还在等着。”成越淡淡地笑,回答。 “呵呵……”李适笑了,“越哥从小都是这样呢。” 成越点点头,“只要是子成要的,我都会帮你拿到。” “是吗?”李适压低声音,伸出自己的手指着东面说道,“若我要……” “虽九死而未悔。”成越望着李适清秀的脸庞,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虽九死而未悔…… 虽九死而未悔…… 如今,这个清隽少年却在李适的面前紧闭着他原本晶亮的眸子,李适愣愣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说过“虽九死而未悔”的少年,看着这个只要是自己要的,绝对倾尽全力的人。 “越哥……”李适动动嘴唇,迷糊地蹦出这两个字,他轻轻抚摸那张原本白皙清隽,如今却紫气一片的脸庞,“越哥……” 他喃喃地开口,咬住嘴唇,拼命地压制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鲜血已经从他的嘴唇沁出,他置若罔闻。 “王爷……”卿延和开口,声若蚊蚋。 李适挥手,卿延和识相地退下。 “李睿,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李适心中疯狂地大吼着,总有一天,总要一天,他要将李睿踩在脚下,慢慢地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东宫贤德殿 “真有此事?”李睿放下手中的《难经》,询问来人,“成越真的死了?” “是,”左千牛卫中郎将年甫尧据实以告,“尸首现在在成王府内。” “到底怎么一回事?”李睿蹙着双眉,心中疑窦丛生。 “据影卫回报,成越是在光宅坊附近被伏击的,死相同云麾将军赵炳成有些类似,身中剧毒,刀伤多处。” “嗯,”李睿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年甫尧行礼,退下。 “来人。”待年甫尧退下,李睿唤来小荣子,“备马!” “太子,您这是……”小荣子有些担心地望了李睿一眼,“今日不大朝,皇上说不定就来东宫转悠,要是不见了太子,这可不好!” “我有急事,若是父皇来了,就说我到朱太傅家请教问题去了。”李睿说完,就要往外走。 “可是……”小荣子还是担心,刚要开口阻拦。 李睿冷冷一瞪,他识相地闭了嘴,乖乖地备马去。 杜康客栈锦字厢房 “慕容兄,你怎么在?”李睿刚进杜康客栈,就被小二领了上来,看见早已等在那里的小刀,心中讶异,“我正准备差人叫你,没想到你却自己来了。” “我一听说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成越被杀的事,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找我。”小刀递上摆在手边凉好的茶,急忙赶来的李睿接过,一饮而尽。 李睿看着小刀的样子,焦躁的心田内仿佛注入了一丝清流,他似乎没有那么焦急了,“慕容兄真真聪明至极!”他称赞道。 “好了,”小刀摆摆手,“子明,别说这些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哎……”李睿叹气,“真如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我看,这件事恐怕没有我当初预想地那么简单,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我们没有料到的。”小刀蹙着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 “你的意思是……”李睿顿顿,“有别的势力插了进来?” “恐怕是。”小刀点点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第三卷 第八十八章 灵霄之事 第八十八章灵霄之事 一连几日,天都阴霾着,密布的云层封锁了整个天宇,阳光无法穿透半分。午后,雨来了。起先是颗颗点点,接着是淅淅沥沥,到了最后,一串串的雨水密密麻麻地斜织着,雨打在层层叠嶂的青瓦之上,原来,雨,也有磅礴之说。 李适坐在凌烟阁上,看着串串的流水顺着瓦檐而下,嘴角稍稍扬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笑着的,也许他是因为脑海中想到的东西才会露出这般神情,亦或是无论何时,他都带着笑容,笑,已然是他的习惯。他静坐在那里,手边的茶已经冷透,侍女灵霄蹑手蹑脚地走进,轻轻地将冷茶换走。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听不起任何情绪。 灵霄刚一转身,李适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吓得她手中一抖,“嘭——”茶杯掉落在地,那丫头见惹了祸,急忙跪下,一个劲儿地磕头,“奴婢该死!王爷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适抬眼,盯着灵霄讨饶的动作,沉默不语,脸上依旧笑着,似乎,这事与他并无干系。 “奴婢该死!王爷饶命!奴婢该死!王爷饶命……”灵霄见李适没有反应,内心中恐惧不安,她磕头更加卖力,求饶的声音也愈大。 他嘴角的笑容扩大,这种掌握人生杀大权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窝心,怪不得呢,怪不得天下的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原来自己,也是俗人一个,至始至终都是享受这种感觉的。 等到看够了灵霄求饶的样子,他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不过,灵霄只顾着磕头,却没瞧见李适的手势,好半晌,一直在求饶告罪。 “哼,”李适看戏的兴致到此结束,他冷哼一声,“既然你都认为自己该死,那本王就成全你,来人,把她拉出去,杖毙!” “是!”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侍卫上来,一左一右架着灵霄往外走。 “王爷饶命啊,奴婢并没有出卖王爷啊!请王爷饶命!” “且慢!”侍女的话让李适顿住,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扩大了,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叫住侍卫,笑得如沐春风,温柔地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半月前,奴婢回沣京城外的双坞岭探亲,谁曾想回到家中,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奴婢心中大骇,正想叫人,一个人从后面捂住了奴婢的嘴,他说要想奴婢的家人活命,就将王爷的一举一动写在纸条上,卷在布碎当中,每日子时,扔在下人房所在的东墙外,自有人来收,奴婢为救家人,只得答应那人的要求,但奴婢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奴婢只是将王爷日常弹琴、喝茶、设宴等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记了下来,还望王爷开恩,饶奴婢一命!”灵霄说罢,擦擦额间的汗水,王爷又开始笑了,通常这样的表情,正是他发火的前兆,她心中忐忑,又开始磕头。 李适轻轻摆手,灵霄噤声,安静地跪在地上,等候李适的发落。 “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他的声音温柔地似乎可以掐出水来。 “回王爷,他站在奴婢的身后捂住奴婢的嘴,奴婢未曾看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是个男子。” “哦?”李适疑问似的挑挑眉。 “不过,”灵霄接着说道,“奴婢发现他的右手心有道伤疤,他捂着奴婢嘴的时候,奴婢感觉到了。” “那伤疤有什么特征?”李适继续问着,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他只是在同人谈论天气,而非是什么有关生死的大事。 “约有两寸,顺着掌纹的方向。” “还有呢?” “回王爷,奴婢所知就是这么多了,望王爷念在奴婢这八年来勤勤恳恳地伺候王爷,未曾有一点不周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吧!奴婢就是为王爷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来,赶快起来。”李适居然从座椅上站起,亲自抓住灵霄的手,温柔地拉她起来,灵霄吓得不敢吭声,不知王爷意欲何为,只是呆呆地听着李适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本王怎么舍得你做牛做马,你只要好好做本王的贴身丫鬟就够了。” “奴婢……”灵霄疑惑,抬头看着李适那张温柔的笑脸,“奴婢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从今天起,你将本王每日吃什么,喝了什么茶,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通通地记下来,往东墙外扔,知道吗,我的好灵霄?”说罢,李适伸出手指,轻抬灵霄尖尖的下巴,让她正视他的眼睛。 “王爷……” “你要是乖乖的,本王一定救出你的家人。”李适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一丝诱惑,灵霄整个人都呆住了,丢了魂儿似的,连李适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晓。 织锦楼中,此时并非开门迎客的时间,再加上天降大雨,楼中的娇客个个都懒懒的,楼中走动的,就剩下一些跑堂的而已。 一顶大轿从织锦楼的侧门缓缓抬进。 不一会儿,紫黛径直往花阁去。 “李公子,有礼了!”紫黛甫一进屋,便款款施礼。 “紫黛姑娘客气。”李适优雅地还礼,依旧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见,他轻摇着玉骨折扇,带着惯常的笑容,客气地说道,“此时本不是织锦楼开门的点儿,是我唐突了。” “李公子这是说哪里的话呢,”紫黛嫣然一笑,手中的丝绢儿恰到好处地遮在唇边,朦胧之美,引人遐思,她眸子一转,“像公子这样的贵客,织锦楼颗是求之不得呢,只要公子乐意,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哪里来的唐突之说?” “多谢紫黛姑娘抬爱,李某真是受宠若惊。”李适盯着紫黛的眼睛,温柔地露出笑容,紫黛再一次地沉溺在他的笑容里,直到李适在她眼前挥动折扇,她才回过神来。 紫黛尴尬地咳嗽一声,才吩咐丫头红钿,“给李公子泡一壶大红袍。” “且慢,”李适叫住正要退下的红钿,转过脸来对紫黛说道,“今日李某想喝酒,请姑娘成全。” 不一会儿,红钿就带着几个婢子,施施然而出,几样小吃被摆在了绣桌上,楼中的糕点本身就做得精致无比,此刻放在白玉盘中,令人心中生出一种怜爱,再加上紫黛这样的绝色作陪,李适这也算是享尽世间之福了。 紫黛执壶,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是吃饭的时刻,不过织锦楼中还有几样可口的糕点,还望李公子不要嫌弃。”说罢,便为李适满上一杯。 李适笑着饮下,微微点头,称赞道,“也只有在织锦楼才能喝到这么纯的琼浆呢。”紫黛谦虚地笑着,伸出手,拿起白玉盘中的绿豆糕,放到李适的嘴边,李适也不推辞,轻轻地咬了一口,李适慢慢地咽下,开口道,“这绿豆糕是织锦楼的厨子做的?” “呵呵,”紫黛笑笑,“比起尚膳房的绿豆糕如何,李公子?” “有过之而无不及,”李适真心称赞,“这可是李某人吃过最好吃的绿豆糕。” “呵呵,公子真是太抬举织锦楼,不过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绿豆糕,我们还是托了别人的福呢?”紫黛说笑着,也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 “哦,此话怎讲?”李适来了兴致,“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连紫黛姑娘都说是托了他的福?” “还不是新来的舞姬——凤歌么?” “凤歌?”李适的眼前浮现了当日舞剑的一幕,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有一双绝无仅有的眸子,连自己也沉溺在了其中,不自觉的,李适的嘴角轻轻地扬起,“怎么,难不成这是凤歌姑娘做的?” “才不呢,”紫黛摇摇头,“咱们凤歌姑娘爱极了绿豆糕,她的贴身丫鬟每日都会为她做,咱们今天吃的这些个糕点,都是她的丫鬟兰静所做。 “看来,这凤歌姑娘倒是个会享乐的主儿。”李适点点头,依旧是温柔地笑着,也许是因了酒的缘故,紫黛总觉着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异样,异在哪里,紫黛也说不上来。 紫黛又和李适谈笑着,一来一去,已是酒酣耳热。 一阵清泠的琴声响起,铮铮鸣音,初时,只是时断时续,如同深谷中的溪流,所经之处,撞上谷中的青石,水花四溅,琴声清明。紫黛、李适二人沉默,聆听这偶然闯入的天籁。 弹琴之人,心中宁静,这一泓清溪似乎是从他的心中流向指尖,此时,节奏忽然加快,正是那山谷中的溪流流到了岬口,冲破了山谷的桎梏,肆意地流淌、飞溅,一阵拨动,居然宁静的琴声中有了肃杀之意,隐隐中金戈铁马似乎在空气中浮动…… 四弦一声,裂帛中断,在琴声最为澎湃之时,弹琴之人生生煞住,徒留绝响如屡绕梁。 “是谁?”好半晌,李适才能从琴声中回过神来,“谁?”他又问。 “凤歌……”紫黛也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木然说了这个名字。 第三卷 第八十九章 半路遇袭 第八十九章半路遇袭 “庄主,他可是对你感兴趣得紧呢!”,厢房内,刚送走李适的紫黛坐在身着白衣的俊俏小生下手,饮下红钿送来的解酒茶。 “嗯。”那白衣小生正是男装的小刀,她只是点点头,虚应了一声。 “属下有一事不明,”紫黛望着安静的小刀,还有坐在琴前的霓裳,“还请庄主解答。” “你说。” “那李适已经被庄主挑起了兴趣,为何庄主不趁此机会同他见上一面,这对我们的计划正是推波助澜的一步呀!”紫黛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不等小刀回答,霓裳就轻笑出声,“紫黛,亏你还在风月场中呢,男人的心思,你还不明白?” “门主的意思是……”到底是个玲珑人儿,霓裳话才说一半,紫黛心中已经了然,眼睛晶亮,“属下明白,庄主真是高见。” “嗯,”小刀点头,“紫黛,同他打交道,你要时时刻刻地小心,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一旦出了岔子,万劫不复。” “属下谨遵庄主吩咐。” “好吧,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是。” “对了,”紫黛刚转身,小刀叫住她,“上次你要的簪子,凤栖梧已经送过来了,红钿给你收着的。” “属下谢过庄主!”到底是女人,即便是紫黛这种八面玲珑的主儿,也难掩心底的欣喜,谢过小刀之后,她提起裙摆,便朝自己屋子的跑去,她的迫不及待,看在二人的眼中。 “她倒是个聪明人呢,”霓裳把玩着面前的古琴,“庄主对她可是上心?” 小刀只是笑着摇摇头,“倒也未必。” 下了大半日的雨,此时,可是停了。 走出绮丽绚香的织锦楼,李适的头脑立刻清醒不少。 “公子。”侍从上前,后面跟着轿子。 “罢了,今日我想走走,你们先回府吧。”李适摆摆手,知会了侍从,便手拿折扇,闲庭信步地走着。 雨后,碧空如洗,空气十分清新,李适优哉游哉地沿着柳堤走,带着他习惯性的笑容,路人们经过,无不被他的笑容吸引,更有几个年轻的女儿家,被李适这么若有似无地一看,娇羞地低着头,飞快地跑开,在跑的时候,还不停地回转头,偷偷瞄上几眼。 李适倒也乐得轻松。 “瞧他那般模样,倒是乐得享受那些大姑娘的青睐。”路边客栈的二楼上,紫衣女子小声地说道。 “高家的男子历来俊美,更何况他的母妃可是艳压**的高淑妃?”应她话的,是一个俊俏的小生。 “真想进宫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生出这样的儿子呢。”紫衣女子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着急,以后会有机会的。” 此时的李适依旧一副闲适的模样,不过他的内心却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有人监视他!长期生活在**之中,他已经练就了这样的直觉。 他依旧不动声色,突然,他瞅着一个小巷子,一闪身,消失在堤岸旁。 “咦,他不见了。”紫衣女子不见了李适的踪影,有些疑惑地说道。 “嗯,”俊俏小生点点头,方才他已经看清楚了李适的身影,唇边带着丝浅笑,“霓裳,我们去杜康客栈。” “好。” 杜康客栈锦字厢房 “庄主,你看,他果然出现了。”霓裳透过窗子的缝隙,看见了正悠哉而来的李适,“你怎么就断定他要往这边来?” “方才他感到自己被监视了,所以才会躲进巷子里,想看看监视他的人是谁,等了许久,找不到跟踪他的人,他今日的雅致也就败得差不多了,自然他就会回成王府,这儿正是他的必经之路。”小刀说出自己的分析,让霓裳对她的佩服更加深了几分。 “庄主,你说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么?” “呵呵,”霓裳有些孩子气的话让小刀莞尔,她摇摇头,“多了去了,楼下这位不也是么?” “犹未可知呢。”霓裳不以为然地瘪瘪嘴。 “不好!”小刀突然说道,“快看。”手指向楼下。 李适正要回成王府,走到杜康客栈后的巷子是,突然蹦出了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将他严严实实地包围在了巷道内。 李适面色一寒,想起刚才被人监视的感觉,不悦地皱皱眉,难道是他们? “敢问阁下,这是……”他拱起手,出口相询。 “取你性命!”不等李适说完,为首的黑衣人便举刀向他砍来。 李适错身让开,躲过这一击,小刀在房间内将李适的动作尽收眼底,她疑惑了:这是为何? 为首的刺客见李适躲过这一击,一摆手,众人群起而上,李适只能将手中的玉骨折扇暂当武器,将迎面而来的刀剑格挡开来。 “咔嚓——”玉骨折扇应声而碎,左侧而来的刀刃在李适的手臂上划下一个长长的口子。 李适低吼一声,后背上又是一刀。 “庄主……”霓裳刚要说话,就只见一道白影从窗户闪过。 “你是何人?”贼首停下攻击,狐疑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白面小生,心中震撼。刚才,就是刚才,这个少年只是徒手,就将所有人的刀剑全部震开,看来,今天是遇到高手了。 “你……”李适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刚一开口,“别说话,”小刀低声说道,手指飞快,点住李适身上的几处大穴,血,顿时止住了。 小刀将他护在身后,才转过身,冷冷地盯着这群杀手。 贼首被这双冰冷的双眼盯着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但一看现在的阵势,自己这方可是有八个人,即便是打不过,但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若被这小子的气势压住,自己以后还怎么在门中立威?心中一合计,贼首大吼一声,“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管大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走,大爷还可以饶你不死!” “谁派你们来的?”贼首的叫嚣,小刀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哼,叫你小子别管,你偏要管,那就别怪大爷不客气!上!”一挥手,黑衣人一拥而上。 小刀脚下飞快,左右手分别扣住两个上来的黑衣人的脉门,手上使劲,二人手中兵器脱落,接着抬起右脚,狠狠一踢,两把脱落的刀剑不偏不倚,正中后来的两个黑衣人心口,中刀的二人还未倒下,小刀就借力翻转身子,朝着背后的两个刺客的咽喉一人一脚,二人瞬间毙命。之后,小刀右手一扯,被治住的黑衣人的胸口露出一柄刀尖,他临死时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命丧同伴之手。 “大哥……”小刀松开右手,任由黑衣人的尸体朝后倒下,“大哥……”尸体倒在另一个黑衣人的怀中,他松开手,木然地叫着,“大哥……”居然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小刀冷眼地瞧着这一幕,唇边带着嗜血的笑意。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黑衣人捡起他大哥落在地上的刀,双眼已经血红,他像饿狼一般朝小刀扑来。 小刀一侧身,将左手治住的刺客送上前去,右手一掌,狠拍在他的后背,一把钢刀插在了冲上来的黑衣人的腹中,而杀他的那个人,早已经断了气。 三招!仅是三招! 七条人命,就在这眨眼间的三招内化为乌有。 贼首看着站在尸首堆里却云淡风轻的小刀,心中大骇,只见他举着钢刀,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次问话,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恐惧。 “我再问一次,什么人派你们来的?”小刀不答反问,一步一步地朝黑衣人走去。 “你……你……你别过来!”贼首气弱地叫道。 “若你不说,我会让你比他们死得痛苦百倍!”小刀无情地抛出这句话,眼中的嗜血让黑衣人心中恐惧更盛。 “呃……”李适呻吟一声,小刀转过头看见他脸色苍白,知这是失血过道的征兆,她不再迟疑,一个箭步,刹那间已经到达贼首的面前,不等他有所反应,只觉得面上一凉,才发现自己的蒙面巾已然在小刀的手中。 “你……”贼首是个微须的中年男子,左半边脸上的疤痕让他的脸看上去狰狞无比。 “对我而言,取你性命如同儿戏。”说罢,小刀将手中的黑色蒙面巾轻轻一扔,那面巾随风而去,飘零得如同生命。 “唔……”中年男子刚要吞下藏在牙齿里的剧毒,小刀已经掐住了他下颌,他动弹不得。 “想死,没那么容易!” “劈——”破空之声传来,小刀侧身,一枚银针扎进了贼首的喉间,生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谁?”小刀大喝一声。 接着,几条人影朝城外的方向追去,小刀知道暗部的人已经跟上,便放下男子的尸首,朝李适走来。 “去哪里?”她俯下身子,扶住重伤的李适。 “成……成王府……”说完,李适昏迷过去。 第三卷 第九十章 进宫面圣(一) “少爷,你可是回来了。”刚一回到武威王府,小刀遇上了行色匆匆的顾迁,他一见小刀,赶紧走上前。 “顾管家,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匆忙?”顾迁是个稳重之人,若是没大事,万万不会这般慌张。 “少爷,少爷,不好了,王爷被抓进天牢了。” “什么?”小刀心中震惊不已,但她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顾迁说,“书房。” “是。”顾迁会意,示意周遭的几个手下留在外面看守,自己则快步跟上小刀。 “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今上向来器重二伯,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将他打入天牢?”一进书房,小刀警觉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后,才询问顾迁。 “听朝上传来的消息,京兆尹毕霖献在追查赵炳成将军的案子之时,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之人,于是率人将其捉拿,一审问,那人招供说是王爷指使的,皇上问王爷怎么回事,可不知怎地,王爷在朝堂上硬是不吭声,皇上以为他无话可说,一怒之下将王爷打入天牢,现在此案仍旧由京兆尹毕霖献负责审理,皇上要求七日内必须结案。少爷,你得快想想办法啊,王爷为官多年,一直以来无不忠君爱国,怎会干这般悖逆君王的龌龊事?少爷,你可要想办法给王爷伸冤啊!咳咳……”由于说得太过急切,顾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顾管家,你别着急,”小刀拍拍顾迁的背,为他顺顺气,“二伯的事,我自会处理,现在,府上不能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在盯着咱们,一旦出现漏洞,我们就会处在被动的地位。” “是少爷说得对,倒是小人鲁莽了。”到底是跟在慕容莫离身边的老人,小刀这么一说,顾迁便很快地平静下来,他清清嗓子,“少爷,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做什么?”小刀扯扯嘴唇,“什么也不做。” “这……”顾迁莫名其妙地望着小刀,真不知道少爷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顾迁,我们的王府卫队有多少人马?” “一百二十人,”顾迁回答,“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个都是从王爷军中选出的好手,以一当十。” “好,吩咐这一百二十人留在内院,王爷未回来之前,哪里也不去,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是。” “还有,王爷回来之前,闭门谢客。” “少爷,这……”顾迁有些为难,“若是同王爷交好的大人们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顾迁你放心,树倒猢狲散,如今慕容家遭了灾,天威难测,没人知道结果会怎样,朝中的人现在躲我们还来不及,又怎会上门来?谢客不过是一个幌子,若是王爷平安归来,也是帮朝中那些势利小人找个台阶下,明白了吗?” “少爷英明。” “还有,本朝的兵符可在二伯的手中?” “少爷,你这是要……” “在官场,最难活命的只有一种人。” “哪种人?” “功高盖主。”小刀慢慢地说出这个词。 “是,小的明白了。”顾迁眼中一亮,看到少爷这般聪明,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好,你下去办吧,半个时辰后,我要进宫面圣。” “是。” 御书房内 李容止坐在龙椅上,正专心地看着奏折。 冯得禄小心翼翼地走进,轻轻地放上热着的参茶,正蹑手蹑脚地要退下。 “小禄子——”神武皇帝开口了。 “奴才在!”冯得禄赶紧应声。 “你说,”李容止抬起了头,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冯得禄,“慕容莫离真的有罪?” “扑通——”冯得禄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回皇上的话,老奴在皇上身边多年,只知道尽心尽意地伺候皇上,朝廷上的事儿,老奴不懂,实在不敢妄下断言!” 李容止将冯得禄惊恐的神情收入眼中,他不动声色,依旧将眼睛放在奏折上,“起来吧,不就是随便一个问题,瞧你吓的。” “老奴谢过皇上。”如蒙大赦,冯得禄喜笑颜开,赶紧起来,“皇上,这是御膳房熬的参茶,您还是趁热喝了吧,这几日您都是这样操劳,可要保重龙体。” “嗯,放着吧!”李容止低着头,继续看着奏折,冯得禄知趣地站在一旁候着。 过了一会儿,就瞧见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到冯得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冯得禄打发他退下,上前一步,正准备行礼。 “怎么了?”李容止挥手,示意他勉力,直接问道。 “回皇上,武威王府的小公子慕容枫求见皇上。” “慕容枫?”李容止皱着眉头,脸上有些不悦,“慕容莫离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朕怎么不知?” “回皇上话,听下面的人说,慕容枫是已故骠骑大将军慕容不弃的儿子,流落在民间多年,前些日子才被武威王找回。” “慕容不弃,”李容止低声说出这个名字,整个人瞬间笼罩在冰冷之中,冯得禄看着,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儿子?” “是的。” “也是她的儿子呀!”李容止哑着声音说道,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脸,一丝笑容浮在他的唇边,“她的儿子啊!”他喃喃低语。 “皇上……”冯得禄见皇上兀自低声说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小声叫道,“皇上,那慕容……” 冯得禄只说到“慕容”,皇帝的冷眼就瞧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噤声。 对啊,他姓慕容啊!李容止想到,他强压住心中的想法,兀自镇定地坐在龙椅上。 李容止皱皱眉,喝下已经被冯得禄换了几次的参茶,云州刺史庄舞阳的折子业已看过,最近突厥极不安宁,看来,和平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 李容止放下手中的折子,疲倦地往后靠,这龙椅,也不是这么舒坦的。 冯得禄见状,走到龙椅后,轻轻地在皇帝肩上推拿着。 “嗯,”李容止舒服地闭上眼,“小禄子,现在什么时辰?” “回皇上,酉时了。”冯得禄瞧了一眼摆在龙椅后侧的鸾凤沙漏,“皇上,可是要传膳?” 李容止摆摆手,“朕还不饿。”像是想到了什么,李容止随意问了句,“那慕容枫……” 冯得禄会意,“回皇上的话,慕容枫还跪在朝阳门候着呢,他说若是皇上不见他,他就这么一直跪着,直到皇上愿意见他为止。”冯得禄一边说,一边注意李容止的脸色,见李容止并为发怒,才大胆开口,“皇上,午时一过,他就在那儿候着,现在都快三个时辰了……” “怎么?”李容止突然抬头,直盯着冯得禄,“难道朕非得要见他?” “奴才该死!”冯得禄见李容止脸色不对,赶紧跪下,嘴中一直求饶,“奴才该死!皇上息怒!” “好了,起来吧!”李容止像是不耐烦,摆摆手,让冯得禄起来,不再说话。 “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漆黑的天地照亮后,雷鸣如期而至。 “皇上,戌时了。” “传膳吧!”李容止头也不抬,依旧看着折子,认真地做着朱批。 “是。”冯得禄打开书房门,等候多时的御膳房的内侍们鱼贯而入。 精美的菜肴,一件件摆上龙案。 按照惯例,冯得禄给李容止盛上一小碗鸡汤,李容止接过,喝下润喉,便开始用膳。 这几日,李容止胃口不佳,每样菜吃了一小口,也就吩咐冯得禄撤下了。 “屋外候着,叫张玉成来。” “奴才遵旨。”冯得禄小跑出去。 一会儿 “御前侍卫统领张玉成求见!”冯得禄尖细的声音响起。 “宣。” “臣张玉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三旬左右的壮硕男子跪在地上,正是御前侍卫统领张玉成。 “起来吧,玉成。”见是张玉成,李容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不知皇上急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玉成,关于慕容枫,内卫有多少资料?”原来,这张玉成不仅是御前侍卫统领,更是皇帝的秘密情报机构——内卫的统领。 “回皇上,慕容枫乃是前飘起大将军慕容不弃之子,多年流落民间,就在前两个月,才由武威王寻回。” “哦?”李容止挑眉,看不出情绪,“今年多大了?” “十七有余。” “十七了呀,”像是想到什么,李容止叹口气,“马上也就十八年了。” “慕容枫武艺高强,上次太子遇伏,正是因为有他,才将阴谦生擒。” “如此说来,”李容止面无表情,“他是与太子交好?” “据微臣属下回报,慕容枫曾与太子一同游玩。”张玉成心知不能太过,否则反会招来皇帝的怀疑,只是将话说到这里。 “好吧,下去吧。” “臣,告退。”行礼过后,张玉成走出御书房。 “小禄子!”李容止的声音随后响起。 “奴才在!” “去东宫,告诉太子,慕容枫在朝阳门。” “奴才遵旨。” 此时,一阵电闪雷鸣后,大雨倾盆而下,寂静的御书房,只剩下李容止一人,“你,是在怪我吗?”他望着瓢泼的大雨,喃喃地说到。 第三卷 第九十一章 进宫面圣(二)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令夜变得可怖。 “殿下,您等等!”小荣子才瞅见皇上身边冯公公前脚走,太子就奔了出去,这么大的雨,连个氅子都不带,若是得了风寒,那可怎么得了?小荣子手脚飞快,拿了李睿的金丝大氅和一柄油纸伞追了出去。 “殿下,您等等!”小荣子瞧着李睿去得方向,心道:这么晚了,殿下去朝阳门做什么?难不成又要出宫?想到这里,小荣子心中警铃大作,脚下步伐加快。 “殿下,殿下……”小荣子一直追着,怎奈雷雨声大,李睿的心中急切,哪里能听到小荣子的呼喊,不一会儿,就到了朝阳门。 真的是他!他怎么那么傻? 李睿冲到朝阳门前,看见小刀浑身跪在地上,衣物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他的心口如同被人捅上了一刀。 “慕容,你这是做什么?”他顾不上大雨,冲到小刀的面前,想要将他拖起来。 “别管我!”小刀挣开他的手,抬起头,望着李睿“我要在这里跪着等,等到皇上愿意见我为止。太子殿下,这里风高雨急,请殿下回宫吧!” 李睿看着他苍白的脸,一阵揪心,他拉住小刀的手,小刀想要挣开,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太子殿下,请放开。”小刀低吼,“我有要事要面见圣上!” 她手上的冰凉令李适惊心,“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现在我们先回去。”在雨中,李睿只能大吼,才能让对方听到。 “回去,我怎样回去?武威王府上上下下三百号人在等着,若是我见不到皇上,我怎能放心二伯?”小刀拼命压制住头脑的眩晕,“太子殿下,您请回吧,现在不是你去蹚这趟浑水的时候,很多人盯着你。” “我知道,”李睿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小刀的耳边说道,“是父皇让我来的。”说罢,手上使劲,将跪在地上的小刀扯了起来。 “什么,是……”没等小刀说完,突然的晕眩袭来,她眼前一黑,倒在了李睿的怀中。 “殿下,这……”刚追上来的小荣子瞧见自家主子抱了个男子,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得愣在那里。 “还愣着做什么,大氅!”李睿低吼。 “哦,”小荣子赶紧上前,将大氅披在李睿身上,李睿一下扯下,将小刀仅仅裹住,对小荣子命令道,“请太医院的沈太医马上到德容殿来。” “奴才遵命!”小荣子得了命令,急急忙忙地朝着太医院赶去。 东宫德容殿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另一个贴身太监福源迎上前来,看见自家主子全身湿透,怀中还裹着一个少年,心中疑惑不已。 “准备热水、衣物。”李睿吩咐道。 “奴才遵命。” 片刻,热水便已准备好,李睿遣退所有侍从,自己将昏迷的小刀抱进内殿之中。 他解开小刀的白玉发带,湿透了的发髻松开。 “殿下,还是让奴婢来吧。”李睿贴身宫女彩月看着解开发带后,有些手足无措的李睿,自告奋勇地上前来。 “不,”李睿摇头,“你退下,我来。” 宫女应声退下,李睿将小刀平放,解开他腰间的白玉绸带,白绸的中衣因为湿了的缘故,紧紧地贴在小刀的身上,他解开中衣,白净的脖颈露了出来,如同无瑕白玉,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晶莹。李睿有些燥热,他的喉头上下微动。 明明是个男儿,怎会有这么美的肌肤?不知道摸上去,会不会像是丝绸。李睿这样想着,手已经伸了出去。 “嗯……”小刀发出不舒服的呻吟,李睿的手颤抖了一下,“我这是在做什么?”他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正要叫宫女进来伺候时,他发现了异样。 “彩月!” “奴婢在。” “给她宽衣、沐浴。”李睿下着命令,急匆匆地从内殿出来。 “是,奴婢遵命。” 李睿坐在浴盆中,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的所见,原来她…… 他阴暗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不错,一旁伺候的福源也感觉到了。 “殿下,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么?”一边为李睿擦拭身上的水珠,福源一边问道。 “有啊,本来以为是我的痴心妄想,没想到成真了,你说,我应不应该高兴?”李睿笑着,福源为他穿上衣物。 “殿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哪会是什么痴心妄想呢?”福源讨喜的一句话,让李睿心情更好。 “就你会说话,对了,彩月那边怎样?” “应该好了吧,慕容公子比殿下更先沐浴,什么都应该弄好了吧。” “那好,我们去德容殿。”甫一穿戴好,李睿就带着福源往德容殿去。 “在外候着。”走到德容殿门口,李睿吩咐一路跟随的福源。 “是。” “吱呀——”殿门打开。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彩月见李睿前来,赶紧行礼。 “嗯,免礼。” “她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奴婢给这位姑娘沐浴更衣时,她一直都在昏迷。”彩月如实回答。 “姑娘?”像是很惊奇似的,李睿难以置信地望着彩月,“我带回来的明明是个公子。” “嘻嘻,”彩月并没有发现李睿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杀机,自作聪明地答道,“殿下,这样倾国倾城的脸,长在男子身上,那才是可惜了,您带回来的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哦,是吗?”李睿仍旧不相信似的,“跟我进内殿。” “奴婢遵命!” “殿下,您……”来不及说出剩下的话,那个叫彩月的宫女挣扎了几下,终于,断气。 李睿放开彩月的脖子,看着她瘫软在地,就在刚才,这还是个活蹦乱跳的生命,现在却成了一具慢慢冷却的尸体。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将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合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为了她,我只有把知道秘密的人变成死人。” “来人。”李睿轻喝一声,就有蒙面的影卫走出。 “处理掉。” “是。” 影卫抱起尸体,消失在夜色里。 李睿静坐在床边,握住小刀依旧有些冰凉的手,她的手不似平素的那些闺阁小姐般细致,关节处还有些茧子,或许是拿剑的缘故,不自觉地,笑容溢出。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慈安寺里,她正和那个叫达镇堪布的藏地大和尚讨论佛法。“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佛也曾如人般天真”,这般睿智的话,却由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说出,让他心中惊讶不已。 想起在听雨楼上情不自禁地触碰她的脸后,她满脸红霞的样子,怪不得呢,她的脸蛋如此美好,也怪不得她害羞成那个样子。 还有莫愁湖畔的刺杀,若是没有了她,自己会不会死在阴谦的剑下。 阴谦…… 李睿叹口气,收回自己的思绪,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你醒了。” “你知道了。” “是。” “是。” 同声同气,李睿不由莞尔。 “你……”小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放开。” 李睿松开小刀的手,还在留恋那一股冰冷。 “我的衣服……” “宫女换的。” “那宫女呢?” “死了。” “嗯,”小刀点点头,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皇上他……” “你放心,是父皇派人通知我你在朝阳门,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回召见你,你安心在这里养着。”小刀脸上的疲倦,李睿看在眼里,“为何要这么做?”他心疼地问道。 小刀不说话,只是睁着眼望着他。 二人沉默。 “这是什么?”李睿从袖袋中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他在帮她解开外衫的时候发现的。 小刀抬眼,轻轻扬起嘴唇,“假喉结。”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李睿温柔地笑着,将假喉结放到小刀手上,“收好,这个秘密,只能我们俩知道。” “好。”小刀也是轻轻一笑。 “殿下,”殿外传来小荣子的声音,“沈太医来了。” “你好好躺着,”李睿低声在小刀的耳边说道,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小刀的耳根,她有些赧然,“请进!”李睿放下纱帐,才让沈太医进来。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行礼的五旬微须男子,正是太医院的首座沈庆余太医。 “沈太医请起。” “不知太子急召臣来,所为何事?”平身后,沈太医也不迟疑,直接问明。 “今日骤雨,本宫的一个侍妾偶感风寒,劳烦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慕容公子不是一个男子么,怎么是侍妾生病?小荣子心中疑窦,正抬眼,就收到了李睿警告的眼神,只好噤声。 “微臣遵命,请问夫人何在?” “跟我来。” 李睿在前引路,二人走进内殿。 芙蓉帐外,一只雪白的手露出来,沈太医开始捏住脉门,开始问脉。 “沈太医,她怎样?”半晌,一直在旁的李睿开口问道。 “夫人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须煎两付温补的药服下即可,殿下,切莫担心。” “谢谢沈太医了。” “殿下客气。” “小荣子,跟沈太医下去拿方子。” “是。” 送走了沈太医,内殿只剩下李睿和小刀二人。 “你不应该请太医的。”小刀忽然开口。 “为何?”李睿不明。 “方才,他试我的内力。” 第三卷 第九十二章 初见天颜 “退朝!”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巍峨的金銮殿上,李容止走下龙椅,后面照例跟着一串太监、宫女,待皇帝从大殿走出,众文武百官才依着官阶鱼贯而出。 “父皇。”李睿跟在李容止的后边。 “嗯,子明,”李容止瞧着自己的大儿子一表人才、器宇轩昂,方才在朝堂上他呈上的治理淮河水患的折子颇得他的心,笑着点点头,“陪父皇到御花园走走。” “儿臣遵旨。” 父子俩难得空闲,朝御花园走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刚一走到御花园,就听得众太监、宫女前来请安。 “免礼!”李容止看着来人,原来是御花园的老园丁——海安。 “奴才海安,特地在此恭候皇上、太子。”海安五十多岁,自小在宫内当差,深谙种花、养花之道,颇得皇帝同**嫔妃的欢心,发福的身躯看起来忠厚老实,再加上一张圆圆的脸,倒与庙中供奉的弥勒有七分相似,如今,他笑眯眯地站在皇帝面前,等着皇帝的回话。 “哦?你等朕作甚?” “回皇上的话,清园内的绿牡丹开放了。”说这话时,海安注意到了李容止眼中惊喜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哦?”李容止面露微笑,“这本不是开花的时节,绿牡丹居然是开放了,真难为你了。” “为皇上办事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何来难为之说?”海安恭敬地作着揖。 “小禄子,”皇帝开口,“到库房去将今年才上贡的大红袍给海安取两罐来,另外赏黄金百两。” “老奴谢过万岁!”海安赶紧跪下,叩谢天恩。 “平身,去清园!” 于是,海安引路,众人往清园去。 清园在御花园西,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专种菊花,自李容止登基以来,网罗天下名菊,海安在此精心照顾,原本只开在秋日的菊花,在此却可四季开放,就这一点,奠定了海安在宫中一直受宠的地位。 走进清园,众人无不为这人间绝色所震撼。 景菊、大丽菊、塔菊、悬崖菊、万寿菊依次排开,白花瓣儿黄花蕊的雏菊、金光闪闪的金盏菊、紫红色的翠菊、欲开还闭的麦秆菊、形似球状的桂圆菊,各种菊花竞相开放,尽显娇媚。 清园的中心,一株枝条粗壮、叶形不规则的菊花正在绽放。层层花瓣叠嶂,将花心紧掩,花蕊外部花瓣浅绿,中部花瓣翠绿向上卷曲,心瓣浓绿裹抱,整个花冠呈扁球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玉滴。阳光下,花儿绿中透黄,光彩夺目,几欲闪了人的眼。 众人走近,无不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怕惊了这满园子的花魂。 “绿牡丹啊!”李容止心中感叹:好多年了,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她开放!想当初,自己只在那里看到了过开放的绿牡丹,还有她,那时,她正坐在东篱苑内,看着绿牡丹发神,她就在那里,没有看见他,可是,那一幕,变成了他心中最美的风景。 如果没有那场争斗,她是不是也不会…… 轻巧的脚步声让李容止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他抬起头,进入他眼中的,几乎让这个不惑之年的人主也想要尖叫。 她!是她!一袭白衣,缓缓地从绿牡丹的后面走出。她看到他了,不错,她在看他。可是,同样的脸,她为何身着男装,对呀,是男装…… “清扬……”无意识地,李容止的嘴里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不等李容止深想,一个清泠的声音响起。 “草民慕容枫,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衣少年恭敬行礼。 小刀安静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李容止的反应,她在赌,赌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抬起头来!”李容止的声音有些威严、急切,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小刀抬头,刹那间,她很满意,因为她看到了预想中的表情,她,猜对了! “慕容枫?”李容止盯着他,轻轻念出他的名字,眼前的脸再次与记忆中的脸重合。 “回皇上,正是草民。”小刀乖巧地答道。 “慕容不弃的儿子吧。”也是她的儿子,李容止在心中想到,语气不由得软了,“平身吧!” “谢皇上!”小刀利落起身,朝一脸担心的李睿投去一个释然的表情,他的担心,她看在眼里。 李睿点点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子明,慕容枫,随我去揽菊台,其他人退下。”李容止说完,一人走在最前。 小刀与李睿随后而上。 “你可知道,没有朕的允许,擅闯清园乃是死罪!”只有三人时,李容止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 扑通 李睿一把将小刀拉住,二人双双跪下。 “父皇饶命,所谓不知者无罪,慕容枫初来宫中,不知宫中规矩,父皇请念他乃是初犯,饶过他这一次吧!” 李容止本没有追究小刀的意思,此刻瞧见李睿的态度,颇有些同他解围的味道,他心中赞许,“念在你是初犯,朕就饶了你这一次!” “草民谢过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 “你为何非要见朕?”李容止坐下,眼睛直盯着小刀的双眼。 小刀眼神清澈,“有样东西不属于武威王府,草民此次冒死进宫,只是为了将它交还皇上。”小刀说明来意。 “朕没有下旨收回,就先放在武威王府。”李容止何等聪明,一点便知小刀说的是何物,此时,他并没有收回的意思。 “那草民斗胆向皇上求一件事。” “何事?” “请皇上开恩,让草民与天牢中的二伯见上一面。” 天牢,全由巨石砌成,巨石之间的缝隙全由钢水浇灌而成,终日不见阳光,阴暗、潮湿,天牢守卫森严,南衙十六卫的兵士轮流坚守,将天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莫说是人,就连一直苍蝇也飞不出来,因此,想从天牢越狱,就算是神仙也莫奈何。 慕容莫离安静地坐在天牢之中,双腿盘坐,闭目凝神,正在吐纳,一副淡然的模样。 小刀由张玉成领进天牢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二伯,我来了。”小刀开口。 “枫儿,你来了。”慕容莫离睁开眼,对上小刀清亮的眸子,轻轻一笑。 二人的淡然,让守卫产生错觉:似乎叔侄二人正在家中闲聊天气,一点没有牢狱的气象。 “张统领。”慕容莫离双手抱拳,朝张玉成打了招呼,小刀会意。 “王爷,昨夜可安好?”张玉成礼貌性地询问道。 “很好。” “王爷叔侄二人恐怕是有话要说,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罢,张玉成退在一边。 “枫儿,家中怎样?”慕容莫离上前一步,透过铁栏,握住小刀的手。 “家里有两位管家撑着,出不了大事。倒是二伯你在牢里,千万要放宽心,皇上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小刀轻轻靠右,正好挡住了张玉成的视线,慕容莫离迅速地在小刀的手上写字。 “那好,我就放心了。”慕容莫离写完,又从小刀的手上接过纸团。 “二伯,赵将军的案子……” 慕容莫离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这是件无头案,还希望毕大人明察秋毫,早日还老夫一个清白。” 慕容莫离又和小刀说了些家常话,半个时辰后,小刀不舍的离去。 御书房内 “他们说了什么?”坐在龙椅上的李容止一面看着奏折,一面发问。 “回皇上,他们只是谈了一些家常。”张玉成如实回答。 “哦?”李容止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玉成,“这么简单?” “是。” “派内卫将武威王府包围起来,监视里面的人,随时报告。” “遵旨。” 第三卷 第九十三章 机关算尽 第九十三章机关算尽 初云宫幽云殿 “回娘娘的话,昨夜太子将我请至殿内,看望的只是一个侍妾,没有传闻中的慕容枫。”沈太医坐在殿中红木雕椅上,告知云妃昨夜情况。 “侍妾?”妙龄女子皱了皱好看的秀眉,心中诸多疑问,“怎么会是女子,冯得禄明明告诉太子慕容枫跪在朝阳门,而且有侍卫看见他亲自将慕容枫抱回东宫,恰巧在这个时候,他的侍妾又生病,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老朽也原以为太子要我去看的是慕容枫,但是一把脉,确是女子无疑,用内力试她,发现她毫无内力,应该是太子的一个侍妾。”沈庆余摸摸自己下巴的微须,回答道。 “太子有说哪个侍妾?”张逸云心思细密,绝不就这样放松了过去。 “这个……”沈庆余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倒未曾。” 此话一出,二人的眼中同时一怔,发现了不妥。 “多亏娘娘心思细密,老朽现在就去东宫复诊。”沈庆余说完,就要起身,张逸云叫住他。 “沈太医,本宫这几日精神有些不济。”张逸云垂下眼睑,低沉着声音。 “老朽明白,明日为娘娘送些益气的药来。” “有劳沈太医。”张逸云欠欠身。 “娘娘,微臣告退!”沈庆余起身告辞。 “翠珠,送沈太医。” 伺候在外的侍女翠珠应声而来,将沈庆余送出殿外。 东宫 “殿下,沈太医来了。”小荣子在书房外禀告李睿。 “嗯,”李睿嘴角微翘,心道:她说的没错,他果然来了。赶紧吩咐道,“快请。” “微臣叩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太医免礼。”李睿俯下身亲手扶起沈庆余,这一动作,让沈庆余受宠若惊。 “沈太医,你这是……”装作不知他的目的,李睿问道。 “微臣今日前来,特为昨夜染恙的夫人复诊,夫人的身子精贵得紧,微臣要随时观察,才能心安。” “哈哈哈——”李睿爽朗大笑,“以前听人说“医者父母心”,本宫还不信,到今日见了沈太医,本宫是信了。来人,快请如姬来!” “太医请坐,如姬随后就到。”李睿命小荣子奉茶,自己则笑道,“沈太医真不愧为太医院首座,昨夜一副药下去,今日如姬就精神大好,真是药到病除呀!” “殿下过奖了,”沈庆余谦虚地低下头,心中却在盘算:自己昨日下的药是温补的,照昨夜的病情,起码也得修养个两天,太子怎么说今日就大好了? 李睿又说了些客套话,沈庆余小心应答。 “殿下,夫人到了。”小荣子尖细的声音响起。 “宣!” 朱门开启,一个红衣佳人缓缓走进。 她身材高挑,体态丰满,面若桃李,好一个绝代佳人。 只见她轻轻一福,声音若黄莺出谷,“如姬给太子殿下请安!” “才大好,哪用你请安?”李睿上前,搀住正要行礼的如姬,将她带入怀中,还宠溺地刮刮她的鼻梁,好像是对她方才请安的惩罚,宠爱之意,在场的人看得明白。 “微臣见过夫人!”沈庆余赶紧上前行礼。 “呵呵,”如姬启齿一笑,“昨夜多亏了沈太医了,沈太医快快免礼!” 待如姬坐下,沈庆余上前道,“夫人,可否让微臣再问问脉。” “太医,请!”如姬爽快地伸出手。 半晌 “恭喜夫人,脉象平稳,身体已无大碍!”沈庆余诊断后,心中虽然疑惑,却并未表现出来。 “多谢沈太医。”如姬客气地道谢。 “来人,将本宫的玉如意拿来,本宫要重谢沈太医。”李睿一脸欢喜。 贴身太监抱出一个锦盒,呈了上来。 李睿打开锦盒,一个十寸大的翡翠玉如意躺在中间,一看那温润的色泽,就知道定非凡品。 “微臣怎敢担此大礼,还望殿下收回成命!”沈庆余赶紧推辞,孰料李睿却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太医技比华佗,药到病除,让如姬免受风寒之苦,就凭着这一点,这玉如意,太医你就受得。若是太医一味推辞,怕是看不起本宫?”李睿这番话说的沈庆余无路可退,只得跪下谢恩。 “臣多谢殿下赏赐!” 坤宁宫 坤宁宫本是当朝国母所居之地,建筑自然是大气磅礴,八根朱红色的沉香柱,由精雕祥云的汉白玉支撑,金色的琉璃瓦整齐地覆盖在屋顶之上,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令人意外的是,如此辉煌大气的建筑内,却一片素净,没有精致的夜明珠,更没有绮丽的绫罗绸缎,也没有云烟袅袅的熏香,大殿内不是栩栩如生的画屏,而是一尊白玉雕成的观世音菩萨。 不同于**的明枪暗箭,这里只有宁静祥和。 当朝国母戚氏潜心礼佛,多年来少有走出坤宁宫的时刻。 此时,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正虔诚地上香。 虽然已是三十多岁,但上天对这样的美人却是格外恩赐的,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让她有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当她转过脸时,连在**中与她最为熟悉的海安也有片刻的失神:到底是这样的倾国倾城! “你来了!”戚氏轻轻开口,带着柔和的气息,看到海安时,她轻轻一笑,恍若清园盛开的绿牡丹。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海安急忙跪下,请着安。 戚氏轻轻一笑,饶过海安,走进偏殿,“这大殿内,你能跪的只有菩萨,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奴才遵旨。”海安起身,跟着戚氏朝偏殿走去。 “何事?”待宫女墨香上茶来,戚氏才优雅的坐下,虽然粉黛未施,依旧美得那么勾魂夺魄。 温润的声音让海安又是片刻失神,他收拾心神,才谦卑地说道,“回娘娘的话,清园的绿牡丹开了。” “辛苦你了,这么多年来,倒是头一次开。”戚皇后放下茶,看着依旧毕恭毕敬站在面前的海安,“坐下吧。” “多谢娘娘!”海安欢喜地坐下,“娘娘可要移驾清园,毕竟这花开得不容易,若是没了赏花的人,也是会孤单寂寞的。” “他去了吗?”戚皇后不回答海安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上午皇上才去过清园。”海安心中透亮,多年前的那件事他还记得清楚,当然知道皇后说的“他”到底是谁。 “既然他去了,花怎会孤单,我去与不去,都与花无关。”戚皇后黔首低垂,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拒绝,海安的脸上有些失望,他想到那个擅闯清园的少年,眼中晶亮,“娘娘,皇上此次去清园赏花,遇到了一个人。” “哦?”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戚氏的兴趣,毕竟,她清楚地知晓:皇帝绝不允许任何人擅闯清园,“那他怎么处理的?” “皇上未曾治罪。”海安如实禀报。 “不曾治罪?”戚氏有些吃惊,“难不成他这两年收敛了暴戾,变成仁君了?” 忽略掉戚氏言语中的讽刺,海安如实禀报,“皇上遇到的那个人名叫慕容枫。” “慕容枫?”戚氏的脑海中出现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儿,当年的他,只有一岁大,成天喜欢腻在她的怀里,他娘怎么抢也抢不走,若是没有那场浩劫,他的爹娘也怕还尚在人间呢,可惜…… “哎……”戚氏叹口气,默默不语。 “娘娘……”海安瞧见她的模样,不知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 “接着说吧。”他眼中的欲言又止,戚氏看在眼里。 “慕容枫前来求见皇上,不知何事,皇上将他带到揽菊台,就将我们遣走了。还有……”海安瞧见皇后的脸,迟疑着不肯开口。 “还有什么?” “若是换上女装,那慕容公子几乎和娘娘长得一模一样!” “哐当——”瓷器砸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方才在戚氏手中的上好钧窑瓷杯,现已粉碎。 武威王府 “少爷,你可回来了!”顾迁、陈平一听下人来报,就冲了出来,正好遇见进门的慕容枫。 “嗯。”小刀闷闷地应了一声,掩不住的疲惫。 “少爷,王爷他……”顾迁上前,急切地询问慕容莫离的消息,看着小刀憔悴的模样,心中多了一丝心疼。 小刀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二伯没事,管家放心。” “太好了!”顾迁、陈平二人听了小刀的话,心口的大石终于放下,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少爷,赶快回屋,我派下人给你送碗鸡汤去。”顾迁看着小刀苍白的脸,立马叫来下人,交代好厨房。 “嗯,”小刀应了,“我先回屋了。” 东厢沁雨轩 “吱呀——”房门轻轻打开。 “相公,你回来了!”霓裳的声音传来,一个艳蓝色的身影从屏风侧走出。 “嗯。”小刀应声,“周围没人。” 霓裳将小刀领进屋中,隐藏已久的白浪现身。 “庄主,你回来了。” “嗯,”小刀点点头,“成王怎样?” “回到府中,成王并没有公开刺杀的消息,只是对外说染了风寒,需要在府中静养,这段时间,成王府都在谢客。” “早料到了,”小刀点头,“他的伤呢?” “并没有伤到要害,成王府中豢养着许多江湖中人,其中有不少能人,他一回府,就有人为他医治,想来这几日已经不碍事了。” “嗯,没事就好。”小刀蹙额,揉揉微疼的头。 “庄主,你……”白浪看出了小刀的苍白,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昨夜染了一些风寒。”小刀微微轻笑,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担心,“尹师傅到了吗?” “属下已经将消息送回山庄,相信尹师傅很快就会到达京城。”白浪如实禀报。 “那好,下去吧!” “属下告退。”白浪握拳告辞,一个黑影消失在武威王府东厢。 “庄主,我是越来越不懂你到底要做什么了?”待白浪一走,霓裳就满腹疑虑地开口。 “怎么了?” “你既然有心结识太子,就该一心辅佐他,怎么现在,你却关心起了成王,他可是太子的死对头!” “霓裳,”小刀摇摇头,“我并非要辅佐太子。” “什么?那你……” “只要能找出真相,我辅佐谁并不重要。”小刀说完,有些疲倦地摆摆手。 此时,安平端着厨房熬好的鸡汤站在门外。 “少爷,少夫人。” “进来吧!” 放下鸡汤,安平轻手轻脚地退下。 霓裳端起鸡汤,轻轻地呵气,过了一会儿,才送到小刀面前。 “快喝下吧,刚好合适。” “谢谢你,霓裳。” 第三卷 第九十四章 突然拜访 大家等着,稍后二更!哦哈哈哈~~飞过~~ 是夜,当更夫敲响三声更木,天地陷入一片宁静。 “庄主,你这是要做什么?”霓裳从睡梦中醒来,正看见穿着夜行衣的小刀。 “海棠花园。”小刀低声回答后,轻巧地跃出窗外,直奔海棠花园去。 此时,花开得胜景已经过去,海棠花园内只剩下几棵晚开的海棠树还有花蕊,其余的,都已经密密麻麻地长满叶子,枝繁叶茂,在无月的夜晚,绿树全变成了黑压压的枝干,不时风过,树枝随风摇摆,像是暗夜中的鬼怪朝你扑来。 一个黑影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无声息地靠近花园,走到入口,他警觉地朝四周看看,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一个箭步,他已在花园当中。 乾南九,坤北四,离东六,坎西八,兑东南一,震东北三,巽西南五,艮西北七……黑影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走错一步,这太极阵,早在二十年前就威震宇内,若是一步错,所有的格局就会发生剧变,若是没有布阵人的指点,困在当中的人只能活活地困死。 半炷香过去,黑衣人的额间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突然,他脚尖轻巧一点,稳稳地停在了花园中心的巨石面前。 他蹲下身子,朝着巨石前的土地轻拍几下,“咵——”巨石的后侧突然开了一个小门,黑衣人再次警觉地看看周围,蹲下身子,钻进小门,石门“刷”的一声,紧紧合上。 五更天,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庄主,”霓裳端起温在炉子上的鸡汤,“找到了?” 小刀点头,“本来就不是什么费事的事情。” “还不费事?”霓裳不信地摇摇头,拿出一个白玉瓷碗,将鸡汤倒了出来,放到嘴边吹凉,转手递给小刀,“看你脸白的,风寒没好,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小刀接过碗,轻轻一笑,在这里,也只有霓裳才能这么贴心地关心着自己吧,“谢谢。”她小声地说了声,仰头将鸡汤喝掉。 辰时 “少爷,少奶奶,顾管家要小的来问问,早膳是在房内吃,还是去厅里?”安平的清脆的声音响起,恰如树梢上的知更鸟。 不自觉的,小刀的嘴角扬起,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安平之时,小刀就觉得非常亲切,因此,她才会从顾管家那里要来服侍自己。 “就在房内吃吧,安平,吩咐厨房将早膳端上来。” “那好,我这就去。”安平爽朗地应了声,就传来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 饭毕,小刀往大厅去,顾迁和陈平等在那里。 还未至,就听见厅内陈平的说话声,似乎是有些生气,他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 只听得陈平大声说道,“这些墙头草,一看到王爷落难,就在那儿落井下石,真当我们王府好欺负么?” “好了,好了,陈平,快快息怒,正是多事之秋,与那些人起冲突,实属不智。”顾迁温声劝慰。 “大管家,你说我怎么忍得下去?那些个人,平时家里遭个灾受个难,王爷见着了,哪次不是仗义相助?就说起居郎王一仲前年不就是因为揭发陈国舅私占良田参了他一本,没想到却被陈国舅反咬一口,说他是滥用职权,陷害忠良,眼看着被打进天牢,秋后问斩了,还不是我们王爷出面,恳请皇上彻查此事,才还了他的清白,还擢升为门下给事中,若没有王爷,岂会有他的今天?还有……”陈平激动不已,还要继续往下说,看着铁青着脸进屋的小刀,才闭了嘴。 “少爷。”顾迁、陈平二人请安。 “坐。”小刀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有抬。 二人傻坐着,看着小刀难看的脸色,本来满腹话语,却迟迟不敢说口。 “陈平。”就在沉默的时刻,小刀开口。 “小的在。” “方才什么事,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此时,小刀抬头,脸上云淡风轻,丝毫不见方才的阴霾。 方才小刀脸上的阴霾陈平看在眼里,心中有些顾忌,有些迟疑地看了小刀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吧,”小刀扬扬嘴角,解释似的,“前日淋了雨,收了风寒,昨夜又没有休息好,所以脸色有些难看。” 陈平听了小刀的话,了然地点点头,“少爷要注意身体,王爷出了事,府内就只能仰仗少爷了!” “不是还有你们吗?”小刀挑挑眉,笑着问道,“陈管家,方才的事你还没有说。” “回少爷的话,奴才原想着王爷在天牢里不好受,想给王爷送些衣物被什去,怎奈那天牢戒备森严,守卫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于是奴才就想到几位平时与王爷极好的大人,原本想求他们给个人情,帮奴才把这些东西送进天牢,可不想这几位大人一听是奴才求见,不是卧病在床,就是外出办事,统统不见奴才。可恨这些过河拆桥的小人,等王爷回来了,瞧我们给他们好看的。”陈平说到这里,恨恨地咬咬牙,似乎还在为自己不受待见而气愤不已。 小刀一直静静地听他讲完,脸上依旧平和,似乎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影响到她,“陈管家,我知道你是一心为王府着想,才会如此气愤。但历来官场都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如今,王爷受难,咱们王府的人自然被他们避之如蛇蝎,原因无他,明哲保身而已,陈管家无需介怀,过了就过了吧。” 陈平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小刀嘴里说出来,仿佛责怪她似的,他冷哼一声,“好歹王爷最疼少爷,但少爷呢……” “陈平,放肆!”不等他说完,顾迁大喝一声制止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却来指责少爷?” “不敢。”陈平低下头,闷闷地回答。 “好了,”小刀摆手,示意顾迁息怒,“陈平,我知道你是担心王爷,但是你放心,王爷没事。” “真的?你见到王爷了?”陈平眼中露出精光,盯着小刀。 “嗯,”小刀点头,“皇上并没有亏待二伯,他吃穿用度与平时无异。” “那就好,那就好!”放松似的拍拍胸脯,陈平放松似的舒口气。 忽然,陈平朝着小刀下跪。 “陈管家,你这是为何?”小刀赶紧上前搀住他,“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方才奴才无礼,还请少爷责罚!”陈平低头请罪。 “好了,没事。”小刀手上使劲,就将陈平拉了起来。 “少爷……”陈平还想说什么,小刀摆手,他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好了,若是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这几日都好好在府中,没事不要出府。”小刀吩咐完二人,就要离去。 “少爷。”安平的声音令小刀心情顿好,“何事?”她笑着问站在门口的安平。 “司空府的裴公子求见。” 是他?小刀有些疑惑地皱着眉,脸海中浮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听雨楼上一面,已隔三月,二人本是邻居,却不再往来,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跑来作甚? “不是告诉过你,我在病中,不见外人么?”小刀拿不准裴成武此次的目的,理智告诉他,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是这样说的,可裴公子说他自小跟着名医学习,如今也是深通医理,他来瞧瞧公子的病症,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我实在不知如何拒绝裴公子,就只有来请教公子了。”安平说完,也是一脸无奈,人家可是司空府中的大少爷,自己算是哪根葱,怎敢和他扛上? 小刀莞尔,转身对安平说,“既是这样,请他进来。” 如蒙大赦,安平高兴地做了个揖,朝大门跑去。 第三卷 第九十五章 相互试探(二更到) “裴公子,多日不见了。”小刀坐在书房内,笑吟吟地起身,朝着裴成武拱手施礼。 “慕容公子,”裴成武拱手还礼,瞧着小刀有些苍白的脸,开口道,“前日慕容公子在朝阳门的事,裴某听说了。” 小刀苦笑,“那也是迫于无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伯身陷囹圄。” “公子,新进的大红袍。”安平出现,手里的茶盅飘散出丝丝茶香,令裴成武心旷神怡。 “裴公子请坐。”小刀招呼裴成武,二人坐下。 “好茶!真是好茶!”裴成武将大红袍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脸沉醉地说道。 小刀但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裴成武,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此次的目的。 “怎么?裴某脸上有东西?”裴成武品下一口茶,刚从茶香中缓过神来,就看见小刀一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小刀一点也不闪避裴成武盯着自己的目光,倒是笑得有些促狭,“我只是在想,若裴公子不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性子,随便勾勾手指,怕是有无数女子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 裴成武莞尔,温润的脸上倒是有些红,仿佛平静的湖面掠过一丝清风,涟漪扩散开来,“慕容公子难不成同子明混久了,也学着他这般来取笑我。” 小刀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想起李睿说过,成武就是只狐狸,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此话真乃至理。 “慕容公子脸色有些苍白,不如在下给你瞧瞧。”见小刀突然不言语,苍白的脸上笑容十分无力,他以为是他身子有恙,便主动请缨为其看病。 小刀只是摇摇头,推辞道,“多谢裴公子挂心,大夫已经看过,无妨的,只是风寒来得突然,有些伤元气罢了,在下本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这点小病无妨。” “呵呵……”裴成武轻笑。 二人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已是安平换上的三盏茶。 谈话间,裴成武时不时地透出一些朝廷秘辛,小刀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听。裴成武倒也耐得住性子,小刀本来也是个淡然的人,二人的谈话,表面上看去,是无话不谈,其实,什么实质也没有,真佩服屋内的二人,谈了这么久却一点疲态都没有。 安平认命地守在书房外,二人谈话的声音不时传进他的耳中,他期期艾艾地望着天色,倒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他站在门外,听着二人毫无实质的谈话,都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又是一盏茶 “不知道慕容公子对赵将军的案子有何看法?”说了一个多时辰,总算说到与王府有一点关系的事情了,安平不由得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真切。 “此事毕大人自由定夺,就算慕容枫想得再多,也是徒劳。”听到慕容枫不咸不淡的回答,不只裴成武有些意兴阑珊,连在门外听墙角的安平都想急得大叫,这裴公子是司空家的少爷,自然就是代表司空家来着,若是少爷跟裴公子求个情,请裴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王爷就回府了,少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好的机会从眼前跑掉,正要出声,安平眼前一黑,倒在了门边。 屋内的人并未察觉,谈话仍在继续。 “呵呵,”裴成武轻笑,“慕容公子真是看得开,就如同与你初次会面,你同那个藏僧达镇堪布说得那般: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裴成武说出当时小刀信口说出的话来,居然一字不差。 小刀心中震撼不已:这个裴成武,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感慨完,小刀平抚心中的震惊,“裴公子真是好记性,那日慕容枫随口胡诌的应答之词,居然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在下真是佩服。” “裴某的好记性只是鹦鹉学舌,慕容公子的这番感悟方为至上佛法,令人佩服。” 于是二人又虚情假意地奉承一番,办个时辰过去。 快到晌午,裴成武告辞,小刀至内堂,止步,派顾迁将他送至大门。 司空府中内书房 “父亲大人。”裴成武向上手方的裴剀然行礼。 “嗯,坐吧!”裴剀然点点头,示意裴成武坐下,“去了武威王府?”待下人将茶送上,裴剀然才开口问道。 “嗯。”裴成武点头,正好看见下人端上来的大红袍,有些嫌恶地转过脸。 “怎么,这御赐的大红袍还不合你的味?”裴剀然注意到了儿子的表情,有些疑问道。 “父亲,孩儿在慕容家和慕容枫谈了近两个时辰,喝了五六盏大红袍,哪怕是御赐的人间极品,现在也没有任何兴趣了!”说罢,还无奈地摇摇头,似乎为自己无福消受而感到遗憾。 裴剀然抖抖眉毛,他清楚地知道:裴成武只有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出现这般表情,他一挥手,屏退下人,低声道,“怎么,无法探出慕容枫的打算?” 裴成武有些沉重地点点头,“每当我说到朝廷上的事情,慕容枫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借着其他的由头搪塞过去,孩儿同他说了许久的话,居然一点都找不到他的破绽,他的打算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哦?”裴剀然摸着自己下巴已有三寸长的胡子,居然笑出了声,“那么看来,我们选的人没错?”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之物也!”裴成武说了这句话,居然也同他父亲一样,笑了起来。 正在假寐的小刀,突然打个了喷嚏,“谁在骂我?” “相公,你这是去打完仗呢,还是去打完架呢?”霓裳戏谑地看着瘫软在椅子的小刀,忍不住地打趣道。 小刀转过脸,幽幽地望了霓裳一眼,半晌才说了句:“与人斗,心累!” “哟,人家裴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谦谦有礼、温柔贴心的俊俏儿郎,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与他说说话,你就累成这般模样?”霓裳上前来轻轻擦掉小刀额上的残留的汗珠,再看看桌上的茶盏,苦笑一下,“这小厮倒好,把我今年搜集的大红袍全给折腾完了,安平呢,我要找他算账去?”说完,霓裳就伸着脖子到处看,愣是没看见安平的影子。 “在侧门躺着。”小刀应了句。 “啊?这是怎么回事?”霓裳疑问。 “不想让他坏我的事,把他穴点了。”小刀说完,继续假寐,一点也不理会一肚子疑问的霓裳。 第三卷 第九十六章 两地牵绊 稍后二更,敬请期待~~~~~ *********************我是分割线 晌午,吃过午饭,小刀有些倦了,便和霓裳遣散了众人,二人回到沁雨轩中。 刚一躺下,就听见东面的窗户上三声轻响,两长一短,小刀翻身起来,整理好衣衫,才压低声音,“进来。” 窗户洞开,一个黑影闪过,停在小刀面前,单膝跪下,整个动作在眨眼间完成,未曾发出一丝声响,“庄主!”黑衣人正是白浪。 小刀看着白浪,赞许地点点头,“你来了。” “庄主,尹师傅来了。”白浪恭敬地回答。 “现在何处?” “杜康客栈。” “安排好,我晚上过来。” “是,属下遵命。”白浪从背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递给小刀。 “这是?” “回庄主的话,这是苏代庄主托尹师傅带来的。” “我知道了。”小刀只是默然,想到苏言之,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有些不耐地挥挥手,白浪得令退下。 “庄主,不打开看看?”霓裳朝着那黑色包裹努努嘴。 小刀摇摇头,瞟过那黑色的包袱,眉头紧皱。 “庄主,你这又是何必?”霓裳无奈地叹口气,走到桌前,“我来?”不等小刀回答,霓裳已经朝包袱伸出了手。 小刀刚想制止,但一迟疑,随即摇摇头,让霓裳将裹在外面的包袱一一揭去。 待霓裳拆到只剩下一层布帛的时候,小刀看到露出的一截,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她有些气闷,一语不发,走出门去。 “诶……”霓裳刚要说话,见看见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嘴里嘟囔着,“不就一幅画吗,有必要吗?” 等她打开卷轴,看到画的内容时,不由得傻眼了:这个苏言之,爱慕之意也太明显了吧! 画中月下舞剑的女子,不是自家庄主是谁?画中笔画细致,若没有用心之至,怎能画出这般细腻的线条,在看看画的右下方,端正小楷书: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这个苏言之,不仅是琴画双绝啊!霓裳感叹道,人一旦坠入情网,即便是七尺男儿,多少会有些缠绵吧,只是庄主,她…… 霓裳想到这儿,有些无奈地叹口气:随缘吧,但愿老天不要太薄待庄主,这样的人儿,值得有一个好归宿。 小刀一个人烦躁地在花园中走着,虽然花园内的亭台水榭甚是美丽,眼前,她却没有任何兴趣。 一丝轻微的声音传入小刀耳内,“谁?”小刀大喝一声,飞身朝假山飞去。 一个身着王府卫士衣服的男子纵身飞起,与小刀交起手来。 “是你?”此人正是王府卫队的首领左承。 “属下请公子赐教!”左承声音有如洪钟,手上未曾缓下,依旧朝小刀袭来,不过力道却收了不少。 小刀心中他只是想找自己切磋一番,正好心中烦闷,动动手或许能纾解一下愁闷,于是点头,“好。” 二人在园中平坦之处落下,以二人为中心,王府的护卫们不知什么时候围成了一个圈子,早就听闻小公子天纵奇才,又有良师指导,仅仅十七岁,武功修为据说已经在王爷之上,王府卫队中人人都是跟随慕容莫离出生入死的勇士,其中不乏就有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习武之人对至上武学的崇拜,令卫队中的许多人都想见识一下自己的小公子,武功到底可以高到什么地步。 只听得小刀大吼一声,“左承,尽全力,要不然你在我手中走不过三招!” 众人一惊,三招?左承跟随近二十年,作为王爷近卫,自然是武艺高强,放眼整个王府,除了慕容莫离,就只有左统领武功最高,可少爷却说他在他的手中走不过三招!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众人倒吸口气,还来不惊诧,就看见少爷右手轻轻一拍,左承就飞了几丈远,摔在地上,突出一口鲜血,立刻有人围了上去,将他扶起。 “少爷高明,属下服了!”左承缓口气,就单膝跪地,工工整整地向小刀行了个军礼。 小刀扬唇一笑,他知道,军礼视为军人的最高礼仪,若是军人对一个人行了军礼,那么,他将会得到军人一生的忠诚。 “属下誓死效忠公子!” “属下誓死效忠公子!” …… 在场观战的王府护卫全体单膝跪地,齐齐向小刀行了军礼。 在战场上,拥有至强的能力,才是王者,如今,小刀就是王者,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战场,也就是人世! 小刀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大帮子人,注意到躲在朱红柱子后的那一抹不小心露出的衣角,小刀的笑意更深了。 锦绣山庄揽月阁 苏言之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长长地叹口气。 “公子,你怎么了?”在一边伺候的丝弦看着苏言之满头的白发,眼里流落出满满的心疼,转瞬,眼中已是怨恨:若没有她,公子怎么会这样?她咬咬牙,压住自己的仇恨,心道:早晚有一天,我让你死在我的面前。 “我没事。”苏言之摇摇头,对着丝弦安慰一笑,“只是庄里的事有些恼人罢了。” “公子,可是还在为老爷夫人的事情烦心?”丝弦试探地问道。 苏言之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到了一起。 果然如此!丝弦心下了然,想到杨凌风曾给自己的承诺,丝弦心中一喜,开口道:“公子,老爷、夫人的话也在理,您早该娶一房妻子,让老爷夫人可以含饴弄孙、共享天伦,您这又是何苦?” 像是感到奇怪似的,苏言之有些疑惑地望着丝弦,“丝弦,你也这么认为?” “奴婢,奴婢……”丝弦咬着唇,脸上尽是为难,她灵机一动,回答道:“二庄主向来都是最疼公子的,如今二庄主亲自为公子选了佳偶,那一定是为了公子好,希望少爷不要辜负二庄主的苦心啊!”,更何况,二庄主还要让我给你做妾呢,丝弦在心中想道,说完,丝弦跪下,肩膀开始抽动,像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苏言之素来待人宽厚,哪里肯见贴身丫鬟这般模样,赶紧将她扶起,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理解你们的苦心,可谁又能理解我?” “你心里不就是想着她吗?”丝弦心道,怨毒地望了苏言之一眼,随即低头。 “丝弦姐姐,厨房的丫头来问,公子的新药方应该怎么煎呀?”丝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这就来。”丝弦应了声,打开房门,正看见梳着双髻的丝竹,眼神冷了冷,才低声抱怨道,“不是早给竹青说了吗,这帮人真是没长个记性!”说罢,就朝厨房走去。 等到丝弦不见了影子,丝竹才晃了晃眼珠,朝房里跑去。 苏言之一见丝竹,刚才的愁绪就烟消云散,上前问道,“庄主最近怎么样?” “兰香姐姐告诉我,武威王被打进了天牢,现在王府的事都是庄主管着。”丝竹小声地在苏言之的耳边咬耳朵。 苏言之一听,心中有些疑惑,“那武威王怎么无缘无故地被打进天牢,庄主在王府会不会有危险?” “武威王进天牢是和一个命案有关,皇上限了七日查清此案,兰香姐姐叫你放心,说庄主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况且,尹师傅他们已经到了京城,庄主应该和他们见上面了。”看着苏言之紧皱的眉头,丝竹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得把话咽在口中。 “那就好。”苏言之说完这句,长舒了口气。 第三卷 第九十七章 刺客入府(二更到) 慕容莫离被收押在天牢已是三日,这三日来,武威王府都闭门谢客,日子平静得毫无波澜,只是,仅住在府中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 小刀坐在沁雨轩中,看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脸上居然带着一丝微笑。 “庄主,你在想什么呢?”霓裳很少瞧见小刀这般模样,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小刀故意顿了一下,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望了望屋顶,“这些人飞来飞去,不累么?” “呃……”霓裳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想不到冷冰冰的庄主忽然关心起外面的暗哨来,这叫她怎么回答,就在她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刀又开始说话了。 “飞来飞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发出吹动衣角的声音,难道是真想让人知道自己随时在被他们监视么?” 听完小刀的话,霓裳再一次愣了:庄主啊,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修为这么高?左承在你手里也不过走上三招,人家可是王爷军队中数一数二了,外面的暗哨,对您来说,根本就不够看嘛! 霓裳抬头望屋顶,自己知道外面有人,可是真没听见有衣角飞的声音啊! “内院有四个,西厢三个,海棠花园两个,光我们这沁雨轩就有六个,看来还是我们的分量比较重。”小刀继续自言自语。 “呃……”说什么好呢?霓裳有些失语地看着小刀,半晌才道,“那个……庄主,武威王府现在是你做主,他们不监视你监视谁呢?” “是哦。”小刀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那我应该怎样出去呢?”小刀睁大眼睛望着霓裳,一副疑问的语气,甚至还有一点撒娇的语气。 霓裳被小刀这般模样吓得不轻,她拍拍胸口,“庄主,你这是……”霓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魔障”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小刀看着霓裳,突然笑起来,不同往常,霓裳看出,这次小刀的笑来自心里。 “庄主,你……”跟以前比起,相差太大了吧! “霓裳,我还没满十八呢。”小刀突然敛住笑容,“我才只有十七岁多啊。” “庄主……”霓裳怔怔地看着小刀,不知说什么才好。 “可是,”小刀继续,“我十七年的岁月永远是为了别人活着,以前是为了师父,后来是为了山庄,再后来我进了京城却是为了那个十八年前的真相。霓裳,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为自己活着?”小刀望着霓裳,眼中出现一丝迷惘。 是呀,她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本是应该父母捧在手心的年纪,但却背负了太多了东西,霓裳摇摇头,眼中有了泪光。 她缓缓靠近,将小刀搂在怀中,小刀没有抗拒,只是由她搂着,眼角开始湿润: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啊! 戌时一过,安插在武威王府的暗哨又换了一班。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道黑影啊?”负责沁雨轩的一个暗哨压低着声音对另一个人说。 “没有。” 仿佛不信似的,他又转头问另一个暗哨,“你看见了吗?” “没有。”那人也摇头。 又问了其余三人,都说没有。 难道我眼花了?那人摇摇头,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十二只眼睛盯着沁雨轩,除非是鬼,要不怎能在六人的监视下逃脱,还不露一丝气息,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说服了自己,他又安心地站在自己的岗位,继续监视。 一个轻巧的黑影落下,没发出一丝声音,黑影抬头看了眼武威王府,晶亮的眼眸在夜色中十分耀眼。 “庄主,你来了!”杜峰打开侧门,小刀闪身走进。 “他们呢?” “在锦字厢房,属下带您去。”杜峰前面引路,小刀紧随其后。 “属下白浪、尹正雄、仇征见过庄主。”小刀一走进屋内,原本在座的三人立马起身,向小刀行礼。 小刀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主席上。 “庄主,这是尹师傅同仇师傅。”白浪立即为小刀介绍,“尹师傅精通各种毒药、暗器,而仇师傅精通奇门遁甲。” “尹师傅、仇师傅,”小刀微微一笑,“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知庄主急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尹正雄年长于仇征,在暗部中资历较高,于是由他代表二人发问。 小刀皱起眉,“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毒,能让服下的人不能修习内功?”想起那日在此观察李适时,正遇上他遭人刺杀,本想趁此机会探探李适的武功深浅,没想到小刀却发现他只有招式,没有内功,不能让他这么死了,所以自己才会半路冲下去救了他。 “这个……”尹正雄听到小刀的问题,先是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忽地身体一震,眼中露出精光。 “怎么,尹师傅想到了吗?”小刀看他表情便知,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请问庄主,中毒的可是**之人?”不回答小刀的问题,尹正雄却抛出这样的一句话。 小刀脸色一冷,“是与不是,有关系吗?” “庄主息怒,属下只是突然想到,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尹正雄见小刀脸色不对,急忙解释,“如果是宫廷中人中毒,那就正常了,**之中有一种叫做锁心露的毒,无色无味,有内功之人服了它会内力全失,若是不会内功的人服下,将毕生都不能修习内功。”尹正雄将自己关于锁心露的信息说出。 “这样的毒怎会出现在**?”不只小刀,在场的人都想不明白。 “回庄主,这锁心露相传是**中一个妃子研制出来的,此人出自杏林世家,却精通毒术,她研制出这种毒,偷偷下在其他皇子的饮食中,那些皇子没了内功,自然下手起来就容易多了,虽然后来太子即位,但不到三年就暴毙而亡,她的儿子最终登基,成了一国之君。” “原来如此。”小刀唏嘘,“**,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尹师傅,这种毒可有药解?”小刀问道。 尹正雄摇摇头,“无药可解。” 小刀一脸黯然,心中疑虑重重:自从进京之后,她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别人的监视当中,而且自己的每一步仿佛都在被人的算计当中,似乎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后面操纵着她。一想到这儿,她就心里十分不畅快。 “三年……刚才尹师傅说那个太子只当了三年皇帝?”小刀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尹正雄看着小刀若有所悟的样子,心中暗自高兴:她果然注意到了! “庄主,有什么不对么?”白浪上前询问。 “没什么,”小刀挥手,“有些事情我需要想想。对了,”小刀转向一直很沉默地仇征,“仇师傅,我要一事相求。” “庄主有事尽管吩咐,这样是折煞仇某了!”虽然冷漠,但仇征其实是个很重礼仪的人,眼前的人使锦绣山庄的庄主,也就是他绝对的天,她的命令,他绝对无条件服从。 “我要邀请你去武威王府。”小刀说出自己的计划。 “属下遵命。”不问为什么,仇征毫不犹豫答应。 “不想知道为什么?”小刀笑着问他。 “不需要知道。”仇征回答。 “好,”小刀点头,“这才是暗部。” 就在小刀将事情安排好以后,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谁?”白浪大喝一声。 “统领,是我!”一个低沉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青影。”白浪说着,把门打开。 小刀一见青影,正是白浪安排在王府中保护霓裳的人,心下一沉,“是不是王府出事了?” “回庄主,有人夜闯王府,我们的人故意弄了点动静出来,给王府卫队的人示警,现在王府卫队正和刺客打起来了,霓裳门主命令属下速来客栈,给庄主报信!” “嗯,”小刀点头,“我们现在就走,尹师傅你留在客栈,白浪、仇师傅我们走!” 众人施展轻功,往武威王府去。 第三卷 第九十八章 训练卫士 第九十八章训练卫士 刀剑铮鸣,此时,武威王府正中的园子内,众人已经打成一片。这边王府卫队的卫士十分了得,个个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自然是配合无间,每组十人,配合得当,将刺客们紧紧包围。不过,刺客的身手也不差,纵是被围,依旧能与卫士们打个平手,双方就这么胶着。 小刀、白浪、仇征三人轻轻一跃,落入园中。 “少爷!”左承见了黑衣的小刀,开口叫道。 小刀点头算作回答,身形一闪,闯进了卫队的包围圈里,众人大惊,急忙收手,只见小刀快速移动,左手轻巧擒住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脉门,右手上前,稍稍施力,就将那人的剑卸了下来,啪啪两声,那人已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剩下的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小刀夺刃点穴。 片刻间,战斗结束。 在场的人无不为小刀的武艺修为而惊叹,大半数的卫士还未缓过神来,望着小刀直发呆。 白浪上前,分别给这四人嘴里扔了颗药丸。 片刻,小刀估摸着药效开始发挥,便扬起手,解开了他们的穴。 一获得自由,就有人不安分了,其中一个想要动手,却发现怎么也提不起气来,连迈步的力气也没有,到底刚才给他们吃了什么?他想到这里,怨毒地望了小刀一眼。 小刀扯扯嘴唇,看着那刺客的眼,“看来你是他们的首领。” 那刺客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不语。 “怎么,”小刀轻轻笑着,眼里却是一片杀机,因为她看出来了,今天来的一路人同上次来的是攻击成王的同一批,“成王败寇,如今事败,你是否应该说些什么?” “哼,”为首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心中算计:任务失败,就算不死在这武威王府,门主也不会轻饶,倒不如自绝来得痛快,眼中一片决绝。 小刀等人早已发觉他的意图,却不出手阻止,白浪甚至难得地带上浅笑,看得众人讶异不已。 果然,那人大吼一声,随即瘫软下来,连动一动都十分费力。 “你……你刚才……给我……给我吃了什么?”像是极费力似的,那人说完这断断续续的话后,居然又是无力地瘫在地上。 “千万别动,”小刀蹲下身子,看着那人的脸,慢悠悠地说道,“你越是运功,越是会经脉受阻、手足无力,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别说咬舌,恐怕你连说话都不可以。” “你……你……”那人怒极攻心,又想运功,谁知全身瘫软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恨恨地瞪着小刀。 其余三人见状,心中大骇,更不敢出声了。 小刀站起身来,转过脸,“白浪,这几个人交给你,至于该做什么,不用我吩咐吧!”小刀瞟了一眼那些刺客,就要离去。 “少爷,他们……”左承叫住小刀,有些疑惑地望着白浪和仇征。 “从今天起,白浪和仇师傅就住在府中,左承,待会请顾管家给他们安排住处,还有,通知王府卫队,明日辰时,全体后院集合,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次日辰时 王府卫队的全体卫士昨夜听了左承的命令,此刻,在后院中已经整齐地列好队。 “少爷,卫队分十二队,每队十人,总共一百二十人,全部到齐,请少爷指示。”左承走到小刀面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如实回答。 小刀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这些卫士,一个个虎背熊腰、精神抖擞,脸上还带着战场上所独有的煞气,恍惚着,小刀的耳边似乎听到了风鸣马嘶、战鼓雷动,眼前仿佛出现了慕容莫离指挥千军万马浴血奋战的场景,小刀的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豪迈。 她清清嗓子,“今日召集各位在此,只为学阵。”小刀简短的话语刚落,她就沉默地看着各人脸上的表情。 真不愧是慕容家带出来的兵!小刀感慨,在听到小刀让他们学阵之后,脸上虽有讶异,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质疑,人人脸上都写着绝对的服从。 军令如山!军令如山! 站在小刀两侧的白浪和仇征赞许地点点头。 “今日起,按你们原来的分队,由仇师傅教习你们天罡阵,每日辰时,我在此检查,知道了吗?”小刀这句话用了内力,众人听着,如雷贯耳。 “知道了!”众人一口,士气如虹。 小刀微微一笑,带着顾迁离去。 “少爷,我们搞这么打动静,他们会怎样?”回到书房,顾迁压低声音,指了指屋顶,问道。 “我就是让他们知道。”小刀给了顾管家一个安慰的笑容,让他不要担心。 “可是……”顾迁满腹疑虑,“上面不会猜忌我们?” 小刀轻笑,“上面即使知道我们在训练阵法,也不会说,就像他们明明知道王府昨夜被袭,也会当做不知道一样,顾管家,你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 “还有,我叫你派人监视他,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回少爷的话,他最近整日都呆在府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顾迁想起少爷前日要自己派人监视他,心中不愿,他待在府中这么多年,怎么会是奸细,但少爷说要注意他,那就注意吧,毕竟,少爷虽回府的日子虽短,但杀伐决断比起老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姑且听之吧!只希望他,千万不是才好。 “那就好。”小刀点点头,一想到这件事,她的眉头就舒展不开来,如果他真的是奸细,那背后的势力又是什么?除了他之外,府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奸细?他混进府中,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疑问摆在了小刀的面前,她也是疑虑重重。 “少爷,还有三日,皇上的期限就到了,毕大人那边,我们要怎样?”顾迁急切地望着小刀,希望她能说出一个万全之策,让毕霖献早日还王爷一个公道。 “顾管家,此事你不用焦心,我自有分寸,说不定,上面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小刀胸有成竹地回答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那……好吧!”顾迁还想说些什么,看见小刀的样子,就讪讪地闭了嘴,安静地退下。 今日并非大朝,巳时二刻,皇帝已将摆在龙案上的折子批好,冯得禄上前整理,而李容止则拿起来放在龙案上的香茗。 抿上一小口,李容止十分享受似的点点头,“小禄子啊,今年的大红袍的确不错!” 冯得禄急忙点头哈腰地谄笑道,“是呀,福建那边知道皇上爱着大红袍,今年是上贡了不少呢,现在茶市上可是有价无市,那些个人出了大价钱,却有钱也买不到呢!” “哦?”李容止虚应了一声,脸上表情未变,“你说,朕这样算不算独乐乐?” 冯得禄一听,脸色煞白,如五雷轰顶般,全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嘭嘭不停磕头,口中大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绝没有污蔑皇上的意思,皇上乃真龙天子,受万民敬仰,百姓当然希望皇上能龙颜大悦,所以才把上好的大红袍都上贡了皇上,这是百姓的拳拳之意,奴才绝没有说皇上独乐乐的意思啊!”李容止平时常教导臣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今冯得禄一溜嘴,却说出皇帝独享大红袍,令天下人不得享,这还得了,想透了这一层,吓得冯得禄是魂不附体。 李容止看着冯得禄,心里却在想:人世间的所有东西,他都可以拿出来众乐乐,除了她,她是自己的,哪怕永远走不进她的心,她也是自己的,绝不能有人可以染指!绝不! 想到这里,李容止眼中一片阴狠,他不理会冯得禄,直往坤宁宫走去。 第三卷 第九十九章 坤宁宫内 第九十九章坤宁宫内 坤宁宫外,一片宁静。戚皇后好静,一心礼佛,宫人们经过宫外,都是小心翼翼,放轻脚步,生怕扰了皇后。 李容止站在坤宁宫门口,止步。 她……她会见朕吗? 这样的疑问萦绕在李容止的心中,生生地将他急切的步伐止在了坤宁宫外。 她不屑见朕吧!李容止如是想。 直至今日,他仍旧忘不了多年前在东篱苑的惊鸿一瞥,那时的她静坐在菊园中,守在一棵开花的绿牡丹旁,那天的阳光十分灿烂,她如缎的长发也跟着闪光,险些耀花了他的眼,来人的脚步声惊了她,她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甜甜一笑,声音甜美如甘泉,“师兄,你来了!” 原来,她并没有看到他,可是,那一眼,她已经被他锁在心里,再也解不开。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李容止。”慕容不弃指着站在身后的他,温柔地对她说道。 她眯了眯眼,是阳光太过灿烂了吧,她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一福,“李公子。” 轰——全身如同雷击,不能动弹,他就这么盯着他,直到,她躲到慕容不弃身后为止。 “容止,你吓坏她了。”慕容不弃嗔怪道。 “对……对不起……”短短一句话,几乎打了几次结。 “嘻嘻……”看到他手足无措的呆样,她终于笑了,“福建的商队回来,给我爹爹送了些大红袍,我去给你们沏茶。” “好。”他与慕容不弃同时答应。 “嘻嘻……”她轻笑着离开,扬起的裙摆如同振翅的蝴蝶。 在一个无月的夜里,他带着人包围了将军府,昔日热闹非凡的将军府陷入一片宁静,死一样的宁静,将军府上下三百余人,全变成了尸体,四散躺着。 他带着人冲进内院,踢开了那道门。 “孩子呢?”他看着刚生产完,全身瘫软在床上的她。 她笑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知道,她在笑他,笑他只不过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伪君子,为了权势,算计身边所有人,杀光身边所有人。 “孩子呢?”他阴沉地再问一次。 她依旧是无声地笑,直到早停在眼角的一颗泪珠滑落,她便晕了过去。 他冲过去,抱起了她。 得不到她的心,能困住人也好,即便是不能拥有她,只要知道她就在附近,那么,他就满足了。 一个月后,他杀光了原本认识她的所有人。 从今后,他是当朝的神武大帝李容止,她就是母仪天下的齐鸾。 杀父之仇,毁家之难,他们之间,除了仇恨,别无他物。 “若你不想看着你仅存的家人死掉,那么你就好好地呆在宫中,哪里也别想去。”他在她醒后,对她说。 “你敢杀他么,他死了,你的江山就完了。”她躺在床上,轻轻柔柔地说道,一如从前。 “你……”他怒极,是,如果杀掉了他,天朝的军队马上就会溃散,突厥人马上就会攻进来,那么他的江山……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手中的江山,他不能这么毁了它,于是,他放柔语气,“如果你答应我好好呆在宫中,我一定护他周全,高官厚禄,封官鬻爵,我都可以满足他。” “呵呵,”她轻轻笑道,“功名利禄,他们家三代少过么?不论谁是皇帝,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会给,皇帝是不是你,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你……”他恼怒地抓着她的手,她纤细的手腕有了一圈红肿,她一点也不介意李容止的盛怒,“你以为你的位置能坐稳?只要让他知道真相,你以为你的江山还坐得稳吗?” “坐得稳坐不稳由不得你来说,”他狠狠甩开她的手,“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皇后,我荣你荣,我毁你毁!” 说完,拂袖而去。 “你若是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她对着他的背影道,“而且,在我死之前,一定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滑倒。 “哈哈哈哈……”她仰天长笑,在笑声中散尽泪水。 他,离开坤宁宫,已是多年。 “皇后娘娘。”安然恭敬地叫道。 “怎么了?”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抬起头看着安然,这个跟了她快十八年的宫女。 “守门的太监回报,皇上在外面。” “哦?”她缓缓起身,安然上前拍拍她的膝盖处的尘埃,轻轻在旁搀住她,“来了多久了?”她问道。 “快半个时辰了。”安然回答。 “请他进来吧!”她吩咐道,在海安来之后,她做了决定。 李容止坐在内殿,手不能自己的颤抖,她,她让他进来,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原谅他了? 她出现,由安然搀扶着,慢悠悠地走过来,停在他的面前,她止步。 挥挥手,守在一旁的宫人全部退下。 她,从未想过跪他,在她眼里,他并非皇帝。 他,从未想过她跪,在他心里,她永远第一。 她绕过他,远远地坐着。 “你……”李容止抬头,才发现她兀自垂着脸,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的声音终于让她抬头,她,居然笑了。 李容止激动地站起来,使劲地揉揉眼,是的,她真的在笑,他明明看见她的笑脸。 “你……”仍旧是语塞,李容止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她的确是笑了,不过,是嘲笑。 “听说,你见到慕容枫了?”她开口,声音清冷。 原来,她只为这个,她只为这个才将他请进了殿,想到这儿,李容止颓然倒下,一屁股坐在软椅上。 “是。”他凝神,回答着她,强压住心中的迷恋,他是王者,睥睨天下的王者,天下苍生都要仰望他,他不能屈服在一个女人脚下。 “那你打算如何对他?” “如果他找到你,朕会杀了他,甚至灭了慕容一族;如果没有,朕会好好重用他,让他位极人臣。” “呵呵……”她掩袖轻笑,一如当年优雅。 “很可笑?”他皱着眉,冷冷地问她。 “如今,他已长大,什么,都由不得你了!”她轻轻说道,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真不知道,你的这个朕还能用多久。” “哼,”他冷哼一声,“他不过一个黄口小儿,你是否对他太过重望?” “慕容家的人,哪一个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斜着眼望他,“好好享受你的帝王生活吧,因为,我似乎看见它走到头了,呵呵……”说完,她轻笑着离开内殿,一点也不顾忌还在殿内的李容止。 李容止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朕,不允许,绝不!” 第三卷 第一百章 海棠魅影 第一百章海棠魅影 “庄主,太子的书信。”霓裳将李睿的信交到小刀的手中。 小刀看完,嘴角轻轻扬起。 “王爷的事有头绪了?”霓裳一见小刀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慕容莫离的事情有了转机。 小刀点头,扯起嘴角,“那毕霖献有麻烦了。” “此话何解?”霓裳不明。 “毕霖献手中的指证二伯的证人今早突然翻供,在公堂上指证是毕霖献要他作伪证陷害二伯,在堂的监听的少府监王大人和台院侍御史陈大人都听到了,毕霖献当场就要发难,被王大人拦了下来,并上书皇上,皇上下令将毕霖献收监,由太子接手,彻查此案。” “那可好,王爷就快出来了。”霓裳被小刀的情绪感染,笑着问道。 “嗯,不过,此时不要张扬,王府当中,还要打扫、打扫。”小刀颇含深意地说道。 霓裳点头,“他,可能也坐不住了。” 二人心情大好,又说了一些闲话。 一会儿,就从暗处走出个影子,正是锦绣山庄暗部的人——黑鹰。 此人轻功极好,连小刀的独步惊鸿也只能勉强与他平分秋色,因此,黑鹰留在武威王府,由小刀直接派遣,去监视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黑鹰,他怎样?”小刀看着黑鹰出现,就知道藏在王府中的那条蛀虫快要坐不住了。 “如庄主所料,他昨晚果然偷偷地出去了。” “去了哪里?” “光宅坊中的一户民居。” “见了什么人?” “一个五旬左右的男子,洁面无须,鸭公嗓,衣着光鲜。” “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了么?” “五旬男子要他今夜就去那那件东西。” “哦?”小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来,今晚又要折腾了。黑鹰,你吩咐下去,今晚,我们有好戏看。” “属下遵命。” 黑鹰起身,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房中。 “哎,”霓裳摇摇头,“我都几天没休息好了,”她指指脸上的黑眼圈,“今晚又要折腾。” 小刀斜眼看了霓裳一下,笑得贼贼的,“霓裳你不最爱看戏嘛,咱们今晚可是要粉墨登场。” “好啊,”霓裳回嘴,“你唱武生,我演正旦,如何?” “一切全凭娘子吩咐。”小刀学着戏文中的小生,朝着霓裳一作揖,惹得霓裳咯咯直笑。 入夜,武威王府一片沉寂。 亥时,人静之时,人们早已入梦。 乾南九,坤北四,离东六,坎西八,兑东南一,震东北三,巽西南五,艮西北七……一个黑影走进武威王府的海棠花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按照太极阵的阵法往前走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按照他的猜测,应该马上就能走到阵中的巨石面前,可他依旧在海棠树丛中徘徊,黑衣人擦擦额角的汗水,有些心虚地停下,看看左右,脑海中回忆起他看到的阵图,沉思半晌,他深吸口气,又往前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他抬头看到刚才他在海棠树上刻下的标志时,心中大骇,几乎就要叫喊出来。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想要平静下来,此时,有夜风吹过海棠,枝叶发出呜咽之声,恍若地狱最深处传来的鬼蜮之声。 黑衣人的双腿开始战栗,转身沿着进来的路,想要走出太极阵,不过,当他气喘吁吁地跑了一刻以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鬼魅?”他脑中出现这个问题,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他的眼前晃过一个黑影,速度太快,快到几乎看不清楚,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风。 他惊惶地后退一步,正挨着一棵海棠,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尖锐地指甲插入他的脖子上的皮肤,他从脚跟一直凉到头顶,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呜……”冰凉的手狠狠卡住他,他无法挣开,最后,他从腰间扯出一只匕首,朝着身后的手刺去。 脖子一松,他终于可以喘口大气,转头一看,心中惊惧更胜。 他的匕首,深深地插在了海棠树的树干上,他的身后,除了海棠树,什么都没有。 鬼…… 这个字眼出现了在他的脑海中,他身体如筛糠般战栗,战战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拔出刀刃已经全部没入树干的匕首,他咬着牙,想将匕首扯出。 就在他要拔出匕首的瞬间,一条白练凭空出现,卷走了他的匕首,他正要去追,一条白练从他身后袭来,如一条灵蛇搀住他的腰,他身不由已地往后一退,又撞在了一棵海棠树上,肩上一疼,腰间的白练已经消失,他抬起手,摸到一片温热,粘稠的血从他的肩头留下,刺伤他的,正是他被卷走的匕首。 他忍着痛,将插在自己肩头的匕首拔下,刀刃上还滴着血滴,清楚地告诉他,他看到的都是真的,没有虚假。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一步一步,试着走出太极阵。 “庄主,你看他都快吓死了。”霓裳和小刀隐在海棠树影中,静静地看着困在阵中的黑衣人。 “嗯,”小刀点点头,低声道,“黑鹰真配得上神出鬼没这个词。” “嘻嘻,”霓裳轻笑,“瞧,又是一刀。”霓裳指着黑衣人小腿上新添的伤口,摇了摇头,“这样下去,他非疯了不可。” “放心,”小刀握住霓裳的手,“黑鹰有分寸。” 二人就在树影当中,看着黑衣人一步步走向崩溃。 终于,在全身挨了上下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后,黑衣人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带进密室吧。”小刀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一棵海棠树。 “是。”海棠树后走出一个人,正是黑鹰。 密室 一桶凉水迎头浇来,昏睡的人立马清醒,睁开眼,费了好大得劲,才看清眼前的景物。 他,这是在哪里? 这是一个密室,石室中央的墙上,雕刻着一只飞龙,栩栩如生,仿佛就要飞降下来,四周的石壁,十分光滑,他仔细一看,这石室居然由罕见的黑石铸成,三面的黑石壁上,分别镶着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得石室如同白昼。 他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若不是身上伤口的疼痛还在继续,他倒真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府,只是没想到地府这般华丽。 他努力地站起身,想要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轻巧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待看清来人后,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小刀巧笑嫣兮,“陈管家,你千方百计地要进太极阵,不是想进这个密室?如今,你已进来,怎么一点也不见你开心?” “你……你……”陈平伸出手,指着小刀,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章 石室审问 “陈管家,我有很多疑问,不知你是否能一一回答?”小刀坐在木椅上,神态悠闲地看着陈平。 “少爷,我没什么好说的,”陈平趿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小刀,他喃喃地说道,“只是,少爷,我不明白的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什么时候?”小刀挑眉,“陈平,你还记得我和少夫人刚来,你带我们去海棠花园么?” “什么?不可能?”陈平长大了嘴,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刀,“你从那么早……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小刀点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平摇着头,面露惊恐地望着小刀,“我在府中藏匿多年都没有被发觉,你一来就……这不可能,不可能!” 小刀摇摇头,“陈平,不得不说你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可是,聪明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你藏身府中,不就是为了密室里面的东西,只是你一直进不来,所以你才会把我引来,相信我一定能够走得进来,前夜,你在背后一直跟踪我,就是为了记下太极阵的走法,我说得对么?” “对,”陈平沮丧地点头,“可是,为什么我按照你走的步伐却一直都在原地打转,我明明是记下了你的步伐,不可能有错的。” 小刀轻笑,“你没有走错,只是我把阵法改了。” “你……”陈平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怖,这个少年带给他的压力,远远超过了慕容莫离,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机。 “你别忘了我的娘亲是谁,她能布这个阵,自然我就能改。” “是呀,我怎么可能忘掉这个”陈平挫败地拍头,“可是,凭我王府管家的身份,引着自家少爷游览园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怎么就能凭着这点怀疑我?”他还是不能明白自己被怀疑的原因。 “你只不过犯了一个小错误。” “什么错误?” “凉州大捷使用的是无相阵,而不是你所想的太极阵,所以,你将我引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太极阵,你自作聪明地告诉我凉州大捷,不过就是想卖弄你在王府中呆的时间长,知道一些不为外人所闻的秘事,让我完全相信你,只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只是暴露了你。” “你一直在王府,”小刀接着说道,“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王府的事,你的主子应该只是让你监视王府,并没有让你下杀手,只是要找到这石室中的东西罢了。我本想留着你,看看你的主人是谁,不过,有一件事情就让我不得不对你动手了。” “什么事?” “你去找王一仲等几位大人,并不是想让他们给二伯求情吧?”小刀说着,满意地看着陈平剧变的表情,她就已经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接着说道,“你搞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让宫里的那位注意到王府的动静,他最恨的就是臣子间相互勾结,这样做,能引起他的猜疑,若他再给王府扣上一个结党营私、勾结官吏的帽子,这样,二伯出来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搞得不好,王府还会被抄家,你就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藏在密室里的东西偷走,从此隐遁江湖,你说,我说的对么?” “是。”陈平颓然,“只是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栽倒少爷的手中,事已至此,我没有话说,只求少爷给个痛快。” “痛快?陈平,这时候你是犯糊涂了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少爷,我是不会说的,我敬重王爷的为人,也佩服少爷的机智,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我已是对不住王爷,若再说出幕后主使,那我便是不忠,天下难有两全之事,恕陈平只能这般,只求少爷给个痛快!”说完,陈平跪下,闭上眼,一副等死的模样。 小刀摇头,“陈平,你这样心心念念的东西,早已不在王府中了。” “什么?”陈平睁开眼,“少爷,你说名册……” “是,名册早在去年就已经取出,早就不在王府了。” “可是……”陈平还想说什么,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事情,悻悻地闭了嘴。 “陈平,我不想追究你什么,你走吧,离开沣京,走得越远越好。”小刀摇摇头,不再理会陈平,径自走了出去。 “不在……府中……”陈平愣在原地,看着小刀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爷,他走了。”黑鹰上前禀告小刀。 “嗯,”小刀点头,“知道怎么做?” “是,属下告退!” 东宫 “回太子,毕霖献府中搜出的。”卫士将从毕霖献府中搜出的众多兵器与毒药呈上堂来。 “都验过了么?”李睿看着摆了满满几箱的兵器、毒药,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这个毕霖献,到底是哪方势力,隐藏了这么久? “回太子,此种毒药与赵将军一行人所中之毒相同,刺杀吴大人的刺客使用的兵器同毕霖献府中搜出来的也是一样。” “那……”太子沉吟半晌,“成越呢?”他想起那张年轻的脸,那也是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只是他从来都是和李适亲近,成越是成大将军的独子,自从成越出事以后,成雄飞好像忽然间老了十岁,精神萎靡,这位天朝的虎将,每日以酒度日,李睿想到这儿,不由摇摇摇头。 “应该也是他们。” 李睿点点头,“去成王府吧,把这件事告诉成王。”想到他唯一的弟弟,李睿又摇了摇头,身在皇家,也只能这样吧。 “是。”卫士领命退下。 御书房内 李容止放下李睿呈上来的折子,吩咐张玉成,“你去天牢,将慕容莫离领来,朕要见他。” “遵旨。”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章 互生猜忌 第一百零二章互生猜忌 御书房内 “臣慕容莫离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莫离向李容止跪下,行了个大礼。 “爱卿,快快请起。”李容止起身,亲手扶起慕容莫离,“这几日真委屈你了。” “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分内之事。”慕容莫离谦逊地说道。 “嗯,”李容止点头,冯得禄送上茶来,在李容止低头的瞬间,慕容莫离看着他对自己点点头,“对了,爱卿,你可是有个快到十八岁的侄子?” “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慕容莫离回答。 “是慕容振南还是慕容不弃的儿子?”李容止装作对小刀不知分毫,询问慕容莫离小刀的消息。 “是舍弟慕容不弃的独子,名唤慕容枫。” “慕容枫啊……”李容止说着,点点头,笑盈盈地看着慕容莫离,“当年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起仗剑沙场,现在,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说到这里,李容止感叹似的摇摇头,“岁月不留人啊!” “皇上正当壮年,年富力强,哪能这般感叹岁月呢?”慕容莫离看着李容止脸上的笑容转为惋惜,忙开口劝慰。 “爱卿就不要再哄朕开心了!”李容止摇摇头,叹口气,“朕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一想到自己每天晚上都被梦魇缠身,李容止忍不住叹气,眉宇间显露出疲倦之色。 “皇上,您这是……”慕容莫离看着李容止的脸色,心中十分压抑,但一想到小刀曾对他说过的话,他敛敛心神,将快到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吞回了腹中,“皇上,如今国泰民安,您也要保重身体,切莫为了国事太过操劳!” “哎……”李容止摆摆手,“朕又何尝不想过上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日子,只可惜,太子未曾娶妻,成王尚且年幼,朕的愿望真不知几时才能成真?”李容止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说道心痛之处,不能再继续下去。 难道,他想让我建议太子娶亲?慕容莫离心中暗忖道:若是太子娶亲,娶了朝中某位大臣的女儿,那么朝中势力必将重组,太子的势力稳固了,高淑妃那边就会谨慎许多,像阴谦这样的刺杀事件也就不会再出现,可是,他不是钟爱成王么?高耕天那边又要怎么办? “皇上,”慕容莫离见李容止沉默,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开口,他看着李容止的脸色,慢慢说道,“何不在满朝大臣的家中选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太子妃,太子成家之后,心也就定了,太子文韬武略,相信一定能为皇上分忧,不知道皇上认为如何?” 难道他真的要站在太子这方?李容止看着慕容莫离,眼中杀机顿闪,心道:看来张玉成所报属实,武威王府早已经和太子暗通款曲了! 李容止压住心头的怒气,垂着头,装作和颜悦色的模样,“爱卿,此言甚好!朕早也这么打算过,不过朕答应过早逝的孝成皇后,子明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早些年前,朕和高淑妃早就跟他提过,只是子明他……哎……”李容止突然停下,“长兄未曾娶亲,高淑妃坚持说长幼有序,就连着成王也不能娶亲,爱卿你说说看,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们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个……”慕容莫离语塞,孝成皇后与李容止的约定,他是知道的,孝成皇后与李容止本是结发夫妻,但从她嫁给李容止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李容止的心中没有她,她终日以泪洗面,产下太子后,抑郁而终,临死前她要李容止答应她:太子妃一定是要李睿心爱的女子来当。想到这里,慕容莫离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可是,皇上,太子迟迟不纳妃,哪可怎么是好?” “爱卿,不如这样,”李容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太子向来仰慕你,不如就由你出面,去问问太子可曾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有,你便回朕的话,不管身份如何,只要那姑娘家世清白,朕便准了!” “这……”慕容莫离心中叫苦,这件事不是自讨没趣吗? “怎么,爱卿有难处?”李容止貌似很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臣遵旨,自当竭力。”慕容莫离收起不甘愿,点头应允。 “好。”李容止满意点点点头,想到慕容枫,他接着说道,“不知爱卿的侄子是学文还是学武?” “回皇上的话,枫儿自幼便跟着他的师父学武。” “那太好了!”李容止哈哈大笑,“看来你们慕容家又为天朝培养了一位将才啊!” “皇上过奖了,”慕容莫离料到李容止要让小刀入朝,急忙推辞道,“枫儿年幼,未曾上过战场,也未在军营中呆过,何谈将才?” “欸,爱卿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们慕容家三代虎将,个个都是天朝守家卫国的好儿郎,这样吧,过些日子就让他入朝吧,朕封他个五品的御前行走,你叔侄二人共荣为国分忧!” “臣叩谢皇上天恩!”慕容莫离跪下谢恩。 君臣间又说了些闲话,直到酉时,李容止才派了顶轿子,将慕容莫离送回府中。 王府的人见慕容莫离平安归来,奔走相告,武威王府沉浸在欢乐中。 此时,仅有一墙之隔的司空府。 “父亲,王爷回府了。”裴成武对裴剀然说道。 “嗯,”裴剀然点点头,“皇上将他收押在天牢,只是为了做给人看,如今,有了毕霖献这个替死鬼,自然也就将他放回来。” “可是,皇上查出毕霖献背后的势力了吗?” 裴剀然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不过,皇帝是要看看在朝堂上有谁会为慕容莫离说话,若是没有,自然就会放了他;若是太多了,慕容莫离也就留不得了。” “难怪太子说慕容枫硬要见皇上是为了还一样东西,”裴成武了然一笑,“我想,那东西应该是兵符吧。” “嗯,”裴成武眼中含笑,赞许地看了儿子一样,“慕容枫是个聪明人,交还兵符是为了让皇帝知道,慕容家没有不臣之心,闭门谢客,一是让皇帝知道慕容家任由皇帝发落,二是让朝中的大臣看清楚,千万别来趟这趟浑水,以免惹起皇帝的怀疑,反而不好。” “他算计得很好,皇帝不但放了慕容莫离,还给了他一个五品的官职,等太子寿宴一过,他许是去上任了!” “成武,我们的计划就要开始了。”裴剀然突然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 “是的,父亲,孩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三章 老友相见 第一百零三章老友相见 次日,慕容莫离撤下了闭门谢客的命令。 早上,吃过早膳,慕容莫离便同小刀一道,前往王府卫队训练的地方。 “枫儿,你给他们练的什么阵?”慕容莫离回府后,顾迁便告诉他小刀请了师父来训练王府卫队,那阵好生了得,将顾迁看得时感慨不已。 “天罡阵。” “什么,天罡阵?”慕容莫离本是走在小刀前面,也听到小刀的回答居然就愣在当场。 “怎么了,二伯,有何不妥?”小刀看着慕容莫离转过来的脸,将他的震惊守在眼中。 “没……没有……”慕容莫离垂下眼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谁训练他们?” “仇征,山庄里精通排兵布阵的师傅。” “嗯,”慕容莫离点点头,转过身,继续点点头,嘴里嘀咕道,“我想,也只有他了。” 只见左承带领的十人小队,围成一个圆圈,将仇征紧紧包围在其中,十人脚下飞快,分别走着方向不同的侧步,但步伐的间隔时间却是一致,只见十人同时出剑,朝着仇征身体的八面和头脚同时攻过来,眼看仇征就要被扎成刺猬,但他只是拔出佩剑,往正前方向的左承攻取,眨眼间,方才的万般风险消失不见,只见仇征以左承为突破口,饶过他人攻击,直取他东南方的侍卫,化掌为拳,又朝西北方向攻去,最后,他直取正南,刚才才凶险异常的天罡阵,此时,化为虚无。 “左承,你的方向是生门,所以你不能没有隐蔽的站在这里,”仇征对左承说道,“攻击的时候,你要绕到李懋同风天的后面,脚下走迷踪步,迷踪步暗合九九之数,步法诡异,无人能解,这样,你们的天罡阵才不可能被破。” “明白。”左承点头。 “风天、李懋,”仇征又对另外两个侍卫说,“你们的攻击不能在一时,风天拔出剑,李懋才拔剑,差在毫厘,但效果却大不一样,敌人遭到攻击,情急之下,会一并攻击你们,你们只要抓着他转到不同方向的间隙,狠刺他的要害,武功再怎么高强的敌人,也无法抵挡来自不同方向、不同时刻的攻击。” “明白。”二人拱手称是。 仇征点点头,“你们继续训练。” “是。” 众人领命,又开始训练。 “啪啪——”清脆的拍掌声,正是慕容莫离发出。 “属下参见王爷!”卫队众人跪下行礼。 “王爷,一别经年!”仇征见了慕容莫离,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脸上刚硬的线条瞬间舒展了不少。 “长垣,多年不见,还是这般英姿啊!哈哈哈……”慕容莫离爽朗大笑,走上前去,拍拍仇征的肩膀,“走,我们去喝两杯。” “走。”仇征大笑,二人结伴,往中厅去。 “少爷……”众人看见二人相熟的模样,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小刀。 小刀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说罢,小刀跟着二人往中厅走去。 “长垣,辽东一战,我们有二十年未见了,想不到,今日却在王府中见到你。”二人坐下,慕容莫离难掩心中久别重逢的兴奋,亲昵地对仇征说道。 “是呀,这么多年了,王爷一点也没变,还是这般精神。”仇征眼中含笑,看到慕容莫离,就想到当年自己同他在沙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日子,那是一段难忘的岁月啊,还有慕容不弃、还有…… “哪里没变?”慕容莫离摸摸自己已经斑白的鬓角,摇摇头,感慨地说道,“老了,都老了。” “王爷在长垣心中,一如当年。”仇征正色道,尊重之意,溢于言表。 “哎……”慕容莫离长叹口气,“当年……也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王爷……”仇征听了慕容莫离的话,心头也是一阵酸痛,他安慰道,“现在还有庄主。” 慕容莫离点头,“对,至少还有枫儿。”他松开眉头,“对了,长垣,弟妹怎样,还有你那一双儿女。” “他们都在江州,”想到自己的家人,仇征脸上漾出幸福的笑容,“老大前年娶的媳妇,今年二月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现在已是当爷爷啦!”说道这里,仇征笑得嘴都合不拢。 “真的?”慕容莫离也是一喜,“长垣,真是恭喜,恭喜啊!对了,那你的小女儿呢?” “去年嫁给了江州赵府二少爷,一家人倒也和睦,现在怀孕六个月了,等年底,我就要回江州,等着我的小外孙出世,哈哈哈……” “长垣,你让我好生羡慕!”慕容笑着说道,想到自己,不由脸色一暗。 “王爷,你为何现在还……”仇征想说为何现在还独身一人,但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 “有些事,有些人是忘不了的。”慕容莫离黯然道,“好了,酒来了,我们喝酒!” “来,干杯!” 二人把酒,多少伤心事,都付笑谈中。 小刀站在门外,默默地听他们说着,说着辽东战场,说着慕容不弃,说着林清扬…… “少爷……”安平叫他。 “嘘……”小刀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何事?” “少奶奶找你。”安平看到小刀在门外偷听,他也来了兴趣,整个人贴在墙上。 小刀莞尔,将安平扯下来,“怎么,你也来听壁角?” “少爷听得,我怎么就听不得?”安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就不让你听。”小刀轻笑,“带路,去沁雨轩。” “少爷你不认识路,还要我带?”安平扬扬眉,不打算乖乖就范。 “反了你了,罚你去厨房洗碗去!”小刀作势要打。 “哼,去就去!”安平红着脸,不理会小刀,往厨房跑去。 小刀看着安平急切的背影,笑得有些奸诈,她早就知道安平和厨房的春香要好得很,可他在内院伺候,去厨房的机会少之又少,罚他去厨房,对他而言,这是好事。 第三卷 第一百零四章 太子表白 第一百零四章太子表白 “相公。”霓裳见小刀来,施施然起身。 “怎么了?” “如今王府的事了了,织锦楼还有个大摊子呢,难道你不想管了?”霓裳笑着提醒。 “管,怎么不管?”小刀笑着,“就不知道李适的伤好了没有。” “怎么没好?昨日他可是派人到织锦楼说了,三日之后要观赏凤歌姑娘的歌舞。” “歌舞?”小刀皱眉,“我可是只会舞剑,至于琴棋书画、歌舞乐章,那可是你的事情。” “可是,庄主,你难道不怕他认出我来,你不是说他是少见的聪明人?”一想到李适那双幽深的眸子,霓裳就觉得似乎自己要被他看穿,她不敢担保自己不被发觉。 “霓裳,别担心,”小刀握住她的柔荑安慰道,“我有办法。” “对了,庄主,太子邀你客栈一聚。”霓裳想起方才白浪送来的消息。 “什么时候?” “戌时二刻。” “知道了。” 戌时的杜康客栈依旧人声鼎沸,小刀从侧门进入,往锦字厢房走去。 “你来了!”李睿放下嘴边的酒杯,笑盈盈地看着小刀。 小刀点头,坐下,“二伯的事情,多谢你了!” “不客气,真是份内之事。”李睿从小刀一进来,眼睛就没有从她的脸上离开过,小刀被他灼热的眼神搞得十分不自在,又不好发作,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二人之间横亘着沉默,让李睿不自在,他轻咳一声,“武威王告诉过你皇上的旨意了吗?” “关于你的婚事?”慕容莫离一回府,就告诉了小刀皇上的旨意,小刀只是没有想到李睿会问她这个问题。 “是。”李睿帮小刀倒上酒,“父皇希望武威王劝我纳妃。”他一面说着,一面盯着小刀脸上的表情。 “不知太子可有心仪之人?”聪明如小刀,早已隐约感觉到李睿对他的心意,只是,她的心中,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有。”李睿回答。 小刀抬头,看着李睿,眼神清澈,“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还请太子明示,我好禀明二伯,让他早日到皇上面前交差。” “武威王府的千金。” “太子说笑了,武威王府没有千金。”小刀心中一紧,赶紧说道。 “是吗?”李睿邪气一笑,伸出手,轻轻捏住小刀的下巴,“眼前的不就是吗?”说完,俊颜越靠越近,小刀满脸通红,连忙躲开。 “太子自重!” “枫,难道你不知我的心意?”李睿放下空着的手,急切地望着小刀,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太子,在皇上的心中,武威王府只有一个慕容枫,没有你说的千金。”小刀转过脸去,不愿去看满脸希冀的李睿。 “你是怕欺君之罪会毁了慕容家?”李睿不无失望地说道。 “同样也会毁了你!”小刀转过脸,看着李睿的眼,严肃地说道。 李睿听了她的话,方才的失望立马转换为欣喜,“说到底,你还是在乎我的。” 小刀摇摇头,“我在乎的是我要寻找的事实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小刀摇摇头,不愿回答。 “无论你要的是什么,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都可以满足你!”李睿抓着小刀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不管你在筹谋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要你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太子妃,等我登基之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这是欺君之罪!”小刀一把推开李睿,“慕容家的少爷突然变成了女子,还要嫁给太子为妃,你认为皇上会怎么想,满朝文武怎么想,天下百姓又会怎么想?” “我不管,我只要你!”李睿的双眼已经泛红,他双手使劲,将小刀拉进怀中,“我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就要你,我就要你!” “太子……”小刀轻轻一掌,将李睿推开,“若不想慕容家灭门,请保存好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对太子殿下,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说完,小刀轻巧一跃,跳出窗外。 “从未有过么……”李睿看着小刀飞速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几乎是落荒而逃,小刀惴惴不安,走到大街上,她陡然停了下来,眼中尽是茫然,何去何从?当初机关算尽,可怎么也没有算到这一步! 她抬起脚,漫无目的地走着,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 走着走着,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头也不抬,径直离去。 “是你!”清润的男声响起,小刀抬头。 小刀抬头,面前的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正是成王——李适。 “你是……”小刀装作不认识般,口中疑问。 “那日遭刺客袭击,多亏了公子相助,子成才能侥幸活命,子成在此谢过公子。”说罢,李适笑着朝小刀做了个揖。 “你是……成王?”小刀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慕容枫叩见成王!”作势就要见礼,李适赶紧扶住,“慕容公子搭救之恩,子成铭记于心,哪有公子同我见礼之说?” “可是,你是王爷……”小刀还要再说,李适挥手止住,脸上依旧是温柔地笑着,“若是慕容公子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这句话给足了小刀面子,小刀笑着接受,“王爷的伤可曾大好?” “劳慕容公子挂记了,已经无碍。”李适笑着回答。 “那就好。”小刀点头,“不知王爷可曾调查清楚那些刺客的身份?” 李适摇头,“说来惭愧,本王至今还未曾调查清楚。” “那王爷应该要加强防范才是,可现在为何又是孤单一人?”小刀疑虑地看着李适,他,未免也太托大了,出来连一个侍卫都不带,还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大街上闲逛,真不知道是胆大还是无知。 “此言差矣,”李适温柔笑着,“不是有慕容公子?” “那王爷此时是要去哪里,若不嫌弃,让在下跟随吧!”小刀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正好,”李适笑着,“本王要去织锦楼。” 织锦楼?小刀大叫不妙,李适这时候跑去做什么? “怎么?”李适将小刀为难的表情看在眼里,“难道慕容公子不愿意?” “不是,不是,”小刀摇头,“织锦楼内都是国色天香的人儿,在下久闻大名,却未得幸去过,如今,正是去见识见识的好机会,哪有不去的道理?” “那好,慕容公子,我们走吧!”李适笑着在前面引路。 小刀苦笑,只得跟上。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五章 把酒言欢 第一百零五章把酒言欢 “没想到是李公子来啦。”紫黛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从阁楼上婀娜而下。 今日紫黛一身五彩凤翎长衫,内衬一件白色雪锦绣襦,腰间一条四尺宽的金边玉带,更衬得肤白胜雪,人比花娇,她轻移莲步,缓缓朝二人走来。 李适赞赏地看着紫黛,几日不见,她倒是愈见风致了。紫黛看着李适,朝他温柔一笑,又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小刀,瞬间有些错愕,疑问在脸上一闪而过。 “多日不见,紫黛姑娘可安好?”李适弯着双眼,笑着说道。 “托福,奴家一切都好,只是听说前些日子,公子贵恙,不知今日大好了没有?” “劳紫黛姑娘挂记了,李某人已经大好,今日,李某人带了贵客前来,”他拉着身后的小刀,向紫黛介绍,“这是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紫黛有礼了!”紫黛上前一步,朝着小刀轻轻一福,趁李适不注意,她朝着小刀眨眨眼。 小刀了然,朝着紫黛轻轻一笑,拱手回礼。 “我二人专程前来,可是冲着凤歌姑娘,不知我二人是否有这般荣幸,得见凤歌姑娘?”李适瞧着紫黛朝小刀见了礼,就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 这可让紫黛为难了,只见她低着头,撅着嘴,有些为难地说道,“不瞒李公子,昨个儿公子派人来说三日后要来看凤歌姑娘,凤歌姑娘心里可高兴了,这不,这几日推了宴席,都在后院练习歌舞呢,就想着要给李公子一个惊喜,公子不如等到两日后再看,凤歌姑娘一定让您耳目一新。” “此话当真?”李适挑眉,笑得甚是好看,“凤歌姑娘真是有心,既如此,我现在去看她练习如何?”说着李适拉着小刀,就要往后院走去。 “哎呀,”紫黛一个箭步,挡在二人前面,“李公子有所不知,凤歌姑娘有个怪癖。” “什么怪癖?”李适很有耐性地问道。 “凤歌姑娘在练习歌舞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在旁参观,连紫黛也无缘得见呢。” “怎会这样?”李适难得地皱着眉,低头思考,紫黛趁他不注意,一个劲儿地朝小刀使眼色,小刀装作没看见,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时不时地东张西望,仿佛第一次来到织锦楼,对里面的东西无限好奇。 紫黛被小刀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可是成王杵在这儿,非要见凤歌,而凤歌姑娘又穿着男装,大摇大摆地站在他面前,这可要她怎么办? 仿佛经过深思熟虑般,李适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李某实在不愿为难紫黛姑娘,也不愿惊了凤歌姑娘的练习,”听到这儿,小刀和紫黛暗松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搪塞过去,谁知李适慢悠悠地接着说道,“请紫黛姑娘悄悄带着我们二人去凤歌姑娘练舞之处,慕容公子武功高强,定能保证不被凤歌姑娘发觉,我们二人只是远远观看,这样既不使紫黛姑娘为难,也不会惊了凤歌姑娘,紫黛姑娘,你看这样如何?” 不好!小刀与紫黛二人心中如是想。 “庄主,交给你了,我实在撑不下去了!”紫黛朝着小刀猛眨眼,小刀点头,灵机一动,给了一个镇定的笑容。 只见小刀轻扯朱唇,转过身看着兴致勃勃的李适,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何李公子执意要见凤歌姑娘,连两日都不愿意等?” “慕容公子有所不知,”李适打开手中玉骨折扇,风度翩翩地摇了几下,“这凤歌姑娘舞得一手好剑,那日在织锦楼中登台,观赏之人无不陶醉,如今,凤歌姑娘的名号可是响彻整个京城,慕容公子难道没听过?”李适有些讶异地望着慕容枫。 小刀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确实没听过。” 紫黛会意,笑着对李适说道:“李公子您瞧,这慕容公子可是初次到我们织锦楼来,何不让慕容公子先尝尝我们织锦楼中的美食,品品楼中的美酒,我再去请凤歌姑娘,说不准凤歌姑娘已经得空了,可以出来一见呢?” “慕容公子,你看这样如何?”紫黛转向小刀,询问道。 “那好,”小刀点头,“织锦楼的佳酿,怕是别处都喝不到,李公子你以为如何?” 李适看着兴致高昂的慕容枫,只得说道,“那好吧,紫黛姑娘,劳烦你安排一桌宴席,我和慕容公子把酒言欢,等着凤歌姑娘。” “好嘞!”紫黛赶紧吩咐红钿通知厨房置办酒席,而自己则是告退,说是去请凤歌。 不一会儿,酒席摆上来。 李适瞧着侍女摆上一个个盘子,笑得十分快意。 “李公子,为何如此开心?”小刀被李适莫名的快意搞得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他又是唱的哪一出。 “尝尝这个。”李适夹起一块绿豆糕,放在小刀碗中。 小刀依言吃下,绿豆糕入口即化,美味生津,小刀眯着眼,十分享受地点点头。 “怎样,比起尚膳房所出,不错吧?” “嗯。”小刀点头,又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腹诽道:能不好吃?这可是霓裳每天做给自己吃的! “听紫黛姑娘说,这是凤歌姑娘的贴身侍女做的,凤歌姑娘极爱绿豆糕,这一点,倒和本王很是相似。”李睿也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十分享受地说道。 “看来李公子对这个凤歌姑娘真的十分上心,真不知道凤歌姑娘该是一个怎样的天姿国色?”小刀故意打着马虎眼。 说到这里,李适脸上笑意更盛,他摇摇头,看着小刀的眼说道,“说来惭愧,我并未见到凤歌姑娘的模样。” “那你……” “还对她这般痴迷?”李适接着小刀未说完的话说道。 小刀点点头。 李适摇摇头,“虽未曾见过她的模样,但当日的剑舞已足以让我一生来回味,”李适此时嘴边的笑竟然有些自嘲的意味,“这样的女子,只消一场剑舞就能让人沉溺其中而不得解脱,容貌,已经不重要了。” 小刀跟着应声。 突然,李适突然挨近小刀,他吐出的温热气体喷在了小刀的脸上,瞬间,小刀耳根通红,她有些受惊地望着李适,不知他意欲何为。 “话说,”李适看着小刀红着脸,却没有停止他靠近的动作,“慕容公子和凤歌姑娘倒是有一点相像呢。” 轻轻的一句话,如同在小刀的脑中打了个炸雷,她按住自己几欲站起的身体,强自镇定,“李公子说笑了,慕容一介男儿,怎会同女子相像?” 李适轻笑,盯着小刀,“慕容公子就不想知道哪里相像?” 小刀心中警铃大作,他,难道看出了什么?她强打精神,分析刚才李适的话,眼珠一转,笑着问道,“李公子不是说未曾见过凤歌姑娘,我同凤歌姑娘相像,这又从何说起?” “呵呵,”李适摇摇折扇,“凤歌姑娘蒙着面纱,我虽未见她模样,可对她的眼睛可是熟悉得很,慕容公子,”他再次靠近,伸出手轻轻在小刀眼前晃了一下,“你的眼睛倒和凤歌姑娘一模一样呢。” 小刀讪笑,转头看到摆上桌的酒盅,赶紧说道,“光说这些都没用,等凤歌姑娘出来了,咱们再说不迟,”小刀拿着白瓷酒盅,轻轻摇晃,“如此美酒,李公子可别辜负了。” “这位公子真有眼光,这可是咱织锦楼的琼浆,别处喝不到的。”红钿适时插话。 “那好,满上。”李适笑着吩咐。 红钿得令,为二人斟上满满两杯。 “慕容公子,请。” “李公子,请。”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六章 酒醉不醒 第一百零六章酒醉不醒 二人把酒。 “慕容公子武艺高强,不知师从何处?”李适敬了小刀一杯,貌似随意地问道。 小刀摇摇头,“师父隐居世外,不愿意外界知晓他,李公子还请恕罪,慕容实在不便告知,这一杯,算是在下赔罪了。”小刀举起酒杯,回敬李适。 “慕容公子客气,世外高人总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慕容公子无须介怀,在下只是随口问问。”李适同小刀碰杯,二人又饮下一杯。 “武威王的事我也有耳闻,只是前些日子在下有伤在身,不便打扰,不知王爷现在如何了?” “劳李公子挂记,”小刀看了一眼李适,对他突然说出自己身份毫不讶异,本来,报上名号的那一刻,她就是让他知道:她是武威王府的人。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小刀答谢李适的关心道,“我二伯一切都好,皇上到底还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在天牢中多加照顾,在牢中并没有吃苦,如今事情水落石出,二伯回到府中,倒也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那就好,只希望王爷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绝没有怀疑他的意思。”李适说这话的当儿,目光一直停在小刀的脸上,想看出点什么。 小刀面色如常,弯弯眼角,看着李适,“二伯为官多年,明白的。” “那就好,”李适点头,“看来是我多虑了。”李适说着话,心中已为小刀的镇静所折服,他,绝非池中之物,一定要笼络住,他对自己说着。 二人又是一杯酒下肚。 小刀脸上泛起红晕,双眼一翻,啪的一声瘫在了桌上。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一旁伺候的红钿赶紧上前,抬起小刀的脸,小刀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对着红钿眨了几下,又闭上,红钿会意,转过身对李适调笑道,“看来这慕容公子倒是不胜酒力,三杯酒下肚就醉成这般模样,看来,今夜慕容公子只有宿在我们织锦楼了。” 李适听了红钿的话,上前察看,只见小刀脸颊绯红,双目紧闭,已是睡死过去,他摇摇头,小声说道,“想不到慕容公子的酒量这般小,也罢,今日就这样吧,”他对红钿吩咐道,“转告紫黛姑娘一声,我先带慕容公子回府了,后日再来。”说罢,挽起小刀,往楼下走去。 正在感叹挽着的人为何比一般女子还要轻巧时,紫黛出现了。 “哟,李公子,您这是要上哪去?”紫黛看着沉醉不醒的小刀,心中了然,脸上却挂着疑惑的表情,望着正要出门的李适。 李适无奈地摇摇头,“谁曾想到慕容家的公子酒量这般不行,你瞧瞧,”他指指怀中的小刀,“三杯下去已经醉得不醒了。” “呵呵,”紫黛轻笑着,用手挡住嘴,却有些嗔怪地望着李适,“哼,真是亏了人家巴巴地等着凤歌姑娘得空,好不容易凤歌姑娘要出来见您,现在正在梳妆打扮呢,您倒好,现在就走了。” “哎!”李适叹口气,看看怀中睡得正酣的小刀,颇为遗憾地说道,“紫黛姑娘真对不住了,替我向凤歌姑娘问好,”他从怀中取出一样由玉帛包好的东西,交到紫黛手中,“请紫黛姑娘将此物交给凤歌姑娘,李某这就告辞了。” “那好,”紫黛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轻轻一福,“公子好走,紫黛就不远送了。” “告辞。”李适别过,搀着小刀就走,刚到门口,就有马车前来。 “王爷。”驾车的正是他的贴身护卫滕飞。 “嗯,”李适点头,抱着小刀上车,对滕飞吩咐道,“武威王府。” “是。” 东市别院 “太子殿下,您别再喝了。”李真劝着正趴在桌上独自喝着闷酒的李睿,这已经是第七壶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子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喝闷酒,这样喝下去会出事的。 李真擦擦额间的汗,担忧地看着太子,“殿下……” “别劝我,拿酒来!”李睿放下又空了的酒壶,对着李真说道,“将上次父皇御赐的剑南烧春拿来!” “殿下……” “嘭——”李睿将空空如已的酒壶摔出,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快去!” 李真无奈,只得朝酒窖走去。 此时的书房,只剩下李睿一人。 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的聪明机智折服,听雨楼上情不自禁的触碰,让她红了脸;当阴谦刺杀他时,她毫无犹豫地挡在了他的前面;**遭到暗杀之时,是她派人护住了他的人马,也是她在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冒险进了皇宫,告诉他要镇定…… 李睿不明白,若一个女子的心中没有那个男人,她又怎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可她明明说到,她对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从未有过啊! 她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啊,可她为什么事事都在为他考虑? 李睿拼命地说服自己:她对他是有情的,只是时机不对,对,一定是时机不对,若现在她承认了她是女子,慕容家会因为欺君之罪灭门,锦绣山庄也会因此而获罪,自己也会受到皇上的猜忌,对,一定是这个样子,李睿在心中给出了自己答案:她是顾全大局,才不承认对自己有情。 想到此,他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太子殿下,”门外传来影卫的声音,“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李睿抬头,看清眼前的正是他安排在小刀身边的影卫,他的酒意醒了大半,“她出什么事了?” “回太子的话,慕容公子从客栈出去后遇到了成王,成王邀请公子去织锦楼,不知怎么的,过了不久,属下就看见成王抱着昏睡的公子出来,现在,公子已经被送回了武威王府。” “备马,武威王府。”李睿说完,人已经朝门外走去。 “殿下,你这是要上哪?”正走着,迎面看见抱着一大坛酒的李真。 “出去一趟。”李睿说完,抬脚出门。 “可是太子……”他走得这般急切,以至于李真只得望着李睿远去的背影将没说完的话吞回肚中。 这酒怎么办?李真看着怀中已经开封的剑南烧春,叹口气,只要是有关慕容少爷的事情,太子就会乱了阵脚,自家主子莫不是……想到这儿,李真似乎摇摇头,想要摔出脑袋中不应该有的想法,他对自己说:太子侍妾就有几个,怎么会是他想的那样,一定是太子太过关心朋友了,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李真瞬间轻松了不少,他捧着酒坛,美滋滋地朝内院走去,准备叫上几个相熟的人一起品酒,这,可是御赐的剑南烧春!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七章 下定决心 第一百零七章下定决心 “王爷,少爷回来了。”顾迁才命人将小刀送回沁雨轩,便急急地跑来向慕容莫离报道。 “怎么了,”慕容莫离看着顾迁额间的汗,奇怪道,“看你的样子慌慌张张的。” “王爷,少爷喝醉了。”顾迁回答。 “什么?”慕容莫离瞪大眼,“枫儿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去沁雨轩。” 慕容莫离抬脚朝东厢走去,顾迁快步跟上。 “还有什么事?”慕容莫离瞧见顾迁欲言又止的模样,料想他的心中定有事禀报。 “王爷,你猜,刚才是谁送少爷回来的?” “谁?”慕容莫离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望着顾迁,他略一思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太子?” 顾迁摇头,“是成王。” “成王?”慕容莫离讶异,“你没有看错?” “小的亲眼看到成王抱着少爷从马车上走下,而且马车上是成王府的标徽,奴才不会认错。” “这样啊……”慕容莫离迟疑半晌,“枫儿到底想要怎样?” “王爷,顾管家。”门房丁忠开口叫住二人。 “怎么了?”慕容莫离问。 “门口来个年轻男子,叫小的将此物交给老爷。”说罢,丁忠拿出一块蟒形玉佩交到慕容莫离的手中。 慕容莫离接过一看,“走,去大门口。” “慕容莫离参见太子。”众人在门口接了李睿,便将他引进府中,等到人都散了,慕容莫离才同他请安。 “武威王请起,”李睿扶起慕容莫离,“深夜来访,是子明冒昧了,王爷莫怪!” “太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慕容莫离注意到李睿还在冒着汗的脸,一定是着急赶路才会这般模样,于是开口询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李睿有些赧然地额角的汗,像是怕被看出心事般的,迟疑半晌,才说道,“不知道枫——慕容公子回府了吗?” “啊?”慕容莫离一顿,才反应过来太子是在问小刀的事情,笑着回答,“烦劳太子挂记,枫儿已经回府了。” “那我去看看她。” “这……”慕容莫离迟疑,小刀还在醉着,可太子现在就要去看,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不方便么?”李睿将慕容莫离为难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紧,难不成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到这儿,他眼中一冷,杀机立显。 慕容莫离注意到了李睿表情的变化,心想:真不知道枫儿在做什么,刚送走了成王,现在又招来了太子,正迟疑道改怎么回答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让慕容莫离如闻天籁。 “有劳太子挂心了,慕容枫一切都好。”小刀缓步走来,身上已经换了套月白的长衫,头上的发髻也重新挽过,脸上的醉意早已经褪下,丝毫看不出酒醉的模样。 “枫儿,你……”慕容莫离一脸疑问,他现在彻底搞不清楚小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二伯,枫儿一切都好,切莫担心,”小刀给了慕容莫离一个安慰的笑容,“夜深了,二伯请下去休息吧,太子一定有事要同枫儿谈谈。” 慕容莫离会意,转脸对李睿说道,“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王爷慢走。”李睿拱手相送。 沁雨轩 “你……”李睿看着与他对坐的小刀,刚想开口,但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我很好。”小刀答道,不愿看李睿的脸,只是低着头,将二人的茶杯添满。 “刚才……”李睿顿了一顿,“刚才你去哪里了?” 小刀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睿,“难道跟踪我的影卫没向你禀报?” “呃……”李睿默然,“成王说什么了?” 小刀摇头,“没说什么。” “那他怎么会抱着你回来?”李睿突然很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他的这番表现,让小刀不悦地皱了皱眉。 “似乎,”小刀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与何人在何地做了何事,都用不着向太子殿下禀报吧!” “你……”李睿豁然站起,眉头深锁,“你真是这么想?” “是。”小刀迎上李睿的目光,毫无畏惧地回答。 “不,”李睿摇头,“你一定是骗我的,”他抓住小刀放在桌上的右手,用力一扯,将小刀往自己怀中拉扯。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小刀怕运功伤了李睿,只得忍着不出手,只希望他能够自重。 “你到底还是在乎我的,”李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凭你的身手,你要推开我简直易如反掌,但你没有,你怕伤着我,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李睿急切地问道。 小刀听他这么说,掌上使力,把李睿一把拍开,二人相隔三尺,小刀一脸防备,李睿只得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太子殿下,我不推开你,是因为你是太子,应该懂得自重,你的一举一动可是事关天家颜面!”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要的是你,我要的是你!”李睿有些抓狂,低吼道。 “我说过,我对太子只有朋友之谊,没有儿女私情,太子若是愿意,自然有千百家的千金小姐等着你垂青,你又何必为难我?” “为难?”李睿难以置信地退后一步,似乎深受打击,“我的喜爱是对你的为难?” “不是为难么?”小刀冷笑,“我现在是慕容家唯一的男儿,却和当朝太子拉扯不清,天下人会怎么说?皇上会怎么说?天下人会说太子有龙阳之癖,皇上会彻查这件事,武威王府为因为欺君之罪惨遭灭门,锦绣山庄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拉扯进来,突厥会因为武威王府的垮台而大举进犯,天下生灵涂炭,饿殍遍野,这是太子殿下你乐见的吗?”小刀一口气吼出这么一长串话,震得李睿颓然坐下。 二人沉默,过了半晌。 “我们……”李睿双手抱头,“难道真没有一丝可能?”他抬头,晶亮的眼中写着期盼,一动不动地盯着小刀。 “是。”小刀回答,“太子,夜深了,回吧。”说完,小刀转身离去。 “没有可能,没有可能……”李睿看着小刀决然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喃喃自语,“天下早晚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殿下,您送慕容公子回府后,太子随后就到了武威王府。”手下向李适报道。 “哦?”李适挑挑好看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动了几下,“皇兄待慕容枫可不是一般的好。” “约莫一刻钟,就见太子出来,似乎方才有过争吵,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属下接着报道。 “他生气了?”李适笑得十分惬意,“说不定是气慕容枫怎么跟我一起喝酒,还醉得不清呢。皇兄,真是个小气的人呢。”李适手中把玩着放在桌案上的玉如意,温润的触感,让他舒服地闭上了眼,这种感觉,真有些像…… “对了,”李适突然睁开眼,“上次太子府中管家李真送去文宝斋装裱的画,查出画中人了吗?” “殿下,属下正要回报,太子殿下所画,正是慕容公子。” “啊?”李睿笑出声来,“原来是他!看来,我和慕容相交,踩到太子的痛处了,呵呵!” “好了,你下去吧!”李睿吩咐道,“继续去武威王府盯着,我要知道慕容枫的一举一动。” “遵命。” “延和!”待手下退下,李睿大声叫道。 “奴才在。”卿延和应答道,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明日一早,送帖子到武威王府,邀请慕容公子后日在织锦楼一聚。” “是。” 第三卷 第一百零八章 策划夜访 第一百零八章策划夜访 “庄主,庄主,你快醒醒啊!”霓裳摇摇还在睡梦中的小刀。 “嗯……”小刀嘤咛一声,翻身继续睡。 “你给我醒醒!”霓裳在小刀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啊——”小刀吃痛惊醒,瞪大双眼看着霓裳,“你怎么这么狠心?” 霓裳叉着腰,一副悍妇的模样,“我要不狠心点,你都不知道大祸临头了!” “大祸?什么大祸?”小刀眨眨还有些惺忪的眼,一脸茫然。 “你自己看吧!”霓裳从袖中拿出一张朱红色的帖子交到小刀手中。 小刀接过,打开一看,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他怎么又找我去织锦楼?”方才的睡意早已无踪,“我这次不可能又装醉吧!”小刀挫败地蹙额。 “你还知道?”霓裳瞪大杏眼,“本来酒量又差,还去喝酒,你看看你,眼睛红得跟什么似的!现在看你怎么办!” “霓裳……”小刀嘟着嘴,有些撒娇地抱着霓裳的腰,“那个李适是没完没了了,得想个办法以绝后患啊!” “哼,”霓裳看着小刀挫败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玩,她故意板着脸,装作训斥道,“上次那刺客差点就让他永绝后患了,谁让你跳下去救人?这倒好,他把你当作救命恩人,自然要什么好事都带上你,我看他一心都扑在凤歌身上了,一定时不时带你到织锦楼上坐坐,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霓裳,”小刀收起撒娇的模样,冷静道,“你真认为他把我当做救命恩人,才三番五次的邀请我?” 霓裳摇头,正色道,“成王城府极深,不像是那么容易揣测的人,我估计,他对你好是有其他目的。” 小刀点头,“恐怕和太子有关,他同太子结怨已深,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他们一直在相互试探,如果成王同我交好,那么太子必定会对我乃至整个武威王府起疑,成王既离间了我们同太子的关系,削弱太子的势力,又可以笼络武威王府,增强自己的力量。” “若成王有这样的想法,才算是正常的,他们生在皇室之中,勾心斗角都是家常便饭。”霓裳感叹道。 “不过,”小刀摇头,“他漏算了一样东西。” “什么?” “太子已经知道我是女子。” “什么?”霓裳瞪大了眼,“这可是欺君之罪,若皇上知道了,那……” 小刀安慰地握住霓裳有些颤抖的手,“他不会说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昨夜要我嫁给他。” “什么?”霓裳今早受的震撼接二连三,接二两三的事情让她的脸一直处在错愕的状态,“他对你……” 小刀点头。 “那么你对他……”霓裳望着小刀淡定的脸,似乎想要找寻一点属于年轻女子被人表白时的娇羞和窃喜,不过,霓裳发现她简直是在做白工,面前的,毕竟是她的庄主啊,怎么可能对太子有情? “并无男女之情,我同他交好的目的,霓裳,你不知道么?”小刀反问。 “知道。”霓裳点头,“你怎么同他说的?” “我已经同太子说清楚了,但凭他的性格,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那你要怎么做?” “若他恪守礼仪,我会待他如从前;若是他有一丝不轨,那我,”小刀说道这儿,眼中一片狠绝,“绝不留情。” “哎……”霓裳看见小刀的模样,深深叹口气。 “霓裳,”小刀安抚道,“何须叹气,至少凭着这点,太子是不会对我起疑的。” “可是,”霓裳顿了一顿,“人心总是最难揣测的东西。” “王爷,少爷来了。”顾迁在书房外禀报慕容莫离。 “进来吧!”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正是小刀,今日她身着一件玄色长衫,中衣的领口、袖口的地方是由霓裳亲自绣上的祥云花纹,显得她神采奕奕,卓尔不凡,俨然一个英俊小生。 “二伯,你找我?”小刀带着笑容,看着慕容莫离,这个年过四旬的长者,岁月让他的两鬓染上微霜,眼角长出了皱纹,但一点也无损他的威仪,相反,更令他看起来多了一丝稳重,仿佛天下苍生的安危,他也能一力承担,小刀看着慕容莫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枫儿,”慕容莫离奇怪小刀为何盯着他傻笑,以为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他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疑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小刀这才惊觉失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听得她低声说道,“我在想二伯年轻的时候是多么英俊呢。” “呵呵,”慕容莫离被小刀孩子气的话逗得眉开眼笑,“傻孩子,真正英俊的事你爹,当年他可是誉满京城的美男子,连突厥的玉珠公主都想嫁给他为妻,不过他对你娘忠贞不二,可让整个京城的女子流了不知多少相思泪。” “我爹……”小刀喃喃,“爹……” 慕容莫离说道这里,暗自唏嘘:三弟是慕容家百年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而清扬与他,正是一对璧人,只可惜,只可惜啊…… “对了,二伯,你找我有事?”小刀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哦,对了,今早上成王送来的帖子你看了吗?” “看了,他邀我明日一聚。”小刀不想瞒慕容莫离,据实回答。 “枫儿,”慕容莫离表情严肃,“你可知太子与成王之间的瓜葛?” “枫儿知道,”小刀点头,“他们之间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巴不得除对方而后快,只是,枫儿不明白,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为何这般恶劣?” “哎——”慕容莫离长叹口气,“皇家的秘辛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成王与太子的关系这般恶劣,与高淑妃多少有点关系,至于到底怎样,我这个局外人又怎么说得清楚,只是,前些日子成越的死,让成王对太子的恨意更盛。” “可是,我们都知道成越不是太子杀的啊,成王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现在真相已经查明,成王应该释然才对。” “释然?”慕容莫离苦笑,“斗了十几年,难道说释然就可以释然?虽然前几起命案都算到了毕霖献的头上,但毕霖献身后有什么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成王仍旧将成越的死归在了太子头上,皇上让太子调查毕霖献的案子,却适时收手,让太子点到即止,摆明了是不想追究这件事,我担心,皇上他……”慕容莫离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若有所指。 “二伯担心皇上同前些日子的命案有关?”小刀补充慕容莫离没有说出的话。 “我也只是想想罢了。”慕容莫离摇摇头,仿佛在责怪自己不应该怀疑君主一般。 “若是和皇上有关,那毕霖献可要好好查查,二伯,毕霖献什么时候行刑?” “三日后,现在关押在五城兵马司的牢中。” “嗯,二伯可有相熟的人?” “左、右龙武军将军司呈、王铎都曾是我帐下的参军,我部署好后,你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嗯,”慕容莫离点头,“对了,太子昨夜……” “只是些杂事,二伯不用担心。”小刀不愿提起太子的事情,打断了慕容莫离的话。 “那好,枫儿,二伯要提醒你,太子和成王之间,你一定要小心。” “谢谢二伯,枫儿明白。” “去吧,我去一趟五城兵马司。” “二伯,枫儿告退。” 第三卷 第一百零九章 夜里探监 第一百零九章夜里探监 今天夜里无月,戌时一过,天地间已是一片墨黑,偌大的风景城内,早睡的人家一片宁静,只有稀稀朗朗几点灯笼,宣告着还有人未曾歇息。 “慕容少爷,您来了!”一个三旬上下的精壮男子在五城兵马司的侧门迎接小刀的轿子。 “是司将军么?”小刀探出头,露出一个笑容,“有劳将军了!” 小刀下轿,拱手向司呈见礼,“二伯说司将军仗义、豪气,今日得见,真乃慕容枫人生之幸事!” “哈哈哈,”司呈爽朗大笑,“慕容少爷真是过奖,要说到幸事,我司某人得见慕容少爷才是大大的荣幸,慕容少爷一表人才,少年英豪,以后又是国之栋梁啊!” “司将军说笑了,慕容枫只是一黄口小儿,哪里经得起您这样的夸奖?” “欸——”司呈摇摇头,“当日王爷蒙冤入狱,慕容少爷拼死觐见皇上,为王爷求情,足见慕容少爷胆识过人,单是这一点,朝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说来,司某人真是惭愧!” 小刀一笑了之,“司将军是目光长远之人,自然看得清时局,当时的那种情况,越少人为二伯求情,二伯沉冤得雪的机会就越大。” “慕容少爷……”司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早就知道其中利害,才会静观其变,奈何,以前军中的旧识都认为他是背信弃义之徒,没想到,慕容府的小少爷看得如此清楚,但凭着这份了解,哪怕是要他司呈为慕容枫肝脑涂地,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小刀安慰一笑,“今日之事,烦劳司将军了,慕容枫谨记于心。” “慕容公子客气,当日我司呈不过是王爷帐下的一个小小参军,司某有今日光景,全赖王爷的多番提拔,慕容家对司某的大恩大德,司某此生都无以为报,慕容公子何谈烦劳之说,那就太见外了。”司呈接着说道,“牢房内的卒子已经撤下,慕容少爷请跟我来。” “多谢!”小刀道了声谢,跟着司呈,朝牢房走去。 不论是京兆尹还是五城兵马司,亦或是北衙卫,牢房始终是牢房,永远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永远是阴湿的恶臭,永远是此起彼伏的呻吟之声。 小刀已经是第二次来到牢房了,第一次是在天牢探望慕容莫离,虽然是第二次,但,眼前的景象仍让她不由皱紧了眉。 司呈瞥见她眉头深锁的模样,劝解道,“我们来的这个牢房,扣押的都是死刑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环境作为恶劣。” 小刀理解他的意思,对着司呈一笑。 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越来越深入牢房的底部,空气也更为污浊,小刀越往前走,心中就越来越震惊,她知道,这样的看守,一定是有意为之,看来,毕霖献一案,同皇上的确脱不了干系。 终于,约莫一炷香后,他们走到了甬道的尽头,这里全由巨石砌成,没有阳光,石壁上嵌着两盏昏暗的煤油灯,火苗小的可怜,似乎随后都要熄灭掉。 手臂粗的铁栏仅隔两尺,小刀透过铁栏的缝隙,看到了一个人。 麻布的白色短衣,背后一个大大的“囚”字,“囚”字上面,穿过横七竖八的几条血痕,一看便知,这是由监狱中的伏虎鞭所伤,鞭子所到之处,皮开肉绽,麻布囚衣也破成褴褛。 这是毕霖献,看到他披头散发的背对着牢门,身上的伤口由于没有及时清理,已经化脓,小刀直到,这就是——毕霖献。 “慕容少爷,到了。”果然,司呈停在了这里,恭敬地对小刀说。 “谢谢司将军。” “慕容少爷有什么话抓紧问,只有半个时辰,我到门口给你放哨去。” “有劳了。”小刀拱手相谢。 司呈转身,朝门口走去。 “毕大人!”小刀开口。 “你是……”毕霖献转身,却由于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看了小刀一眼,“老夫不认识公子。” “在下慕容枫。”小刀回答。 “慕容……”毕霖献喃喃念叨,眼中精光一闪,“敢问武威王慕容莫离与公子有何关系?” “正是在下的二伯。”小刀据实以答。 “原来是慕容公子,失敬了!”毕霖献拱手作揖,他是文官,即使到了牢中仍然改不了世俗礼仪。 “毕大人客气。”小刀拱手回礼。 “老夫还有三日活头,慕容公子此刻来访,不会只是看看我这个将死之人这么简单吧?”毕霖献也不同小刀客气,直接一句话点明小刀来此另有目的。 “慕容枫不敢瞒毕大人,来此狱中,只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还请毕大人为在下解惑。” “公子请说。” “毕大人在审理赵将军案子时,指证我二伯的证人是毕大人的手下么?”小刀说出心中疑问后,一直盯着毕霖献,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毕霖献摇摇头,“若是我自己的人,又怎会在关键的时刻反水,将我置之死地,慕容公子难道这点也看不清?”说到这里,毕霖献一声苦笑,想自己纵横官场多年,却落得这幅田地,与其说是天意,毋宁说是人为。 小刀点点头,“毕大人切莫激动,这些事在下自然看得清楚,但仍旧要询问毕大人一声,心中也算踏实。” “老夫已经回答了,慕容公子还有什么问题?”毕霖献皱着眉,不耐之意甚为明显。 小刀轻笑,只是走进牢房,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毕霖献接过,小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吃下这个,你会睡上一觉,等你醒来后,你会发现你在另一个地方。” “这……”毕霖献将纸包紧紧攥住,盯着小刀,低声问道,“为什么?” 小刀轻笑,“你对我有用。” 转身离去,轻盈的脚步声在牢房的甬道响起,最终消失。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章 下毒事件 第一百一十章下毒事件 次日,小刀起了个大早。 霓裳为她梳好发髻,在发髻上别了个如意玉带,还硬在小刀的腰带上加了个香囊,还是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 小刀苦笑,“霓裳,你这是做什么?” 霓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娇声说道,“相公,你可是去花楼,身上要是没个什么已有家室的标志,就凭你这张俊俏的脸,那些狂蜂浪蝶不蜂拥而至才怪?” 小刀瘪瘪嘴,挂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笑容,伸出手,故作轻佻地抬起霓裳的下巴,“娘子,相公我到花楼看得可是你,你怎地能这样,啧啧,真没见过你这般小气的女子,连自己的醋也吃?” 霓裳利落地拍掉小刀的手,瞪着杏眼,“你还好意思呢,今晚本来在舞台上的是你,谁让你去惹那什么成王,搞得我替你顶包,你却在下面听着小曲儿,看着美女,喝着美酒,换了是你,你心里乐意?” “哎呦!”小刀撒娇似的扯着霓裳的衣袖,“你还不知道我的斤两?剑舞是没有问题,但歌舞就算了,那凤歌可是织锦楼第一舞姬,真要让我上去,非砸了这招牌补课,这差事非霓裳莫属!” 霓裳叉腰,一副夜叉样,“敢情你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小刀点头,点头,再点头。 “哼!”霓裳冷哼一声,转过身从衣柜中翻出一件水荷色肚兜,硬往小刀怀里塞。 小刀见状急忙躲闪,嘴里问道,“你想做什么?” “让你去花楼勾搭女子,我就让你勾不成!”霓裳也展开轻功,二人就在屋中你追我躲,闹得好不开心。 正玩得高兴,门吱呀一声开了,霓裳手一松,手中的肚兜掉在地上,小刀连忙闪过去,挡在前面,看着来人。 “少爷,少奶奶!”原来是安平,“我刚才叫了几声你们都没答应,所以,所以……”安平想接着说才把门推开的,但毕竟是自己犯错在先,他红着脸,愣在原地,不知道改怎么说。 小刀见是安平,把防备放下,对他安慰一笑,“没事,安平,我和少奶奶正闹着玩呢,你有什么事么?” 扑通 安平陡然跪下,吓了屋中的二人一跳。 “安平,你这是怎么了?”小刀开口询问。 “少爷,少奶奶,求求你们救救春香吧!”安平说着,就开始叩头。 嘭——嘭——嘭 叩头的响声,清晰在屋中回荡。 小刀握住安平的双肩,不准他在往下磕,安平的额头已经沁出血来,清秀的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快起来!”小刀一边拉着安平,转过身对霓裳道,“赶紧给他清洗一下。” “少爷、少奶奶若是不救春香,安平就跪在地上不起来!”安平却不依,一个劲儿地想要磕头。 “你先起来说清楚是什么事,我们才好商量着办,是不是,若不是罪大恶极,春香一定会有救的。”小刀硬着声音道。 “谢谢少爷,谢谢少奶奶!”安平只当小刀答应了他,赶紧道谢。 “赶紧起来吧,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给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才好帮你救你的春香。” 武威王府后院厨房 “赵妈妈,春香冤枉!即便是春香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王爷下毒!”一个绿衣少女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地架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嘴里大声嚷着,“赵妈妈,春香冤枉!” “呸——”一个满面横肉的中年妇女啐了她一口,开口讥讽道,“你这小贱蹄子收了什么好处,竟敢在王爷的饭菜中下毒,若不是发现得早,王爷吃下去了可怎么得了,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脸抵赖,呸!” “赵妈妈!”春香哭嚷,“春香自小就长在武威王府,王爷是春香的恩人,春香又怎敢害他,赵妈妈明鉴,真的不是春香,不是春香!” “呸!你这小贱蹄子还有脸说自己在王府长大,咱这武威王府养了你这么多年,原来是只白眼狼!不要以为你勾搭上了少爷身边的小厮,我就不敢动你了,来人啊,”赵妈妈一叉腰,大声吆喝道,“给我狠狠地打!” 就有两个壮硕的小厮领命而来,一人手持一根拳头粗的棒子。 “赵妈妈饶命!赵妈妈饶命!”春香见了那二人手中的棒子,不由头皮发麻,拼命地想要挣脱掣肘,“赵妈妈饶命!” “打!”赵妈妈一声令下,板子就狠狠地落下。 “啊……救命……啊……”凄厉的求救声响彻整个厨房。 “救命!啊……”贯穿在女子求救声中的,还有棒子砸在肉上的闷响声。 “啊……”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 “住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停住手中动作,转身看着来人。 一个俏丽的紫衣女子站在厨房外,身旁还跟着额头上缠着布条的安平,身后跟着两个丫鬟——雨荷、雨香,正是武威王府的少奶奶紫依,也就是霓裳。小刀的身份是武威王府的少爷,着实不好插手内院的事情,只得派了霓裳来。 “安平……”气若游丝的春香在朦胧中看见了安平,只轻轻叫了一声,便晕死过去。 “春香!”安平低吼,就要冲上前去,霓裳举手拦住,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安平只好止步,乖乖地站在霓裳身旁。 “少奶奶!”众人见了霓裳,赶紧行礼。 “免了,”霓裳走到赵妈妈跟前,开口问道,“你是赵妈妈?” “老奴正是。”赵妈妈福了一福。 霓裳点头,“这个婢子怎么了?”她低头望着被打得昏死的春香,不由得皱了皱好看的眉,真真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回少奶奶的话,这婢子叫做春香,是厨房中掌勺的丫头,可今日早膳,我们却发现她在王爷的燕窝粥中下毒,被老奴抓个现行,所以才会将她抓起来,严加审问!” “严加审问?”霓裳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严刑拷打吧,没见你怎么审问啊?” “呃……”赵妈妈低着头,心虚地看了春香一眼,想到自己是王府中的老人,连王爷也要给点薄面,于是,腰杆一挺,硬声说道,“老奴抓了个现行,人证物证俱在,确实是这个婢子想要谋害王爷!” “哦?”霓裳挑眉,“人证、物证呢?在哪里?” “少奶奶,老奴就是人证,”赵妈妈又从旁边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小纸包,“这便是从春香房中搜出来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王爷的燕窝粥中就是这种毒药!” 霓裳接过,打开一看,白色粉末,毫无味道,她想了半晌,开口问道,“赵妈妈,这是什么毒?” “回少奶奶,这是断魂散,本是突厥的毒药,无色无味,混入食物当中,无色无嗅,见血封喉,杀人无形!”。赵妈妈一口说出毒药的名字,一脸得意地望着霓裳。 霓裳点头,“赵妈妈还真是见多识广,对了,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 “是,少奶奶,今早上我带着丫鬟小红去端王爷的燕窝粥,春香将做好的粥端给小红,谁知道刚熬好的粥烫手,春香一个不小心,将粥碗砸在了地上,我本想这是小事,再盛一碗就好了,谁曾想,一眨眼,方才粥碗掉的地方的石灰地被腐蚀了一大块,这是剧毒的标志,于是我叫人押住了春香,带着人马去春香房中搜,才发现了这包毒药。” “所以说,”霓裳听了赵妈妈的话,思考了半晌,才说道,“至始自终,都只有你、春香,小红三人在场?” “呃……”赵妈妈没曾想霓裳回突然问这个问题,顿了一顿,才答道,“回少奶奶,是的。” “那个叫做小红的婢子在哪里?” “少奶奶,奴婢在此。”一个约莫二十身着鹅黄色的衫裙的女子从赵妈妈身侧走出,朝着霓裳轻轻一福。 “抬起头来。”霓裳命令道,冷冷地盯着她。 只见她抬起头,与霓裳对视,对她的逼视下,居然一点也不显得慌张,霓裳看着她,心中疑虑更盛,正要想怎么问话时,一个黑影闪出,银光晃眼,不知从哪里杀出一个男子,挥剑朝小红砍去,众人尖叫,急急退开,一时间,厨房外乱成一团。 小红见那剑朝自己看来,急忙朝身后退去,可是,执剑之人穷追不舍,硬是将她逼到了厨房门口。眼见着剑锋就要刺向她的喉咙,一个白色影子挡在她的面前,白衣男子伸出右手,只有两指捏住剑尖,黑衣人就动弹不得。 “少爷!”安平眼尖,看到挡在小红身前的小刀,大叫起来。 “相公!”霓裳也叫起来,白浪挥剑砍小红,庄主又跳出来挡着,这是唱的哪一出,霓裳迷惑。 “白浪,你退步了!”小刀捏住白浪的剑,笑盈盈地说着。 “少爷,是你进步了!”一板一眼地回答。 “少爷!白公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出闹剧的主使者正是自家少爷还有今日才进府中的白浪白公子。 “来人,”小刀不理会众人的错愕,“把小红和赵妈妈绑了!” “少爷!这又是为何?”赵妈妈错愕,直到王府卫队的人拿着麻绳就要绑上她时,她才反应过来,大声嚷道。 “为何?”小刀冷笑一声,“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小刀走向霓裳,二人跟在绑着的赵妈妈和小红身后,相偕离去,留下安平收拾烂摊子。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撞柱而亡 第一百一十一章撞柱而亡 “赵妈妈,你是想我用刑,还是你自己招啊?”小刀看着手中的茶杯,头也不抬地问着,他坐在书房内,霓裳同白浪作陪,三人兴致极好地品着茶,仿佛地上跪着的二人压根就不存在。 “少爷,老奴实在不知少爷您要老奴招什么,老奴在慕容家二十多年了,一直以来勤勤恳恳地为王府做事,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王府之事,少爷您现在将老奴捆了来,这不是叫下人们寒心吗?” 小刀听了她的话,心中冷哼: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还不够斤两!小刀扯扯嘴唇,似笑非笑,“这么说来,赵妈妈是冤枉的,那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爷明鉴!”赵妈妈又在地上磕个响头,“老奴一心一意伺候王爷,怎么会下毒?倒是春香那个小贱蹄子,吃着王府的饭长大,却吃里扒外地想来谋害王爷!” “你口口声声说是春香下毒,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赵妈妈双眼瞪得极大,加上她的一脸横肉,活脱脱像一只瞪着眼的母猪,她大声嚷着,“在春香房中搜出的毒药,那是物证,老奴方才就交给了少奶奶。” “紫依,是吗?”小刀眼中含笑,望着霓裳。 霓裳会意,从袖中拿出毒粉,笑盈盈地说道,“赵妈妈跟我说,这可是来自突厥的断魂散,”没等霓裳说完,赵妈妈就接口道,“少爷,你看老奴确实没有撒谎!” 霓裳瞟了赵妈妈一眼,继续说道,“相公,武威王府就是不同凡响,连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都知道这突厥的奇毒呢,奴家可是听也没听过,呵呵!”说罢,霓裳将纸包丢在小刀手中,自己掩着嘴轻笑。 赵妈妈一听,心中暗叫不好,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通关节,赵妈妈脸色煞白地望着三人。 “怎么?”小刀挑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妈妈,“想通你在哪里露馅儿了?” “少爷,老奴实在冤枉,老奴知道那断魂散,完全是机缘巧合啊!”赵妈妈已经发现自己在哪里出错,急忙想扭转过来。 “你倒是说说什么机缘巧合,”霓裳笑着插话,“整日闷在在这大宅子里,已经许久没听过故事了,赵妈妈,你倒是说说看,说得我们解了乏,少奶奶有赏。” “老奴……老奴……”赵妈妈吞吞吐吐,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少奶奶想听故事,赵妈妈难道不想说,或者说,赵妈妈有难言之隐?”小刀含笑看着赵妈妈,可她的笑脸却让赵妈妈全身发凉。 “回少爷,”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小红突然开口,“赵妈妈认出这种毒,是因为王府中有人中过这种毒。” 小红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一阵波涛,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地睁大眼,仿佛一时之间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你再说一遍。”小刀命令道。 “赵妈妈知道这种叫做断魂散的毒,是因为在十八年前王府中有人中过这种毒!”加大了声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小刀放下手中的杯盏,死死地盯着小红,“你才多大,十八年前的事你能知道。” “奴婢之前也是奇怪,赵妈妈怎会认得这种毒,但赵……哎呦——”不等小红将话说完,赵妈妈冲到小红面前,给了她一耳光,一个鲜红的掌印留在小红光洁的脸上,小红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懵了,只愣在原地,过了好半晌,她才感到火辣辣的痛感,终于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霓裳与小刀二人对望一眼,满眼疑惑。 “少爷!”赵妈妈不理会一旁哭泣的小红,大声说道,“不管少爷要给老奴安个什么罪名,但老奴只有一句话:老奴从未想过要伤害王爷,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赵妈妈一个箭步,就朝厅子中央的柱子撞去,嘭的一声,白浪跳到柱子前,已是迟了。 赵妈妈额头上破了个大洞,鲜血汩汩而出。 “干娘!干娘!”小红大吼,跑到赵妈妈面前,抱着她瘫软的身子,“干娘,干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没有错!我们没有错啊!干娘……”小红一边哭泣,一边对着小刀大声嚷道,“少爷,你看看清楚,我干娘留在府中二十多年,要害王爷早就害了,还用等到现在?” “少爷……”赵妈妈睁开眼,虚弱地喊声。 “我在,”小刀上前一步,握住赵妈妈悬在半空中的手,这只手长满了老茧,却依旧温暖,而现在,它的温暖即将离去,“赵妈妈!”小刀低声叫出,声音里含着颤抖,她心中懊悔极了,不是赵妈妈! “少爷……”赵妈妈虚弱地说道,“少爷,当年……大老爷一家就是中的断魂散……你……你告诉王爷一定要小心,小心……” “大太太?”小刀不明白,“赵妈妈,谁是大太太?你快说啊!” “安……安……若……”不等说完,握在小刀手中的手陡然一松,赵妈妈,已然离世。 “干娘!干娘!你不要丢下小红!你不要丢下小红!”小红抱着赵妈妈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小刀颓然瘫在地上,双眼木然。 “相公!”霓裳走来,想要搀起他,小刀无力地摆摆手,“我错了,我错了!” “相公!”霓裳瞧着小刀的模样,有些担心,她看看白浪,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让人厚葬了吧!”小刀说完,慢慢起身,朝慕容莫离的书房走去。 “枫儿,出什么事了?”还没走到门口,只见慕容莫离风风火火地跑来,一脸焦急,正迎面碰上失魂落魄的小刀。 “二伯,”小刀的眼睛有了焦距,她望着慕容莫离,“赵妈妈撞柱而亡了!” 慕容莫离这才看到小刀身后的场景,小红正抱着赵妈妈的尸首哭个不停,霓裳在旁婉言安慰,而白浪则守在一边。 慕容莫离上前,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慢慢合上赵妈妈瞪大的双眼。 “慕容枫!”慕容莫离一声大吼,这是他第一次叫小刀的全名,他从来都是叫他枫儿的,看来,慕容莫离正处在盛怒当中,“到书房去!”说罢,拂袖而去,小刀随后跟上。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识亲情 慕容莫离怒气冲冲地走向书房,抬起腿狠狠一踢,书房的门轰然飞起,惊得正在干活的下人手集体抖了一下。 小刀跟在后面,默然无语,此刻,她知道,她的行为伤害了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冒出心头,小刀的鼻子酸酸的,她现在才明白:让自己至亲生气,自己会更难过的,师父没有教过自己,山庄也没有人会这般样子,只有在慕容莫离,这个她世间唯一的至亲身上,小刀才能找到这样的感觉。 她承受着慕容莫离的震怒,却一点没有畏惧,她,原来也是有家人的,今天才发觉。 “进来!”慕容莫离大喝一声,一掌飞过,摆放在门边的桌子立刻翻起来,正好挡住了刚才已经破损的门。 小刀站在慕容莫离面前,低头不语。 “抬起头来!” 小刀抬头,正看见慕容莫离转过身,朝挂着一幅画的墙走去,他翻开画幅,一个墙龛出现,里面赫然摆放着两尊灵位。 小刀定睛一看,左边的灵位上书“慕容振南”,而右边的灵位上则写的是“安若嫣”,想起赵妈妈临终前的话,小刀的眼陡然瞪大。 “跪下!”慕容莫离开口。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小刀双膝狠狠地磕在了地上,慕容莫离并不曾料想小刀会如此听话,倒是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语气也不觉软了下来,“枫儿,你可知道这两位是谁?”慕容莫离指着身后的两尊灵位,问着小刀。 “大伯以及大伯母,也就是表哥的父母。”小刀抬头,眼角已是含泪。 “你……”慕容莫离注意到了小刀眼角的泪光,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枫儿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孩儿,尽管身在江湖,可到底是个小女子,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凶狠了?“枫儿,你……” “二伯,我知道错了!”小刀低着头,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头一次服了软。 “你错在哪里?”慕容莫离坐下,盯着小刀,问道。 “自作聪明。” “哎……”慕容莫离长叹一口气,“你可知道赵妈妈真是身份是什么?” “如果,”小刀清清嗓子,“我若没有猜错,应该同大伯母有关。” 慕容莫离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的缺点是太爱猜忌,对周围的人,你永远的存着戒心,枫儿,这样不好,你知道吗?”不知是不是小刀的错觉,她觉得慕容莫离说这些话的时候,透出对自己的心疼。 “枫儿明白,以后不会了。” “真难为你了,”慕容莫离无不歉意地说道,“你在外多年,却没有将你找到,是我这个做伯父的失职,我还有什么资格怪你,枫儿,起来吧!”慕容莫离扶起小刀,“方才赵妈妈的死,是二伯失态了。” “不,”小刀摇头,“二伯,您教训的是,若不是枫儿自作聪明,赵妈妈不会枉死。”小刀一脸懊悔,“是我害死了赵妈妈。” “枫儿,你……”慕容莫离纵横沙场,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煞气,但这样的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晚辈。 “二伯,赵妈妈同大伯母关系匪浅吧?” “是,”慕容莫离点头,“她是你大伯母的贴身侍女,而小红曾是你大伯母收养的孤儿。” “大伯父、大伯母是中了断肠散而身亡的?”小刀问道。 “是,的确是突厥的断肠散,”慕容莫离陷入回忆,眼中也有了泪光,“他们十八年前死在这间书房,大嫂将你表哥藏在了密室,他才幸免于难,我不愿他再卷入这些血雨腥风,所以才将他送回了沧州将军府。” “二伯,”小刀皱眉,“我想,大伯母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小刀说出自己的猜测。 慕容莫离赞许地点点头,不得不由衷佩服小刀的聪明,“的确,你大伯母是突厥最小的公主,她的母亲是位安姓的汉族女子,所以她的汉族名字叫做安若嫣。” 小刀瞪大眼睛,“大伯母是突厥公主?”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天朝的几代战神都出自慕容家,光是慕容二字,就可以让战场的突厥士兵闻风丧胆,但,慕容家的老大——慕容振南,却娶了一个突厥的女子,而且还是个突厥公主。 “很讶异,是么?”慕容莫离将小刀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苦笑,“当时我第一次见到大嫂的时候,也是你这般表情,只可惜,感情的事情,我们这些局外人又怎能看得清楚?” “所以,赵妈妈会认得突厥的断肠散。”小刀接着说道,“小红也身怀武艺?” “是,突厥人妇孺皆兵,赵妈妈自然也是个练家子,小红的武艺也是她教的。” “难怪,”小刀陡然明了,“我让白浪刺向小红,却发现她退却的脚步虽然很急迫,却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丝毫不见慌乱。” “所以,真正下毒的另有其人。”慕容莫离说出他的结论。 小刀点头,“赵明明已经枉死,但我不会让她白死,”小刀一脸坚决,“我一定要找出下毒的人,还赵妈妈一个清白!” 慕容莫离拍拍小刀的肩膀,赞许地点点头。 “多谢少奶奶!”安平接过霓裳送来的金创药,感激地说道,“真多亏了少爷和少奶奶,要不,春香一定会被他们打死的。”春香血模糊的样子让安平好生心疼,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一副怨恨的表情。 霓裳安慰道,“好了,安平,赶紧给春香上药吧!” “好,小的这就给她上药。” “等等,”霓裳叫住安平,“还是我来吧,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又伤在那里,你个大男人,能行么?” 安平被霓裳的话弄红了脸,拿着金创药,局促地站在原地,不停地挠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霓裳。 “嘻嘻……”霓裳被他滑稽的样子逗乐,从他手中拿过金创药,径直走向躺在趴在床上的春香,准备给她上药。 “还杵在那儿干什么,你想看么?”霓裳看着还站在原地发愣的安平,不由得出口调笑。 “小的,这就走,这就走!”安平拔腿就跑,走到门口时却碰到门槛,险些摔了出去。 霓裳看着安平的背影摇摇头,又是一阵轻笑。 弄好春香的伤,霓裳回到了沁雨轩,小刀已经等在那里。 “怎样,春香醒了没有?”小刀问霓裳。 霓裳摇摇头,“哪有这么快?那群人下手也太狠了一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挨了十几棒子,没有当场毙命也算命大了,用了山庄带来的金创药,最快也得明日醒过来,要是想养好伤,那至少也得一个来月了。” 小刀垂下头,不言语。 “怎样,赵妈妈的事……”霓裳开口。 “别问了,”小刀摇头,“又是一笔糊涂账。” “哎!”霓裳叹口气。“又是条人命!” “不找出下毒的人,恐怕府中丢的就不是一条人命了。”小刀接着霓裳的话说道。 “你有什么眉目了?” “没有,”小刀摇头,“一切等春香醒来了再说。你派人看着春香,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若是如此,有的人可能就不想让她活下去了!”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结伴而行 “公子,成王的马车到了。”门房高叔在大厅外报告小刀。 “好的,知道了。”小刀应了一声,便起身整理衣装,待整理完毕,向慕容莫离说道,“二叔,我走了。” 慕容莫离点点头,“去吧,不用我提醒,面对成王,时刻都要小心。”他万般叮嘱道。 “枫儿知道。”小刀做了个揖,就随高叔而去。 武威王府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 小刀走出门来,正遇到李适掀起帘子看他来了没有,看到小刀,李适的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开心。 “你来了!”他朗声说道。 “嗯,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是才到,快上来吧!”李适伸出右手,十分亲昵地要去拉小刀,小刀有些尴尬,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不愿动弹。 “怎么了?”李适无辜地问道,好似这么做事天经地义的,并不存在什么心机。 “呃……”小刀摇头,“没什么。”伸出自己的左手,任由李适拉着,跨上马车。 马车在宽阔的大街上走着,慢悠悠地,似是故意要延长花在路程上的时间。 马车内全都铺上了柔软的面料,让人走在里面,丝毫不觉颠簸。 “慕容公子,不知你有字没有,你可以叫我子成,我也可以直接称你的字。”李适笑着说道。 “回成王,我自幼由师傅抚养长大,并没有什么字号之说。”小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字号。 “慕容兄如若不嫌弃,可以叫我子成,我叫你枫,如何?”李适并不放弃,此刻,他一定要在称呼上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 “呵呵……”小刀讪笑,“如果成王不嫌弃,倒也可以。” “子成,”成王故意板着脸,“叫我子成。” “呃……”小刀略微迟疑,开口道,“子成。” “枫。”成王眉开眼笑地喊着她的名字,好像她的名字是这世上最美的字似的。 “王爷,慕容公子,我们到了。”马车停下,驾车的侍卫滕飞在车外说道。 “走吧!”李适拉着小刀的手,二人一起下车。 此时,华灯初上,驱走了黑夜的寂寥,织锦楼上挂着无数彩灯,轻罗幔帐装饰其间,真真美得不似人间。 小刀看着这番景象,有些吃惊,自己从来都是从侧门而入,没想到入夜的织锦楼这般美丽。 “枫,织锦楼可美?”李适看着小刀震惊的模样,很是得意。 “美,美极了!像是不在人间似的。”小刀由衷地赞叹到。 “呵呵……”李适爽朗一笑,“据说这织锦楼的花灯全来自苏杭,是由苏杭一带的制灯名家亲手制作,个个都精美绝伦,价值不菲,全赖这些花灯,才将这小楼变成了人间仙境,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锦绣山庄有这般手笔!”李适赞叹道。 不过他的话在小刀的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意思,小刀暗想:他是发现了什么,难道是在试探我? 但她抬头看到李适无害的笑容时,刚刚升起的怀疑又有了一丝不确定,他只是随口说说吧,毕竟天下人都知道织锦楼本身就是锦绣山庄的。她安慰着自己,不想因为自己的迟疑让李适起疑。 “枫,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进去吧!”李适亲昵地拉起小刀的手,走进楼中。 “王爷。”甫一走进花楼的包厢,就已有两名中年男子等在那里,正是梅如晖和吕舒城。 “枫,”李适叫着,指着二人道,“玄色衣服的是起居舍人梅如晖梅大人,青色衣服的是右谏议大夫吕舒城吕大人。” “慕容枫见过梅大人,舒大人!”小刀赶紧给二人见礼,这两个人,她并不陌生,她第一次剑舞的时候,就发现是这二人站在李适的左右,看来,这二人定是李适的心腹无疑。 “呵呵,”梅如晖笑道,“慕容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英俊秀雅,同武威王的强力神武颇有不同呢!” “梅兄此言差矣。”吕舒城一开口,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同梅如晖唱反调。 “那吕兄倒是说说,我的话差在哪里?”梅如晖依旧带着笑脸,不过笑得有些僵硬。 “想当年慕容公子的先父骠骑将军慕容不弃可不就是个貌若潘安的俊俏男儿?就是这样英俊的美男子,在战场上可是让突厥人闻风丧胆的不败战神!”吕舒城说道慕容不弃,眼中流露出一种崇拜之意,小刀看在眼里,对此人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如今,”吕舒城接着说道,“慕容公子正如同当年慕容将军那般英俊,不也照样武艺高强,上次王爷遇袭,不就是慕容公子慷慨相助,王爷才得以脱身?所以说,俊俏不代表不强力神武,梅兄,你现在明白了吧!”吕舒城对着梅如晖做了个揖,一副请君赐教的模样。 梅如晖瞪着吕舒城,气得不得了,李适看见二人又开始斗嘴,不由莞尔,而小刀早就有耳闻这两位成王的左膀右臂一见面就斗嘴的习惯,只是摇摇头,对着李适一笑。 “好了,好了,”李适出来打圆场,“今日只谈风月,其余的事以后再说,二位大人,尽兴!尽兴!” “是,谨遵王爷令。”二人同时回答,接过两人说同样的话,又导致二人相互瞪了一眼,将头转到一边,不再说话。 “哟,这不是李公子,慕容公子还有二位大人?”娇俏的女声响起,“怎地这般早就来了,也没叫人支应奴家一声!”原来是俏生生的紫黛走进了包间,身后跟着的红钿端着一个方形木托,一步一步地跟在身后。 “紫黛姑娘贵人事忙,原想等紫黛姑娘忙完了,在邀过来喝杯酒,想不到紫黛姑娘倒自己来了。”李适笑着,潇洒地挥动这玉骨折扇,对紫黛温柔地说道。 “哼!”紫黛故作嗔怒地冷哼一声,撅着嘴道,“敢情是李公子嫌奴家不请自来,那奴家走就是了,”紫黛作势转身就要离去,口中还念叨,“真可惜了凤歌姑娘的一番心意,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呢!” “紫黛姑娘留步!”李适赶紧闪到门口,拦住紫黛,“紫黛姑娘且慢,方才是李某唐突了,在此向姑娘赔罪,如何?”说罢,就朝着紫黛一拱手,权作赔礼。 紫黛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谁曾想李适真的向她赔礼,于是笑靥如花,缓缓一福,“李公子的礼,奴家领了,待会还不知李公子要怎地谢我呢?”紫黛说完,对身后的红钿吩咐道,“红钿,将礼物呈上来。” 红钿上前,将铺着红绸的方形木托端到李适的面前。 “这是……”李适疑惑。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紫黛笑着说道。 李适伸出手,将红绸揭开,一只精致的水荷色鸳鸯戏水荷包安静地躺在木托上,李适的眼睁大,心中震惊不已,“这……”他顿了一下,才问紫黛,“凤歌姑娘可真是这意思?” 小刀看了李适的表情,暗想道:看来,还是霓裳比较懂男人的心。 “是不是这意思,李公子自己问不就得了,好了,”紫黛整整自己的长裙,“织锦楼中事务繁忙,容紫黛先告退了。” “紫黛姑娘慢走。” 李适将荷包放在手心,久久凝望,嘴角向上扬起。 吕梅二人见状,了然地笑笑,也不打扰李适的冥想,倒是小刀,一直盯着李适,看着他的表情,心想:是不是所有的男子在收到女子心爱之物时,都会这般模样? 楼下丝竹之声骤起,有人嚷道,“凤歌姑娘要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歌台。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故人前来 琵琶声起,嘈嘈切切,引得众人无不伸长脖子,望着歌台。 六名锦衣丽妆的少女,踩着拍子次第走出,在台上形成六芒星之势,弹奏琵琶的歌姬手上慢慢放缓,待少女们站好位置,那乐声已是低不可闻,似乎还有丝余味萦绕在梁间,已不成曲调,此时,清泠的箫声却响了起来,忽高忽低,如怨如诉,若说方才的琵琶声是少女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的话,那么此时的箫声却像是中意的男子走后,少女独处时的思念,六名少女身姿曼妙、动作轻柔,于温柔中还带着一些慵懒,真真有些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意思。 箫声一转,色彩变得明快起来,此时,琴声响起,琴箫和鸣,像是少女与情郎的重逢,箫声与琴声之间你追我赶,就要将听者的身心全部占满,起舞的少女们也一洗方才的慵懒,变得明快清丽,她们踩着节拍,尽情地舞这,裙摆飞扬,青丝飘逸,媚眼如丝,巧笑嫣然,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沉醉。 不过,当然也有例外。 小刀和成王,始终是嘴角噙着笑,看着这些少女们美妙的舞姿,心里却在想着另外的事。 忽地,舞台上的六个少女紧紧地合在了歌台中央,像是六瓣花瓣紧紧守护着花心似的,乐声在此时忽然轻柔了下来。 小刀与成王二人相视一笑:她来了! 果然,那六个少女分开之时,一个白衣女子已经娉婷地立在正中了,她身着一件白色纱衣,长长的裙摆上绣着一朵傲然开放的雪莲,纤细的腰被一条四指宽的锦绣玉带缠绕着,更显得盈盈不堪一握,她简单地梳了一个流云髻,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根珍珠簪子,简单却不显单调,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的那样,在场的人都呆住了,全部仰起头盯着她的脸,恨不得自己的眼光就像闪电似的,将她脸上碍眼的面纱给劈掉。 她,就是凤歌,就是名满京城的第一舞姬,只有她才敢在歌舞之时,只用一支簪子将头发挽起,也只有她才能在蒙着面纱的时候,将在场所有的男人征服,这个人就是凤歌! 李适满意地看着歌台上纵情舞蹈的凤歌,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特别是他看到她今日任何首饰没戴,却唯独用他前日让紫黛转给她的那支珍珠簪后,李适的眼弯弯地成了两轮月牙儿。 小刀看着歌台上急速旋转的霓裳,眼前居然有些晕眩,霓裳,真是个极美的女子呢!小刀由衷地想到。 她抬头,正好看到李适迷醉的脸,她满意地笑着,也专心地看起歌舞来。 凤歌在跳舞,但众人已经感觉不到她在跳舞,她已经和这忽缓忽急的曲子完完全全地融合到了一起了,她的身影,她的舞姿,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乐音,看进了人们的眼中,听进了人们的耳中,成为了人们呼吸的空气,甚至钻进了人们的每一个毛孔。 这时,凤歌快速地旋转着,她的裙摆,她的青丝,她的面纱,以及她的整个身躯,随着她快速的舞动,就像要飞起来一般,台下的一些人,甚至伸出了双手,敞开自己怀抱,仿佛想将这绝代佳人接住,放在怀中好好疼爱一般。 小刀看着台下那些色欲熏心的人的样子,有的人甚至口水都流出来了,她眉头紧皱,握了握手中的拳头,抑制住自己想要狠狠教训那些人的冲动。 “怎么,枫也觉得那些人很该死?”不知什么时候,李适的目光从歌台已经转了上来,小刀方才的愤怒,他看在眼里。 小刀惊觉自己的行为太过诡异,急忙找了个借口道:“那些人不过是登徒子好色,哪里真是懂得凤歌姑娘的舞,这些人,真是侮辱了凤歌姑娘!” “来人。”听了小刀的话,李适只是轻轻唤来随从。 “王爷!”这是李适的贴身护卫滕飞。 “记下下面那群想轻薄凤歌姑娘的人,末了,把他们的手砍下来!”仍旧是云淡风轻,李适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狰狞,尽管他刚才才下了一个血腥杀戮的命令。 “是,属下记住了。”滕飞听了李适这样的命令,却并没表现出任何的讶异,想来他是经常如此。 他,果然是个阴沉的人,阴沉地可怕!小刀想着,抬头见李适温柔和煦的笑容,却觉得笑容后透着一丝阴狠。 “枫,我们继续吧!”李适笑着,转过去,继续观看。 小刀点点头,继续看着舞蹈。 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大叫不好,此时,乐声停住,舞台中央的凤歌也以一个飞天的动作停止了舞蹈,众人却没反应过来,整个花厅中十分安静,不知是谁叫了声“好”,众人才从梦中惊醒过来,叫好声,欢呼声,拍掌声齐齐响起,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凤歌!凤歌!”人群中有人叫着凤歌的名字,众人也开始随着节奏一起呼喊,“凤歌!凤歌!凤歌……” 歌台中央的凤歌,轻轻一福,算是谢礼,就有众丫鬟上来,护住凤歌,想让她退到后台。 一个肥头大耳,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靠着家丁的护卫,径直冲到了歌台旁,眼见着凤歌要走,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裙子,口中大嚷道,“凤歌,不准走!” 小刀看着那个男子,肥头大耳,满脸横肉,抓着凤歌裙子的那只手上至少带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戒指,这样的趣味,真称得上十足的暴发户,小刀已经看到台上的霓裳正皱着眉,颇为不耐。 站在一旁的李适此刻已经没了方才的淡定,他握紧拳头,仿佛想要狠揍楼下那个暴发户。 楼下的众人见这中年男人拉着凤歌的裙摆,就开始忿忿不平了。 “你是何人,怎么能对凤歌姑娘这样?”有人开始为凤歌打抱不平了。 “对呀,你是何人,干嘛扯着凤歌姑娘的裙摆不放?”又有人附和。 “这位老爷,请放手。”凤歌弯下身子,想要抓回自己的裙摆,低声对这中年男人说道。 “嘿嘿,”中年男子才不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一脸淫邪地看着凤歌,“小美人儿,今天爷我还没尽兴,你就这么着急走?”说罢手上一使力,霓裳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向前往这男人怀中栽去。 李适两眼冒火,正要开口解围。 “放开她!”一个冷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大声而清楚,舞台上的霓裳和楼上的小刀,听到这个声音时,同时一震。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个清俊的青衣男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两支短枪的随从。 “你是何人,敢扰了我们王老爷的兴致?”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问道,这人站在那王老爷身后,看来是个管家模样,一脸狗仗人势的模样,望着走来的男子。 “放开她!”男子并不理会那管家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盯着王老爷拉住凤歌裙摆的那只手。 “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小子,敢扰了爷的兴致?”这肥头大耳的王老爷盯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没好气地问道。 “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那男子压根就没看王老爷的脸,只是说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放还是不放?” “不放!”王老爷回答得干净利落,“你能怎样?”还挑衅地看了凤歌一眼,又是淫笑。 “那好,你这只手,我留下了!”那男子话音一落,众人并未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王老爷那只肥腻腻的右手就从人群中飞了起来,一大股殷红的血蓬勃而出,正好喷了那尖嘴猴腮的家丁一身。 “老爷!”众家丁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不及尖叫就已经痛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王老爷,“老爷!老爷!” 那男子跨过王老爷的身子,径直朝歌台走去。 “是你?”露在面纱外的杏眼已是通红,泪水就要奔涌。 “是我,我来了!”那男子伸出手,“跟我走!” “不,不要!”凤歌摇摇头,泪水已经留下,“我不能!我不能!”说罢,跑进后,那男子也追了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众人满腹疑问。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紫黛招呼不周,才出了这档子糗事,各位客官千万别往心里去,为了补偿各位,今夜的酒水钱,咱织锦楼全免了,各位尽情吃喝,尽情玩乐啊!”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紫黛刚从包间走出,也不知她去见了什么人,方才出那么大的事,也不见她人影,她刚走出来时,正瞧见那王老爷的断臂飞起来,不由得摇摇头,硬着头皮出面来了。 众人听了有免费的酒水,一阵欢呼,方才的压抑紧张消失无踪,就好像暴力血腥从未发生过一般,瞬间,织锦楼中又是一番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太平盛景。 李适再也坐不住了,他跑下楼,直往歌台的后台跑去,小刀见状,也跟着上去。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情告白 霓裳一边抓着裙摆,朝着后台,急匆匆地跑去,青衣男子紧随其后。 嘭地一声,房门紧紧合上,霓裳关上门,虚脱地靠在木门上。 “霓裳,你开开门。”青衣男子拍着紧闭的门,担忧地说道。 这一面,霓裳已是泪流满腮,清风,是清风!为何是他,曾经以为永远也见不到那个男子,那个在木槿园中领着自己看花的男子,那个吃着江南菜,说着要去江南隐居的男子,那是穆清风啊,那个曾令她心动的男子,此刻就在门外。 她多么想见他,多么想同他一起重过在沧海楼的日子,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天罗教一事,自己毁掉了贞操,失掉了武功,现在的她,已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锦绣山庄地门门主,她,只是一个残破之人,怎能与他比肩? “霓裳,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穆清风继续说道,原来的温柔未曾变过,他对霓裳的心,也从未更改。 霓裳急剧地抽搐着,泣不成声。 穆清风听见了霓裳的哭泣,他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他温声说道,“霓裳,快开门,我是清风。” 我知道你是清风,霓裳在心里回答,所以,我不能见你。 “霓裳,你知道么,为了找你,我几乎是派人将衮洲掘地三尺,在衮洲找不到你,我跑遍了沧州、江州、锦州、青州,还是找不到你。”说到此处,穆清风有些哽咽,他听着霓裳细细密密的抽泣声,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送萧师弟的骨灰回百药谷,师父告诉我你们家庄主上京来了,我就寻思着,也许在京城能找到你,于是半月前我到了沣京城,每晚我都守在织锦楼,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霓裳,你开开门,让我见见你!” “不……”霓裳痛苦,口中只说道,“不,不要……” “霓裳,你就这么狠心,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穆清风颓然,头贴在木门上,仿佛那是离霓裳最近的距离。 “清风……”霓裳终于开口,叫出了她日思夜想的名字,“清风……” 缱绻的呼唤让穆清风为之一振,“霓裳,你是想见我的,对不对?你快点开门,好不好,让我见见你?” “清风,不要,不要……”穆清风的心思,霓裳早就明白,她不是不想见他,是她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现在的自己,怎能配得上清风?“清风,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说到此处,霓裳语塞,她不知如何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穆清风知道霓裳沉默的原因,“霓裳,无论怎样,在我心中,你永远天下第一美女,你永远是最好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隔着门板,穆清风深情款款地表白着。 “不,清风,我不值得,我不值得……”霓裳的泪掉得更凶了。 穆清风一阵心疼,“霓裳,你还记得六年前江州织锦楼上的的琴箫和鸣么?” 霓裳闻言一震,“你……你怎么知道?”那一晚的紫竹调本是由霓裳独自演奏,却在一半的时候,清泠的箫声插了进来,没有一点突兀,反而异样的和谐,霓裳的琴同这箫声共同演绎的紫竹调,让霓裳一曲红遍整个江州,事后,霓裳却遍寻不见那个吹箫的人,“你……你是那个吹箫人?”几乎是欣喜的,霓裳说道,她找了他多年,却一直未曾得见,却在今日见到,居然是穆清风。 “霓裳,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记得你抚琴的神情,霓裳,你难道就这样狠心,连见一面的机会也不给我?” 霓裳无语泪流,她原来不知道的,早在多年前,穆清风就这样的关注自己。 穆清风见霓裳不语,又接着说道,“每年的花魁大赛后,你都会收到一个锦囊,里面装着凤栖梧亲手为你打造的首饰,霓裳,你不记得了?” 是他,又是他! “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是你的生辰,你总会收到一卷琴谱,你的手上现在有五卷,分别是渔歌唱晚、高山流水、洞庭秋思、阳关三叠、梅花三弄,霓裳,我没有说错吧!我还知道……”穆清风还想继续说下去。 吱呀一声,门已经打开,霓裳已是泪流满面。 “霓裳……” 霓裳不说话,把穆清风让进了屋中,将门闩上。 此时,小刀已经追到了后台。 “待会李公子要追来,你告诉他凤歌在东厢房,知道么?”小刀已经看见了穆清风同霓裳在前面的房间里,赶紧抓住一旁的侍女说道。 侍女点点头,小刀一下子飞到东厢房,迅速将门合上。 不一会儿,果然见气喘嘘嘘的李适跑来,他抓住一个侍女问道,“凤……凤歌姑娘……在哪儿?” “东厢房。”侍女按照小刀的吩咐回答。 李适放开侍女,直往东厢房跑去。 走到东厢房门口,李适站在那里喘了喘气,直到呼吸变得正常了,方才敲门,但李适一碰上门,门居然是开的。 他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让他瞪大了眼,愣在原地。 青丝如瀑,自在地垂下,中衣微褪,香肩微露,绮丽无边。 正在更衣的女子听闻门开的声音,转过来,青丝飞扬,正好将她的容颜遮住,只看到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 “啊……”女子瞧见门口的李适,惊惶地尖叫一声。 这一叫,李适回过神来,赶紧退出门去,将门关上,嘴里说着,“对不起!” 李适站在门外,好半晌才听到里面的女子说道,“是李公子么?”声音若黄莺出谷,但李适一听到这个声音,却总有那么一丝熟悉,他摇摇头,甩开脑中的疑虑,“正是在下,凤歌姑娘,方才……”李适顿了顿,“真是对不起,李某不是有意,若凤歌姑娘不嫌弃,李某愿意负责。” 小刀弯弯嘴角,心道:你巴不得负责呢!不过,不会让你如愿。 只听得里面的女子继续说道,“李公子言重,仓皇之间,出点意外在所难免,公子无须挂怀。” “可……”李适还想说什么,被女子的话打断,“李公子送的簪子,凤歌非常喜欢,在此谢过了。” “呵呵,喜欢就好!”李适轻笑,让方才的尴尬冲淡不少,“凤歌姑娘,今夜之舞可曾有名字?”一曲舞罢,李适对这从未见过的舞蹈生了莫大的兴趣,他迫不及待地要问凤歌。 “这个……”小刀迟疑,“还没有名字。” “怎会没有名字?”李适疑问。 “呵呵,”里面的女子轻笑,“凤歌在此请李公子赏个名,不知公子可愿意?” “呃,这个……”李适没有想到凤歌居然请他赐名,不觉有些讶异,他思考半晌,才说道,“我瞧着那舞蹈跳的是女儿家的心事,不如叫做《怨情》,如何?” “好一个《怨情》,”凤歌感叹道,“李公子真是懂得女儿家的心思,不过,”她故意顿了一下,“凤歌的心思,李公子懂么?” “这……”李适未曾想过凤歌会如此直接,已是卡在那里,不知如何回话。 像是很失望似的,女子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李公子,是凤歌逾越了。” “不……”李适想要搭话,只听得女子说道,“李公子,凤歌今夜累了,若是没别的事情,凤歌先睡下了,公子请回。” “我……”李适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到方才的画面,他赧然,“那好,凤歌姑娘早点休息,我们——改日再见!” 纵有不舍,但他还是选择离去。 待他离开,屋内的小刀顿时拍拍胸口,大松口气。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齐回王府 李适有些沮丧地回到包间之中,吕舒城与梅如晖二人正听着小曲儿,又有佳人在侧,已是酒酣耳热的状态。 “公子,你这是……”还是吕舒城率先发现李适的脸色不对,赶紧挡住旁边佳人递来的美酒,上前问道。 “对呀,公子,你的脸色不大好啊。”梅如晖见状,也赶紧起身,关怀地问着李适。 “我没事,”李适摇摇头,给了两人一个笑容,他看看四周,才有些疑惑地问道,“咦,慕容公子呢?” “公子你一出去,慕容公子就跟着追出去了,怎么,你们没有在一起?”吕舒城疑问。 “我并没有遇见他。” “呵呵,”梅如晖笑着说,“该不会慕容公子不小心迷了路,跑到哪个姑娘的闺房去了吧?”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风流成性!”吕舒城没忍住,又和梅如晖抬起杠来。 “你懂什么,这叫人不风流枉少年!”梅如晖不甘示弱,向吕舒城回嘴道。 “好一个人不风流枉少年啊!”熟悉的女声响起,还带着一声轻笑。 “是紫黛姑娘么?”李适开门,带着笑容,就看见了笑脸盈盈的紫黛,还有她身后的小刀。 “正是奴家,奴家把慕容公子给带回来了。”紫黛侧身,小刀走进门去。 “枫,你这是上哪儿了?”李适问道。 “我……”小刀故意有些懊恼地低着头,不去看李适的脸,看起来还真是有些丧气的模样。 “呵呵,”紫黛又是一阵轻笑,只见她扬扬手中的丝绢儿,“还是让奴家来说吧!”她瞟了一眼小刀,接着说道,“慕容公子呢,跑到咱织锦楼的后台,也不知道要找那位姑娘,结果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还好碰到红钿,红钿才将他带到奴家的面前,这不,奴家才给李公子送回来呗。” “呵呵。”小刀冲着李适尴尬一笑,一脸的不好意思。 “多谢紫黛姑娘了!”李适道谢。 “不客气,两位老爷,两位公子,奴家还有事,先退下了。”紫黛轻轻朝着众人福了一福,轻盈退下。 “姑娘慢走!”众人说道。 “原来慕容公子在百花深处迷路了呀!”梅如晖见紫黛走了,开始打趣小刀。 被梅如晖这么一说,小刀的脸更红了,低着头,默然无语。 李适见了他这般模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脸对梅如晖说道,“梅大人,你就别再打趣慕容公子了,他两次来这里,可都是被我拉着来的,要是这次生气了,以后不来了,看本王不找你麻烦?” “是,王爷教训的是,微臣知错了!”梅如晖依旧涎着笑脸说道,“慕容公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梅大人言重,慕容枫岂是这般小气之人?”小刀也笑着,一扫方才的阴霾。 众人又听了会小曲儿,李适知道以为小刀酒量极差,就没让他喝酒,勾留了一会儿,众人离去。 织锦楼大门 “枫,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李适已经走上马车,看着小刀说道。 “不用了,子成,”小刀说道,“我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她指指身后武威王府的马车,“你先走吧!” “那好,我们改日再聚!”李适也不坚持,对小刀拱拱手,就放下了帘子,滕飞驾着马车离去。 走了半里远,李适突然开口。 “滕飞。” “属下在。” “你有没有闻到过慕容公子身上的味道?”李适在马车内问道。 “主子说的是一种若有似无的幽香么?” “对,就是这种感觉,”李适赞同滕飞的说法,靠近慕容枫的时候,那种香味时不时地出现,真可以用若有似无来形容,“你知道这种香?” “属下并不知道,不过属下有个亲戚在经常做香料生意,倒是可以托他留意一番。” “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李适说完,闭上了眼假寐。 “属下遵命!” “出来吧!”待确定李适的马车走远以后,小刀低声对着自家马车说道。 “唰——”长剑出销,从武威王府的马车中飞出,直向小刀砍来。 小刀侧身让开,一个青衣男子飞出,同小刀大打出手。 小刀轻轻格挡开长剑,笑着说道,“怎么,穆师叔火气怎么这么大?” “哼,”穆清风冷哼一声,手上一动,挽出三朵剑花,又向小刀砍来,“你还好意思了,将霓裳拐来京城就是快半年,一点消息都不透,害得我……” “害得怎样?”看到穆清风的突然停顿,小刀调皮地接嘴道,“害得师叔相思成灾,思念成疾?” “好你个小师侄,敢情你的聪明才智都用在算计师叔头上了!看剑!”穆清风被小刀的样子气得咬牙切齿,嘴里抱怨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有一个算计我的师兄不算,再来一个成天算计我的小师侄,这是什么道理?” “师叔此言差矣!”小刀挡开飞来的剑,“霓裳若不是在对师叔动情之后,又饱尝思念之痛,师兄你以为她会那么快接受你?” “这么说来,”穆清风停下,“我该谢谢你?” “那是当然!”小刀笑得贼贼的,“不过我们叔侄之间,哪里用得着谢谢,所以穆师叔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回王府吧!” “回王府?”穆清风可从未想过要去王府。 “要知道,霓裳现在地身份是我的夫人紫依,武威王府的少奶奶,师叔以为已婚的妇道人家除了呆在家中,还方便到处走么?”小刀笑着对穆清风说道。 “看来,你又算准了我定会跟你回去?” “除此之外,师叔还有其他选择么?” 穆清风叹口气,“没有。” “那就对了,走吧!”小刀笑着,率先跳上了车。 穆清风无奈地摇摇头,跟着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武威王府。 “少爷,你回来了!”小刀一进大门,顾迁就迎了上来。 “嗯,顾管家有什么事?”小刀问道。 “王爷说让少爷一回府中,就到书房去,王爷在那里等你!” “我这就去,”小刀看了一眼身后的穆清风,对顾迁道,“顾管家,这是我穆师叔,此番上京来,正是有事要办,要在京城勾留一段时间,我便邀了他上王府来,还请顾管家吩咐下人为穆师叔安排一个房间,最好在沁雨轩附近,我们叔侄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是的,少爷,奴才一定将穆先生的住处安排好。” “多谢了!”穆清风拱手相谢。 “不客气!”顾迁客气地还礼。 “师叔,你跟着我见我二伯去吧!”小刀说道。 穆清风点点头,二人同往书房去。 书房 “枫儿,回来了!”慕容莫离听到小刀的脚步声,打开书房门,正瞧见小刀同穆清风。“这位是?”看着小刀身后的青衣男子,慕容莫离有些疑惑。 “这是我的师叔,沧海楼楼主穆清风。”小刀笑着介绍。 “原来是穆楼主,失敬!失敬!”慕容莫离抱拳,朝着穆清风拱手。 “王爷客气!”穆清风拱手回礼,“早就听说武威王威武神力,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 “穆楼主太过奖了!若论名气,想我武威王府也没有沧海楼的名气响啊!仅仅一年时间,整饬魔教七十二道,这样的大手笔,穆楼主真是不凡呐!” “呵呵,那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了!”穆清风谦虚道,“王爷作为唯一一个异姓王,可见圣眷优渥,真是为天下人所羡慕啊!” …… 小刀无言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抬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等到二人说完了看着小刀的时候,她已经拿着慕容莫离的兵书在看了。 “枫儿。”慕容莫离出声,唤起她的注意。 “二伯,何事啊?”小刀放下书,看着慕容莫离。 “赵妈妈安顿好了,小红要怎么处理?”慕容莫离问着小刀的意见。 “那丫头怎么说?” “她要求到你的身边伺候。” “好吧,那叫她明日到沁雨轩吧。” “那好,”慕容莫离点点头,“我派顾管家跟她说。” “二伯,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了,你先下去吧,我同你穆师叔再聊会。” “那好,我先回沁雨轩了。”小刀恭敬地朝二人施过礼,朝沁雨轩走去。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觉中毒 次日,艳阳高照。 “庄主,为何今早如此高兴?”霓裳一大早就看到小刀的双眼完成月牙状,心想,王府莫不是发生了乐事,为何她不知道,于是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小刀摇摇头,状似无意地说了句,“穆师叔说找到一台凤鸣。” “凤鸣?”霓裳惊喜道,“可是三大名琴中的凤鸣?”三大名琴分别为绿绮、凤鸣、清音,绿绮琴在苏言之的手中,清音被皇宫所藏,只有这凤鸣一直湮没江湖中,少有人闻,不知这穆清风从何处所得。 “是呀,”小刀点点头,“穆师叔说他在彩云阁等你,凤鸣就在那里。” 霓裳听了小刀的话,顿时红了脸,昨夜在织锦楼的交心,才知道原来二人都相互倾慕着对方,一想到他等着自己,霓裳就急切地想跑去。 “可是,”霓裳刚一迈出步子,又突然想到什么了,于是停下脚步,“可是,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同清风走在一起,怕是不妥。”霓裳有些为难地望着小刀。 “彩云阁周围全是暗部的人,霓裳,你大可放心。”小刀安慰一笑,给了霓裳一个鼓励的眼神。 “谢谢你!”霓裳看着小刀,真诚地说了句。 “还不快去?”小刀笑着,握了握霓裳的手,她的手居然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嗯。”霓裳点点头,提着裙摆,飞快地往彩云阁跑去。 小刀看着她雀跃地背影,心中暗想:霓裳,师叔,你们都要好好的。 “少爷,小红来了。小刀正在书房看着书,就听到安平在外禀报。 “让她进来。” 门开了,小红今日一身白衣,头上还簪着多白花,小刀见她一身孝,不由得心生懊悔。 “小红给少爷请安!”小红看了小刀,微微一福。 “坐下吧!”小刀心有悔恨,只想着要好好地对小红。 “谢少爷。”小红行了个礼,坐在小刀下手的椅子上。 “小红,赵妈妈的事……”小刀说到这儿,不由得叹口气,眉头紧皱。 “少爷不必自责,”小红温言道,“干娘一辈子都呆在武威王府,她老人家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王爷,如果少年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干娘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说到此处,小红的眼眶又红了,几滴泪水掉了下来,她赶紧掏出自己袖中的丝绢儿,擦掉泪水。 “小红真是个可心的人,”小刀说着,“以后就留在沁雨轩吧,若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少奶奶说,我们都不是刻薄之人。” “奴婢谢过少爷。”小红起身,又是一福。 “嗯,你先下去吧,至于你的东西,顾管家派人搬到沁雨轩这边了。” “谢过少爷,奴婢这就退下了!”小红欠欠身子,行了个礼,恭敬退下。 待小红走后,小刀唤来安平。 “少爷,你找我?”安平进来。 “春香醒了么?”小刀估摸了一下金创药的药效,算准了今天一早,春香就应该醒了。 谁知安平却摇摇头,“还没呢。” “什么?”小刀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怀疑地看了安平一样,“你确定?” “是呀!”安平点点头,“我今早上还给春香送粥去,想着少爷说她今早会醒,怕她肚子饿,可是,我今早还在她房中等了半个时辰,可春香就是没见转醒。”安平见小刀脸色不对,心中也开始担忧,“少爷,有什么问题么?” “走,”小刀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去春香房中看看。” 二人来到安平房中,见春香果然还在昏迷当中。 小刀上前去,先是探探她的鼻息,在按住她的脉搏,小刀的眉头紧皱,嘴里咕哝一声,“不对呀。”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春香有什么意外?”安平瞧见小刀的模样,心都快揪成一团,赶紧上前问道。 “你先别着急,”小刀稳住安平,“我奇怪的是,为何今日她的脉搏和鼻息都比昨日要弱。” “那怎么可能,春香可是少奶奶亲自上的药!” “这个我知道,药没有问题,”小刀分析道,“除了你,还有谁经过春香的房间?” “昨日,除了少奶奶和我,就只有春香的小姐妹秀娥来过。” “秀娥?”小刀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谁是秀娥?” “秀娥不是府中的人,是隔壁裴司空家的粗使丫头,与春香是表姊妹。”安平如实回答。 小刀了然,对安平吩咐道,“去彩云阁,就说是我请少奶奶和穆师叔到此。” “我这就去。”安平应道,拔腿就跑,生怕耽误了春香一样。 小刀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春香,一颗心始终不能放下来,她隐隐觉得:下毒的事情,似乎,还没有完。 “师叔,怎么样?”小刀看着穆清风凝重的表情,心中暗道:难道真如她想的那样? “情况不妙,”穆清风摇摇头,“有人给她下了毒。” “什么,下毒?”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是别人,而是安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与人无冤无仇,怎么会有人对她下毒?” “看来,”小刀开口,“是有人不想让春香醒来。”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霓裳说道。 小刀点点头,转脸看向穆清风,“师叔,可知道她中的什么毒,有解药么?” 穆清风抬眼看了小刀一眼,十分骄傲地说,“别忘了你师叔我可是毒圣,天下还真没有我解不了的毒。她中的是七绝菖蒲,不过,”他接着说道,“虽然知晓了中了什么毒,我也知道如何配制解药,但这解药当中有一味药材却十分难得。” “是什么?”小刀问道。 “玉齿兰。” 在场的人一脸茫然,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又是什么?”小刀开口询问。 “这种植物只在悬崖峭壁生长,十年发芽,十年开花,十年结果。我们要找的,就是玉齿兰的果实。”穆清风接着说道,“此种药材十分稀少,我没有随身携带,但是百药谷当中却有。” “百药谷在哀牢山山脚,从京城赶过去,最快也要半个月,师叔,春香还能坚持么?”小刀问道。 穆清风摇摇头,“我只能将药性压制三天,不过,传闻,京城中有一个地方有玉齿兰。” “那是哪里?” “皇宫的御药房。” “御药房?”小刀有些不确定,“御药房中怎么会有这种药材?” “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吧,”穆清风有些得意地望着小刀,“皇帝是最怕得病的,自然天下的药材他都要网罗其中,所以,御药房中应该有这种药。” “若是这样,我想办法。”小刀已经打定主意,她一定要知道春香身上的秘密,所以,她不能让春香就这么殒命。 “少爷……”安平看着小刀,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眼眶红红的,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跪下,小刀赶紧扶住他,制止他的动作,“安平,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那么轻易地去跪,知道么?” “谢谢少爷,安平知道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少奶奶交代。”小刀将安平遣退,房间中只留下小刀、霓裳和穆清风三人。 “小刀师侄,你是想去皇宫?”穆清风问道。 “嗯,”小刀点头,“去找太子。”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宫取药 话说:霏雪很想要收藏,不知道亲们给不给?给嘛!给嘛! 这是小刀第二次来到朝阳门。 明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直晃了人的眼,朱红色的城墙,厚重大气,四四方方的格局,皇宫,无时无刻不展露着天家的威仪。 小刀站在朝阳门,看着这建筑浩浩荡荡的纵横之气,不由心生感慨:难怪天下人都在争那个位子,站在这里,总会觉得自己的渺小,若要统治整个天下,首先应该征服这个皇宫吧! “是慕容公子么?”一个清秀的小太监前来,身后跟着一定小轿子。 “正是在下。”小刀应道。 “奴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福源,慕容公子可以叫我小源子”。福源讨喜地说道,他知道自家主子对眼前的这位慕容公子很是不一般,自己当然得认真对待。 “原来是福源公公,”小刀客气地拱拱手,“真是有劳了!” 福源眉开眼笑,“慕容公子千万别客气,来,”他侧开身子,“快些上轿吧,要不殿下可得等急了。” “嗯,谢谢福源公公。”小刀谢过,登上轿子。 “草民慕容枫叩见太子!”甫一到东宫,远远地就看到太子等在大殿门外,小刀赶紧下轿,向李睿行礼。 “枫儿,你……”自从知道小刀的女儿身,李睿就擅自将她叫做枫儿,可这是皇宫内苑,此话一出,立即有人侧目,李睿注意到了小刀的脸色一僵,赶紧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慕容公子,你来了,快快起来。” “多谢太子。”小刀十分客气。 二人在众宫人探寻的目光中,走进了贤德殿。 “退下!”李睿喝退众人。 “枫儿,我……”说着,李睿就想往前一步,离小刀更近一点,哪知小刀也跟着后退,李睿无奈,看着小刀有些微皱的眉头,只得叹口气,不再逼近。 “枫儿,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进宫来看我,赶快坐下。”李睿领着小刀坐下,指着桌案上刚端上来的糕点说道,“这是刚刚我让宫女们端上来的,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就多做了些。” 小刀看着李睿所指之处,哭笑不得,这哪是做了一些,这分明就是将京城中所有糕点的样式都摆了上来,小刀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无奈地笑笑:看来,李睿对自己的心并没有放下啊! 她拿起摆在最中间的绿豆糕,吃了一块儿,才说道,“其实,我来找太子,是有件事需要太子帮忙。”小刀同李睿之间,向来都是直来直往,所以,她歇息一会儿,就说明了来意。 “哦?”李睿挑挑好看的剑眉,“难得枫儿有事需要我,你说,能够办得事情,我一定去做。” “太子真是干脆!”小刀对李睿一笑,就立马看到李睿沉迷的表情,她只得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在宫中取一样东西。” 李睿闻言,脸色稍变,这宫里的东西有大有小,可都是记录在册的,若是自己宫中的东西,无论大小,只要她喜欢,都可以拿去,但若是其他宫中的,怕是要经历些波折了。 小刀见他脸色不对,心知他肯定是在思量她的话,于是说道,“我要的这样东西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一味药材。” “药材?” “对,”小刀点头,“家中有点事情,需要一味药材,但这味药材极为难寻,目前,京中只有宫里才有可能有。” 李睿一听小刀要的是药材,心中松了口气,“这好办,午时的半个时辰,是御药房休息的时刻,这时候,那边的人非常少,我带你过去,拿了就走。” “谢谢太子。”小刀真诚地道谢。 “你我之间,还真是客气啊!”仿佛是感慨似的,李睿说了这么一句。 而小刀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不想言语,他们之间,她要的,他给不起;他要的,她不想给。 午时,太医院的众太医们聚在一起呷茶聊天,而御药房的药师们也难得空闲下来,纷纷回到自己的休息处休息。 李睿与小刀二人从东宫的侧门出来,未带一个随从,二人走到御药房的后门,已有一个小太监等在那里。 “小喜子给太子爷请安!”原来是御药房的管事小太监随喜,方才太子身边的福源已经过来打过招呼,小喜子早就等在那里。 李睿点点头,小喜子就带着二人进去。 进入储药室,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立马将三人包裹起来,小刀看着三面两丈多高的墙面上都摆满了上千个半尺见方的药柜子,柜子正中贴着写上药名布条,有些咂舌,这么多的柜子,到底要怎么找? 就在小刀烦恼之时,那个叫做小喜子的太监,恭恭敬敬地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交到李睿的手上,细声细气地说道,“太子爷,这是储药室中登记药材的册子,上面有药材的数量、作用,还有放的位置,您照着这个来寻,要方便的多。” “嗯,”李睿点点头,笑着说道,“小喜子真是想得到!”说罢从袖中拿出一锭元宝,放在随喜的手中。 “奴才谢过太子爷!”随喜一见大大的元宝,笑得嘴都合不拢。 “嗯,你先下去吧,本宫自己来找。” “好嘞,奴才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也好支应一声。”说罢,随喜就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为太子和小刀放哨。 小刀同李睿相视一笑,又看看这满屋的柜子,摇摇头,“开始找吧。” “好。”李睿答应一声,就开始翻册子。 小刀无事,就施展轻功,在众多柜子当中飞来飞去,发现有用的药材,就拿出一点来,放在怀中,准备带出宫去,因为,小刀的师叔穆清风这样说的,“反正你去一趟御药房也不容易,还不如把这些市面上很少见的药材都拿些回来,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大笔一挥,便写了一串药材单子,要小刀背熟了,在御药房中,见到了就拿。 一刻钟过去了,当李睿抬头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小刀身轻如燕,在药柜中间飞来飞去,今日的一袭长衫,更显得飘逸动人,她的身形有些飘忽不定,恍若是碧霄上的仙人,正在云间游玩。 李睿看到这儿,不由得呆了,连小刀停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 “太子,太子……”直到小刀的手在李睿面前摇了好几下,他回过神来。 “什么?”李睿问道。 “找到了么?”小刀见他停下来了,以为是找到了玉齿兰,于是站在他的左边,去看那册上写着什么。 特属于少女的馨香钻进了李睿的鼻孔,他穿过头,正好看见小刀洁白的颈项,甚至还有她纤细的血管,他不敢呼吸,一直紧张地屏着气。 “果然在这儿!”小刀指着册子,说道,一抬头,四目相对。 “呃……”小刀迅速地转过脸去,红潮蔓延上她的皮肤。 “就在西墙上的第三列的第十七个柜子,”小刀指了指西墙,“我去拿!” 小刀快速跑开,朝着西墙的药柜子奔去,她轻轻一跃,整个身子腾起到半空,双脚踩在药柜子的拉环上,手指轻轻往后一勾,装有玉齿兰的那个药柜子轻轻打开。小刀按照穆清风的要求,捡了五颗玉齿兰的果子,迅速放入怀中,一跃,人已停在地上。 “我们走吧!”小刀唤着还在愣神的李睿。 二人快速离去。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云妃起疑 二人走到侧门处,却被一个声音喝住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御药房!” 二人转身,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太医沈庆余。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沈庆余瞧见喝住的来人居然是太子李睿,当场一吓,赶紧跪下行礼,“方才多有冒犯,万望太子恕罪!” “呵呵,”李睿爽朗一笑,“太医快快免礼,我正要找你呢!” “太子殿下找微臣?”沈庆余起身抖抖袖子,听了李睿的话,疑问地说道。 “是呀,这几日本宫喉咙有些不舒服,原本是想派人到太医院来请沈太医到东宫给本宫看看,谁曾想今日遇到慕容公子前来,他说他想见识见识御药房,所以本宫便带他过来,也顺便找找沈太医给本宫瞧瞧,可不巧,方才本宫来了,值班的太监却说沈太医不在,这刚想走,就遇到你了,这可不叫缘分?” “这位便是慕容公子?”沈庆余将目光转向站在李睿身后的小刀,当看到她的脸时,沈庆余双目陡然瞪大,一股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瞬间他又恢复常态。 “对呀,”李睿回答,方才沈太医须臾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微臣只是惊叹,想不到慕容公子的样子这般俊美!”沈庆余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赶紧给自己找理由。 “难道沈太医听说过在下?”小刀双目紧盯着沈太医的表情,微笑着问道。 “上次慕容公子为了武威王求情之事,相信满朝文武没有不知道的,”沈庆余打着哈哈,“只是,我们都以为慕容公子会像王爷一样孔武有力呢,没想到,慕容公子是这么一位俊俏的哥儿,今日,老夫真是开眼了!” “呵呵,沈太医抬举!”小刀有礼地拱拱手。 “对了,太子喉咙不适,请快随微臣进屋来,微臣给您请脉!” “有劳沈太医了!” 沈庆余走在前面,领着二人进到内堂。 “太子只是这几日休息不好,肝火过旺,几味药下去就好了,不必太过担心。”沈庆余为李睿号完脉,就拿起放在几案上的纸币,小心地写下药方,唤来御药房管药的小太监,“按着这个房子抓三服药,包好给太子殿下送去。” “是。”小太监行了礼,拿起药方,轻手轻脚地离去。 “好了,沈太医,又劳烦你了,本宫准备带慕容公子去逛逛御花园,我们就此告辞了!”李睿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恭送太子!”沈庆余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盘算着。 “去,把王太医叫来。”他吩咐侯在门外的小太监。 不一会儿,王太医来了。 “沈太医,不知匆匆忙忙地叫微臣来,所为何事?”这太医王志然五十开外,医术颇精,在太医院的位置仅次于首座沈庆余。 “王太医,方才初云宫的小公公前来,说是云妃娘娘身体不适,请老夫过去探瞧一番。”沈庆余说道。 “那沈太医赶紧去吧,皇上可是宠着云妃娘娘,这样的娇客我们开罪不起。”王太医回道。 “可是,”沈太医十分犹豫,“本日应该老夫当值,太医院规定,当值的太医不得出诊,老夫这……” “欸,”王太医打断沈太医,“沈太医何时是那么迂腐的人,这个值我来帮你当,你先去云妃娘娘那里吧!”王志然倒也干脆,他知道沈庆余十分得云妃的宠,他受宠,整个太医院都有好处,所以,他倒十分乐意送沈庆余这个人情。 “那好,老夫谢过王兄了!”沈庆余十分感激地做了个揖,收拾东西,就往初云宫去。 初云宫 “你说什么?”云妃放下手中糕点,虽然吃惊,但却依旧端庄地抬起头,看着沈太医,“真有此事?” “几年前,皇后娘娘得了一次很重的风寒,微臣曾为皇后娘娘亲奉汤药长达一月之久,皇后娘娘的模样微臣极为熟悉,万万不会认错!” “可是戚皇后怎么会同慕容枫……”张逸云说道这里停住,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是呀,微臣第一眼看到慕容枫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天下怎么会有这般相似的人物,若是换做女装,那慕容枫简直和戚皇后一模一样。”沈庆余心中也是越说越激动,声量不由得大了些。 云妃瞟了他一样,示意他压低声量,“你说,那戚皇后同慕容枫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这……”沈庆余一顿,“微臣不敢妄加猜测。” “呵呵,”云妃轻笑出声,“沈太医谦虚了,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不能猜测的?” “呵呵,”沈太医听了她的话,心倒也放轻松了,他近前一步,轻轻在云妃耳边说道,“这样的相像,怕只有至亲才会如此。” 云妃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端起茶杯,优雅地呷口茶,“那沈太医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微臣知道。” “对了,上次你给的药什么时候生效?”云妃压低声音,在沈庆余的耳边问道。 “若是按时给皇上服用,不出月余,娘娘一定能看到成果。” “好了,”云妃的声音恢复到正常,“有劳沈太医了。” “娘娘只是有些体虚,差御膳房多炖点补品吃下,就无大碍了!”沈庆余也正色道。 “翠珠,”云妃叫来丫鬟,“给沈太医送上谢礼。” “是。”翠珠应了,就从外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锭十两重的金子。 “微臣谢过娘娘!”沈庆余笑眯眯地接过金子,放入怀中。 “好了,翠珠,替我送送沈太医。” “娘娘您先歇着,微臣告退了!”沈庆余行礼后,随着翠珠走出了门,而张逸云躺在贵妃椅上,陷入自己的沉思。 修德殿 “娘娘,太子带着慕容枫在宫中到处晃荡呢!”高淑妃的贴身丫鬟王姑姑在她耳边说道。 果然是皇宫,消息传得如风般迅速,上一刻,太子同慕容枫结伴而行,这一刻,淑妃这边就有人禀报了。 “慕容枫?”淑妃停了下,才开口道,“武威王的侄子?慕容不弃的儿子?” “是的。”王姑姑点头。 “他同太子关系够好的。”高淑妃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就一直看着远处。 王姑姑暗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从李适管家卿延和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给淑妃听。 “太子和慕容枫关系可不一般呢!”王姑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怎么不一般?”淑妃饶有兴味。 “太子亲手为慕容公子画了幅画像,送到文宝斋装裱了之后,挂在书房当中,日日观赏,娘娘,这能算作一般?太子怕不是有龙……”王姑姑还想说下去,高淑妃瞪了她一眼,她讪讪地闭嘴。 “可惜,皇上不知道呢……”高淑妃说完,笑盈盈地站起身,带着丫鬟们往御花园走去。 王姑姑留在原地,思索着高淑妃的话,好半晌,她想明白了,笑着点点头。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章 重获新生 拜别了太子,小刀出宫回府去,路过杜康客栈之时,小刀抬头,正看见二楼窗户处放着一盆月季。 “安平,停车。” “怎么了,少爷?”安平停下马车。 “我去杜康酒楼坐坐,你先回王府。”小刀从马车上跳下,转过头去对安平说道,“记得将我包好的药交给穆先生,照顾好春香。” “好嘞!”一提到春香,安平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春香的身边,“少爷,我先回去了!” 小刀笑着点点头,安平甩起马鞭,呼啸而去。 “慕容公子,您来了!”杜峰瞅见小刀进了门,赶紧前来迎接,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真是个十足的商人模样。 “杜老板,我约的客人到了么?” “早到了,”杜峰向小刀使了个眼色,“在内院的厢房等着呢。” “好,”小刀点点头,“有劳杜老板带路了。” “请。”杜峰在前引路,将小刀带进了内院。 “怎么样,有人跟踪么?”小刀压低声音对杜峰说道。 “没有。” “那他到这里后,有说什么吗?” 杜峰摇摇头,“他写了张纸条,说只有等您到了,才会开口说话。” “嗯,”小刀点点头,二人已至内院,杜掌柜停在一间厢房门口,“你下去盯着,我一人进去。” “是。”杜峰领命退下。 小刀推开门。 “慕容公子,老夫终于等到你了!”迎接小刀的,正是应该昨日午时就已经问斩的前京兆尹——毕霖献。 “让毕大人久等,真是慕容枫的过错。”小刀拱手,客气地说道。 “慕容公子明人不说暗语,如今世上怕是已经没有毕霖献这个人了吧?”毕霖献摸摸短须,一副了然的模样。 “是的,”小刀点头,“昨日,前京兆尹已经因为谋逆罪在午门问斩,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难道,先生不知?” “慕容公子真是好手段!”毕霖献霍地站起身来,突然朝着小刀的面前,“嘭”地一声,双膝跪下,“在下多谢慕容公子活命之恩,若公子不嫌弃,在下愿追随慕容公子,鞍前马后,绝不反悔!”虽是读书人,但毕霖献说出这番话来,居然有了一丝豪气。 小刀收起方才的笑容,正色道,“毕大人请起。” “公子错了,在下名为吴往昔,还请慕容公子多指教!”毕霖献起身后,又对着小刀深鞠一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是不再有过往么?”小刀询问出声。 “是的。”毕霖献,也就是现在的吴往昔点头,心中对慕容枫的聪明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吴先生好,”小刀做了个揖,“在下有几个问题,还请吴先生一一解惑。” “慕容公子请坐,且听我慢慢说来。”吴往昔知晓慕容枫关注的是什么,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相对坐下。 “二十五年前,我本是一个落魄书生,自恃文采超群,典当了所有家资,上京来赶考,哪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却得了个名落孙山的结果,在京城内,我无依无靠,上京赶考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钱,后来,我因为付不起房钱而被客栈老板赶了出来,同街边的街边的流民、乞丐混在一起,我当时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跑到莫愁湖畔,准备在那里了结自己。”说到此处,毕霖献的眼中泪光闪现,要将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盘托出,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他叹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我刚跳下湖,刺骨的冰冷使我一下子清醒,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于是,我拼命地扑腾,想大声呼救,但我素来体弱,在这严冬内本来就挨饿受冻,挣扎了几下也就体力不支,在我昏睡前,我以为我的命该如此。” “是谁救了你?”故事说到这里,小刀也大致明白了,她料想,他的救命恩人恐怕大有来头。 “慕容公子不是已经想到了么?”吴往昔苦笑,随即点头,“不错,正是此次一系列暗杀活动的主使人,他救下我来,还给我一些银两,在下才得以第二次参加科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成了天佑十七年的榜眼,从此,进入官场。” “是谁?”小刀盯着吴往昔的眼睛,有些急切。 “对不起,”吴往昔摇摇头,“恕在下不能告诉慕容公子,虽然在下最后只是个弃卒,但那位对在下的活命之恩却是千真万确、不能磨灭的事实。”吴往昔一脸苦相地说道。的确,人世间最为麻烦的事情,就是受人恩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恩公会向你讨还。 “照吴先生的意思,你是为了保全你原来的救命恩人而置我不顾,这道理讲得通么?”小刀不愿意线索就这么中断,她不留情面地指出吴往昔的矛盾之处。 “是,我承认,这对慕容公子很不公平,但是,在下可以为慕容公子做其他的事。”吴往昔说完,沉默不语。 小刀见他的模样,知晓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告诉她谁是主使人,她略一思考,问道,“好,吴先生,我不为难你,但请你回答我,这起连环杀人案中,有多少人是你们杀的?” “赵炳成、吴青云还有成越。” “那梁绍敬……”小刀还想问他,但眼中灵光一闪,脑海中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难道……是他?” “是成王。”小刀的呢喃却让吴往昔听了去,他十分肯定地回答。 “这么确定?”虽然答案昭然若揭,但小刀却试探性地反问吴往昔。 “原本只有**的人受到追杀,但实际上死的吴青云却是成王的人,成王这么精于算计,他怎么会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既可以轻轻松松地除掉异己,还可以将罪名扣在别人头上?”吴往昔抽丝剥茧,渐渐理出事情的真相。 小刀赞同地点点头,她首先怀疑的也是成王,如今,更加肯定是他。 “阴谦是你们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人?”连白浪都查不出到底李睿将阴谦藏在哪里,每当自己问到李睿的时候,他也是左顾而言其他。对于阴谦,小刀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故此,在这里试探性地问着吴往昔,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阴谦?太子身边的护卫?”谁知吴往昔却一脸疑问,小刀见状,就知道阴谦与吴往昔没有关系,果然,只听得吴往昔摇头说,“这个,我并不知晓。” “说了这么多,在下也知道吴先生的心意了。”小刀这么说着,也算接受了吴往昔的投靠,她接着说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吴先生解惑。” “何事?” “你们所作的一切,”回想起自己在京兆尹府偷听到的话,她几乎是非常肯定地接着说,“是否与十八年前的康王之乱有关?” “你……”吴往昔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小刀见状,知道自己的猜测又一次正确。 “你……”吴往昔先是震惊,之后却是一脸颓然,他低头闷声,“你……怎么知道?” “这个……”小刀故意一顿,轻轻一笑,“吴先生不用过问。” 吴往昔坐下,全身瘫软,仿佛方与小刀简短的对话却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 “武威王府现在正缺一个管家,不知吴先生可有兴趣?”小刀打破沉默。 “这个当然甚好!”若是能待在武威王府,那么自己的安全有了绝对的保障,吴往昔当然不会拒绝,但他又迟疑不决,“可是,我的脸……” 不等他说完,小刀笑眯眯地从袖中拿出一个人皮面具,交到吴往昔的手中,“这是我师公没事的时候,做来给我玩的,现在,我转送给吴管家!”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议赏花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含元殿内,李容止抬起头,盯着冯得禄,眼中隐隐有怒。 冯得禄跟在李容止身边多年,光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圣上此刻心情欠佳,只得小心翼翼、逐字逐句地斟酌道,“这都是宫人们乱嚼嘴皮子,不足为信,还请皇上明鉴!” “为什么宫人嚼嘴皮子偏偏嚼在了太子身上,而且还是这么不堪?”李容止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拍下,龙案一声闷响,惊得冯得禄赶紧跪下。 “小禄子,起来回话!” “奴才遵旨!”冯得禄赶紧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才慢慢说道,“会皇上的话,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太子殿下结识慕容公子后,为慕容公子作画一幅,还让管家送到文宝斋装裱,可不知是谁说这幅画的画中人是太子心仪之人,就有好事者跑去打听画中的是谁,却打听出来是慕容公子……”说到这里,冯得禄瞧了瞧李容止脸上的表情。 “所以,单凭这一点就说太子有龙阳之癖?”李容止接着冯得禄的话说道,“那当年朕还曾为慕容不弃作画,难道朕也有龙阳之癖不成?” “皇上息怒!”冯得禄温声劝慰,“都是那些好事之徒诋毁太子,皇上切莫当真!” “朕当然不会当真,”李容止稍微平复方才的怒气,“朕的儿子,难道朕不知道?他怎会有龙阳之癖?” “皇上英明!”冯得禄还想说些漂亮话,却听得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哦?”李容止眉头稍解,“淑妃来了?宣!” “臣妾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高淑妃举止端庄,面目含笑,就连行礼都是那么地美妙绝伦。 “爱妃快快请起!”李容止上前扶起淑妃,温柔地问道,“爱妃怎么今日有空来含元殿?” “皇上,”高淑妃佯装嗔怒,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难不成臣妾想皇上了,还不能过来?” “哈哈……”李容止大笑,“爱妃说的哪里话,朕的含元殿随时都为爱妃敞开着,小禄子!”他唤冯得禄。 “奴才在。” “去把南粤上贡的蜜饯端一盘来,再上一盅菊花羹,朕要和淑妃好好坐坐。” “奴才遵旨!”冯得禄得令,迈着小碎步急切而去。 “来,爱妃,快快坐下!”李容止拉着高淑妃的手,走到金丝绣椅旁,二人坐下。 “皇上,您是在为何事烦恼?”多年夫妻,高淑妃自然不会忽略李容止眼中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情绪。 “哎!”李容止叹口气,执起淑妃的柔荑,轻轻摩挲,“**这么多妃嫔,也只有媃儿才真正地体贴朕。” 高琦媃眯眯眼,这么多年来,李容止只有在动情之时,才会叫她“媃儿,”看来,此次含元殿之行,收获颇丰。 “皇上,有什么事情能让您这么闹心?您跟媃儿说说,说不定媃儿能给您一些建议呢!”高淑妃乖巧地说道。 “还不是太子?”李容止说道李睿,就摇摇头,“子明太过倔强,婚事迟迟不决,朕为此担忧啊!” “皇上不是让武威王为帮太子张罗此事,这么多年来,王爷办事,皇上向上放心,皇上还是不要再担忧了,伤了龙体,才是天下苍生的不幸!”淑妃心思细密,李容止不提起李睿的传闻,她也绝不起头,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爱妃可曾听闻今日宫中关于太子的传闻?” “这个……”高淑妃故意低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半晌才说道,“那群没眼见的宫人们乱嚼舌根,不足为信的,皇上切莫往心里去。” “看来,你也听说了!”李容止放下淑妃的手,“如今,朕答应过孝成皇后的事,怕是要食言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 “太子妃的位置不能再空下去了,”李容止已经做好决定,“明日朕就下诏,在文武百官的家中,为太子选妃。” “可是,太子那边,皇上打算怎么做?”李容止与孝成皇后的约定,高淑妃也有耳闻,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是未来的一国储君,很多事情是由不得他抉择的。”李容止态度坚决,说到储君之时,高淑妃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既不用违背皇上同孝成皇后的约定,又不会惹得太子不快。” “哦?爱妃赶紧说说看!” “皇上,御花园中花团簇簇,却深在宫中,鲜少有赏花的人,少了一些热闹,不如臣妾将文武百官家中十五岁以上的未嫁之女邀请到御花园内侍赏赏花,陪臣妾说说话,也算是给皇宫添添人气。” “甚好!甚好!爱妃真是聪慧过人啊,让太子同成王一起参加,说不定,还能找到心仪之人,此事朕准了,一切就交给爱妃去办!哈哈哈……”心中放下了块大石头,李容止爽朗大笑。 “臣妾遵旨!”高淑妃领旨,“一定让皇上满意。” 正说着话,冯得禄轻手轻脚奉上蜜饯和菊花羹,二人一起品尝,言笑晏晏,一副和和美美的模样。 修德殿 一回到自己殿中,高琦媃就开始着手赏花宴事宜。 “萱儿。”淑妃叫着贴身丫鬟王姑姑的名字。 “奴婢在。” “那件事你做的很好,”高淑妃赞赏地点点头,“皇上已经准了赏花宴的事了。” “那真是太好了!”王姑姑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娘娘,奴婢已经将百官家中未嫁之女的名录整理好,娘娘现在要过目吗?” “先不着急,”高淑妃摇摇头,“派人将子成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王姑姑领命,迅速退下。 初云宫 这边含元殿发生的事情,须臾间,已经传到了初云宫。 翠珠正在为云妃打磨着指甲,云妃听完小太监的禀报,也不见有动作,只轻轻地说了一句。 “去把我哥哥请来。” “遵旨。” “翠屏!”云妃唤道。 “娘娘,奴婢在。” “将文武百官家中的未嫁之女列一个名录,交给本宫。” “遵旨。”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事实真相 广告时间:亲们哦,快给收藏,快给推荐……你们给的,我什么都要~~~~ “儿臣给母妃请安!”李适弯着身子,朝着贵妃椅上的高淑妃行礼。 “快免礼,母子之间还说这些虚礼?”高琦媃有些无奈地看着儿子,这个儿子,一直以来温润如玉,客气守礼,可是太过收礼,亲人之间,却总不是滋味儿。 “母妃无需挂怀,您生我养我,儿臣行再大的礼也是应该的。”李适依旧挂着他的温柔笑脸,即便是对他的母亲,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的人,他也是如此。 高琦媃忽略儿子的招牌笑脸给她带来的不舒服,温柔地笑着对李适说,“子成,本宫想再宫内御花园开一个赏花宴,邀请文武百官家中的十五岁以上的待嫁女子前来参加,子成有何看法?” “赏花宴?”李适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甚好,想必父皇已经同意了吧!” “你个鬼灵精!”淑妃欣喜地说了句,“没人比你更会猜你父皇的心思,那你说说看,这次赏花宴意欲何为?” “还用问么,自然是为了皇兄的婚事。”李适一语点破。 “除了你皇兄的婚事,自然也要算上你的。”淑妃呷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母妃,长幼有序,皇兄的婚事都还没有解决,儿臣的酒暂时缓一缓再说吧!”谈到自己的婚事,李适可不愿就这么被母亲定下来,为今之际,能拖则拖。 “少拿这套当借口,”淑妃嗤笑一声,“你大可以在赏花宴上找个心仪的姑娘,先下文定之礼,等你皇兄大婚之后,你在大婚也不迟。子成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又怎么这么糊涂?”淑妃双目炯炯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如此的玉树临风,眼中满是疼爱,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不容拒绝。 “可是娘,孩儿还想多孝顺娘亲几年,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高淑妃眯眯眼,一旦自家儿子想要同自己耍赖时,总会称自己为娘亲,而其他时间,都是叫母妃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让,但惟独这件事,子成还是要听娘的。”淑妃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但在此事上,她已经有了决断。 “娘……” 她挥手打断李适,反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将织锦楼的凤歌姑娘娶回成王府做你的王妃不成?” “娘,你怎么知道?”李适每次去织锦楼都是微服出巡,怎么会被淑妃知道,难道自己身边,有淑妃安插的探子不成?看来,回去还得好好查查。 “哼,”淑妃轻哼,“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为娘的都不关心么?”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李适赶紧告罪,他并不愿意让淑妃不快,“只是,娘,我对凤歌,仅是倾慕,哪里曾想过要将她娶回府中?” “这么说自然是好的,那么赏花宴一事就这么定了,待会我叫萱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我们娘俩儿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地聊聊了。” “孩儿遵命!” 初云宫 “哥哥,你看这是文武百官未嫁之女的名录。”云妃将手中的册子传到张玉成手中。 “娘娘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中意?”云妃好笑地摇摇头,“那是太子选妃,我中意有何用呢?” “娘娘此言差矣!”张玉成眼中闪着精光,“若是娘娘有中意的人选,太子还会不喜欢么?” “呵呵,瞧哥哥说的,”云妃挥挥手中的丝绢儿,“哥哥有何高见?” “娘娘并无子嗣,而皇上仅有太子和成王,成王有淑妃帮衬着,娘娘的选择只剩下太子,而且,太子还有武威王府撑腰。”张玉成为云妃分析局势。 “哥哥的意思,是要从皇上中意的人中选?”听张玉成的话,张逸云已经明了,“这样,倒是可以笼络太子,不过……”云妃有些迟疑,显然有别的打算。 “娘娘是担心太子妃不好控制?”张玉成说出她的担忧。 “是,”云妃点头,“若是个厉害角色,恐怕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呵呵,”张玉成轻松一笑,“这个娘娘大可放心,裴司空家的二小姐裴影怜,是个直性子,单纯得紧,而且,她对太子可是一往情深呢!” “哥哥真是个爱算计的人呢,”张逸云樱唇一撅,“我还没有说呢,哥哥怎知我心里想的是谁?” “微臣当然知道娘娘心中想什么,”张玉成笑得十分得意,“不然,这兄长也当得太不称职了!” 二人言笑晏晏,话语间,已是正午,皇帝让人传旨,说午膳要在初云宫用,张玉成只得说了几句话,二人告别。 “二伯,府内来的新管家,用得还顺手?”小刀与慕容莫离叔侄二人难得清闲地坐在花园之中,谈心喝茶。 “嗯,”慕容莫离赞赏地点点头,“你到哪里去找到这么个人才,不但深知大院内的规矩,连待人接物都十分有一手。”那吴往昔才来几日,却将整个武威王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给识了个遍,这不得不让慕容莫离惊叹。 “呵呵,不过是一个老友推荐罢了,英雄莫问出处,二伯放心,我带进府中的人,自然是没有二心的。” “这个我知道。”慕容莫离给了小刀一个信任的眼神,自从上次的天牢事件之后,小刀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她的杀伐决断,比起当年的林清扬,她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令慕容莫离大为欣喜。他接着说道,“毕霖献的案子,你查清楚了吗?” 小刀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唯一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说出幕后主使。” “确实可惜,”慕容莫离叹口气,一想到赵炳成的死,他心中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能让故人死而瞑目,必须要将幕后主使给揪出来,“那你有什么头绪?” “二伯,你能给我讲讲康王之乱么?”小刀不回答慕容莫离的问题,却问康王之事。 “康王?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二伯,你就告诉我吧,以你对我的了解,难道我是那种会过问闲事的人?” 慕容莫离不疑有他,点点头,向小刀说起了前尘往事,“当今圣上与先皇元祐皇帝、康王本是龙武大帝的三个儿子,二十一年前,龙武大帝驾崩,太子即位,号元祐,也就是先皇。先皇励精图治,文治武功,在他的带领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也正是此时,你的爹娘二人合力,收回了控制在在突厥手上的祁连山区,击败冒顿单于,将突厥人赶出了国境,天下太平。”说到此处,慕容莫离的眼中流露出对往昔风云岁月的追忆,他叹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好景不长,三年后,元祐皇帝暴毙而亡,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业王登基即位。孰料,与太子一母同胞的康王却指责当今圣上伪造诏书,篡权夺位,于是起兵讨伐,不足三月,康王事败自杀,康王的家人也以谋逆罪而悉数抄斩。为了涤清康王余孽,皇上甚至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查,抓到可疑人等,不用禀报,斩立决,这样一来,不知枉死了多少人?”慕容莫离说道此处,眼睛充满血丝。 “慕容家也是那个时候差点被灭门的?”小刀将慕容难过的样子收入眼中,她能确定,那是悲伤,是亲人被屠戮的悲伤。 “是,慕容家与康王交情甚好,我们两家一南一北,守卫着天朝疆土,既然决心要斩草除根,皇上又怎能放过?一道圣旨,慕容家的三百余条人命,全都化为虚无,若不是你大伯母机智,将你表兄藏在了密室之内,我们慕容家恐怕……”此时,慕容莫离声音哽咽,不愿再说出那可怕的后果。 “我爹娘也是在那时候……” 慕容莫离摇摇头,“不是。” “不是?”小刀瞪大了眼,难道,自己双亲的死还有隐情?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并不能确认你爹娘是否已经不在人世。”慕容莫离这句话,让小刀愣在当场,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在人世?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 “当时突厥趁我朝江山易主、康王造反之时,想要大举进犯,我与你爹奉旨驻守在祁连山一带,你娘因为怀着你,没有像往常一样随军前去。后来,康王事败,皇上下旨诛杀慕容家,你娘就失踪了,若不是你身上挂着你娘的玉佩,我也不会在大街上认出你来。” “失踪?当时我爹不是和二伯一起驻扎在祁连山,那我爹呢?”小刀十分急切。 “皇上怕我兄弟二人造反,命人对诛杀慕容一族之事严加封锁,决不让我二人知道,但慕容家在朝三代,多的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在事发后的一个月,我们还是知道了。” “你们当时就没有想过造反?” “怎能不想?”慕容莫离反问一声,脸上写着不满,“无奈当时突厥大军发动总攻,我们兄弟二人不能眼看着异族屠戮我朝的大好河山,只得披挂上阵,拼死御敌,没想到,待我打退敌人之后,却发现,你爹已经不知所终。” “不知所终?难不成他遭突厥俘虏?”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你爹师承锦绣山庄,身手远远高于我,他怎么会被俘虏?我派人搜遍了战场,就是没能找到你爹。待我班师回朝,皇上亲自召见我,对诛杀慕容家族之人甚为后悔,他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哼!”小刀嗤之以鼻,“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一句后悔,就可以一了百了,他想得也太过轻巧。” “圣上为了表示对我的放心,居然在这个时候,将兵符交给了我,也就是那日你带进宫想要归还的那个。” “早知如此,”小刀瘪瘪嘴,“我就不会拿去还他,他欠我们的,说什么也还不清!” “除了兵符,圣上还御赐了免死金牌,发誓若是以后再出现此类事件,我便可以用这块金牌救下慕容家的人,”说到此处,慕容莫离的话语中满是酸楚,“我用三百多条人命换来了他这么多年的宠幸,人们只知道慕容家圣眷不衰,却不知道这背后全是鲜血和白骨!” “二伯,”小刀上前,扶住肩膀颤抖的慕容莫离,“二伯,你放心,我们失去的,我会一样不少地讨还!” “枫儿,那你想……”慕容莫离看着小刀,她的脸上满是愤恨,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她咬咬牙,“我一定要找到爹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锦绣山庄 小刀满脸阴郁地回到沁雨轩,霓裳迎了上来。 “庄主,春香醒了。” “嗯,我们去吧。” “好。”霓裳应答一声,二人结伴而行。 “春香多谢少爷,少奶奶救命之恩。”已经清醒过来的春香,见到小刀与霓裳二人结伴而来,赶紧想要下床跪下谢恩,这让正在喂药的安平大惊,立马起身,把已经坐起的春香按回床上,满目担忧、口中嗔怪道,“你要谢恩,也等身子好了再说,若是现在有个闪失,你就浪费少爷同少奶奶的心血了。” “春香,安平说得极是,我和少奶奶,等你好了再收你的谢恩,你说怎样?”小刀和霓裳二人相视一笑,口中打趣道,“再说了,你要是有什么闪失,安平就整日操心,在我们跟前侍奉也时常魂不守舍的,我可不想要这样的手下,万一给我惹点祸,那可怎么办?所以你还是好好养着,让安平安心,同时也是让我们安心。” 小刀一席话,逗得屋中的几人莞尔,气氛比起刚才,缓和了不少。 霓裳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临走时,小刀再三嘱咐安平、春香,一定要对春香醒来的事情保密,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小刀挽着霓裳离去。 “庄主,你怎么不问春香?”霓裳环视四周,确定只有他们二人时,才开口问小刀。 “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刀压低着声音回答霓裳,“若我现在问她,她一定不会据实以告。”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等下去,可是,到底应该等到什么时候?”一想到此次的下毒事件,霓裳的心中就有隐忧,这次是针对慕容莫离的,那么下次,下下次,谁也不敢保证小刀不会被下毒。 “我知道你的担心,”小刀握住霓裳的手,感觉到了她手中的冰凉,“等不了多久,若我没有料错,近期,府中的内鬼一定还有行动,你同穆师叔多费点心,凡是送到二伯和我们院子的东西都要仔细地检查一遍,明白么?” “嗯,我明白的。”霓裳重重地点头。 小刀交代完霓裳,独自一人走出门去。 杜康客栈 “哟,慕容公子到了,来,里面请!”小儿一见是自家主子,快步地跑上前来,殷勤地将小刀领进门去。 “尹师傅。”小刀经过小二时,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 小二点点头,回答到,“请慕容公子到锦字厢房,你昨个儿预订的,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贵客一会就到。” 小刀笑着点点头,“多谢。”便独自一人朝厢房走去。 刚一坐下,厢房的门打开,尹正雄来了。 “属下参见庄主!”关上门,尹正雄就赶紧行礼。 “尹师傅,无须多礼,请坐。”小刀比了手势,示意尹正雄坐下。 “庄主,此次前来,有何吩咐?”尹正雄心知小刀绝不是没事找事的人,这次来,一定是有事情找他。 小刀颔首,她喜欢聪明人,“尹师傅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锁心露的故事?” “是的,庄主朋友的症状同中了锁心露是一样的。” “当初你问,我的朋友是否与**有关,今日我便告知与你,是的。” “庄主,您这是……”虽然尹正雄心中早已确定此事,但听到小刀承认,他还是吃了一惊,他捉摸不透,小刀下一步想做什么,只是不再说话,只等小刀的命令。 “尹师傅无须多虑,我来,就只想问你一些问题。” “庄主请讲,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小刀赞许一笑,“你曾说道那个中了锁心露的刚登基三年就暴毙而亡的皇帝是不是就是先皇——元祐皇帝?” “是。”尹正雄干脆地回答。 “那么当今元祗皇帝的目前就是那个出身杏林的贵妃,现在的刘太后?” “是。” “尹师傅,这些都不用怀疑,很好调查,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还请尹师傅为我解惑。” “庄主请讲。” “这种宫闱秘辛,你一个暗部中中的闲人怎可得知得那么清楚!”小刀立马收起笑脸,冷声质问道。 “这……属下……”被小刀突然一下的质问,尹正雄乱了分寸,言语吞吐。 “还是,你除了山庄暗部,还有别的信息来源不成?”小刀的声音愈发尖刻,刺得尹正雄越来越不安,他无言以对,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尹师傅,这一点,你恐怕要好好为我解释一番了!”小刀含笑说道,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庄主,”尹正雄突然跪下,“属下敢用性命担保,属下绝没有做任何背叛山庄的事情,此事另有隐情,庄主请原谅属下,此事,确实不是向庄主说明的时候。”尹正雄表情诚恳,看起来不像说说谎。 “不是时候?”小刀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那到底要怎样才是时候呢,我真想听听尹师傅的高见呢!”小刀的唇边带着冷酷的笑意,她盯着尹正雄,将他脸上一丝一毫地变化收入眼中。 “庄主……”尹正雄抬眼望小刀,眼中尽是无奈。 “当初你故意告诉我锁心露的故事,就是想让我对当今圣上起疑,如今,你达到你的目的,下一步,你又会做什么呢?”小刀质问尹正雄。 “属下……属下……”尹正雄只得喃喃,不知怎样将这话说出。 “若你不告诉我,那好,从即刻起,我便将你囚禁起来,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事都没有机会了,到底选择怎样,尹师傅你好自为之!”小刀站起身来,拂袖作势欲走。 “庄主!”尹正雄叫住小刀,“属下有事禀报。” 小刀转身,看着已经做好了决定的尹正雄,一脸笑意。 “庄主,属下的使命是要找到一个人。”二人坐下,尹正雄在小刀的耳边轻轻说道。 “什么人?” “先主元祐皇帝的遗孤。” “什么,元祐皇帝唯一的儿子,不是在他登基一年后,不是得天花殁了么?”小刀在山庄之时,看过有关元祐皇帝的卷宗,她记得,里面有这么一段。 “不错,但元祐皇帝还有另外一个孩子。” “另外一个?” “元祐皇帝驾崩之时,宫中的清妃已经怀孕,但由于未到三月,胎位不稳,所以清妃并未宣扬,知道此事的,只有清妃的妹妹,当时的业王妃。” “业王妃?不就是后来的孝成皇后,当今太子的生母?”小刀立即理清了这一层关系。 “是,后来元祐皇帝驾崩,业王登基即位,清妃娘娘自此失踪,元祐皇帝的遗孤也不知下落。” “若我没有记错,孝成皇后在太子出生没多久就离世了,当时知道清妃怀孕的人,也只有她了,她的离世意味着你要追查的线索断了,尹师傅,你想怎么查?”小刀听尹正雄说完,略作思考,立马指出事情的要害所在。 “当今太子是在清妃失踪后七个月出生的,待太子半岁之时,孝成皇后离世,太子一直由丽妃抚养,直到丽妃去年辞世,太子的身后才没有了**撑腰。”尹正雄慢慢说道。 “七个月?”小刀注意到了时间差,“你说,太子出生是在清妃失踪后的七个月,也就是说在清妃怀孕的同时,孝成皇后也有了孩子?” “是,”尹正雄点点头,心中十分钦佩小刀心思的细腻,自己发现这个疑点,可是查了三年的时间,但就是短短几句话,庄主却已经指出了疑点所在,看来锦绣山庄这位新的庄主,一定能带领山庄走出一个不一样的境地,他继续说道,“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所以,”小刀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怀疑太子?” 尹正雄点头,“这只是一部分,除此之外,真正的元祐皇帝遗孤应该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青玉令,这是历代皇帝除玉玺外的又一信物,新皇登基之时,皇帝都会请出青玉令,放在太庙供奉,但自从元祗皇帝即位时却没有,他对太庙的掌事说,青玉令已经随元祐皇帝入土为安,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青玉令。而且,仅过了三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告老还乡,就是死于非命,朝中已经没有人知道这回事了。” “所以,你怀疑这青玉令在元祐皇帝的遗孤手中?” “正是如此,如果太子殿下的手中有青玉令,那我就可以肯定他就是元祐皇帝的遗孤,天朝的正统继承人!”说到此处,尹正雄的变得激动起来。 小刀狐疑地望着他,为什么作为一个江湖人,尹正雄对这件事却这样熟悉? “尹师傅,当白浪请你来京城的时候,你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除了你身在暗部,相比也是由于太子的原因吧!” 尹正雄脸上有些赧然,“庄主说的是。” “但我就不明白,”小刀盯着他,“你一个江湖人,又怎会对这种朝中大臣都鲜少知道的宫闱秘辛这般熟悉,到底是你有别的身份,还是锦绣山庄的背后藏着些什么?” “庄主,你……”尹正雄抬起头,无比震惊地望着小刀,他不曾想到,她会这样步步紧逼。 “尹师傅,难不成你以为都到了这个地步,继续瞒下去还有用么?”小刀轻轻扬起嘴唇,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庄主,请……请别为难属下!”几乎是恳求的,尹正雄低声说道。 “尹师傅,你可知道我除了是冷庄主的徒弟,我还是林家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我也是慕容家的子孙,就是单凭着慕容家与皇帝的恩怨,你难道觉得我会对你不利?我的这些身份还不足以知道的计划么?”小刀一连串的问题,让尹正雄陷入挣扎,他清醒地知道,若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愿意插手此事,必定会事半功倍,可冷庄主在隐退之前,千万嘱咐过,不让庄主知道,这又该如何是好? 注意到尹正雄变幻不定的脸色,小刀试探性地问道,“还是,有人叮嘱过你,什么都不能告诉我?” 尹正雄闻言,身体一震,小刀看在眼里,幽幽叹口气。 “会这么做的,怕是只有师傅了,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就只有他知道我的存在,尹师傅,我说得对么?” “庄主……”尹正雄喃喃地叫道,不知改说什么是好。 “说吧,若我真是打定主意了要过问,你以为能瞒我到多久?” “哎……”尹正雄深深叹口气,“现在的兵符和青玉令原本是一块整玉,开国皇帝龙武大帝将它雕琢了成了两件东西,一个是可以用来调动天朝兵马的护符,一个就是就是可以调动整个武林的青玉令。” “武林?”小刀闻言大惊,“武林以锦绣山庄为首,那么锦绣山庄与龙武大帝有什么关系?” “咳咳……”尹正雄清清嗓子,“锦绣山庄的创立者林旭阳,也就是庄主你的外公,曾是龙武大帝手下的神武大将军。” “什么?我外公是……”小刀哑然,“所以,锦绣山庄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武林之中拱卫朝廷?” “是。”尹正雄点头。 小刀却在听到这些话以后,颓然坐下,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香异态 “庄主,你怎么了?”待小刀回到王府沁雨轩时,已经是月上枝头,霓裳瞧见她如死灰的脸色,心中担忧,上前询问。 “没什么,”小刀颓然地摇摇头,“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好,我这就叫小红给你打水,你洗洗再睡。”霓裳说道,就要去唤小红。 “霓裳,”小刀叫住她,“等等。” “怎么了?”霓裳转过身来望着小刀。 “的确是我将小红放在沁雨轩中的,但我只是让她在外院,你怎么让她进来伺候?”虽然赵妈妈的事件一过,但小刀始终不能对小红放心,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她真的不愿意去相信她吧。 “哦,你说这事情啊,”霓裳笑笑,“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正在这屋中绣花,小红那丫头前来求见,说是要完成赵妈妈的遗愿,好好服侍少爷和少奶奶,留在外院,太过空闲,她觉得无法报答王府对她的养育之恩,”说道此处,霓裳无奈地摇摇头,“人家都把赵妈妈搬出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只得让她进内院了!” 小刀眼色一暗,说道,“那好吧,你就让她在内院呆着,但是千万不要对她掉以轻心,我总觉得,这个小红没有那么简单。” “我一定盯着她。” “那好,你去吧!”小刀费力地蹙额,一脸疲惫。 霓裳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我去去就来。” 武威王府下人房中 “安平,你说什么?”原本正在乖乖让安平喂药的春香突然吼了一声,安平一惊,手中的药碗砸在了地上,药汁撒的到处都是。 “安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春香死死地抓住安平的手,眼睛血红。 “春香,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喝药了?”安平疑问地看着春香,摸不着头脑。 “安平,你告诉我,赵妈妈真的死了?”春香不管安平的疑问,却只想到问这个问题。 “是呀,她这么对你,真是死有余辜!”安平不屑地说道,赵妈妈在府中横行霸道,他也吃过她不少的亏,可她是府中老人,王爷也要给几分薄面,府中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可如今倒好,少爷一责问她,她却自己撞柱而死,想来是坏事干多了,于心有愧,自己撞柱以求解脱,这真是大快人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春香突然发怒,推开安平,“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这么说她,没有人,没有人……呜呜呜呜……”吼完之后,春香大哭起来,无限凄厉。 “春香……” 安平从未见过女子如此,只得愣在一旁,任由春香哭个痛快。 春香的身体本身瘦弱,再加上大病初愈,元气还未恢复,亏了没多久,也就睡死过去。 安平为她改好被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朝沁雨轩去。 “少爷,少奶奶,你们休息了吗?” 小刀刚一躺下,就听见门外传来安平的声音。 “安平,什么事情?”霓裳听出安平的声音中的一丝急切,赶紧问道。 “少爷,少奶奶,安平有急事,方便的话,还请少奶奶开开门。” “你等等,”小刀强打起精神,起身穿衣,“等我整理好了你再进来。” “好。” “你说春香听闻赵妈妈的死讯之后,大哭不止?”小刀已经穿戴好,却还是掩不住她满脸的疲惫,看得一旁的霓裳皱眉不已。 “对,”安平点头,“按照一般人的情况,差点要将自己打死的人死掉,应该高兴才是,可春香听了赵妈妈的死讯,却是这般反应,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才等春香一睡下,就赶来报告少爷和少奶奶。” “春香还说了些什么?”小刀听了安平的话,双眉紧皱。 “我说赵妈妈是死有余辜,谁知春香当时却大怒,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这样骂赵妈妈,后来,她就一直在哭,哭得睡死过去,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说。”安平如实禀报。 霓裳摇摇头,“这也太不寻常了,按照安平的说法,春香哭得就像死了亲人一般,可是,赵妈妈和春香一点关系没有,在加上赵妈妈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在府中作威作福,得罪了不知多少人,这次还差点把春香打死,她还为这种人大哭,这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 “好了,”小刀对安平说道,“你先下去吧,春香的事,先暂时放一放。” “可是,少爷……”安平挂念着春香,不愿就这么放着不管,他还想开口,小刀打断他。 “我会派人查清楚,但需要时间,你这几日可以不用过来,随时照顾着春香,谨防她有什么不测。” “是的,少爷,安平一定照顾好她。”安平保证着。 “好,你先下去吧,这么晚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小刀困倦地摆摆手。 安平依言退下。 “庄主,你快休息吧!”霓裳见小刀劳累地样子,不忍地劝道。 “不忙,”小刀摇头,“去叫白浪过来。” “是。” “庄主,你找我?”不一会儿,白浪出现在窗外。 “调查春香同赵妈妈之间的关系,还有小红,最好是能将赵妈妈的底细挖出来。”小刀下了命令。 “属下遵命。” “好了,下去吧!” “是。” 处理好这些事情,小刀终于睡下。 等到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她与霓裳二人用过早膳,就到花园中坐坐。 “二伯,今日是大朝么?”刚一到花园,就看到一身朝服的慕容莫离从花园经过。 慕容莫离点点头,神态轻松。 “二伯,今天是有什么喜事么?”小刀注意到了慕容莫离的模样,开口问道。 “皇上不是让我为太子做媒么,我正为这事烦恼,不曾想,倒是高淑妃的提议让我解决了难题。”慕容莫离笑着回答小刀。 “怎么?”小刀挑挑眉,与霓裳相视一笑,“难不成高淑妃给太子选了个太子妃,二伯你就不用趟这浑水?” “怎么可能?”慕容莫离嗤笑一声,“连圣上都不能强迫太子,高淑妃自然不会去自讨给没趣,不过,高淑妃这个点子都是不错,说不定还能让太子心甘情愿的成婚。” 这一说倒是引起了小刀的兴趣,她兴致盎然地拉着慕容莫离,非要让他告诉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高淑妃提议后日在御花园举行一个赏花宴,邀请文武百官家中十五岁以上的未嫁女子参加。” “呵呵,”小刀同霓裳二人轻笑,霓裳说道,“这赏花宴倒是有意思,此花非彼花。” “就是,跟武林中选出得美人榜似的,得了状元,奖太子一个!”小刀也跟着霓裳打趣。 慕容莫离看着二人充满生机的样子,心中欣喜,这,才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 他也笑着说道,“那倒不一定,再怎么,也要太子点头才行。” “那可不一定,”小刀摇摇头,正色道,“总之,我觉得高淑妃才不会放弃这个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嗯,”慕容莫离慎重地点头,“看来又是一场好戏了。” “是呀,后日的赏花宴,十日后又是太子寿辰,这出戏恐怕还得唱的长久。”小刀说道。 “那枫儿你有什么想法?”慕容莫离问道。 “我?”小刀装傻,“能有什么想法?看戏呗!” “看戏?”慕容莫离朗声大笑,“也好,皇上还特地向我提到你,要你务必参加,这下,你可以好好看戏了!”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宫内苑 第三日,天气是个响晴,不同于前几日的阴雨,高淑妃要在御花园中办赏花宴,连老天都给了几分面子,天时、地利、人和。 今日的淑妃身着绛紫色的外袍,上面绣着只金色鸾鸟在祥云间肆意飞舞,内着一件白色的织锦绣襦,脚踩青色绣鞋,梳着望仙九鬟髻,发髻的正中,乃是凤栖梧亲手打造的金步摇,这身打扮,衬着淑妃端庄威仪却又不是妩媚俏丽。 “参见淑妃娘娘,”众人见侍女挽着淑妃向御花园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朝着六宫中的实际掌权人行礼。 “都起来吧,”淑妃慢慢地环视周围,慢慢地说道,“今日的赏花宴若是办好了,你们个个到我的修德殿领赏去;若是办砸了,哼——”淑妃停顿一下,看着宫人们都紧张地竖起耳朵,唯恐自己听漏了什么,才说道,“办砸了,本宫自然少不了责罚,都明白了么?” “奴婢(才)明白!”众宫人齐齐答应到。 淑妃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干活吧!” “是。”众宫人散开,一个个重新忙碌着。 “萱儿,你来。”淑妃叫上在御花园监工的王姑姑,“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 “回娘娘,御花园这边都已经布置好了。”王姑姑在高淑妃耳边说道。 “嗯”高淑妃点点头,头上的金步摇晃动,美轮美奂,真让人挪不开眼,“谁负责在朝阳门接那些千金的?”淑妃问道。 “皇上下令让张统领亲自去。”王姑姑答道。 “那好,你吩咐下去,叫他们好生地伺候着,别怠慢了这些娇客,说不定谁就是以后的主子。本宫先到殿内休息,你在御花园盯着,待人都到齐了,再到殿中请我。”说罢,身边侍女上前一步,挽住淑妃的手,众人朝修德殿去。 司空府 今日,裴家的二小姐裴影怜起了个一大早,将自己闺中的所有衫裙都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地试穿,又一件一件地脱掉,都快半个时辰了,裴影怜却还是没有找到中意的衣裳,她颓然坐下,望着一大堆衣服,不知怎样才好。 “小姐,马车都准备好了,你换好衣服了吗?”丫鬟秀娥在门外询问。 “秀娥啊,”裴影怜听到秀娥的声音,像是得了救星似的,急切地说道,“秀娥,赶快进来!” 秀娥进屋,看见自家小姐还披头散发还只着一件中衣,床上还堆着一大丛衣服的时候,她有些迟疑地问了句,“小姐,你还去赏花宴么?” “去!怎么不去?”裴影怜瞪大杏眼,“我不去怎么能见到他?”一想到李睿,裴影怜的脸上就飞起了红霞,若是今日能讨得他的喜爱,那自己说不就能入住东宫,待他登基后,就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好的机会,一直本就暗恋着李睿的裴影怜怎么会放掉? “可是,”秀娥有些头痛地看着裴影怜,“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启程了,你却还没有梳妆……” 裴影怜无辜地眨着眼,有些可怜地回答,“人家不知道穿哪件才好。” “哎!”秀娥叹口气,平时小姐是一个多么冰雪聪明的人儿,今日怎么这般糊涂,“小姐,少爷不是昨天送来一套藕荷色襦裙么,那是上月小姐让天衣阁的陈师傅做的,难道小姐忘了?” “对呀!”裴影怜跺跺脚,一脸懊恼,“我怎么连这个也忘了?快!快!快给我找出来,就在床边的朱漆柜子旁。” 秀娥手脚麻利,跑到柜子前,拿出了那套衣服,“小姐,赶快穿上,待会奴婢给你梳一个百花分肖髻,保证小姐今天艳压群芳,将太子迷得七荤八素!” “就你贫!”裴影怜啐了秀娥一口,喜滋滋地将襦裙穿上。 长裙飘逸,青丝如云,桃腮杏眼。 今日朝阳门的侍卫们可是大大饱了眼福,多亏了淑妃娘娘,要不然他们哪能得见这么多绝色佳人。 司空府的马车停住,秀娥跳下车,一只手撑开马车的门帘,一只手拉住裴影怜的手,将她家小姐迎下了车。 “是裴二小姐么?”一个身着护卫制服的男子走上前来。 “你是……”裴影怜疑问地望着这名男子,她确定自己并没见过此人。 “裴二小姐,在下张玉成,是御前侍卫统领。”男子自报家门,原来是今日负责的接待的张玉成。 “原来是张统领。”说着话,裴影怜同秀娥都是一福。 “次日的接待有在下负责,裴小姐请跟我来。” “有劳张统领。” 张玉成带路,二人跟在身后。 快到御花园之时,迎面正碰上一个衣着华丽、气质高贵的宫装丽人。 “微臣叩见云妃。”张玉成率先行礼。 身后的裴影怜见状,心知,这位盛装佳人一定是圣宠正浓的云妃,赶紧行礼道,“臣女裴影怜,叩见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哟,原来是裴司空的千金啊,快快起来,”张逸云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亲手将她扶起来,口中说道,“真是个俊俏的人儿啊!” 一句话,就让裴影怜羞红了脸,赶紧谦虚地回话,“娘娘真是过奖,臣女这姿色在娘娘面前能算什么了,娘娘这话快要羞煞臣女了!” “真是的,”张逸云亲热地拉起裴影怜的手,“裴二小姐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比你大几个月,咱们以姐妹相称,这样听起来多亲切的,是不是啊,怜儿妹妹?” “可是,云妃娘娘,我……”裴影怜十分为难,这云妃对她也未免太过热情了,这举动真是惹人怀疑,裴影怜还想找话推辞,却被云妃打断。 “怎么,做我妹妹,难不成还折煞了裴二小姐?”张逸云故作嗔怒,睁大杏眼瞪着裴影怜,摆出一副贵妃的威仪。 “臣女绝不是这个意思,能同云妃娘娘做姐妹,真是不知道是臣女几世修来的福呢!”说着,裴影怜就要下跪,哪知张逸云瞬间就变了脸,笑着又亲热地拉起裴影怜的手,“对嘛,怜儿妹妹能这样说,姐姐就高兴了!” “娘娘……”裴影怜刚要谢恩,云妃听到她的称呼又不高兴了,她杏眼圆瞪,嘟嘟嘴,“还叫娘娘?” “姐……姐姐……”配音了呐呐地叫了声。 “对啦!”云妃笑着点点头,“我们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般虚礼?走,怜儿妹妹,咱俩上御花园去!”说罢,张逸云挽起裴影怜的手,二人朝御花园去。 张玉成看二人相偕离去,脸上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此时,男装扮相的小刀已来到御花园。 今日的小刀梳着四方髻,发髻上束着翡翠发带,身着一件月白色深衣,腰间是与发带同款的翡翠蜀锦,整个人看起来风华无限,器宇轩昂。 小刀一踏进御花园,就有几个官家小姐盯着他看,那眼神火辣辣的,一点也不掩饰,简直就像要把小刀身上盯出几个孔似的,若不是小刀定力过人,早就被这群人盯得落荒而逃。 “慕容公子!”正当小刀一人百无聊赖、不知该干什么之时,一个眼生得紧的小太监上来叫住了她。 “这位公公是……”小刀对此人没有印象,只得客气地拱拱手,询问对方身份。 “慕容公子,奴才是这照料这御花园海安海公公身边的吉祥,上次在清园,有幸得见公子一面,公子可能不记得了!” 小刀依言回忆,上次在清园之中,海安的身边似乎是站了这么一号人,当即赔礼说道,“原来是吉祥公公,只怪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慕容枫这才没有将公公认出,还请公公原谅。”小刀深知在宫廷之中,与这些宫人搞好关系,绝对是上上之策,于是便对这吉祥十分有礼。 “呵呵,”吉祥掩嘴轻笑,在皇宫这个以压榨别人为乐的地方,谁还会像眼前的周围对自己这般温文有礼呢?于是心中对慕容枫的好感大大增加,“公子真是有礼之人。” “吉祥公公过奖了。”小刀笑着说道。 “哎哟!”吉祥手一抖,手中的丝绢儿就掉在了地上,小刀瞧见了吉祥的的眼色,立刻会意地躬身去捡。 “哪能烦劳公子?”吉祥不好意思说了句,也赶紧蹲下身子,朝着掉在地上的丝绢伸出了手。 “待会请公子请移步清园,有贵人在等您!”吉祥趁着蹲下身在的当儿,在小刀的耳边轻轻说道。 二人直起身子,吉祥接过小刀手中的丝绢儿,轻轻一躬身,“谢谢慕容公子了!” “吉祥公公,无须客气!”小刀笑着点点头。 “那奴才就告辞了,公子请尽兴!” “公公慢走!” 待吉祥走远,小刀用余光扫向左边,发现左边的灌木丛后一截露出的衣角,她的嘴角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皇宫,真是步步惊心! “人都到齐了么?”王姑姑问负责签到的小太监。 “回姑姑的话,所有的千金已到,太子殿下同成王殿下刚下了朝,正朝御花园来呢!” “好,你在这盯着,我立刻去修德殿请淑妃娘娘!” “好嘞!”小太监爽落地答应道。 王姑姑点点头,转身往修德殿去!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八卦传闻 “娘娘,一切准备妥当,还请娘娘移步御花园。”王姑姑毕恭毕敬地回答到。 “嗯。”淑妃起身,就有贴身侍女送来随身的丝绢儿,淑妃接到手中,众人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内 宫闱内院本身是非多,无非是因为**有太多的女人,如今这御花园里可是聚集了文武百官家中的待嫁之年,三三两两个千金聚在一起,自然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话题聊到一起。 “瞧见了嘛,在花园东侧有个俏公子呢!”说这话的女子今年十五岁,是太常寺卿储光熙家的储心兰。 同她一起的两位,一个是光禄寺少卿家的吴慧珠,一个是卫尉寺卿家的司徒珊,二人跟着储心兰的眼光看去,正看见小刀,她正仔细地看着御花园中一株盛开的君子兰,对这些女子的打量恍若未知。 “呀,这是个俊俏的公子呢!”司徒珊感叹,“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哼,”不同于另外两人对小刀的欣赏,吴慧珠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才压低着嗓门道,“俊俏是没错,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好品相,却是个……”说到此处,吴慧珠仿佛才想起这是皇宫内苑,容不得自己在此嚼舌根似的,突然止住不说,让其余二人吊足了胃口。 “到底是什么啊,慧珠姐姐,说道一半却不告诉人家!”储心兰不满地跺跺脚,车主吴慧珠的袖子,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二人本是相熟多年,算得上是闺中密友,吴慧珠自然知道储心兰已经被吊足了胃口。 “对呀!对呀!”司徒珊也附和着,脸上露出一丝迫切“却是个什么,慧珠,你赶快告诉我们!” “我告诉你们也可以,”吴慧珠貌似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可要保证不准说出去。” “我们保证!” “我们保证!”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到。 吴慧珠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想想,这次赏花宴邀请的人除了文武百官家中的千金,还有什么人?”吴慧珠不回答她二人的问题,却是问这二人。 “还能有谁?”储心兰接嘴道,“当然是太子殿下和成王喽,我爹爹对我说,此次皇上特意准了高淑妃的请求举办这个赏花会,是为了要给太子选妃呢!” “对呀!”司徒珊点头,“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慧珠,这和这位俊俏公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吴慧珠故弄玄虚,“若不是这位公子,皇上才不会为太子选妃呢!” 这一说,可是引起了二人的兴趣,全都瞪着大眼睛看着吴慧珠,满心期待地她告诉她们这个秘密。 吴慧珠看着她们好奇的样子,觉得胃口也调足了,开口说道,“你们说的那个俊俏公子,正是武威王府的少爷慕容枫。” “他是慕容枫?”储心兰有些不敢相信,“真不能相信慕容这样的武将世家的子弟居然有这样俊秀的,简直是哪些文人世家的公子也不能比的。” “那可不?”吴慧珠撅着嘴,“若不是俊秀客人,太子怎么会对他这么不一般?” “什么,太子和他……”都是官家小姐,自然知道这些达官贵人不为人知的生活作风,在天朝上层,那些个富贵闲人看腻了莺莺燕燕,有人就会养养童子,换换口味。“但他可是威武王府的少爷!”储心兰有些难以置信。 “哼,那又如何?”吴慧珠不以为然,“听说他还有一房倾国倾城的妻室呢,还不照样……” 司徒珊摇摇头,表示始终不能赞同吴慧珠的观点,“虽然坊间传言太子与慕容公子关系极好,但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都不能判定慕容公子和太子爷之间有……那……那种关系。” “证据?”吴慧珠斜眼看了司徒珊一眼,“怎么没有,就挂在太子的屋里呢!” “是什么?”二人有些紧张地问道,但言语中却带着兴奋,那是女人的八卦天性作祟。 “一幅画。” “画?” “对,”吴慧珠点头,“那是太子殿下亲笔所画,画中人就是慕容公子,若不是太子别院的管家李真将此画送去文宝斋装裱,这件秘闻倒是无人可知。” “真有此事?”二女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泛起酸水。 “不信,你们自可以去问问太子呀!”吴慧珠见这两人皱着眉头都在思索,便想独自一人都到别处去,谁知刚一起步,一只手抓了了她的胳膊。 抬头,原来是司徒珊。 “珊儿,这是为何呀?”吴慧珠看着司徒珊困惑的比表情,知道她心中还有事要问。 “还请慧珠明示,你方才说若不是因为慕容公子,皇上才着急为太子选妃,这是何意?” “嘻嘻,”吴慧珠掩嘴轻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司徒珊仍旧是茫然地摇摇头,一副求解的模样。 “哎……”吴慧珠貌似无奈地摇摇头,才压低着声音,在司徒珊的耳边说道,“若不是太子与慕容公子之间真有什么,皇上怎么会着急为太子选妃,以堵悠悠众口?” “是这样!”司徒珊恍然大悟。 “当然,”吴慧珠见她明白了的模样,得意的点头,接着说道,“你想呀,现在坊间关于他们二人的传言不是那么激烈,等到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说皇上是护太子呢,还是顾忌王爷呢?太子是一国储君,而慕容公子又是慕容家的独苗,慕容家世代都是武将,个个驻守边关,保家卫国,皇上伤到哪一边,都是得不偿失!” “就是,就是。”听到她们说话的储心兰赶紧赞同。 “原来如此。”司徒珊了然。 说完了这档子事,她们三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其他的八卦。 小刀就在她们的不远处,凭她的耳力,方才这三个女子说的话,全都被她听了去,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倒是无所谓,李睿,真是受了不白之冤了。 刚想到这儿,就听得尖细的声音高声道,“太子、成王嫁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成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刷地一下,御花园中跪下一大片。 太子瞧见不远处跪着的小刀,脸上露出笑容,“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谢成王殿下!” 众人齐声谢恩。 太子刚要向小刀的方向迈步,成王却抢在了前头。 “枫,你也来啦!”语气十分亲昵,让离慕容枫不远处的几家千金同时侧目。 小刀尴尬不已,只得清清嗓子,十分有礼地回答道,“是的,成王殿下。” “嗯?”李适不高兴地皱皱眉头,“怎么又叫我成王?” “呃……”小刀哑然。 “枫,你是不是生气我最近没有邀请你出去游玩呀,”成王一副宠溺的语气,不理会周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众人,“不是我不愿意,是最近父皇派给我好多事情,实在脱不开身,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吧!”说罢,成王还扯扯小刀的袖子。 本来被成王的语气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刀,被成王扯了一下袖子,立刻清醒过来,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看着成王,总觉着这样的他让她的心里发毛,除此之外,还有熟悉的感觉,像谁呢? 不等小刀想出来,成王跟着往前一步,一股幽香传入小刀的鼻孔,他继续说道,“等我这一阵忙完了,日日找你去游玩,怎么样?”说完,一脸期待地望着小刀,眼睛还在忽闪忽闪地眨着,小刀看着他的笑脸,突然想起了天罗教的一个人——木莲,对,就是木莲,成王虽没有木莲那般妖冶,但他清秀的脸挂上这样的笑容,同当初飘雪岭上一战时,木莲看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 想到木莲,小刀响起那个可怕地咒术,一种虚浮感从脚底升起,她脚下不稳,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枫——”不等李适有所动作,小刀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你?”小刀含笑说了一句话,昏睡过去。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算计失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算计失败 御花园中顿时安静了,当众人看着身着华服的太子殿下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少年,飞奔离去的时候,众人陷入巨大的震惊当中,久久不能回转。 花园中鲜花依旧,彩蝶翻飞,华衣丽裙,天姿国色,但花园中的人个个都没了方才赏花的心情。众千金看到今日的主角——太子殿下甫一上场就迅速离去,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而方才对吴慧珠的话还有些怀疑的司徒珊和储心兰,见了方才的画面,这下心中已经肯定:太子同慕容枫之间,怕是真有些什么…… 众人虽没了兴致,但毕竟淑妃娘娘未到,这赏花宴还是要继续下去,于是,又三五成群地开始交谈起来。 只有一个人,看了刚才的画面,眼中的泪水就要滚落,她紧咬住银牙,不开口说一句话,手中的丝绢儿被她紧紧绞住,眼望着太子刚刚离去的方向,裴影怜忿忿不平。 这一幕,被站在裴影怜身旁的云妃收入眼底,笑意在她唇边一闪而过,她摆出困惑的表情,上前抓住裴影怜还有些颤抖的双手,“怜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云妃的大眼写满担忧,还真是一副姐姐疼妹妹的模样。 “姐姐……”女儿家的天性,难过的时候越是有人安慰,越容易哭出来,裴影怜一见张逸云这般关心自己,心中一动,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 “傻妹妹,”张逸云拿起丝绢儿轻轻擦掉裴影怜脸上的泪珠,“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委屈的,快说说看,说不定姐姐能够帮你。” 张逸云不说还好,这一说,裴影怜哭得更凶,一张脸梨花带雨,看的跟在云妃身后的宫人都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张逸云拍拍裴影怜的背,安抚道,“我们去那边的亭子坐坐吧,就算是哭也不能让那些外人瞧了去,生生地看笑话。” 说到此,裴影怜憋口气,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才瓮声瓮气地回了句,“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唐突了。” “好妹妹,”张逸云拍拍裴影怜的背,再为她顺顺气,“去那边坐坐吧。” “嗯。”张逸云顺从地点点头。 二人挽着手,朝亭子走去,到了亭子,云妃遣散众人,亭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裴影怜拉着张逸云的手,将她对太子的感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这边,太子将昏迷不醒的小刀抱回东宫,福源和福荣赶紧上来伺候。 “太子,慕容公子这是怎么了?”小荣子一看,又见着自家主子抱着慕容公子回来,疑惑地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在御花园同成王正说着话,就倒下了。”李睿心疼地摸了摸小刀惨白的脸,一脸担忧。 “那小的这就去请太医”福源说着,就要往太医院跑。 “等等”李睿赶紧叫住急性子的福源,“千万别请沈太医。” “是。”福源应了,拔腿往太医院走去。 李睿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刀,守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肯离去。 坤宁宫 一个小太监站在坤宁宫的侧门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迅速地攒了进去。 此刻,当朝国母戚鸾正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捧着一本佛经,她的贴身丫鬟——安然安姑姑侧立身畔,随时听令。 “什么人?”安姑姑听到外面急切的脚步声,一声低吼。 “安姑姑,小的是吉祥。”吉祥尖细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戚鸾放下佛经,吩咐道。 吱呀 殿门大开。 “奴才吉祥,给皇后娘娘请安”吉祥见了皇后,急忙行礼。 “起来吧”戚鸾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便示意他歇会儿再说。 待到他呼吸平顺以后,戚鸾才开口道,“吉祥,事情办妥了吗?” “奴才到这儿来,就是要回娘娘这件事的,我已经告诉慕容公子了,过些时候他就回到清园之中。” “好,那就好。”戚鸾满意地点头,“真是有劳了” “娘娘客气,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吉祥也不知自己交了什么好运,一天之内,居然有两个人对自己礼遇有加,这在原来,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安然。”戚皇后朝吉祥看看,安然会意,走上前去,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交到吉祥的手中。 “奴才谢过皇后娘娘谢过皇后娘娘”吉祥已经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了,赶紧跪下谢恩,原来皇宫之中,还是有心疼人的主子的,自己何德何能,让自己给遇到了。 “看你,快起来吧!”戚皇后有些好笑地说道,“这都是你应得的,哪里用得了这般大礼?” “请娘娘放心,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虽然人微言轻,但只要是奴才能办到的,奴才万死不辞”吉祥激动地发下誓言,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嗯。”戚皇后点头,“这话本宫记下了,吉祥,回去要照顾好海公公,我呢,就不留你了。” “奴才谨遵娘娘懿旨。”说罢,吉祥行礼就要退下。 “娘娘,不好了”不等吉祥退下,海公公身边的另一个太监富贵就冲了进来。 “怎么了?”富贵的莽撞无礼让在场三人都眉头微皱,戚鸾压住心头的不快,询问道。 “慕……慕容……公子……他……他出事了”由于跑的太急,短短的一句话,富贵好一会儿才说清楚。 “什么?”霍地一声,戚鸾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了起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悠闲镇静。 “成王同慕容公子说着话的时候,突然晕倒,太子将慕容公子抱回东宫了” “居然是这样?”戚鸾脸色一禀,随即有了计策,“安然,准备两套太监服,我们去东宫” “可是,娘娘……”安然还要劝阻,却被戚鸾挥手打断,“没有可是,这件事情一定有鬼,若我再不出面,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富贵,”戚鸾叫住两名小太监,“你们速去太子*中,告诉太子,若是想保住慕容枫的性命,速速回到御花园,等事情了了,本宫自有话说。吉祥,你抓紧时间,在去太医院的路上把太子的人堵回来,慕容枫决不能见太医,明白了么?” “奴才明白”二人手脚麻利,当下也不耽搁,拔腿就跑。 安姑姑此时已拿着两套太监服上来。 “娘娘,这是否太过冒险了?”安然仍旧不安。 “冒险?”戚鸾冷笑,“连小刀都出来冒险了,我这个做娘的,还能安坐在宫中?” “可是娘娘,”安然还有迟疑,“我们并不能确定那个慕容枫就是小姐啊?” 戚鸾面色一寒,双眼看向安然,一字一顿道,“若不是小刀,这世上还有谁会带着我的玉佩同我长得一模一样?” 说罢,她不再理会安然,兀自拿过衣服,迅速地换了起来。 安然见状,知是多说无益,当下不再迟疑,也迅速换起衣服来。 御花园 “淑妃娘娘嫁到”太监尖细却高亢的嗓音响起,御花园中的人的注意力再次转向路口,各府的千金早已经提好裙子,准备行礼。 当淑妃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众人跪下,口中高诵,“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淑妃声音不大地说道,不知是不是常年执掌权柄的缘故,高淑妃平和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格外地威严,众人对着高淑妃心中的敬畏更盛。 众人起身,高淑妃观察着众人的小心翼翼地动作,心中十分得意。她清清嗓子,朗声说道,“这些时日,御花园中的花开得繁盛,只是这深宫内院的,赏花的人少了,花未免有些寂寞,为了不辜负这花开的情谊,本宫特举办这次赏花宴,邀请各位千金前来参加,既是赏花,那么今天就请各位随意,只要不坏了宫中规矩,其余的本宫自然不会多加干预,不知,各位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千金齐齐回答。 “好了,大家赏花吧,若是逛久了,花园内准备好了糕点及香茗,各位请随意品尝” “谢淑妃娘娘”众人又是谢恩。 淑妃挥挥手,示意众人散了。 “母妃,您来了”李适上前一步,笑脸盈盈地向淑妃打招呼。 “怎么只有你一个?”淑妃马上发觉了不寻常,“你皇兄不是同你一道下朝的?” “回母妃,皇兄有事,先回东宫去了。”李适悠然一笑,丝毫没被方才的事情打扰。 “有事?”淑妃蹙眉,疑问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有事?” 李适无辜地摇摇头,“母妃,儿臣也不知道呢” “是么?”淑妃冷哼一身,随即叫来宫人,正要问太子离开的原因,却听到太监禀报太子驾到,李适的眼中露出一丝讶异,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儿臣因事耽搁,倒来得比淑妃娘娘还晚,真是儿臣的不对了”一来到花园,李睿就上前向淑妃打招呼。 “太子来了,”淑妃展开笑容,“哪里有什么不对?赏花本是消遣,哪里有这么多规矩,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那母妃,儿臣就陪着皇兄赏花去了”李适向淑妃说道。 “好吧去吧”淑妃慈祥地点点头。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表明心迹 御花园中,繁花盛开,芳香艳丽,引得蝶舞蜂忙,鸟啭莺啼,又有绝色佳人间插其中,衣香丽影,娇花、美人,真不知道是美人赏花,还是花赏美人? 太子与成王二人,并肩走着,来到一处安静的亭子,遣散了随从。 “皇兄回来的真是早啊,那慕容公子没事了?”李适十分“关心”地问道。 “托皇弟的福啊,枫也只是头晕了一下,并无大碍,回到东宫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李睿一点也不将自己心中的忧虑泄露出来,云淡风轻地笑着,同李适打着马虎眼。 “哦?是嘛?”李适露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那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慕容公子,他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同我说着话就晕倒?” “哎”李睿强压心头的怒火,故作惆怅地叹口气,“可能是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枫太过忧虑吧” “那皇兄可得好好劝劝慕容公子,凡事放宽心一点,万不可为了小事而过度劳心。”李适“体贴”地说道。 “好的,为兄一定转告她。” “哈哈哈——”兄弟二人,相视大笑,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笑过之后,李适看着满园的莺莺燕燕,晓得有些莫名的暧昧,“皇兄,”他轻轻开口,“不知这满园的春色,皇兄看进去了多少?” “呵呵,”李睿轻轻一笑,对上李适的眸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满园的鲜花美则美矣,却没有我独爱的那一朵。” “哦?”听了李睿这般话,李适心中对他们二人之事更加肯定,他不动声色,装作很感兴趣地样子问道,“不知,皇兄心中独爱,是哪一朵呢?” 李睿若有深意地望了李适一眼,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经历了今日,难道皇弟不知我爱的是哪一朵?” 李睿的直接倒让李适始料未及,他愣了一下,又了然地笑笑,“皇兄的心,我是明白了,只怕……”说到此处,李适停住,不再言语,只是紧盯着李睿的眼,想从那眸子中看出什么。 “怕父皇反对?怕朝廷哗然?怕天下人耻笑?还是怕史册记载后遗臭万年?”李睿接着他的话,一口气说了好多,正是他们这种皇族中人最为顾忌的东西。 “皇兄,你……”李适被这他突然冒出的话语惊到,原本巧舌如簧的他,居然在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子成。”李睿开口,喊出了这个名字,李适又是心惊,因为,皇兄从未曾这样叫过自己。 “子成。”李睿再唤一声,他心中明白,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自己唯一的弟弟,这次事件之后,他们将开始——夺嫡之争“皇兄,你唤我何事?” 李睿摇摇头,有些悲凉地望着李适,心中感叹:若我们不是身在皇室,那该有多好“方才你说的那些,我不是没有想过,”李适看着花园中一朵开得正好的君子兰,慢慢地说道,“我知道若我钟爱她会有怎样的代价,父皇绝不会轻易地饶过她,文武百官会耻笑于我,我会变成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但这又能如何?天下再大,无卿,与我何干?” “可是,皇兄,这样值得吗?”李适这时的问题,是真正地出于兄弟的关心。 “值得。”李睿抛下这句话,就往别处走去,留下李适一人在原地,思索着他兄长方才说的话。 李睿的行踪被一双眼睛紧紧盯住。 “怜儿妹妹,太子一个人在那边,你要不要过去?”云妃看着裴影怜一直盯着太子,“好心”地提议道。 “姐姐,我……”裴影怜收回目光,看着云妃,十分迟疑,“我怕……” “怕什么?”云妃鼓励道,“慕容公子病退,太子心中一定很烦躁,此时有一个认识的人去安慰他,他自然是愿意的。妹妹与太子本书熟识,现在过去,我看没什么不好?” “真的吗?”听了云妃的话,裴影怜的眼中一亮,就想站起身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些迟疑,“可是,万一他不理我怎么办?” “哎哟,我的傻妹妹,”云妃好笑地摇摇头,“太子是知书达理之人,怎么会不理你?”况且,太子与你兄长的关系,他会去得罪你?云妃在心中补充道。 “真的?”裴影怜仍有一些迟疑。 “真的”直到张逸云狠狠地点点头,站起来将裴影怜推出亭子去,裴影怜这才朝太子所站的方向走去。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咦?”李适转身,看见正要朝自己行跪拜之礼的裴影怜,他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将她扶起,口中还调笑道,“怎么,二小姐到了皇宫之后,就把家中的那份自在给丢了,对我行大礼,不怕你兄长怪罪我么?” 裴影怜见他伸手将自己扶起,心中像吃了蜜般甘甜,心情一好,自然态度也就轻松了,她有些撒娇地说道,“这可是人家第一次进宫,哥哥再三叮嘱,一定不能坏了规矩,特别是对太子殿下呢” “呵呵,”李适笑着摇摇头,“这个成武啊,什么都好,就是礼数太多。”他抬头看了看天光,日头现在已经有些热了,提议道,“二小姐,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如何?” “好”裴影怜求之不得,笑着答应了。 二人走到了一棵老榕树下,这棵老榕树枝繁叶茂,树荫厚重,树干差不多有几人合抱那么粗,再加上它独在一隅,真是个清净的地方。 “太子殿下很喜欢这里?”一到树下,李睿就找个地方随意地坐着,整个人十分放松,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裴影怜看他放松的样子,有此一问。 “是呀,”因为是裴成武的妹妹,李睿倒也没想过有什么需要隐瞒的,爽快地回到道,“这颗老榕树在宫中许多年了,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到这里来。” “殿下……”裴影怜想婉言安慰几句,想到太子与慕容枫的传闻,心中一痛,只是愣在那里。 “怎么了?”李适瞧见裴影怜欲言又止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裴影怜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殿下一定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要不然怎么对着老榕树下这么熟悉?” “呵呵……”李睿轻笑,感叹道,“你和你的哥哥,可真是聪明人啊”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分析局势 “子成,你到底想做什么?”高淑妃坐在亭子当中,有些恼怒地看着李适,御花园中的当值的宫人已经把方才太子、成王、慕容枫三人的事完完本本地向淑妃禀报过,现在,她正是找成王兴师问罪。 “母妃,您这样说儿臣就不明白了,儿臣什么都没有做啊?”李适摇摇头,一脸无辜,装作不知道淑妃在说什么。 “没做?如果不是……”淑妃停住,又警觉地看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再压低着声音,在李适的耳边说道,“不要以为母妃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若不是你做了手脚,慕容枫怎么会好好地说着话就晕倒了?” “母妃,”李适并没有承认的意思,“那慕容枫不过是因为前些日子太过忧虑罢了,现在他晕倒,又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淑妃嘴唇轻轻扬起,“那慕容枫可不是养在闺中的千金大小姐,这么点忧虑愁思真能让他当众晕倒?还不早不晚,偏偏是在和你说话以后?我可是记得,你府中能人异士不少,那个叫做李百草的,可不就是个制毒的高手,让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忽然晕倒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不可能做不到吧?” “哎”被淑妃揭穿,李适虽然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未曾减去,“母妃,您的暗探可真多,都把儿臣的老底给揭出来了” “怎么,承认了?”淑妃挑眉,斜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如果不承认,母亲会相信我么?”李适也不再同淑妃绕着圈子,而是挑挑眉,开口反问道。 淑妃并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衣袖上的鸾纹金丝绣,不做言语。 “母亲,”李适坐下,挨着淑妃,“孩儿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最终的那个目的,母亲难道不放心孩儿?” 淑妃摇摇头,看着李适的目光,“子成,母亲并不是不放心你,而是,担心你这样做之后,会让你的父皇为难。” “为难?”李适不以为然地看着淑妃,“父皇当然会为难,自己最钟爱的孩子居然有龙阳之癖,这样的人怎能继承江山?父皇最为难的只是要做出废储的决定罢了” “你真以为这般简单?” “难不成还有隐情?”李适看到淑妃认真的表情,方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得那般简单。 “哎……”淑妃长叹口气,“你外翁来信说,近月来突厥颇不安宁,恐怕,大战在即。” “什么?”淑妃这话让李适吃惊不小,“外翁这么说的?” 淑妃点头,才拉起李适的手,“若是开战,整个天朝也只有慕容家才能与之抗衡,你父皇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刻动慕容家的人,你在皇宫中抖出太子与慕容枫之间的事,这不是让你父皇为难么?” “可是,”李适不甘心地说道,“父皇不会动慕容家的人,那么只会走废储这条路了,难道母亲并不乐见这种结果?” 淑妃却摇头,“废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且不说朝中近半的大臣是太子党,就单凭慕容莫离说句话,你还认为你父皇会废的下去?”淑妃慢慢地分析道,“再加上,你父皇对太子的宠爱程度,难道你还不清楚,就连他手中最为珍贵的影卫,不也交到了太子的手中?” 李适顺着淑妃的话想下去,越想越心惊,自己这次,确实是太过心急了,今天此举,不仅让太子对自己生了防范之心,恐怕慕容枫那边也会对自己有所顾忌,他颓然地坐下,终于没了自己平日的潇洒。 淑妃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子成,你要的东西,母亲自然会交到你的手上,只是,此刻你能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李适喃喃地重复着淑妃的话,默默地坐在一旁。 “我本想让使计让太子娶了校书郎崔明智家的小姐,他在朝中无权无势,既不站在太子党内,也不与你成伍,更谈不上得到你父皇的青睐,太子若是娶了崔潋滟,倒是对你影响不大。”淑妃看着李适,慢慢地说道。 “想必,儿臣的婚事,”李适苦笑一声,“母妃的心中,已有了人选吧” 淑妃努嘴,李适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见朝李睿走去的裴影怜,“裴小姐?” “是,”淑妃点点头,“娶了她,裴司空才会站在你这边。大行台张如检、司空裴剀然、武威王慕容莫离本是皇上的三大宠臣,如今,皇上封了云妃,张如检自然忠于皇上;慕容家的慕容枫又同太子交好,武威王府自然也是支持太子;剩下的,你能争取的,就只有司空裴剀然了” “可是,裴成武与太子关系甚密,难保裴司空不会去支持太子” “裴成武若是入朝为官,必定是平步青云,成为太子的一大助力,但他无心官场,纵有一身才华,也只是在家清修而已,他又能作何?况且,他虽曾是太子伴读,若你娶了他的妹子,就是他的妹婿,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再说,裴剀然是聪明人,若你真正掌握了主动权,他,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所以,除了裴影怜,你别无选择”淑妃看着李睿,语气严厉地说道。 “别无选择,别无选择……”李适苦笑,脑海中出现了一张脸,一张有着灿若寒星的眸子却始终蒙着面纱的脸。 淑妃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从我一来到御花园,云妃就同裴影怜打得火热,方才在我的面前请了个安,二人便又到对面的亭中去了,想想云妃的举动,难不成她是想撮合太子同裴影怜?” “照母妃这样说来,若云妃真有这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大行台张如检准备站在太子这边?” “除了张如检,还有御前侍卫统领张玉成。” “是呀,”李睿看着对面正同侍女说话的张逸云,“我不能坐以待毙”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章老榕树下 “殿下……”阳光穿过榕树密密麻麻的树叶枝桠,变成一条条光束,打在榕树下的草地上,一片斑驳,李睿坐在老榕树下,时不时吹来的风让他舒服地伸展身子,最后,居然舒服地躺在老榕树下假寐,裴影怜看着他时不时颤动的睫毛,知道他还清醒着,并且还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她决定开口唤他。 “嗯?”李睿睁开双眼,有些迷蒙地应道,“何事?” “我在想,殿下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裴影怜对上李睿的眼,发现他的瞳孔简直就是墨黑色,那种纯粹的墨黑,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她有些呆了,怔在那里,直到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正好看见李睿正盯着她看,瞬间,红霞满面。 “你又怎知我开心与否?”李睿看着裴影怜,认真地问道。 “若是开心,太子怎会来到这老榕树下?若是不开心,可方才殿下的躺着的姿势却是万般惬意,所以,我才问殿下是否开心。” “呵呵,”李适轻轻笑着,有些自嘲地摇摇头,“你们裴家的,个个都是聪明人,你哥哥是,你也是,总能那么轻易地看穿我。” “我并未曾看穿你,只是太子殿下不愿在我面前隐藏罢了。”裴影怜并不觉得自己能轻易地看穿李睿的内心,她现在看到的,只是没有李睿没有去隐藏的自己。 李睿点头,却用惆怅的语气说道,“是呀,在宫里生活太累,到现在我才是真正地明白,为何你哥哥不愿跻身百官之列,原来每天带着面具,真的很累” “可太子是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样的高位,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东西得不到,这样的生活,难道会累么?”在裴影怜的心中,李睿是一国储君,手中权势不小,大可以心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未曾想过,作为太子的李睿却有如此脆弱、如此疲惫的一面。 “高位?”这个词被李睿说出来,却有一丝讽刺的意味,“身处高位,却不能去关心自己想要关心的人;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你一做,马上就会有人出来指责你,说你于礼不合;说你于国于家有过;说你无益与苍生社稷;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着你自己,还事关国体,这便是身处高位的结果,二小姐,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想要关心到的人……”裴影怜重复着李睿方才说过的话,他想关心的人,是慕容枫吧“我明白,我明白”她狠狠地点头,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她明白的,她真的明白,原来,李睿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她,从来就不是,从她第一眼看到慕容枫,她就知道,李睿对他是特别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真的敢呀,真的敢承认他对慕容枫的感情,除了流泪,此时的裴影怜已经不知道做何动作。 “二小姐,二小姐……”李睿唤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这才注意到裴影怜颤抖的双肩,那是拼命想要止住泪水的动作,“你……”他有些震惊地看着裴影怜。 裴影怜抬头,梨花带雨的脸正好被李睿看进眼里。 “她,对我……”看着裴影怜的样子,李睿了然,怪不得裴成武两次三番地反对自己待她出去游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子殿下。”裴影怜拿出丝绢儿,擦掉脸上的泪水,紧紧咬住双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开口唤了李睿。 “你……”李睿看着裴影怜抬起头来,讶异地发现她态度的转变,不明白须臾之间,是什么东西让她做出了变化。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裴影怜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交易?” “对,就是交易。”像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裴影怜挺直了脊背,双目炯炯地望着太子。 “愿闻其详。”李睿的嘴边露出好看的弧度,就在这刹那间,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起以前,有些不同了。 裴影怜清清嗓子,才说道,“在我说出合作的内容之前,太子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吗?” “你说说看。” 裴影怜警觉地看了一遍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以后,才压低着声音,“太子殿下,请您告诉我,到底你对慕容枫是怎样的感情?” “男女之情。”李睿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可是,他是男人”尽管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裴影怜仍旧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李睿的话,正像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两耳光,打得她痛彻心扉。 “我知道,”李睿低着头,“可那又怎样?” “是呀,那又怎样,那又怎样……”裴影怜喃喃地念叨这句话,忍不住地往后退,“即便是被天下人嗤笑,太子你也不在乎么?” “天下人笑他的,与我何干?”李睿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模样,是呀,天下人又怎能决定他爱谁不爱谁? “可太子你刚才不是说身处高位要顾忌很多东西,现在,这一切你都不在乎了吗?”裴影怜记得方才李睿说过的话,就拿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他。 “呵呵,”李睿轻轻一笑,像是解嘲般,“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这么想的,但现在,我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抛开。” “即使皇上反对?” “即使皇上反对” “好,好,好”裴影怜连说三声好,却止不住地笑起来,但李睿却从她的笑声中听出一丝悲凉。 “你……” “太子殿下,影怜最为敬佩敢爱敢恨的人,如今,我要做的交易就是,你娶我为妃,稳固你在朝中的位置,至于你和慕容枫之间怎样,我不会过问你们。”裴影怜说完,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榕树下,止不住的清泪顺着腮边往下流淌。 “你真愿意?” “我愿意。” “可是,我怕你后悔。” “能呆在太子身边,影怜此生足矣,何悔之有?” “好,我答应你。”李睿不是痴傻之人,他知道这样做,对他有益无害。 “击掌为誓” “啪——”两只手拍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母女相见 此时的东宫一片静谧,福荣、福源这些与太子亲近的宫人都不在寝宫,只有几个洒扫的宫人不时走动。 此时,东宫一处不显眼的侧门轻轻打开,两个小太监模样的人钻了进去。 “娘娘,这边是太子寝宫。”安然指着东侧的大殿对戚鸾说道。 “走吧。”戚鸾看看四周,抬起步子,就往大殿走去。 轻轻推开门,大殿中没有宫人,看来,李睿在离开以前就做好了安排,知道她这边有动作,想到这里,戚鸾对李睿的机智多了几分赞同,绕过画着花鸟的屏风,二人来到床前,当她们见到床上躺着的人儿时,即便是长年呆在后宫见惯风雨的她们,也止不住的狂喜。 “原来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安然紧紧盯着小刀的虽然苍白却精致无暇的脸,激动地说道。 “是呀,除了小刀,她还能是谁呢?”戚鸾看着小刀,嘴角含笑,“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她。安然,上天还是待我不薄的,对么?”戚鸾伸出手,抚摸着小刀的脸颊,她的一切都是和自己那么相像啊“娘娘,小姐睡得这般死,有点不正常啊。”安然看着小刀苍白的脸,感觉到了她不稳定的气息。 “把金针拿来。” “是。”安然应道,利落地从身上的药箱中拿出针袋,交到戚鸾手中。 戚鸾左手轻按在小刀的脉门处,右手拿出金针,朝着小刀的百会、上星、神庭、印堂,承浆几处大穴,分别入针,小刀闷哼一声后,继续昏睡。 “娘娘,这……”安然有些担心地看着小刀的反应。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戚鸾说着,开始解小刀的衣服。 “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安然不明白戚鸾的动作。 “你不是怀疑她的身份?小刀的后背上有颗红色的痣点,若是有,那不就能证明一切?”戚鸾说完,安然也上前搭把手,二人解开小刀的衣服,将她胸前裹布拆掉,安然指着她的后背上的痣点,激动地说道,“娘娘,真的有,真的有” “嗯,”戚鸾温柔地笑着,“现在你放心了吧” 二人相视一笑,又将小刀的衣衫重新穿好。 约莫过了半炷香,床上的人的睫毛动了一下,被眼尖的安然看到。 “娘娘,小姐醒了” “有人”在小刀恢复意识的那一刹那,她感到她的身边——有人“小刀,你醒了”一个温柔却陌生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她叫自己小刀,可这个名字,只有师父同师叔才知道,她是…… 小刀心中一惊,急切地睁开眼,这看到了戚鸾,这张脸,那么的熟悉,这双眉,这眼睛,这鼻梁,还有这唇,这分明,就是自己的脸这是怎么了?小刀使劲地眨眨眼,确定自己真没有做梦后,才清清嗓子,“你是……” “小刀,你醒了”女子看着小刀转醒,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你是……”小刀看到那人的模样,心中也了然,试探地叫了句,“明月?” “是。”戚鸾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盛,“是天涯告诉你的?”想到冷天涯,戚鸾的眉梢涌上一股温柔,这么多年不见,他,还好吗? “不是,”小刀摇头,“是我猜的。同时,你也是我娘。”小刀盯着戚鸾的眼,从她眼中的看着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同时在照大小不同的镜子。 “是,我是你母亲,”戚鸾含笑看着小刀,这孩子的神情,同当年的冷天涯是一模一样,“我是林清扬。”她说出了这个十几年来未曾有人叫过的名字,恍惚间,觉得无比的陌生,仿佛这个名字与自己无关。 “你……你没死?”小刀望着眼前的人,原来自己的猜测全都变成了现实,她心中既有激动、又有疑惑,“可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刀,这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你拿着这个,”戚鸾从怀中取出一块玉质腰牌,放在小刀手中,“日后,若是想进宫,拿这腰牌,扮作小太监,到坤宁宫来。” “可是……”小刀拿着那还带着体温的腰牌,心中不舍,“我们才刚刚见面……” “小刀,”戚鸾摇摇头,将小刀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也舍不得你,可这宫中不是叙旧的地方,待会你也早些离去,别再东宫呆得太久,我担心,皇上已经容不下你了” “他?”小刀嘲讽地笑着,“他又何曾容得下慕容家?” “孩子,”戚鸾看着小刀的眼,“你要记住,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切不可为了一时气愤,让多年的忍耐毁于一旦” 小刀点点头,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牌。 “小刀,太子可知你是女儿身?”宫中的传闻戚鸾已经听说,她想来想去,太子不可能有龙阳之癖,那么,只剩下这一种可能。 果然,小刀点头。 “那,你对他……” “我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 “那好,这样最好。”戚鸾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我和安姑姑先走,记得,到坤宁宫找我。”说完,转身离去。 “等等,”小刀叫住正要离开的二人,“我还没有叫你一声娘,你怎么就走了?” “小刀……”戚鸾闻言,转身,上前一步,抓住小刀的双肩,杏眼圆睁,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 “娘……”小刀小心翼翼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轻轻地叫出了一句。 “小刀……”谁知这轻轻的一句话,却让这看惯风起云涌的坚韧女子清泪两行,“小刀……”她将小刀紧紧抱在怀中,泪如泉涌。 “娘,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好,只要你活着娘什么都好。” “以后,娘一定要弹琴给我听,听我最爱的《彩云追月》。” “好,娘答应你母亲答应你你说什么娘都答应。”戚鸾紧紧抱住小刀,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哄她的话。 看着母女二人相拥的情景,安然的眼眶也热热的,她实在不忍心打断这幅美景。但现实却不允许她这样,“娘娘,我们该走了。”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刀……”戚鸾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刀,万分舍不得。 “娘,你先走吧,我会来找你。”小刀直到此时并不是任性撒娇的时候。 “好,那你保重。”戚鸾站起身来,理理衣服。 “嗯。”小刀重重地点头,目送戚鸾与安然离开。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冠冕堂皇 虽然太子与慕容枫的一出插曲,让赏花的人有些意兴阑珊,但毕竟她们三三两两结伴,倒也不算无聊,众人在这花园中赏赏花,尝尝糕点,再听听各家的小八卦,倒也是自在非凡。 云妃笑脸盈盈地看着众人,伸出玉指,拿起翠屏端来的糕点,放入口中,糕点松软香甜、入口即化,云妃满意地闭上了眼,十分享受的模样。 “娘娘,这桂花糕还合胃口么?”翠屏轻声问道。 “不错,和以前的味道却是差不多。” “娘娘,在家中爱吃桂花糕么?” 张逸云默,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眸子,翠屏不知她喜怒如何,只得噤声站在一旁。 桂花糕么?以前桂花开后,屈婶总是将追云寨中桂花树下散落的桂花收集起来,做成桂花糕给大伙儿吃,屈婶偏爱自己,每次总是给自己留好多,偏生自家又是个没节制的,恨不得一次吃完,结果总是胀得难受,吃一次桂花糕,总得闹几天肚子,即便如此,她仍旧十分钟爱着糕点。想到这儿,张逸云的唇边有了一丝笑意。 “皇上呢?” “回娘娘的话,皇上正在御书房批折子。” “哦?”张逸云挑挑眉,似乎言语间有些不耐烦,“冯公公有说皇上什么时候过来么?” “这倒没有。” “真是的,”张逸云放下糕点,没了品尝的心情,她优雅地起身,翠屏为她理平衣裙上的褶皱,“也不知裴二小姐那边怎样?” “呵呵,”翠屏轻笑,“这个娘娘就不用担心了,你看,”她往云妃的身后指指,“这不是来了吗?” 云妃闻言转身,正看见结伴而行的太子与裴影怜二人施施而来。 “云妃娘娘。”李睿朝着云妃拱手,也算施过礼了。 “呵呵,”云妃瞅见裴影怜微红的脸,大略猜到了二人的状况,“今日的赏花宴,看来太子殿下同怜儿妹妹收获都不小啊。” “云妃娘娘说笑了。”李睿谦虚地说道,“看来云妃娘娘的心情也很不错啊” “那是当然,”云妃笑得十分惬意,“这御花园中的百花绽放,芬芳四溢,在这里呆着,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再加上还有怜儿妹妹这样的妙人陪本宫谈天说地,本宫的心情又怎能不好?” “原来云妃是怪罪我把二小姐抢了”李睿装作赔礼的样子,欠欠身,“那我可得向娘娘赔礼,不过,我这不是又送回来了?” “哼,”裴影怜心中冷哼,“你就这么不耐与我在一起么?”嘴上却不说什么,只是双目盈盈地望着李睿,那眸子中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李睿别过脸,故意不去看裴影怜的眼睛。 “哟”云妃听明白了李睿话中的意思,拿起丝绢儿掩嘴一笑,“太子殿下可真是的,人家怜儿妹妹好不容易来宫中一趟,本来本宫倒是想带着她好好在宫中游玩一番,只可惜太医说本宫体弱气虚,不能长久走动,让怜儿妹妹陪本宫呆坐在此,心中怎么也过意不去,所以,还是请太子领着怜儿妹妹到处看看,也算是帮本宫一个忙,殿下,你说怎样?” “呵呵,即使如此,那还请云妃娘娘好生休养,我就带着二小姐到处转转,以尽地主之谊。”李睿本想将裴影怜交给云妃,未曾想却被云妃冠冕堂皇地摆了一道,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摊子,带着裴影怜别处游玩。 离开之时,裴影怜望了云妃一下,眼中写满感激,云妃笑着点点头,二人的默契已然建立。 待二人的身影走出云妃的视线,她勾勾手指,翠屏伸头细听,“告诉张统领按计划行事。” “是。”翠屏接了令,找个没人注意的当儿,跑出了御花园。 她们的动作,都收入淑妃同成王的眼里。 “母妃,您看裴二小姐和皇兄二人……”李睿摇摇折扇,笑着说道,“他们二人倒是郎情妾意呀” “哼!”淑妃冷眼望了李适一下,兀自一人闷着喝茶。 御书房 “玉成,”李容止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问道,“御花园那边怎样?” “回皇上,一切正常。”张玉成回答一如往常,十分简洁。 “那……”李容止有些迟疑,他放下手中的折子,“太子怎样?” “这……”张玉成迟疑不决。 “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李容止看见张玉成迟疑不定的表情,心知不妥,赶紧问道。 “这个……”张玉成依旧吞吐,脸上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回皇上的话,其实这是小事,不足为皇上道也。” “太子乃一国储君,一举一动事关国体,难道玉成认为这也算不足道的小事?”李容止并未发怒,只是定定地看着张玉成,平静地问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张玉成赶紧跪下,这平静话语下所隐瞒的愤怒,他是明白的,他赶紧据实以告,“赏花宴开始之前,慕容公子先到了花园,后来太子与成王下朝后便直奔御花园,遇到了慕容公子,成王先是同慕容公子说着话,可慕容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当场晕倒,太子便将慕容公子抱回了寝宫。” “那后来呢?”李容止坐在龙椅上,手中紧紧攥住茶杯,似乎要将它挤碎一般,这个慕容枫,看来真是不能留啊“后来,等淑妃娘娘到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回到了御花园,还同裴二小姐一起赏花游园,详谈甚欢,现在,太子将裴二小姐带出了御花园,在宫中别的地方游玩去了。” “哦?”李容止挑眉,唇边有了笑意,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些,“裴二小姐?” “是司空裴剀然裴大人的千金。” “呵呵,原来是这样。”李容止满意地点点头,“去请裴司空。” “遵旨。”张玉成低头领旨,唇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等等……”刚走到大殿门口,张玉成却被李容止叫住。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张玉成回转身,毕恭毕敬地问道。 “连同武威王一起请来。” “微臣遵旨。”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相遇东宫 李睿带着裴影怜走出御花园后,随意地在宫中晃悠,裴影怜倒是对宫中的一切都饶有兴致,每遇到一件新奇的东西就逮着李睿问东问西,李睿本来不是一个容易浮躁的人,但今日,他的心中装着事情,回答问题不是答非所问就是不知所云,气得裴影怜使劲将手中的丝绢绞来绞去。 “太子殿下,你平时除了协助皇上处理政事,还要做什么呀?” “哦,我除了住在东宫,时不时会到东市的别院去住。” 又一次的答非所问 裴影怜彻底怒了,她停下脚步,睁着一双杏眼瞪着李适,硬是瞪得自己眼酸了,才强制自己把怒气稍稍压下,而李睿则是低着头,一直往前走着,压根没注意到裴影怜的目光真像要把自己的后背灼出两个孔出来。 “太子殿下”裴影怜开口唤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样平和。 “嗯?”李睿闻声回头,才发现二人之间已有些距离,他奇怪道,“二小姐,怎么站在那里不走了?” “哦,”裴影怜看着李睿,嘴角微微含笑,“太子殿下好像有心事?” 被人说穿,李适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他遮掩似的举起手,挡在嘴前轻咳两声,“二小姐想多了,我一个男人家,能有什么心事?” “可方才人家明明问你除了国事,日常都做些什么,可太子殿下您却回我,您平时住在东市别院,这么明显的答非所问,太子殿下不是有心事,是什么?”裴影怜嗔怪地看了李睿一眼,嘴里说着这话,倒有些撒娇的韵味儿。 李睿是个风流少年,怎能听不出佳人的责怪,看着裴影怜撒娇的模样,骨子里的风流因子开始作祟,他赶紧拱手笑着赔礼,“看来是我怠慢了二小姐,我给你赔不是,好吗?” “哼,”裴影怜故意冷哼一声,“把人家晾在一旁那么久,你一句赔礼道歉就完了?” 李睿倒也给裴影怜面子,仍旧有礼地问道,“那二小姐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这个嘛……”裴影怜故意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要参观你的东宫” “这……”原本方才李睿之所以心不在焉,就是因为在担心自己东宫中的小刀,但现在裴影怜却提出要去他的东宫,这可怎么是好?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去参观参观太子殿下的东宫么?”裴影怜见李睿迟疑的表情,想到方才在御花园中的一幕,心中不免酸涩,“我既然已经同殿下有了约定,那么,我迟早都会入住东宫,早一点和晚一点去有什么区别么?” 裴影怜提到约定,让李睿颇不自然,在这点上,他是亏欠她了,如今她的要求他怎好拒绝?只希望,皇后娘娘那边已经料理好了。 “好吧,东宫也好,反正你迟早要去的,现在去看看也好。” “太好了”裴影怜见李睿答应自己,立刻笑靥如花,看的李睿的心中居然有些震荡,“那我们快去吧”裴影怜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恨不得能立马跑到东宫去。 “这便是你的东宫么?”裴影怜看着眼前的这座宫殿,欣喜地问道,得到李睿肯定的回答,她更加兴奋了。 东宫,与皇帝的金銮殿的俾睨天下的大气有所不同,建筑偏向含蓄婉约,典雅中透着精巧,规矩之中又透着一丝灵气,正与一国储君的身份相符。 自己,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地方么?看着眼前硕大的宫室,裴影怜在心里问自己,侯门一入深似海,难道自己的一声都要禁制在这皇宫之中? 李睿注意到了裴影怜片刻的失神,他走到她的身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如果,后悔的话,我不勉强。” “不,”李睿的声音唤醒了裴影怜,她摇头,“既然选择了,就绝不后悔,我,一定要做你的太子妃” “即使你知道我的心永远不在你的身上?”李睿残酷地说出这个事实。 “是。”裴影怜接受,她的心早在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丢了,既然如此,倒不如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有个人,也可以。纵然想得透彻,但说“是”这个字以后,裴影怜还是不争气地就要落泪。 “给,”李睿将袖中的丝绢递到裴影怜的手中,“记住,做我的太子妃,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不再流泪” 小刀起身,整理好衣衫,正要离去。 “吱呀——”殿门打开,室外的光线迅速照进来,殿中大亮,小刀不适应地抬起手,挡住这有些刺目的光,恍惚中,两个人影。 “枫,你醒了?”李睿推开门就瞧见小刀的身影,立即往前一步,扶住他。 “你……”小刀不习惯与他人的亲密,下意识地把李睿推开。 李睿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有些失落,但他刻意忽略掉,“枫,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有劳殿下费心了”小刀本想离去,却不巧被李睿碰个正着,当下也只是有礼地拱拱手,“今日之事,叨扰殿下了,慕容枫就此别过”说完就要离去,却被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叫住,“慕容公子,且慢” 小刀往李睿身后看去,却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裴家二小姐——裴影怜。 “原来是裴小姐,多日不见,裴小姐愈见风致了”小刀上前拱手,算是朝裴影怜见礼。 “呵呵,”裴影怜瞧见太子与慕容枫之间的动作,分明是一个有情,一个无意,那么,自己还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裴影怜的心情大好,她上前一步,对慕容枫盈盈一福,才说道,“方才慕容公子突然晕厥,现在大好了吗?” 小刀苦笑的摇摇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可好了,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在御花园晕厥的事情,武威王府的脸怕是被我给丢光了” “呵呵,”裴影怜无所谓地笑道,“慕容公子管那么多做什么,那些人的话跟你的身体比起来,孰轻孰重?” “呵呵,”裴影怜的直白倒是深得小刀的心,她不由轻笑,“裴小姐真是个爽性的人呢,方才在御花园,在下只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而伤了心神,才会晕厥,现已无大碍,多谢裴小姐关心了” “慕容公子真是有礼,既然方才身体不适,不如留下来,太子同你、我三人一起坐坐,可好?”裴影怜想多多了解慕容枫,错过了这次,恐怕以后想找他也不方便了,倒不如做个人情,裴影怜瞟了一眼李睿,发现李睿因为她方才提出的建议而眼睛一亮,她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这……”小刀不明白裴影怜的心思,不知应该怎么处理,略微有些迟疑。 “对呀,枫,你就留下坐坐吧,裴小姐难得来宫中一趟,平日都闷在深院中,那有机会同我们一聚的,难不成你要辜负了裴小姐的一片好意?”李睿瞧见小刀的迟疑,开始帮腔。 “那……好吧”小刀点头,若是这样都还拒绝,那,自己也显得太不识抬举了。 李睿见她松口,十分高兴,唤来下人,准备着酒菜,三人往东宫的花园走去。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花园约定 东宫的花园没有御花园大气,但贵在精巧。花园之中,有个人工湖,湖水一清见底,种着莲花,此时,天光正好,大片大片的莲叶簇拥着朵朵莲花开在水面,花蕊和叶子上,粒粒水珠,晶莹发亮,那光泽,比世间的珍宝,竟也毫不逊色。 李睿领着二人走上湖心的亭子。 “听大哥说,太子殿下长于弄萧,不知今日我与慕容公子是否有幸听太子一曲呢?”三人坐下,裴影怜似乎兴致不错,便提议让李睿**。 “这……”李睿有些迟疑。 小刀看着裴影怜,她不着痕迹地点头,小刀了然,原来,她有话说,于是也随之附和,“认识太子这么久,在下却未曾听过太子弄箫,还真是挺感兴趣的,不知太子是否能为我和裴小姐演奏一曲?” 李睿见小刀也兴致高昂,心中一喜,“那好,我这就去将我的玉箫取来,你们俩在此等候片刻。” “早去早回。”小刀与裴影怜二人异口同声道。 李睿朝二人点点头,离去。 待李睿拐进回廊后,裴影怜脸上的笑容已然无踪。 小刀从容地坐在一旁,垂下眼睑,看着湖面上不时被风吹起的褶皱,也不说话。 “咳……”还是裴影怜坐不住了,“慕容公子。” “二小姐。”小刀抬起头,将裴影怜的一脸幽怨收入眼底,她心中一紧,“是和太子有关吧。”她居然主动提起。 裴影怜点头,秀眉深锁,一双美眸紧盯着小刀,“慕容公子是聪明人,即使我不说,你也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小刀淡然一笑,“裴小姐的意思,在下明白。”她转过头,正望见一对戏水的锦鲤游到了一朵莲花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小刀吟出这句诗,她抬头,正对裴小姐的眸子,“我对太子殿下并无其他感情,请裴小姐放心。” 裴影怜听了她的话,眉头并没有松开,反而脸上的愁思更盛,她轻摇黔首,“今日所见,我已经知道慕容公子对太子并无其他想法,可太子不这么想,皇上不这么想,满朝文武不这么想,只要慕容公子在京一天,那么关于太子断袖的传闻就不会平息”说到此处,裴影怜甚为激动地站起来,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小刀,“慕容公子既然与太子交好,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身处逆境,如今,成王与高淑妃虎视眈眈,孝成皇后又去得早,太子孤身一人,本是力薄,难道慕容公子忍心毁了他?” “慕容枫绝没有这个意思,裴小姐应该明白,武威王府一直站在太子这边。”小刀见裴影怜十分激动,便宽言劝慰道。 “那又如何?”裴影怜反问,“比起武威王府,我们司空府不也是另外一股势力?若太子娶了我,我爹爹必然全力辅佐太子,直到登天之时”裴影怜抬头看天,一双眸子奇异地晶亮。 “原来,”小刀淡笑,“裴小姐早就想好对策解除太子的逆境。”她深深地看了裴影怜一眼,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啊“是,”裴影怜点头,“只要我嫁与太子,太子与你之间的谣言不攻自破,而东宫的势力也会因为司空府的加入而得到壮大。” “说了这么多,”小刀起身,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长衫,“裴小姐是有事要让在下去做吧” 真是聪明人裴影怜由衷赞道。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裴影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风吹动她发髻上的丝带,此时的她,脸上散发出一种令人挪不开眼的神采,“慕容公子只需要做一件事,我便嫁与太子。”裴影怜不打算告诉慕容枫她与太子的约定,她要赌一赌,赌慕容枫对太子到底是何种感情。 “裴小姐请讲。”小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请慕容公子暂离京城,待我与太子完婚后,公子方可回京。”裴影怜说出她的要求。 “呵呵,”小刀轻笑出声,摇摇头,“裴小姐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好笑么?” “哪里可笑了,还请慕容公子指点一二。” “裴小姐与太子殿下佳偶天成,金玉良缘,你们二人结为夫妻,干我一个闲人甚事?我自留在我的京城,你们自完你们的婚,二者互不相干,为何,裴小姐一定要在下离开?在下愚钝,还请裴小姐解惑。”小刀说得一脸轻松,仿佛他们的事情真与她无关。 “慕容公子此言差矣,你对太子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殿下却不这么认为,殿下护你到什么程度,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二人在花园的一幕,已经足够满朝震动了,你以为皇上会轻易地放任过去?你离开京城,既可以让太子死心,又可以暂避皇上的盛怒,保全武威王府,想必,慕容公子也不想十八年前的事情重蹈覆辙吧”裴影怜说道此处,眼中竟然有一丝狠绝,嘴角的讥诮看在小刀的眼中,十分讽刺。 她,居然知道?小刀心中盘算着,看来,司空府也要开始行动了“我可以把这话当做威胁么?”小刀笑着转身,面对裴影怜的势在必得。 “劝诫也好,威胁也罢,我要的只是慕容公子离开一段时间,至于公子怎么认为,就随公子意好了。”裴影怜说完,甩甩襦裙的袍袖,转过身,背对着小刀,观赏者湖中风景。 “好,我答应。”小刀同意,“不过,还请裴小姐为令兄带句话,今日戌时,我在府中恭候大驾。” 裴影怜见小刀答应,顿时笑靥如花,“好,我一定带到。” “那么同样也请裴小姐转告太子,慕容枫身体不适,先回府休息了,告辞。”小刀不愿再多留一刻,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慕容公子慢走,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小刀点头,转身走出亭子,往回廊处去。 裴影怜看着小刀离去的背影,嘴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啊……”小刀走到回廊处尽头的耳室,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她,来不及挣开,她已经被按在了墙上,来人迅速地堵住她的嘴,像是十分了解她似的,不等小刀反应,他迅速点住了她的穴。 “是他”小刀看着李睿,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温润的男子居然有这种身手。他放开捂住小刀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小刀。 “太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放开我。”小刀心中,若要强行运功,冲开穴道,至少得半炷香时间,但她看着李睿的眼,那双眼中写着什么,她太清楚,“殿下,放开我。” 他们在花园的话,李睿全部听到,他不要她离开,不要李睿在小刀耳边轻轻地说道,“不,不要,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娇艳的红唇,这是自己在多少个夜里所梦见的啊,他不再迟疑,轻轻吻上这红唇。 “你……”小刀来不及说完,剩下的话都被李睿吞进嘴里,他伸出舌头,撬开小刀的嘴,“呜……”不舒服地呻吟,身上却丝毫不能用力。 小刀的呻吟刺激了李睿,他将她抱得更紧,舌头也更加深入。 李睿的亲吻让小刀避无可避,她觉得全身开始燥热起来,心中一动,她发觉自己身上一轻,穴道,已经冲开。 “啪——”毫不迟疑,小刀一掌推开李睿,“太子,你失礼了” 说罢,拂袖而去。 李睿瘫坐在地,看着小刀的背影,喃喃自语,“枫,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遗失香囊 此时此刻,恢弘大气的殿宇已经丝毫不能引起小刀的驻足凝望的兴致,李睿留在她身上的气息未曾散去,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逃离,对,逃离这个皇宫大院,这个地方,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 嘴唇,因为方才,有些红肿,小刀伸出手,将李睿亲吻过的地方一一擦掉,仿佛这般,就能将他的气息全部清除。小刀的脚下飞快,眼见已经要到朝阳门,她更加快了速度,谁曾想,已经看到了朱红的大门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人的怀抱。 “枫?”来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小刀抬起头,却看到了她现在很不想见的一个人——成王。 “原来是成王殿下,慕容枫有礼了”小刀只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朝着成王施礼。 “枫,不是让你叫我子成么?”李适依旧挂着他的照片笑脸,无害且亲切,仿佛御花园中的暗算都不曾有过。 “成王殿下,”小刀客气地回绝,“宫中规矩最大,想必成王殿下也不愿意看到在下因为冒犯了宫中规矩而惹祸上身吧” “呵呵,”李适轻轻一笑,似乎想为了掩饰言辞间的尴尬,“慕容公子,你这是要回去么,我们结伴,可好?” “家中有事,在下赶着回去,就不劳烦成王了,在下告辞”不等成王拒绝,小刀已抬起步子,朝朝阳门走去。 此刻,小刀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她现在,只想早早地回到王府去。 小刀走后,李适站在原地,“看来,他真的生气了”李适感叹着摇摇头,就在这当儿,他注意到方才慕容枫站立的地方,有件东西。他弯下腰,捡起这个藕荷色的香囊,一定是方才撞到他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上面的刺绣,居然是戏水鸳鸯,他拿起香囊,放在鼻尖,这个香味…… 突然,李睿想到了什么,将这个香囊放入怀中,悠哉地朝朝阳门走去。 “少爷,你可回来了”刚一回到慕容府,就瞧见一脸急色的安平。 “怎么了,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小刀瞧见安平着急的模样,心想:不会是和春香有关吧? 果然,就听到安平压低着声音在小刀的耳边说道,“少爷,春香要见你” 小刀点头,安平会意,主仆二人朝春香的房中走去。 小刀跟在安平身后,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走到西厢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安平敲门,“扣——扣——扣——扣扣,”三长两短,小刀不由点头,看来安平真是个心思细密之人。 “安平,你来了”门开了,春香露出半个脑袋,见是安平,脸上紧张的神情立刻消散,笑靥如花。 “呃……”看着春香的笑脸,安平失神了。 小刀轻咳一声,安平方才想起来,“春香,少爷来了,快开门” 春香打开门,安平和小刀走了进去。 小刀刚走进室内,就听见春香把门仅仅扣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春香,你这是为何呀?”小刀以为她是要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赶紧说道,“不是告诉过你,要谢恩也等痊愈之后再谢,地上有寒气,你染上就不好了。安平,赶紧将春香扶起来。” “安平,不要”谁知春香拒绝了安平的搀扶,而是对着小刀狠狠磕来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 “少爷,这三个响头是替我母亲还给王府的,请少爷一定收下。”春香说着,擦擦从眼角流出的泪水,咬咬牙,下定决心说下去。 “可是,我们并不认识你的母亲呀。”小刀依旧茫然,若没记错,春香本是从牙婆手中买来的孤儿,什么时候有了个母亲? “回少爷的话,春香的母亲其实一直在府中,她就是前些日子撞柱而亡的赵妈妈”春香看着小刀,说出了事情。 “什么?”小刀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说这话时,安平和春香两人明显地感觉到少爷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春香咬咬唇,鼓起勇气,迎上小刀暗自含怒的双眸,“春香的母亲,就是前些日子撞柱而亡的赵妈妈” “你……”小刀指着春香,“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是。”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怀中玉璧 武威王府的彩云阁,位于东厢,毗邻沁雨轩,是王府中又一精巧的阁子。彩云阁的周围是一片紫竹林,沿着紫竹林,别具匠心地开凿出一湾溪水,清清静静、缓缓流淌,阁子门前几块形态各异的奇石夹杂在青草之中,此处风景,别有洞天,谁能想到,这贵气逼人的王府居然有这般清幽的一处? 此时,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走来,刚一靠近彩云阁外的紫竹林,四面飞出几个身影,将来人团团围住。 “属下叩见庄主”来人见是男装的小刀,便跪地行礼,四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可见平时训练有素。 小刀点头,“起来吧穆先生同霓裳门主还在彩云阁么?” “回庄主,正是。”为首的护卫答道。 “好,你们继续在外守着,我进去了。” “是。”四人应了,转眼间又消失在树林中。 小刀快步走到木门前,轻扣。 “是谁?”霓裳的声音。 “我。” 霓裳听见是小刀的声音,立刻将门打开,“庄主,你回来了?”小刀惨白的脸色映入霓裳的眼中,“庄主,你怎么了?”透着浓重的忧虑。 “我没事,”小刀扯出笑容,“进去说。” 霓裳侧身将小刀迎进门。 “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迎上来的穆清风赶紧拉过小刀,将她按在椅子上,为她问脉,顷刻,脸色大变,“去一趟皇宫,你怎么会中毒?” 小刀惨然一笑,无限自嘲,“我将从百药谷中带出的驱毒香囊送给了紫黛,让她防着李适的迷香,没想到今日在御花园中居然着了他的道”她颓然地握紧拳头复又放开,“我应该早料到,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和太子。” “清风,庄主中的毒……”霓裳为小刀倒好茶,放到小刀手边,听到穆清风的话,担心地问道。 “放心,没事,”穆清风给了霓裳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问小刀,“宫内有人为你打通穴位,将毒性压下去了?” “是。”小刀垂下头应道,却不愿说出那人的身份。 在场的二人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追问,只是穆清风开口道,“我给你配两服药喝下,清清余毒。” “多谢师叔。” 穆清风点头,转身到隔壁的药房去。 霓裳走到小刀的身后,挽起袖子,一双玉手轻轻按在小刀的太阳穴上,微微使劲,小刀顿觉舒畅。 “霓裳,小红这些天有什么动作么?”小刀一边享受着霓裳的按摩,一边问道。 霓裳仔细回想,摇摇头,“没有。” “待会你吩咐她,说安平有事被我派出了府,我们的饮食暂由她负责。” “庄主,你这是为何?” “安平同春香我都安排出府了,这个小红实在不简单,若不给她机会,她又怎么会下手?”小刀舒畅地闭上眼,小声地说道。 “我明白了,待会我就去安排。” “对了,小红准备的食物都不要直接入口,统统让穆师叔验过放可以下肚,明白么?” “嗯,我记住了。” “那好,我邀了裴成武戌时一聚,现在我要回沁雨轩休息,你留在这里,还是同我一道回去?” “同你一道回去。” “那好吧,我们走。” 二人就要离去,却被从药房出来的穆清风拦住。 “把这个拿着。”他拿出两包药,放在霓裳手中,“记得文火,三碗作一碗。” “好。”霓裳点头。 “师叔,我们走了。” “去吧” 回到沁雨轩中,小刀一脸疲惫,“我让小红给你准备热水,你好好洗个澡。”霓裳体贴地说道。 “好。” 不一会儿,小红便将浴盆中的水盛满,“下去吧,我来就可以了。”霓裳看着正要挽起袖子服侍的小红,吩咐道,“少爷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人伺候。” “是。”小红低头,毕恭毕敬地退下,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待小红走后,正在假寐的小刀睁开眼。 “水好了” 小刀走到浴桶旁,松去外衣,解开中衣的时候,只听得“啪”一声,一件物什从小刀怀中滚落,掉在了地上,小刀弯起腰,将此物拾起。 这是块成色上好的圆形玉璧,周边雕刻着精致的卷云纹,玉璧通体碧绿,翠绿色的穗子穿过中间的圆孔,在玉璧的顶端打结成穗,便于佩戴。 小刀拿起玉璧,仔细端详,“这不是我的。”她看着霓裳疑问的表情,解释道。 “可是,庄主,你身上少了样东西。”霓裳拿起小刀刚脱下的衣物,仔细翻检。 “是什么?” “我挂在你腰带上的香囊。”霓裳检查完小刀的衣物,抬起头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刀烦恼地蹙额,十分焦虑。 “庄主,先别想这么多了,快进去吧,水凉了。”霓裳在一旁说道。 “嗯。”小刀点点头,解开小衣,松开绑在胸前的裹布,坐进浴盆中,温热的水,让她全身放松,她舒服地闭上眼。 霓裳拿出备好的花瓣,轻轻洒在水中。 男子在回廊黑暗的耳室中,点住了女子的穴道,抱着她狠狠地亲吻,就在此时,男子将身上的玉璧放在了女的怀中…… 想到这里,坐在浴盆中假寐的小刀突然张开了眼,对,就是这样,这玉璧是太子的。 “庄主,你怎么了?”霓裳见小刀突然睁开了眼,赶紧问道。 “霓裳,这玉璧是太子的。” “什么?”霓裳吃惊不小,“这玉璧怎么会到了庄主的怀中?” “这个……”小刀想到此处,想到那个掠夺式的吻,还有李睿紧紧的拥抱,红潮立即上涌,连脖子根儿也红透。 “庄主,你……”霓裳将小刀的样子看到眼里,识趣地不再多话。 “那个香囊……”小刀想了一想,“可能是掉在东宫了。”她在东宫的床上躺了一阵,说不定就落在那里。 “那好,那你先沐浴,我出去了。”收拾好花瓣,霓裳便走出门去。 小刀转过脸,正好看见梳妆台上的铜镜之中,一个长发披散、满面含春的女子,她赶紧转过头,捧起水狠狠地拍在脸上,但是,嘴上被咬出的小伤口所带来的微小疼痛,却怎么也洗不掉。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戌时之约 却说裴影怜得了小刀的承诺,喜滋滋地回到府中,告知她兄长慕容枫邀约之事,自上次武威王入狱,裴成武拜访过武威王府后,他一直想寻个机会再与慕容枫一聚,但苦于无缘,这倒好,如今是这慕容枫主动邀约,吃过了晚膳,裴成武收拾妥当,便朝武威王府来。 门房丁忠见是裴家的大少爷前来,赶紧迎上去,“裴少爷您来了,我家少爷已在东厢等着您了,请随我来” “有劳了”裴成武客气地道谢,提起脚步,随丁忠往东厢去。 东厢 沁雨轩 “裴公子,你来了”小刀已经换了身青色的褥服,站在厢房的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裴成武。 “多日不见,慕容公子真是愈发精神了”裴成武看着小刀,客套地说着。 “哪里的话,裴公子才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小刀同样客气。 二人入座。 小刀执壶,往裴成武的杯中添水,一缕茶香溢出,裴成武闻之色变。 “怎么了?这茶不合裴公子的喜好?”小刀眼中笑意更浓了,却要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询问裴成武。 又是大红袍裴成武再见大红袍,几欲抓狂。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大红袍,今日伯父才从宫中带回,难道裴公子不喜?”小刀关心地问道。 “岂敢?”裴成武轻轻一下,端起茶,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十分享受似的。嫌弃御赐之物,这个罪名可不小,他可不愿谈话未遂却扣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像是闻够了,裴成武睁开眼,一脸欣喜,“这大红袍芳香四溢,茶色碧绿,一看就知绝非凡品,在下没想到慕容公子竟用这般上好的茶叶招待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了” “哦,是吗?”小刀却不愿意这么放他过去,她斜眼看了一下裴成武,“可是,我瞧着裴公子的眼神满是嫌弃呀” “没有,绝对没有,这御赐之物裴某怎会嫌弃,慕容公子说笑了” “裴公子真是这么认为?”小刀依旧笑脸盈盈,但眼中已是一片冷意。 “裴某怎敢有欺君罔上之心?” “可在下却不这么认为,”小刀声音一冷,拿起装满大红袍茶叶的茶盅,狠狠摔在地上,绿色的茶叶连同陶瓷的碎片四散开来,小刀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轻轻说道,“那个人给的东西,能算御赐么?” 裴成武轻笑,看着小刀。 “裴公子放心,这东厢外安排的全是我的手下,什么东西该听,什么东西不该听,他们全知道。”小刀也看着裴成武,悠悠地说道。 “第一个问题,”裴成武看了眼四散开的茶叶,抬起头,问小刀,“请慕容公子告诉裴某,你的双亲是谁?” 像是早已预料似的,小刀知晓裴成武已经怀疑她的身份,“我的双亲不就是裴司空的故人,这一点裴司空与裴公子怕是早就知道。” “呵呵,”裴成武不在意地笑笑,“还请慕容公子明示。” “如你所知,家父慕容不弃,家母……林清扬。”说道林清扬时,小刀顿了一顿,她想到今日在东宫见到的妇人。 裴成武满意地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清流党人的名册现在何方?” “我手里。” “很好,”裴成武脸上笑意更深,“最后一个问题,敢问慕容公子真实的身份是……” “锦绣山庄庄主。” “可武林中盛传锦绣山庄的现任庄主是前任庄主的徒弟,一个名叫林婉兮的女子,慕容公子何时……” 小刀站起身来,将束发散开,手停在颈项前轻轻一捏,假喉结便掉落在她手中,“有谁告诉你,我不是林婉兮?”小刀此时的说话声已经由略显阴柔的男声变为娇柔的女音。 裴成武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指着小刀,“你……你……” 小刀笑得一派自然,“我就是林婉兮,林婉兮就是慕容枫” “属下,参见魁首”待裴成武回过神来,赶紧单膝跪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小刀对这种姿势并不陌生,这是慕容不弃在创立清流党时创造的军礼。 她扶起裴成武,“裴公子,我并不是清流党人,也不是你们的魁首,你这是为何?” “魁首,”裴成武拱手,“当年慕容将军创立清流党时,家父便一直追随将军,后来将军罹难,清流党人被皇帝清理殆尽,家父只好韬光养晦,隐于朝廷之间,待成武成年之时,家父便让我辅佐他,完成寻找魁首及四散在天涯的清流党人的任务,不过,我苦寻多年,未曾找到将军,你是将军的亲骨肉,理应是清流党的魁首。”裴成武说此话时,心中激动万分。 但小刀却摇摇头,“我一直相信,我爹并没有死,所以,你们清流党的魁首仍旧是他。” “可是……” “没有可是,”裴成武还想说的话被小刀打断,“从你第一次来武威王府,你就不断地提起十八年前的那场叛乱,裴公子可以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找到元祐皇帝的遗孤,辅佐他统领天朝。” “你们又凭什么以为当今的元祗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呢?”小刀反问。 “既然作为锦绣山庄的庄主,我以为魁首应该更为清楚。”裴成武不回答小刀的问题,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小刀点头,站起身来,“看来裴公子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我的确清楚,若是没有青玉令,哪怕是有传位诏书,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呢。” “魁首明白就好。” “再说一次,不要叫我魁首,”小刀隐怒,“我不需要这个称呼。” “那好,林庄主,”裴成武改口,“林庄主还有什么疑问么?” “有,”小刀点头,“你们找到元祐皇帝的遗孤了吗?” 说到此处,裴成武有些颓然,“我们只能怀疑,青玉令未曾现世,还不能肯定他的身份。” “是太子殿下吧。”小刀笃定地说道,“你以为太子是元祐皇帝的遗孤?” “是的。” “若真如此,你们辅佐太子顺利上位就可以了,犯不着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要知道,此事成可逆天,败却会祸及九族,为了一个已经去世的皇帝和一个已经七零八落的清流党,值得你们父子这样去做?” “你……你……”小刀的一席话,却气得原本气度很好的裴成武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地瞪着小刀。 “你们将城外的虎牙山掏了个半空,藏上了足够百万人用的兵器,你们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么?”小刀淡定地说着,看着裴成武已经慌乱,快要憋成猪肝色的俊颜,觉得十分有趣。 “我怎么忘了你的身份,”裴成武回过神来,却淡然一下,恢复了原本的闲适,“你们锦绣山庄最厉害的不就是情报吗?你知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裴公子还没回答我放才的问题呢。” “青玉令不现,我们不能确定太子就是元祐皇帝遗孤,那么只能按兵不动。” “可万一青玉令真随元祐皇帝葬于皇陵,那又如何?”小刀不放过这个问题,咄咄逼人地问道。 “那裴某穷尽此生,也要将元祐皇帝的遗孤找到。”裴成武说这话时,一脸决绝。 “好,”小刀笑着,“我帮你” 第四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夜访坤宁 却说第二日,正逢上十日的大朝,慕容莫离一早便上朝去,等到小刀与霓裳收拾妥当,他却已经下朝来。小刀与霓裳二人来到慕容莫离书房请安,听得慕容莫离说,太子与裴司空的小女儿裴影怜情投意合,皇上已下旨赐婚,婚礼大典在下月十八举行。又说了一些闲话,二人方才退下。 回到沁雨轩,霓裳为小刀呈上她爱吃的绿豆糕,“这是清风从外面买来的,可以放心。” 小刀含笑点头,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待咀嚼下咽后,小刀才说道,“霓裳,我想回庄一趟。” 霓裳一阵紧张,“可是庄内出了大事?” “不是,”小刀给了霓裳一个安慰的笑,示意她坐下,“这么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林管家他们好不好,所以才想回去看看。” “原来如此,”霓裳了然点头,随即又促狭地笑道,“庄主心里怕是挂记着什么人,才要回去吧呜……” “就你话多。”霓裳还想说话,小刀已拿起一块糕点,趁她张嘴的当儿,塞了进去,堵住了霓裳一张一合的小嘴。 “咳咳……”霓裳没反应过来,被卡住喉咙,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埋怨地说道,“庄主,你若是想让属下毙命,干脆一掌给个痛快,没必要用绿豆糕噎死我吧” “呵呵,我倒是想啊,不过就怕清风师叔不放过我,给我下毒,接着再解毒,解了又下毒,下完再解,我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说到穆清风,霓裳的俏脸一红,生气地跺跺脚,“庄主你什么时候学得那么油嘴滑舌了?当初在山庄那个冷冰冰的庄主上哪里去了?” 小刀故作轻佻地捏住霓裳的下巴,“你说为夫天天同那些皇亲国戚混在一起,不圆滑一点又怎么是好?” “哼”霓裳故作生气地冷哼一声,“才不想理你,谁知道你原来冷冰冰的样子是不是故意学冷庄主呢?”说罢,提起裙子坐在一旁,一个人闷闷地绣着荷包。 小刀涎着笑脸,伸头过去,“咦?怎么,又是戏水鸳鸯,你到底要绣几个呀?” “哼”霓裳转过脸去,不理小刀。 “哎呀”小刀笑嘻嘻地跑到霓裳面对的那一边,“好霓裳,这个荷包是绣给我的?” “哼,”霓裳冷哼一声,“谁绣给你呀,是给清风的。” “哈哈哈……”小刀爽朗一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哼,庄主,你正是太过分了”霓裳被小刀的笑弄了个大红脸,把手中刺绣一放,粉拳就要打来,小刀脚下飞快,二人就在房中笑闹起来。 是夜,掌灯时分,小刀又在屋中换好了夜行衣。 “庄主,你这是要做什么?”霓裳疑问。 “我去拿回上次遗失的香囊。”小刀说完,蒙好面,就要离开。 “一切小心。” “嗯。”点点头,小刀出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念完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戚鸾放下佛珠,睁开眼睛,“孩子,出来吧”她起身,理理褶皱的裙摆,一个黑影从大殿右侧的柱子走出来。 “娘。”黑影轻声叫道。 “嗯,你来了。”小刀上前扶住戚鸾,“怎么是这身打扮,我给你的腰牌呢?”戚鸾见小刀一袭夜行衣,不由得有些担心,“若是你被侍卫发现,那可如何是好?” “娘放心,”此时的小刀已将蒙面巾取下,看着戚鸾,轻轻一笑,“师父的独步惊鸿我可是尽得真传,这宫中的侍卫又怎么是我的对手?” “他将独步惊鸿交给你了?”想到冷天涯,戚鸾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 “嗯,”小刀乖巧地点头,“除了画画与弹琴外,师父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了我。” “他……”戚鸾听到此,脸上的笑容消逝,却叹口气,“他还是这样。” “来。”戚鸾拉起小刀的手,将她领到自己的房中,小刀仔细地观察这个房间,居然格局同自己的沁雨轩一模一样。 “娘,这……” “你是住在沁雨轩吧,”戚鸾看见她讶异的模样,了然一笑,“十八年前的大火将慕容府烧的干干净净,现在武威王府是你二伯归来之后重建的,完全保留了原来的模样,我以前就住在沁雨轩,这里也是按照原来的模样布置的。” “原来如此,”小刀了然地点头,“娘,女儿心中有很多疑问,娘能为我一一解答么?” 戚鸾慈爱的笑着,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这张几乎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傻孩子,你来了,娘自然什么都告诉你。” “娘……”小刀瞧着戚鸾的面孔,心中无限动容,鼻子居然一阵微酸,“娘……” “孩子,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甚多,你坐下,娘为你一一解答。”戚鸾拉着小刀坐下,缓缓开口,“小刀,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刀想了想,“创立锦绣山庄的外翁原是龙武大帝手下的大将,外翁创立山庄,是为了在野拱卫朝纲;而爹爹则是外翁的徒弟,娘,我说的对么?” “对。”戚鸾点头。 “二十一年前,龙武大帝驾崩,太子李显扬即位,称元祐皇帝,三年后,元祐皇帝驾崩,当时业王李容止以诏书即位,称元祗皇帝,康王反兵败被杀,皇帝下旨绞杀康王余孽,因慕容府与康王来往甚密,惨遭灭门。”小刀说道此处,停住,看着眼角已有些湿润的戚鸾,她握住戚鸾些微冰凉的手,“娘……” 第四卷 一百三十九章毁画断情 一百三十九章毁画断情 “娘又是怎样逃过此劫,又是怎样进入宫中,而且,若我没有猜错,坤宁宫的主人就是娘,对么?”小刀看着戚鸾,一口气将脑中的疑问说出。 戚鸾苦笑,“小刀,你的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为什么不把话说出来呢?” “娘……”被戚鸾戳穿心事,小刀赧然,“我只是猜测,并不一定事实就是这样。” “以你的聪明,怎能想不通此中曲折,你不说,只是顾忌娘的面子,对不对?”戚鸾看着小刀,眼中的慈爱更盛,“小刀,说吧,把你的猜测说给娘听。” 小刀点头,看着戚鸾,“能做到这一切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圣上——李容止。当初,是他下令绞杀慕容府,也是他将你救下,给了你新的身份,将你安置在他的皇宫之中,娘,我说得对么?” “是。” “可是,我不明白,当年师父又是怎样将我带走的?” “慕容府灭门一刻,正是我生产之时,天涯从江州赶来,原本想将我带走,但当时我正临盆,根本不可能逃出京城,于是在我生产之后,我让天涯将你带走。” “原来是这样,”小刀接着戚鸾的话,“所以,李容止将生产完的你带回了宫中,并给了你现在的身份,已故户部尚书戚雄飞的女儿——戚鸾。”小刀凭着白浪交与她的密报,拼拼凑凑,居然将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出来,她接着说道,“十八年前宫中的大批内侍,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大概是李容止为了隐藏娘的真实身份吧。” “是呀,”戚鸾叹口气,“他连戚雄飞和真正的戚鸾也杀掉了,这些内侍,在他的眼中,不过蝼蚁罢了。” “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小刀靠在戚鸾的肩头,轻轻地问道。 “傻孩子,”戚鸾轻拍小刀的背,“娘有你这么聪明的女儿,怎能不好?” “娘,你准备好反击了吗?”小刀问道。 “你说呢?”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书房中一片沉寂,只听得狼毫在宣纸上的游走之声,时有清风入户,将书页翻起。 此时,李睿手上正在疾书,“什么人?”一个黑影闪过,他大喝一声。 “唰——”长剑出销,黑衣人由窗跃入书房,李睿拔出挂在柱子上的佩剑,迎上。 几个回合,李睿却不见败相,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左手出掌,至李睿手边时,化掌为爪,扭住李睿右手,粘字诀,轻松将李睿佩剑解下,手中的明月直指李睿咽喉。 “为什么不躲?”黑衣人开口,居然是轻柔的女音。 “你根本不会杀我,为何要躲?”李睿却没有一点被人要挟的自觉,只是挂着淡然的笑容,看着这个黑衣人。 “李睿,你是否也太过自大了,万一我想杀你呢?”黑衣人的手往前一伸,剑尖紧贴李睿的脖子,已有微量的血痕出现。 “枫,你从来都不会伤害我。”李睿看着黑衣人的眸子,笑着指出她的身份。 “哼,”小刀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明月剑,扯下蒙面,“你骗我。” “枫,我……”李睿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小刀后退一步,冷着脸,“你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高呢,太子殿下。” “枫,我可以解释,只要你给我时间。” “解释?”小刀冷笑一声,“那麻烦太子殿下首先解释一件事,上次阴谦刺杀你,是不是你自己安排的,就是想让我出手,是么?” “这……”李睿听小刀提到阴谦,先是一愣,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算计我?”小刀平静地问道,话语却越来越冷。 “我……” “怎么,说不出来了?”小刀不怒反笑,双目炯炯地望着李睿。 “枫,你听我说,一开始虽然我是想借用锦绣山庄的力量,但我对你的心意却从来都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虚言,我李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此时,李睿已经举起右手,作发誓状。 小刀冷笑,杏眼瞪着李睿,“这个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誓言,太子殿下,收起你对待普通女子的那套,你应该明白,这对我没用。如果一开始你就怀着要利用的心态去接近我,那我凭什么相信你后来的所作所为是真心的呢?” “枫……”李睿想要向前一步,小刀却拔出明月,让他不能靠近。 “别过来,”小刀冷声说道,“我问你,刺杀成王的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你……”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李睿听了小刀的话,怒气涌上心头,他指着小刀,“你居然为了他来质问我?” 小刀见李睿愤怒的样子,以为被她说中了,她冷笑一声,“从来都听说皇家绝情,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你连你唯一的弟弟也不放过,好,李睿,你果然是个成大事者,你够狠够绝” “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堂堂的太子殿下会介意?” “你……”李睿被小刀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小刀的手因气愤颤抖不已,“你……” “怎么?”小刀冷笑,“说不出话来了?” “慕容枫”李睿吼出小刀的名字,不管横在两人之间的明月剑,冲到小刀的面前。 小刀赶紧移开剑,却被李睿抱了个满怀,“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刀慌了神,居然没用内功将他推开。 “不,我不放,就让我抱着你”李睿紧紧地抱住小刀,“枫,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放开”小刀回神,推开李睿,“心中有我么?”她讽刺地笑道,“心中有我会去娶裴小姐为你的太子妃?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太子难道不知道么?”说不上是什么心态,小刀在说这话的时候,心,居然猛抽了一下。 “若你不愿意,我立刻回了这婚事。”李睿保证道。 “回了?难道太子殿下没有听说过君无戏言?皇上的旨意是说回就回的吗?” “枫,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心意,即便是要我逆天,我也毫无怨言。” “哈哈哈……”像是听了极大的笑话,小刀大笑起来,等到笑够了,小刀才说道,“我对太子,并无男女之情,太子请记住了” “你真的如此绝情么?”李睿闻言,颓然坐下,“那你来做什么?” “解惑。”小刀突然不想提起香囊的事情,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要离去,转过身的瞬间,他看到了书房墙上的那幅画。 原来他也画了一幅,只是…… 小刀拔出剑,随手一挥,画断作两截,她飘然离去。 只留得李睿一人,看着断成两截的画,默然不语。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章莲子心苦 却说昨日皇上赐婚后,裴家二小姐裴影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心心地在家中做着自家的嫁衣,今日,她刚将嫁衣的袖口上的凤纹绣好,就听得自家丫头秀娥来报,说是慕容枫的丫鬟叫春香的想要见她,她想起与慕容枫之间的约定,便没有迟疑,吩咐了秀娥将春香带进府中。 “奴婢春香,见过裴小姐”春香虽在武威王府的厨房伺候,但却是个知礼的人物,见了裴影怜,不卑不亢,端端正正地行了礼。 裴影怜见她容貌俏丽,又是个知礼的德行,心中喜欢,笑眯眯的看着春香,“好了,无须多礼。春香,是你家少爷派你来的?” “回小姐的话,正是。少爷吩咐春香带句话给小姐。”春香毕恭毕敬地站在裴影怜的面前,口齿清楚地回答。 “什么话?” “我家少爷说,这几日家中有事,所以就不来探望裴小姐了,月底的时候,我家少爷要出趟远门,赶不及回来参加裴小姐与太子殿下的大婚,但少爷已经备好礼品,由王爷代为转送,还请裴小姐大量,恕我家少爷缺席之罪”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裴影怜,小刀一定会按照她们之间的约定去做,希望裴影怜放心。 果然,裴影怜听了,眉目间笑意盈盈,她朝秀娥努努嘴,秀娥会意,从袖中拿出五两银子交到春香的手中,“难为春香来跑一趟,我这里也有话带给慕容公子,就说公子远行,请一路小心,待公子回京后,太子殿下同我一定设宴为公子接风洗尘。” “裴小姐的话春香记下了,”春香轻轻一福,“春香谢过裴小姐打赏” 裴影怜满意地点点头,“秀娥,送春香到门口。” “裴小姐,春香告辞。” “请。” 秀娥领着春香出了房门,两人高兴地交谈。 “春香,你的伤都好了?”秀娥拉着春香转了一圈,瞧见她动作利索,就知道她的伤势大好了。 “嗯,”春香点头,“多亏了少爷和少奶奶,我受伤的时候,是少奶奶亲自为我上的药,后来少爷还请来了穆先生,我的伤才会好得这么快” “呵呵,”秀娥笑道,“看来你们家少爷、少奶奶待人真不错” “可别说我呢,裴小姐出手可真是阔绰,要知道,”春香摸摸放在怀中的银子,“这五两银子可是我两个月的月钱了” “傻丫头”秀娥伸出手指戳戳春香的脑门,“这还不是沾了皇上的光,皇上赐婚,小姐心里高兴了,自然赏钱就多了” “嗯,对了,秀娥姐,我和安平被少爷安排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几日就不要到府中找我了” “咦?就你和安平?”秀娥上次去探望春香的时候,就看出安平这小厮对春香可不一般,听了这话,促狭地笑道,“看来你们少爷不仅关心你的伤势,连你的终身大事都给操心上了,我看这个安排,八成是故意的呵呵” “哎呀”春香闹了个大红脸,不依地跺跺脚,“秀娥姐最坏了,人家好心告诉你,你却来取笑人家” “呵呵还不承认呢” 二人笑闹一阵,很快到了门口,秀娥又交代了一些话,无非是要让春香注意身体,就此别过,不提。 却说昨日小刀到宫中夜会李睿,李睿那番推心置腹的告白,令小刀心中震动不已,原来他早已对自己情根深种,但一开始却只是为了利用自己。二人在东宫的争吵,却让小刀忘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将太子的玉璧送还。 如今,小刀独自一人在房中,看着手中色彩光莹的玉璧,却不知如何是好,再去还给他?却怕自己管不住自己,再与他争吵起来;若是不还,这玉璧又该怎么处理…… “庄主,你在想什么?”霓裳从门外走着,端着刚熬好的莲子羹,一开口,打断了小刀的沉思。 “我在想太子。“此刻的小刀心中已是乱麻一团,无力去隐藏。 “太子对你……”霓裳说到此处,尽管答案昭然若揭,但她却不继续,只等小刀自己回答,小刀说的,才是她愿意让霓裳听到的。 “是,”小刀点头,略微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说道,“男女之情。” “那庄主你呢?”霓裳放下莲子羹,坐在小刀的对面,“你的心思呢?” 小刀无奈地摇头,“原本以为我对他无情,可当我昨日听到他承认一开始接近我是有意为之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是一阵难过。霓裳,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此时的小刀,双目盈盈地望着霓裳,褪去了往日坚强的外衣,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柔弱女子。 “庄主……”霓裳心疼地握住小刀冰凉的手,“情之一字,最难把握,多少果敢磊落的人都败在了这个字上面,庄主,你只是凡人,何必勉强自己,若你真的对太子有情,何不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小刀喃喃地重复,却是一声苦笑,“怎么搏?他是一朝储君,马上就要迎娶裴司空家的二小姐为妃,而我现在的身份是武威王府的少爷,我能做什么?跑到皇宫去抗旨不从,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不行,这绝对不行,我身上肩负的重担还没有卸下,我不能这么做。” “可是,你……” “没有可是,”小刀决然地摇头,“从一开始,我接近李睿,不也是另有目的,现在他也利用我,我们就算是扯平,从今后,互不相欠”小刀说完,放下手中玉璧,端起瓷碗,一看是莲子羹,小刀赶紧放下。 “庄主,怎么了?”霓裳见小刀拿起复又放下,心中纳罕。 “莲子心中苦,我实在喝不下”小刀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明月剑,朝校场走去。 霓裳看着小刀离去的背影,长叹口气,“既然知道莲子心中苦,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莲子心中苦:“莲”通“怜”,“子”是古代男子的尊称,“怜子”即爱他。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校场风采 却说小刀拿了明月剑去校场,原本一直在校场中练习天罡阵的王府卫队众人沸腾起来,自上次少爷同王爷视察之后,已有月余,如今,他们的天罡阵法已是熟练,连仇征在阵前被困的时间也由原来的一炷香变为半个时辰,除此之外,由于练习天罡阵时,需要使用迷踪步,连带着卫队中的人轻功也精进不少,每个人的心中都想找个武艺高强的人来试试天罡阵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如今小刀来了,众人又怎么舍得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果然,身为护卫队长的左承走上前来。 “少爷,你来了”左承恭敬地招呼。 “嗯,”小刀点头,“天罡阵练得怎样了?”小刀一来到校场,就看到护卫们眼中涌动着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小刀并不陌生,那是一种对战的渴望。 “回少爷,属下的天罡阵已经能将仇先生困住半个时辰。”左承据实以告。 “真的?”这倒颇出小刀的意外,仇征的排兵布阵之术,普天之下能超越他的人屈指可数,这天罡阵本是由他创造,居然能将他困住半个时辰,可见威力之大,小刀身上的好战因子也被激发出来,她甚至感觉手中的明月隐隐震动,颇有想要大杀四方的意味,“那还等什么,本少爷今日要同你们切磋一番” 此话正合众人心意,左承一挥手,一百二十号人迅速集合,十人一组,正好十二组。 “少爷,不知你要和哪一组交手?”左承心中希望与小刀交手,但小刀再怎么说也是主子,这种事情,还是要征询主子的意见。 “自然是,”小刀手腕一抖,明月出鞘,发出清灵剑啸,寒光暴涨,“威力最强的那一组。” 校场内,一少年立于正中,少年的周围围着十个黑衣武者,他们手中紧握统一佩剑,脚下的步子却是各有各的套路,看似是杂乱无序,实则暗藏玄机,这便是迷踪步的不同之处,虚虚实实,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相生,步步迷踪,暗藏杀机。站在正中的小刀仔细观看了左承等人脚下的步子,心中大为震动,赶紧收敛心神,原来这迷踪步除了隐藏使用之人的行迹,居然对敌人的心神也有一定的影响,小刀扬起唇,静待时机。 风起,少年的衣衫飞扬,不知到底是风吹动,还是这周围的剑气涌动,少年带着笑,不顾。 静若处子。 突然,动了,少年动了,敏如脱兔 明月剑剑尖直指东南处的左承,剑气如虹,左承两翼的李懋、风天火速支援,双剑格挡小刀的攻势。 退 左承迅速后退,脚下迷踪步行,其余二人迅速补上方才的缺口,风天、李懋退下,另有四人迅速出击。 好险风天与李懋二人心中震撼,方才一交手,二人虎口发麻,手中的剑居然有了一丝裂缝。 少爷,真的好恐怖二人眼神交汇,心中如是想。 “退”少年冷喝一声,明月挽出三朵剑花,“明月清辉”宝剑清辉暴涨,所过之处,无不光芒四溢,那四人不知利害,手中长剑刚一碰到青光暴涨的明月剑,“咔嚓——”精玄铁锤炼的长剑应声而断“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未免也太太太——强大了以小刀为中心的两丈内,因为方才的那一招明月清辉,却是被砸了个两尺深的大坑来。 摆阵的人退后一大步,眼瞧着那个大坑,还有坑里那个有些无措的少年。 除了上次和师傅过招,这是她第二次用这招,可是,这威力比上次强了不知多少倍,小刀看着脚下的坑,有些傻眼了难不成,是师公炼的各种药丸儿的作用? 虽然摆阵之人退后一步,但这阵势却还是稳固,小刀仍旧没有破阵小刀理理头绪,从坑中跳出,不管威力有多大,总不是坏事,大不了这下只用五分力就好。 “少爷……”左承开口。 “继续”小刀想也不想,口中只吐出简短的二字。 方才四人已换下佩剑,众人准备好,发动第二轮攻击。 一时间,衣袂翻飞,十个黑色影子忽前忽后,聚聚散散,一步一步地朝包围圈中的少年发动进攻,少年挥动手中宝剑,剑气四溢,众人知道他手中宝剑厉害,变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剑与之碰触,却不料少年的剑气强横无匹,硬是震得众人手中长剑发出铮鸣之声,众人只得运功护体,要不然用不了几下,自己也会被剑气给震得吐血。 不消一会儿,众人内力不继,小刀趁此机会,“月上中天”剑光四溢,清辉耀眼,“破——” 十个影子被生生震飞,天罡阵不复存在。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天罡阵本是取“天罡地煞”之意,阵法本身至强至刚,而明月剑法则是以柔克刚的典范,更有小刀强大的内力支持,明月剑散出的剑气甚是强悍,居然连破阵的基本步法都不用,直接将布阵之人震开这到底是怎样的杀伤力? 众人懵了 校场中的那一人,此刻脸上,充满煞气 “剩下的,轮番上”六个字,灌注了内力,震得众人耳膜一痛。 “二组上”左承下达指令。 …… “三组” …… “四组” …… 却说昨夜与小刀在东宫的争执,令李睿心情十分恶劣,他看着被小刀划成两段的画幅,整宿未眠她居然亲手毁了它 她真的那么恨我? 也许,我是真的可恨吧,口口声声地说心中有她,却不得不娶别的女人正想着,他懊恼地狠拍桌子。 “嘭——”被他拍到的那桌子的一角,被劈了下来,屋外的侍卫听到响动,以为有刺客潜入,仗剑而入,入目的却是断掉的桌子,不见刺客踪影。 “滚出去”李睿低吼。 “是。”侍卫知道李睿此刻心情极度糟糕,赶紧退下李睿看着被自己拍断的桌子,摇摇头,喃喃自语,“看来,还是做不到师傅所说的心平气和呀一遇到她,什么都隐藏不了” 正在李睿感叹之时,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传来,李睿警觉,将门打开。 “主上”是他派去跟踪小刀的影卫。 “她出什么事了?”李睿见了他,以为是小刀有事,急切地问道。 “回主上,慕容公子到武威王府的校场中,与王府护卫队的人切磋,他们十人一组,共十二组,轮番上阵,同慕容公子车轮大战” “什么?她一人单挑一百二十个大汉?”李睿心头火起,瞪着前来回报的人。 “是”影卫抬起头,却已不见了太子。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瓮中捉鳖 李睿赶到校场时,人已散去,校场内一片安静,只有几个负责打扫的兵丁在场内来回地走,除了原本平坦的地面此时变成坑坑洼洼一片,与往日,并无太大区别。 “怎么回事?”他随手拉住一个收拾场地的士兵问。 “你是何人?”那小兵丁刚想问,却看见抓住自己的人身着锦衣,头戴金冠,料想此人定是个自己惹不起的贵人,赶紧软言道,“武威王府的枫少爷方才同王府的卫队比武,这才走了半个时辰,剩下小的们在这里收拾校场” “我问你,她可有受伤?”李睿红着眼,使劲地攥着这小兵丁的领子,差点没把他给拎起来。 “呃……谁……谁受伤?”小兵丁没反应过来眼前这贵人话里的他到底指谁,再加上自己被攥住了领子,连说话都不利索。 “慕容家的枫少爷?”李睿咬牙切齿道。 “没……没有”小兵丁被李睿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住,说话吞吞吐吐,李睿听说小刀没事,攥着那士兵领子的手也松开了,那小兵丁缓口气,才用无比歆羡的语气说道,“那慕容公子真是以一敌百呀,这么斯文秀气的一个翩翩公子,舞起剑来……啧啧……实在是厉害呀那些王府卫队的人个个都是跟着王爷上过战场的,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本来都厉害得不得了,还不用说练了个什么阵,没想到这枫少爷仅凭一人一剑,就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啧啧……真不愧是武威王府的少爷” “她人呢?” “谁?”小兵丁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被李睿一瞪,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枫少爷,赶紧说道,“枫少爷打败王府卫队的人以后,就朝王府的方向去了,想是回府去了” 李睿不吭一声,听了这消息就往王府走去,小兵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见他一转身,抛过来个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接着,拿到眼前一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居然是十两银子”真是贵人啊话说这头,慕容枫虽然方才在校场大杀四方,可回到自己屋中,才发现手脚脱力,原来是内力消耗过巨,她勉强动动酸痛不已的手脚,有些自嘲地摇摇头,“难道非得要这样折磨自己才能解气?” “庄主,你回来了”霓裳吩咐下人待少爷一回府就来报于她,得了回报,她此刻便从彩云阁马不停蹄地赶来。 “庄主,你怎么了?”此刻的小刀全身大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似的,因着校场上尘土飞扬,脸上蒙了一层尘,又有汗水一道道地流下,脸上一道一道的,灰白分明,甚是精彩,看得霓裳惊诧不已。 “没事,”小刀摇摇头,“我先梳洗一番。” “行,我在彩云阁等你,你快点,有急事”霓裳说完,便出去吩咐下人将水打来,自己则往彩云阁去。 约莫一刻钟后,梳洗完毕的小刀来到彩云阁,看见霓裳有些焦虑地在屋中走来走去,而穆清风则是一脸沉重。 “师叔,霓裳,这是怎么了?” “你看。”穆清风伸出手指指向桌案, 小刀顺着他所指一看,“这都是些什么?” “雷公腾、钩吻、番木鳖、砒石、短柄乌头还有紫滟萝和葛东根。”穆清风一一为小刀指明,“这是每日检查你的膳食后,前前后后提炼出来的毒物,这七种材料,分开来都不足以致命,但如是前后七种和在一起,刚好是七绝散,中了此毒,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小刀冷静地看着穆清风,“请问师叔,七绝散的症状是什么?” “七种毒物在人体内混合以后,三个时辰就会昏迷,脸色发青,七窍开始流血,三日后,不治而亡” 小刀嫌恶的表情,“这么惨?” “没办法,要不怎么叫七绝?”穆清风痞痞一笑,三人会意一笑。 “快来人快来人”东厢的沁雨轩内,少夫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响起来。 “吱呀——”房间门被推开,一群丫头婆子跟着进来。 “少夫人,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为首的小红见到惊慌失措的霓裳,赶紧开口询问。 “小红,快……”霓裳丝丝抓住小红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快……快到彩云阁请……请……穆先生少爷……少爷……他晕倒了”霓裳说完,像是体力不支似的,倒在了旁边的婆子怀中。 “少夫人少夫人”李妈妈尖叫,“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一阵人仰马翻,丫鬟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内院丫鬟,居然嘤嘤地哭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李妈妈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倒也有些主心骨,只见她大吼一声,众人噤声,全都回过神来。 “小红”李妈妈指着站在一旁的小红,“方才少奶奶的话你没听到么?去彩云阁将穆先生请来” “是”小红立刻提起裙摆,朝彩云阁走去,走得太急,到门槛的时候,小红的教没抬起来,“哎哟”她尖叫一声,脚,崴了“没用的东西”李妈妈啐了一口,转脸朝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内院丫鬟雪晴叫道,“你去彩云阁请穆先生” “是。”雪晴得了令,拔腿向彩云阁跑去。 “雪玲,”另外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去王爷院中,将王爷请来” “是。” 最后,房中被遣得只剩下李妈妈同小红二人,“你,还能站起来么?”李妈妈看着小红瘫坐在地,口中问道。 “奴婢,没……没问题”说罢,小红一咬牙,就想站起,也不知是不是太痛,她双眉紧皱,额角有汗滴滑落。 “李妈妈,奴婢帮你”小红作势向前。 “不必了,你先歇会,等缓过来了再说”李妈妈说着,就将怀中的霓裳放到躺椅上去。 背着李妈妈,小红看到躺在床上的慕容枫面色发青的脸,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意外收获 马车在平整的官道疾驰,车夫飞快地甩着马鞭,唰唰作响,马蹄落在地上,发出得得之声。李睿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小刀,朝沣京城外赶去。 “枫,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李睿擦掉小刀耳孔刚刚流出的血水,冲着外面驾车的人大吼,“快点” 马鞭的声音更响,马蹄的声音也更疾 “老爷,”沣京城外三十里一个不起眼的庄园内,管家林城刚到门口接了焦急万分的李睿,忙着到内堂告知林风,“子明少爷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来了。” “哦,在哪里?”林风有些不悦,他万般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到这庄子来找他,李睿此次前来,怕是有不小的事情。 “西屋,老爷现在要去么?”林城问道。 “嗯,”林风正要去,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你说,子明抱回了一个昏迷的少年?” “是的,老爷” “那好,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我这就去。” 林城说完,自己便往西屋去了。 这是个二进的院落,院中摆放着精心修剪的盆景,正中的是一个巨大的白瓷鱼缸,里面养着几尾锦鲤,檐牙处,几盏铃铛,随风轻吟,真是个清幽的地方。 不过,对此时的李睿而言,就算是到了瑶池仙境,也不能引起他丝毫兴趣。 “林管家,怎么是你,师傅呢?”李睿见来的是管家林城,心中更加焦急,“是不是我带了外人来,师傅不高兴,所以不来了?” “子明少爷多虑,”林城出口安慰,“既然少爷到了庄内,自然是有大事,老爷随后就到。” “那就好,那就好。”李睿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转过脸,看到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小刀,眉头仍然无法解开。 “子明。”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师傅听见男子的声音,李睿大喜过望,他赶紧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师傅,你……”看到那面熟悉的黑色面具,李睿有意思恍惚,“您这是……” 林风指指躺在床上的小刀,不做言语。 “师傅,她怎样?”李睿见林城已经把好脉,赶紧开口询问。 “子明,你先下去。”林城不说小刀的病情,而是吩咐李睿下去。 “师傅” “下去” “是。” 纵使不情愿,但李睿深知师傅的性子,如今,小刀的命能救与否,全靠师傅,这时候,除了听他的话,别无他法。 待李睿退下,林风确认百米内都无人后,才开口道,“姑娘放心,都没有人了。” 小刀悠然睁开双眼,起身。 “前辈怎么称呼?”小刀笑盈盈地盯着这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听他的声音,也不过四十多岁,嗓音带有独特的浑厚与劲道。 “姑娘认为我会据实以告?”林风问得也是饶有兴味。 “不会,”小刀干脆地摇头,“既然带了面具,就肯定不会告诉我。” “那你还问?” “随口而已。” 二人突然大笑起来,待二人笑够之后,方继续刚刚的谈话。 “姑娘,为何要装着身中剧毒的样子,让我那傻瓜徒弟担心?” “其实没什么,”小刀摇摇头,“家中有恶人,必须要借此机会铲除一下,原本只是一出铲奸除恶的好戏,但碰巧,太子殿下闯了来,所以,就将我带到你这里来了”小刀也颇为无奈,谁让他的徒弟这么关心自己? “呵呵,”林风轻笑,“关心则乱,想必姑娘听过此说吧。” “当然听过,”小刀也不隐瞒,“太子的心意,我自晓得。” “那么,姑娘你呢?” “我?”像是对他退出的问题感觉很好笑一般,小刀嗤笑,“难道作为太子殿下的师傅,先生没有听闻太子下月完婚的消息?未来的太子妃可是裴司空的千金啊” “这我自然听过。”林风却十分执着地问道,“我问的是姑娘对他的心意,至于他什么时候完婚,娶的是什么人,跟我关系不大。” “那么……”小刀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我对他的意如何,与先生有关么?” “这……”小刀的话却让林风哽住,他垂下眼睑,心中暗道: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所以,”小刀轻轻嗓子,看着这个今日的意外收获,“先生还是将面具摘下来吧,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同我的关系可不简单呢”小刀笑着,眼中全是算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错过了小红,却遇到了这样的大收获。 “哈哈哈哈——”被人拆穿,林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肆意地大笑起来,“普天之下,能一下子认出我的真实身份的,你倒是第一个,真不愧是慕容家的人” “你不也是么?”小刀扬起唇,看着林风将面具拿掉。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眼前的男子尽管已是不惑之年,外形却十分俊美,小刀看着他的脸,笑意逐渐消失。 “怎样,这样可好?”林风笑吟吟地看着脸色忽变的小刀。 “不好”小刀瞪着林风,“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我?姑娘怎么那般关心我的去处?”林风依旧笑得自然,仿佛对小刀的话充满兴趣。 小刀瞟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同师傅在一起,每日练功习武,倒也自在,可就在两年前,师傅突然让我到锦绣山庄去报仇,没想到我去了,和我交手的居然是师傅。后来,我成了锦绣山庄的庄主,师傅也云游去了。没想到在沧海楼做客之时,居然与他们的老对头天罗教交恶,飘雪岭一役,我受了重伤,伤好了,我找到了我的二伯,同他一道来了京城。”说到此,小刀看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林风,继续说道,“到了京城之后,我与太子结识,但自此之后,我便卷入了一个陷阱,我走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被人预先设定好的,现在,先生,您可以为我解答吗?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各有机密 “为何姑娘认为,这些问题我可以帮你解答呢?”林风颇为玩味地盯着小刀,她的这张脸,是他所熟悉的,但他感兴趣的是她的眸子,那一双眼睛里面,有睿智,有谋略,还有算计……这些,却让他觉得陌生不已。 “不可以?”小刀侧着脸看了林风一眼,反问一句,然后垂下眼睑,心中暗道:难道,他以为我真的认不出他来? “呵呵,”林风借笑声掩饰被拆穿的尴尬,心中却道: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像她母亲那般温柔体贴,倒有点像冷天涯那样机关算尽,但又转念一想,她是由冷天涯带大的,自然性子随他。这样一想,便也释然了,他把玩一番手中拿着的黑色面具,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姑娘,有些事情不是不让你知道,只是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小刀嘲讽轻笑,“想必先生认识锦绣山庄的尹正雄尹师傅吧?” 他不回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小刀却不管他的反应,接着说道,“一日,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但仍有疑惑,于是我便去询问尹师傅,可尹师傅和你的回答却是一模一样呢,他说,有些事情不是不让我知道,只是未到时候。我在此就向问问先生,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说完,小刀双目炯炯地盯着林风,似乎想要将他看穿。 “小刀……”一个没留神,这个深埋在他记忆中的名字,便从林风的口中溢了出来。 果然啊小刀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她右手一撑,一个使力,人已飞起,她迅速出手,朝林风身上的各大要穴袭去。 林风后退一步,躲开小刀的袭击,口中却笑道,“小刀,难道冷天涯没有告诉你,随便偷袭人是不对的?” “我师父只是常说要趁势出手,步步为营”被林风躲开攻势,小刀加快速度,将功力提至五成,再次出手。 “嘭——”她得掌力将林风踢起来的八仙桌击得粉碎,但林风却依旧云淡风气,身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上。 小刀瞧见他的笑容,总觉得十分碍眼,她瞄了一眼四周,心中有了计策。 “嘭——” “嘭——” “哐当——” “嘶——” …… 酸枝木的书柜,一掌,粉碎 董窑梅子青双儿环瓶,掌风扫到,掉落地上,粉碎五色鎏金的净瓶,林风一后退,碰到了地上,被书柜的破片压得变形。 椭圆的青铜镜,被小刀一掌击得变形。 事到如今,傻子也明了,小刀并不是想伤人,只是想砸东西林风选了个好位置,坐在窗栏上,悠闲地看着小刀的暴力行为,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慕容家的女儿,可真是不一般啊若是她喜欢砸东西,以后每月去搜些小玩意儿让她砸。 待到屋内的摆设被破坏殆尽,小刀看了一旁舒坦的林风一眼,眼珠一转,又出手了“轰隆——” “哐啷——” “嘭嘭——” …… 这次被砸的不是摆设,而是林风庄子里的西屋。 小刀一个排云掌,就将西屋的花雕木门全部打飞,抬起头,看了眼横在头顶的木梁,又是一掌,趁着木梁砸下来之前,她飞出方才还是房屋、现在已成废墟的屋子。 “好,好,好”刚被人拆了屋子的林风不怒反笑,像是极为乐见小刀作为似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今天若是我不出手,看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那好,我们就在此较量一番。” 小刀听了林风的话,笑着点头,“规矩呢?” “若是你赢了,我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若是我赢了,你就乖乖地回你的武威王府,等时机到了,我自然告诉你事情真相。” “好” 两个人影飞快地移动着,衣袂翻飞,掌风四溢,院中原本方才幸免于难的精致盆景此刻去没有方才的好运,掌风过处,炸声四起,一时间,灰飞烟灭,两人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小刀本是惯常使剑的人,此次被李睿带来,并没有将随身带的明月剑放在身边,而且,那林风方才为他把脉时所用的内功以及他的面容,让小刀大致能确定他的身份,因而,她今日故意不用冷天涯所传授的功夫,而是用了慕容家的排云掌。 而林风见小刀使出排云掌,居然一点也不惊讶,见招拆招,几百招下来,居然还是游刃有余。 “姑娘真是个武学奇才,这套排云掌姑娘学的时间很短吧?”虽然时间很短,运用起来不是那么纯熟,但小刀内力深厚,硬是将这排云掌打得严丝合缝,林风想避开也没有办法,只得用擒龙手一一化去。 “是不长,半个月而已。”小刀见他使用擒龙手,脸上的笑意更盛,“先生的擒龙手以至化境,看来,至少也得二十多年了吧”谈笑间,又是一掌飞来。 “说来惭愧,”林风右手一转,打出一拳,将掌风卸去,“在下并不像姑娘这般天赋异禀,练了这么多年的擒龙手到姑娘手里却讨不到半点便宜。” “哦,是嘛?”小刀挑眉看了一眼林风,“我以为先生一直在让着我呢。”说到此处,小刀再出一掌,带了自己十分内力。 “你这丫头”掌风袭来,林风知道这一掌小刀用了全力,自己若再不用上全力,此刻怕是要败在他的手下,当下,不再迟疑,自己也是倾力一掌,将这掌风化解了去。 小刀见自己的招式被化解,不怒反笑,慕容家的排云掌他可以化解,那林家的呢? 掌势一变,小刀使出了林家的秘技。 “碧针清掌”林风一见小刀的掌法,心中暗暗叫苦:这个丫头,到底学了多少武功? “想必先生也见过这套掌法吧”小刀见了林风郁闷的表情,就知道林风认出了这套掌法,脸上笑意更浓,双目到快成了天上的弯月,“不知这套掌法,先生有多少胜算呢?” 没有,一点没有林风腹诽:当年自己要学,师傅非得说这套掌法是专门留着对付他的,只能师妹一个人学。想不到,这丫头倒学了去,看来,今日真要输在这里了不管怎样,还是先抵挡一阵吧,至少,输了也不至于太难看。这样想着,林风倒也收起了方才郁闷的表情,正要迎战,一个身影进入他的视线,有了“姑娘小心,在下要出手了”林风故意提醒,脸上带着算计的笑容。 小刀不以为然地挑眉,出手又怎样?当年她学碧针清掌的时候,可是知道这掌法就是眼前此人的克星,要不然她怎敢这么自信能将他拿下?小刀依旧笑容可掬,“还请先生赐教。” “须弥山掌”林风大喝一声,直朝小刀袭来,这一掌掌风霸道强横,即使十丈之外,小刀也能感觉到它的凌厉,不可硬扛,多年的习武经验告诉小刀,下意识的,小刀让开了去。 “啊——”男子的呼喊还卡在喉咙里,就吐出一口鲜血,震飞起来。 小刀身子一腾起,将被林风一掌击飞的李睿接住,他已经晕死过去。“你是故意的”小刀恨恨地剜了林风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太子,你难道不怕?” 面对小刀的怒气,林风却一脸自得地笑着,“怕?”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比起伤到他,我更担心你的安危。” “你……”小刀低吼,“你这分明就是耍赖” “耍赖嘛?”林风像是在仔细考虑小刀的话似的,半晌,才回答了一句,“这天底下,我对你耍赖,你还真不能把我怎么样,呵呵呵……”说完,他居然快意地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林风停下,看着被自己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小刀,生怕她不够生气似的,再开口道,“由于姑娘的中途收手,导致比试结束,所以,我们的比武,理应是姑娘输了才对。” “你……”看着这人毫无顾忌地耍着无赖,小刀为之气结。 “还有,太子殿下的伤,非得用冰心诀才能打通经脉,姑娘,不用我说,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林风笑吟吟地看着快要抓狂的小刀,慢悠悠地说着话。 “练功房”小刀恨恨地瞪着林风,口中吐出这三个字。 “林城”林风一挥手,随李睿一起爬跑来的林城走近前来,等候吩咐。 “老爷。” “将子明少爷扶至练功房,派玄墨等人守在门外,决不可打扰姑娘同子明少爷。” “属下明白” 林城等了命令,转过身来背起昏迷的李睿,就往练功房去。 小刀眼珠一动,转过身子,收起了原来的怒气,脸上摆出笑容,对林城说道,“先生今日不曾告诉我秘密,那么小女子也有一个秘密,今日也不打算告诉先生,不过,”小刀的眼中满是算计,“等先生以后知道了,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哦,是吗?”林风仿佛很有兴趣地挑眉,“什么事情?” “我不告诉你”小刀笑意浓浓地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跟着林城往练功房走去。 “这丫头……”林风看着小刀离去的背影,“不要那么聪明,行么?”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算计之吻 小刀看了一下练功房外的晃动的几个人影,心知正是林风派来看守之人,倒也放宽心,将门关好。 转过身来,看到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睿,小刀无奈地摇摇头,踌躇半晌,只得走上前去。她将李睿身子翻过来,不经意间却看到李睿嘴角还残留着艳红的血迹,就在那一刹那,小刀愣在那里,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他,是真正地喜欢我吧尽管还是有一丝怀疑,但小刀的心中却也不再逃避这个问题。那么自己呢?扪心自问,小刀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行为,从一开始的相互利用,到后来的雷雨之夜,再后来在东宫内院回廊耳室里的那个吻,还有自己在装作中毒时,他对自己推心置腹的那番话,自己难道从来没有感动过? 小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睿的轮廓,从额头顺着下来,停在了他的唇上,想到那日,不禁脸红了。 其实,自己对他,似乎并非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吧。 想通了这一层,小刀数日来的紧张缓解了不少,但来不及松开眉头,她又想到,他与裴影怜的婚约,又要怎么解决? 小刀坐在李睿的床边,面上不露情绪,可是脑袋里想的事情却是杂乱不已,算了,她摇摇头,不再去费神,救人要紧小刀解开李睿的衣衫,李睿胸口那个红色的掌印,映着他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小刀忍不住在心头埋怨那林风几句,连自己的弟子都可以下手那么重,他的心肠当真是硬得起来小刀伸出手,摸着李睿胸前的掌印,心想,若是真打在自己身上,又会怎样?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真是的”她摇摇头,将自己的心底的害羞压住,迅速地朝着李睿身上的几处大穴点去,李睿不舒服地呻吟一声,小刀将他扶起,让他盘腿坐好,而自己也坐到他的身后,双手作掌,调动真元,为李睿调息。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 小刀驱动冰心诀,让自己的内力在李睿体内走了三十六周天之后,才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擦擦自己额角的汗水。 “果然是淡了一点。”小刀再次查看李睿胸口的掌印时,发现掌印居然由原来的鲜红变成了淡红色,她满意地点点头,放李睿平躺下,自己则坐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小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的时候,屋中已是一片漆黑了,居然已经到了傍晚,腹中饥饿,她起身,点上蜡烛,屋中明亮起来。 李睿依旧安静地睡着,许是因为冰心诀的缘故,让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安稳。小刀看着他的眉眼,心中些微震荡,他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好看呢“谁?”屋外的脚步声传入小刀的耳中,她低喝一声。 “姑娘,是我。”林城的声音。 “林管家此时到访,所为何事?” “老爷吩咐说姑娘为子明少爷疗伤,一定消耗颇巨,再加上整整一个下午姑娘都未曾进食,所以老爷特地派小人为姑娘送些晚膳来。”林城在门外恭敬地回答。 “多谢林管家了”说着,门就开了,小刀笑脸盈盈地出来了,林城根本就没听见任何一丝脚步声,他看小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里面多了一丝探究。 这小女娃的武功,怕是比起老爷也一点不差,而且,今日看着小女娃与老爷过招,他们的招数来路好像是出自一脉,这女娃和自己老爷是什么关系? 心中这样想着,但林城依旧不动声色地朝小刀做了个揖,“姑娘好。” “林管家客气。”小刀侧身让开,林城挥手,身后的小厮就端着托盘走进屋内,轻手轻脚地将晚膳放好,他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生怕有一丝闪失。小刀看着小厮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觉有些怪异:他干嘛一副很怕的样子,难道自己有三头六臂不成?但转念一想:今天下午,自己只用了几下就将庄内好好的屋子拆了一大爿,一个小厮,不害怕才怪。 想到此,小刀释然一笑,对着林管家说道,“有劳林管家了,我回屋了。” “姑娘,请” 小刀点头,将房门关上。 随后,林城带着人退去,只留下玄墨几人依然看守在那里。 小刀随意地吃了点,舀了一碗鸡汤,往李睿床边走去。 “怎么会这样?”小刀放下汤匙,郁闷地看着李睿嘴角流出的汤汁,已经试了好几次,为什么这鸡汤就是灌不进去? 拿起丝绢,将李睿嘴边的汤汁擦掉,小刀恼火了,真想放下汤匙,不再喂他。 可他这个样子,确实是因为自己。 小刀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决定。 她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自己的唇轻轻压在李睿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小刀嘴里的鸡汤顺着李睿的嘴,喂进李睿的体内。 小刀摸摸自己快要烧化的脸,擦擦额角的汗珠,殊不知,这一小口汤,可费了她半柱香的时间,真是个麻烦她心中感叹,皇室中人连睡着了都是这么难伺候小刀认命地再喝一口汤,小心翼翼地给李睿“喂”去。 终于最后一口了,小刀看着碗里剩下的汤,心情大好,幸亏这么他一直没醒,要不然,这脸可丢大了。 小刀喝下最后一口汤,按照先前的方法“喂”进李睿嘴里,感觉到汤汁就要喂完的时候,小刀准备起身,却不防一双手紧紧地圈住她,李睿张开嘴,舌头轻轻撬开小刀的贝齿…… “轰——”小刀的脑海里一声巨响,将她震得愣在原地,李睿睁开眼,正好看见呆愣的小刀,趁此机会,他加深了这个吻……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玉令现世 “庄主,你可回来了”沁雨轩内,霓裳因着小刀被李睿带走,心中是焦急万分,不想,戌时刚过一刻,从窗外飞进一个人影,却是小刀,当下,霓裳欣喜不已,“真是急死我了” “霓裳,没事,”小刀摇摇头,给了霓裳一个安慰的笑容,才问道,“府里怎么样?” “还能怎样?”霓裳苦笑,“本来好好的计划,一定要让那人现了原形,不想,中途跑来一个太子殿下将你带走,白费清风、王爷还有我演的一场戏,真是,功败垂成”想到那个李睿,霓裳就气得跺脚,早不来晚不来,这太子爷出现的时间也巧得太离奇了吧“咦?庄主,”霓裳奇怪地看着小刀,“为什么你的脸那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罢,就要伸出手去摸小刀的额头,但小刀却像见了鬼似的,一下子躲开霓裳的手。 “庄主,你怎么了?”霓裳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一脸疑惑。 “没什么”小刀赶紧否认,总不能告诉霓裳是因为她提到李睿,自己的脸才那么红吧刚才,她和李睿…… 哎小刀使劲摇头,想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甩在脑后。 她不理会霓裳探寻的目光,而是兀自都到衣柜前,拿出自己的夜行衣。 “庄主,你又要去哪里?”霓裳看着正在换夜行衣的小刀,不免有些担心,“你才刚回来呀。” “放心,我去客栈。”小刀了解霓裳的担心,对她宽心一笑。 “那……那个人怎么办?”霓裳拿不定主意,还是出口询问小刀。 “先留着,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杀不迟”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刀的语气陡然转冷,让霓裳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庄主,你一切小心”霓裳叮嘱。 “嗯,你先想休息,我待会回来。”说罢,一个闪身,人已飞出好远。 霓裳看着小刀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东西压着,闷闷地,实在难受。 杜康客栈 “属下参见庄主”尹正雄见了深夜到访的小刀,心想,一定是出了大事情。 “嗯。”小刀点头,坐下,喝口茶。 “庄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尹正雄瞧见小刀匆忙赶来的样子,赶紧问道。 “尹师傅,你见过青玉令么?”小刀也不隐瞒,直接说明了来意。 一听到这三个字,尹正雄的眼镜陡然睁大,他激动不已,声音都带着颤抖,“庄主,难道……难道……青玉令现世了?” 小刀瞧见尹正雄激动的样子,倒也不计较,只是清清嗓子,再问一次,“尹师傅见过青玉令么?” “咳咳……”尹正雄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已经失态,尴尬地咳嗽两声,才说道,“以前老庄主在的时候,属下有幸见过一次。” “那好,”小刀轻轻一笑,“我有青玉令的消息。”说完,故意停下来,看着尹正雄。 尹正雄一脸期待地望着小刀,却看见她的表情,当下明白了,“庄主,是有什么条件吗?” “是。”小刀的回答很干脆。 “那庄主请提出来,看属下能否满足你。”盼青玉令的消息已是多年,不管庄主提出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的,他都尽量应允,只盼着能早日找到元祐皇帝的遗孤,以图大业。 “这个问题很简单,”小刀狡黠一笑,“我要的是尹师傅的真正身份。” “啊……”尹正雄后退一步,心中骇然,却强笑着,“庄主……庄主这是开什么玩笑,属下不过是暗部中一个稍微懂点药理的小人物罢了。” “小人物?”小刀挑眉一笑,“先生当我是三岁小孩般好糊弄么?” 虽然小刀仍旧带着笑,但尹正雄却感到一股寒意将自己包裹起来。 “庄主……”尹正雄跪下。 “尹师傅,一个略通药理的小人物,即使是身在暗部,也没有理由会知道多年前的宫闱秘辛;不可能知晓锦绣山庄的真正来历;更枉提事关重大的青玉令?”小刀轻啜口茶,接着说道,“而尹师傅不仅知道,还以找到元祐皇帝的遗孤为己任,光是这一点,尹师傅的身份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你说是吗,尹师傅?” “庄主,属下……属下……”尹正雄跪在地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又或者说,”小刀不看尹正雄,接着说道,“找到元祐皇帝的遗孤,是别的什么人给你下的命令,而这个人,和锦绣山庄的关系可不一般,同朝廷的关系也不一般,你说我说的对么,尹师傅?”小刀语气轻快,这般质问的话语,却让人听起来像小女儿的呢喃。 不过尹正雄可不这么认为,小刀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他冷汗淋漓,如芒在背,“庄主……” “其实,尹师傅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给你下的命令,你起来吧”小刀话锋一转,却不再咄咄逼人,只是说道,“今日,我见着他了” “这不可能,老庄主已经……”尹正雄刚想说“离世”二字,抬头看到小刀的脸上挂着“原来如此”的笑容,才知自己中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来是外翁呀”小刀了然点头,指着尹正雄,“那么尹师傅的身份也确定了,你,尹正雄,是锦绣山庄上一代的暗部首领,这个,我没有说错吧” “是……”被小刀拆穿,尹正雄认命地点点头。 “呵呵,”小刀轻笑一声,“那尹师傅你抬头看这是什么?” 尹正雄抬头,看到小刀手中的东西,心中的震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钻天入地寻找的青玉令真的是青玉令小刀手中青色的圆形玉璧在烛光掩映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尹正雄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痛,确定自己没有做梦,真的是青玉令。 “庄主,你这是……” 小刀收起笑容,正色道,“当朝太子李睿就是元祐皇帝的遗孤,这块青玉令,是他给我的。以后,该做什么,不用我吩咐了吧。” “是,以后的事情属下明白。”难掩心中的激动,尹正雄盯着青玉令的眼中写满狂热。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走了。”小刀将青玉令收回袖中,身影一闪,已经离去。 尹正雄回想着方才的情景,居然像做梦一般,久久不能清醒。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故人归来 “哟,子明,你这是怎么了?”林风好奇地看着李睿俊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揶揄地笑着。 “师傅。”李睿闷闷地答了一声,低头不语。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那丫头给扇了?”不过,林风可不打算放过李睿,他上前一步,盯着李睿的胸膛看了看已经变成粉红色的掌印,满意地点点头,才放心地说道,“看来那丫头的冰心诀已经练到第九重了,你受的掌力差不多都逼出来了。” “师傅……”李睿被林风盯得发毛,看看四周,想要找到自己的衣物。 “别着急,”林风看穿了他的意图,出言制止,“你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为师再用冰心诀为你疗伤。” 说罢,林风坐在李睿伸手,催动内力,为李睿疏通经脉。 李睿只觉得一股热量涌入身体内,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平心静气地让林风的内力在自己经脉中游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四肢不再疼痛,胸前的掌印褪色至几乎没有。 身后的林风见他清醒,长嘘口气,收回功力,擦擦额角的汗水。 “子明多谢师父。” “你要谢的不是我,是那丫头。”林风笑着,想到那丫头砸东西的那股猖狂劲儿,林风脸上的充满了宠溺。不过,想到了另一些事情,他脸色一癝,“子明,今**不应该带她来的。” “徒儿知道师傅行踪隐秘,但当时枫儿她身中剧毒,众人都说没救了,我实在是一时间没了合计,只能带她过来找师傅了。”一想到小刀昏迷不醒的样子,李睿的心就隐隐作痛,“如果不是师傅,她恐怕也已经香消玉殒了吧” “你觉得上一刻就要香消玉殒的人,下一刻还能跟为师打成平手?”林风挑挑眉,看着这个平时精明,一遇到那丫头就犯糊涂的李睿。 “师傅的意思是……”李睿顿了一下,“子明被骗了,枫儿她根本就没事?““她本来就没事,你看到的脸色发青,是她在脸上涂了一层草药,她;流出来的血是些鸡血罢了。”林风笑着解释。 李睿意识到自己被欺骗后,不怒反笑,口中说道,“太好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风看了一眼自己徒弟的傻样,摇摇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对了,子明,为师有话问你,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决不可有半点虚言”说此话,林风一脸严肃。 “师傅请说,子明不敢有半点虚言。”自己一身武艺全来自师傅,对于林风,李睿是打心眼里尊重,见他如此正经的模样,李睿也不敢有一丝隐瞒。 “你对那丫头……”林风有些说不出口,毕竟这是年轻一辈的私事,他这一个做师傅,确实不好插手,但一想到小刀那丫头,他还是抛下顾忌,直接地问道,“你对那丫头可是真心?” “啊?”李睿以为林风要问他什么大事,不曾想他问的居然是自己与慕容枫之间的事,太过突然,当即也红了脸,“师傅你……” “我只问,你对那丫头可是真心?”林风十分严肃地说道。 “当然是真的。”李睿说得十分认真。 “子明,别怪为师多嘴,”林风的脸上有些赧然,“从今日看来,,慕容家那丫头对你并非完全无意,但你下月就要奉旨完婚,你又将她置于何地?” “这……”林风的问题,李睿不是没有想过,但一想到自己同裴影怜的约定,便也放心地说道,“师傅放心,等大事成后,我必然明媒正娶枫儿为妻。” “哼”谁知林风却冷哼一声,“你要记得,你已经有正室了,难不成你要那丫头给你做妾室?别说为师瞧不起你,即便是你登上了那个位子,那丫头的性子,绝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 “这个徒儿自然知道,请师父放心,我与裴家二小姐只是有一个约定,待大事成后,我放裴小姐自由,枫儿自然是我的妻。”李睿信心满满地说道。 “但愿吧就怕那裴小姐到了最后舍不得。”林风提醒到。 “若是她舍不得,那她也就没必要留在世上。”李睿脸色一冷,说出了这句话。 林风点头,拍拍李睿的肩膀,“子明,自古以来,上位者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但切莫失掉了原则。” “徒儿明白。” “嗯,明白就好。那为师走了,你好好休息。”林风说完,就要离去。 “师傅,您且稍等”走出没几步,李睿突然叫道。 “怎么了?” “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解答。” “你问吧。” “师傅与枫儿到底什么关系?”尽管多年来林风亲自教授李睿武艺,但却对自己的身份守口如瓶,李睿知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因此也不曾过问,但今日种种迹象表明,林风与慕容枫的关系绝不简单,事关慕容枫,李睿怎么也要问个清楚。 “子明,这问题你还是去问那丫头吧”林风不愿回答,作势要走。 “可是师傅,枫儿第一次见你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是吗?”林风得意地朝李睿笑笑,“她可比你聪明,不信,你试试?”说罢,大笑而去,留下李睿一人。 武威王府 “什么人?”慕容莫离意识到屋外有人,低吼一声。 “二伯,是我。”小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慕容莫离赶紧开门。 “枫儿,你回来了。”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小刀,慕容莫离皱了皱眉,“你又上哪里去了?” “二伯,不用担心,”小刀知道慕容莫离担心自己的安慰,脸上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只是到客栈处理了一些事情。” “对了,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二伯,我见到他了,他没死,就在城东三十里的一个农庄内。”小刀提到今天的事情,有些激动。 “谁?你见到谁了?”慕容莫离并没有反应过来,小刀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小刀靠近慕容莫离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慕容莫离却难忍心中的激动,“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居然没死?” “是的。”小刀肯定的点头,“他给我问脉的时候,用的是林家的冰心诀,当时我就怀疑他的身份。后来,我同他打了起来,我用排云掌试他,他就用的是擒龙手,看他擒龙手的功力,至少在二十年以上,这个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 “真是苍天有眼啊”慕容莫离激动得不能自已,“老天待我们慕容家不薄啊不但找回了枫儿,还将他也送了回来,真是苍天有眼哈哈哈哈” “枫儿,他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慕容莫离已是难耐等待,说着就要去寻那个人。 “二伯,稍安勿躁”小刀挡在慕容莫离的前头,“我话还没说完呢。” “呵呵,”慕容莫离自嘲地笑笑,“看我激动的,一下子忘了这是什么时辰,也罢,我明日再去寻他。” “不行”小刀却开口拒绝,“二伯你不能去找他” “为什么?”慕容莫离不解地问道。 “他现在是太子的师傅。” “什么,他居然是太子的师傅?” “是,而且,我已经确认了,太子就是元祐皇帝的遗孤。” “这……这……怎么可能?太子不是孝成皇后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元祐皇帝的遗孤?”这事情太过震惊,令慕容莫离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难不成孝成皇后与元祐皇帝之间……” “不是,”小刀赶紧解释,“当年元祐皇帝驾崩之时,宫中的清妃娘娘,也就是孝成皇后的姐姐怀孕两月有余,因为胎位未稳,所以未曾声张,此事也只有清妃同孝成皇后知晓,后来元祗皇帝登基,清妃失踪,七月以后,孝成皇后便产下了太子,二伯,你算算这之间的时间,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可是,这也仅仅是怀疑而已,你就怎么能确定当今太子是元祐皇帝的遗孤?” “单凭这个,我当然不能确定,但还有这个。”小刀从怀中取出玉璧,放到慕容莫离的手中。 “啊……”看着自己手中的青色玉璧,慕容莫离禁不住的颤抖,“这……这是……青玉令?” “对。” “它不是随元祐皇帝入了皇陵,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慕容莫离讶然地望着小刀。 小刀瘪瘪嘴,“那不过是李容止欺世盗名的借口,元祐皇帝早看出他的心怀不轨,所以将这青玉令藏了起来,这块青玉令的主人,正是太子” “原来如此。”慕容莫离颓然坐下,“原来,当年的是真的是皇帝……哎……”想到此,慕容莫离一阵唏嘘,原来,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二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小刀接过慕容莫离递来的青玉令。 慕容莫离苦笑,“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计较?” “那二伯是站在我这边了?”小刀看着慕容莫离,狡黠一笑。 “你是慕容家的子孙,我不站在你这边站在哪边?”慕容莫离似是倦了,说完这句话,就坐回椅子中,默默不语。 “二伯,你好好休息,枫儿退下了。”小刀瞅见慕容莫离伤心的模样,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二伯来说太过震撼,便不再多说,行礼离开。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忽闻婚讯 话说昨夜小刀在客栈与尹正雄商议机密后,为了不让慕容莫离担心自己安危,趁着深夜,便到了慕容莫离的房中,将昨日所见一一说给慕容莫离听。慕容莫离得了那人没死的消息,激动得一宿未眠。而这一头,小刀却是疲惫不堪,当下回了沁雨轩,进了自己房中,倒头就睡。 待她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巳时了。 “庄主,你醒了。”霓裳见小刀起身,亲自端来水盆,为她洁面。 “什么时辰了?”小刀一看大亮的天光,就知道时候不早,开口询问霓裳。 “巳时。”霓裳回答,“见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嗯,”小刀点头,任由霓裳为她梳发,“对了,霓裳,我要回山庄一趟。” 对小刀而言,离开山庄进一年,也是时候回去了,但奇怪地是,霓裳听了这个消息,居然震惊得不轻,连手中为小刀束发的梳子也掉落在地上,“庄主,你……” 小刀弯下身子,捡起木梳,交到霓裳的手中,抬起头,盯着霓裳,将她那一丝紧张的表情收入眼中,“霓裳,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霓裳低头继续为小刀束发,铜镜之中映出她无措。 “霓裳,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小刀与霓裳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怎么不知道霓裳的心中有事,今日一说到要回庄,霓裳就紧张成这样,难不成,是庄内出了什么事情? “庄主,真的没事。”霓裳摇摇头,继续低头束发,逃避小刀的问题。 “霓裳,若是你不说,我问白浪也是一样的。” “庄主……”霓裳看了眼小刀,咬着嘴唇,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消息本来是今日一大早白狼过来传的消息,可是,这真的很难说出口,庄主的心意未明,不知这件事会对她造成怎样的打击? “说吧,庄内出了什么事?”小刀瞧见霓裳为难的样子,伸出手,给她鼓励。 “是苏……苏护法他……” “苏言之?他怎么了?难不成是赤虎门又伤了他?”小刀皱着眉头,想到那个为自己一夜白头的男子,不免担心起他的安危。 哪知霓裳听到这里,顿时火起,气得腮帮子鼓起,“要是赤虎门伤了他才好呢” “嗯?”小刀疑惑了,“霓裳,这是怎么一回事?” 霓裳撅撅嘴,不情愿地说道,“一提到苏护法,庄主就这么关心他的安危,可是他呢,哪里记挂过帮主?人家这个月月底就要当新郎官了,娶的可是江州城内富甲一方的王成林王员外的大小姐”霓裳这一怒,却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看见小刀不做言语,以为是她心中难过,懊恼不已。 “庄主,你……”霓裳想出言安慰。 “那敢情好,”谁知小刀知道这消息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露出笑容,“我这次回庄,正好可以赶上他的婚礼,真不知道那王家大小姐是怎样的一个妙人,连眼高于顶的苏护法都能为之倾心。” “可是,庄主,你回去了,京城这边怎么办?”霓裳嘴里说着理由,心里却想:一定不能让庄主回去,省的被苏言之给气着。 “没关系,京城还有二伯和尹师傅,这点霓裳不用操心。”小刀说完,却突然想起自己对沈神医的嘱托,“对了,我一上京城,就修书回山庄,让沈神医为苏言之研制让白发变黑的药方,不知沈神医成功了没有?” “哼,庄主到此刻还在想着苏护法,可是他呢?”霓裳嘟着嘴,一个劲儿地生着闷气。 “好了,霓裳,他的头发是因我而白,若我不想办法将他治好,那岂不是要一直欠着他?” “也对,”霓裳想想,还是赞同地点点头,“上次庄内传回的消息,沈神医已经配好了药方,想来,那苏护法是大好了吧” “那就好。”小刀轻轻一笑,接过霓裳手中的木梳,自己将头发束起,谁知,今日却不知怎么地,弄了几次,小刀的长发却总是松散,无奈,小刀只得作罢,苦笑一声,“算了,不梳也罢。” “庄主,你心里不开心吧”连头发都梳不好,聪明如霓裳,怎会不知小刀心中的感受,“庄主,”她握紧小刀的手,“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多得去了,就凭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苏言之他错过了,是他自己没福气,那王小姐是豪门千金,指不定还是只母老虎呢,等他娶了回去,闹得他家宅不宁” “呵呵”小刀从未见过一向端庄大方的霓裳居然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心下一惊,但想想那话却是有意思地紧,不由轻笑,“想不到霓裳你也会说这样的话,真不知道穆师叔见了会不会吓一跳,自己心中的女神,骂起人来可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哎呀庄主,”提到穆清风,霓裳可不依了,满脸通红,跺着脚,口中埋怨道,“人家好心安慰你,你却打趣人家,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好,好,好,”小刀笑着,“我不取笑你了,今日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邀穆师叔一道出游,免得你每日都憋在王府中,早晚得憋出病来。” “那好。”霓裳一听到出游,眼中晶亮,“那我这就找清风去。” “嗯,去吧。”小刀点头。 今日霓裳着一件淡紫色流仙裙,祥云绣带绑在腰间,更衬得她纤腰素素,窈窕秀美,在天光下,那淡紫色的流仙裙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霓裳离去的背影,在小刀的眼中却是美不胜收。 自己多久未曾着女装了? “庄主,我和清风说好了,也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去。”片刻,霓裳便回来了。 “嗯。” “咦?庄主,你怎么还不束发?”霓裳看着小刀披散的长发,疑惑地问道。 “霓裳,我……”小刀顿了一下,有些赧然。 “你怎么了?” “今日,我想着女装。”小刀说出自己的想法。 “真是太好了,”霓裳一听,乐得笑开颜,喜滋滋地走到衣柜前,“我就估摸着哪**想穿回女装,所以啊,在做流仙裙的时候,也给你做了一套,喏,”说着,霓裳从衣柜中拿出一套月白色长裙,交到小刀的怀里,“就不知道你喜欢不?” 小刀捧着衣服,看着霓裳的笑靥,心中觉得十分温暖,她弯弯眼角,道了声,“谢谢。”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章莫愁小筑 一辆马车从武威王府的侧门悄悄出发,去向城外的莫愁湖。 秋水连天,波上寒烟翠,山映绿树,碧水接天,木樨花开,莫愁湖畔,好一个清幽的所在。一个青衣男子走下马车,伸出手扶住一个身着流仙裙的紫衣女子,待那女子下车后,一个白衣女子走下车来。 莫愁湖畔的,正是小刀、霓裳与穆清风三人。 “庄主,这莫愁湖的风景可真是好,这水天一色的,看着湖面宽广无比,连带着人的心境也宽广了不少。”说话的是那个紫衣女子,只见她纤腰趁拍轻于柳,娇面添妆韵似梅,端的一个人间绝色。 “嗯,上次同太子来过一次,却被扰了兴致,今日秋高气爽,我们结伴而行,定要将上次的补回来。”答话的是那白衣女子,只见她身着流仙裙,梳着飞燕髻,如弱柳扶风,更让人惊叹的是她的容貌,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明明是一个瑶池仙姬,却无端落入人间来。 “放心,今日绝没有人来打扰。”青衣男子开口说话,正是穆清风。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似乎是想放松多日以来紧张的心情,而那穆清风与霓裳二人,好不容易走出了武威王府,自然乐得自在。小刀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故而故意走在前头,任他们二人在后甜言蜜语。 隐隐约约,似乎有琴音起。 小刀回头,没见到穆清风与霓裳二人,心下颇为自在,兴致起,循着琴音,往湖畔去,停在一小筑前。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伴着高亢的琴音,有男子的声音唱到。 真是豪情有感于男子歌声的豪迈,小刀隐在树丛中,驻足聆听,居然忘了离去。 “客人既然远来,何不见上一面?”一曲终了,有男子的声音传来。 既是没有恶意,小刀自然也不拘谨,盈盈从树丛中走出来。 “是你”唱歌的男子见到小刀,一惊,手中的酒杯掉落地上,砰然作响。 “好久不见了。”小刀也万万没想到,居然在沣京城外的莫愁湖能遇见故人,盈盈浅笑。 “林庄主,真的是你”男子激动不已,脚下一动,已至小刀的跟前。 “少庄主,多日不见,神采依然啊” 原来,在这小筑饮酒酬唱之人,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左无极。 “林庄主,快随我进到小筑中,我们共饮一杯。”左无极本来就对小刀念念不忘,却未曾想在此地遇到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赶紧邀请她到小筑内。 “不知,左公子来京,有何贵干?”小刀却不着急,只问明左无极的来意。 “不瞒林庄主,这次是代家父来沣京与朋友城谈一笔生意,这小筑本是那朋友所有,他说着秋日的莫愁湖最为美丽,便将我邀在此地,为我接风洗尘,没想到饮酒作乐之时,却碰到了林庄主,这真是缘分。”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情,那婉兮也不便打扰,左公子,我这就不进去了。”找名剑山庄谈的生意,只能是兵器,这次是由左无极亲自来京,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小刀不想牵涉其中,再加上她的身份现在不能曝光,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进去为妙。 “可是,好不容易见到了林庄主,难不成林庄主连同在下共饮一杯,也不乐意?”左无极对小刀有倾慕之意,怎愿轻易地将她放走,于是使尽浑身解数,再三挽留。 无奈小刀心意已定,只是说道,“左公子的心意,婉兮领了,他日左公子路过锦绣山庄之时,婉兮定洒扫以待,定不负左公子。” 左无极还想要劝,却听到自己贴身护卫的生意从小筑传来,“少爷,少爷,你在哪?” 不等左无极回答,小刀轻轻一笑,使出独步惊鸿,飘然而去。 “哎……”等到左无极反应过来,却徒留一丝香味,萦绕在鼻尖。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李公子正找你呢”左穆跑了过来,看见自己公子停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赶紧出口提醒。 “哦……”左无极笑着摇摇头,仿佛刚才是在一场幻梦之中,“走吧,进去吧。” 小筑内,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李适坐在主位上,举着白玉杯,脸上笑容明媚,“左公子久去不归,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奇遇?” “呵呵,李公子真爱说笑,这莫愁湖远离尘嚣,安静得紧,这小筑周围,人烟稀疏,哪里来的奇遇呢?只是这莫愁湖实在美丽,水天一色,天朗气清,我在外站了一会儿,真是舍不得进来呢”左无极打着马虎眼,他与李适一见面,从他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对他,什么时候都得小心为上。 “原来左公子喜爱这莫愁湖的景色,那可好,在下将这莫愁小筑送给左公子,待左公子闲来无事,上京游玩之时,也好有个落脚处,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李适要同名剑山庄合作,这点产业,他倒是拿得出手。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李公子的心意在下领了,可这莫愁小筑在下却万万不能收下。”无功不受禄,父亲再三交代与李公子接触,要步步小心,左无极怎能将莫愁小筑收下? “左公子此言差矣,我们既要合作,自然也要拿出合作的诚意,在下的诚意便是这莫愁小筑,左公子不要,这不是将在下的心意罔顾了吗?”李适虽然笑得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让左无极避无可避。 左无极只得笑着饮下美酒,“李公子话已至此,若在下再不收下,倒显得自己小气,那在下在此谢过李公子,先干为敬” “来,干杯”李适笑饮美酒。 此时,乐声再起,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一顿饭,宾主尽欢。 却不曾有人注意,在小筑的屋顶上,一个白衣女子,正安静地观察着小筑内的情况。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客栈告别 “李公子,请。”杜峰见李睿走来,急忙走出柜台,客客气气地将李睿迎进门去。 “杜掌柜,客人呢?”李适收到来信,邀他到杜康客栈一聚,便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地赶来。 “李公子请随我来,客人在锦字厢房。” “有劳了” “请。”杜峰道了声,在前面带着路。 打开房门,当李适看到小刀,几乎呆掉了。 原来她的女装扮相是这个样子 一身月白色的流仙裙,肩若削成腰若约束,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头上飞燕髻,缀着点点紫玉,双目如碧水寒烟,看得李睿沦陷。 他心中感叹道,自己曾无数才在梦中幻想她着女装的模样,可现在看来,自己心中的形象都不及她真实的万一。 小刀抬头看了一眼李适,想到昨日的事情,心中颇不自在,只是冷冰冰地道了句,“你来了。” “是。”李睿在小刀不咸不淡地招呼声中回神,却发现小刀耳根处有一抹可疑的红,想到昨日之事,他的心中却是甜蜜不已。 “坐吧。”小刀执壶,为李睿满上一杯,李睿坐下。 “枫,你急匆匆地找我来,所为何事?”李睿同小刀相处,心知她的性格,她从来都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所以,他也就开口问明。 “无事,只是来告别的。”小刀嘴唇微微上翘,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他。 “告别?”李睿腾地一下站起来,想起自己在东宫听到的小刀同裴影怜的话,“你要遵守与裴小姐的约定?” “是,武林中人一诺千金,我虽是一女子,但说出的话却是万万不能食言。”小刀面无波澜,平静地说道。 “也好,”谁知李睿听了小刀的话,却是很快平静了下来,“这样也好,我并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婚礼。”因为那不是你我的,李睿在心中补上一句。 “待太子殿下大婚之后,我自会回来辅助殿下,以成大事。” “枫,你这又是为何?难道我们之间只剩下这些?”李睿对小刀置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不满,“难道我们之间非要阴谋算计,而无半点真情?” 小刀却笑了,但眼中一片冷意,“真情?太子殿下不是一直都在算计我么?从莫愁湖畔的刺杀,到后来的将青玉令交到我的手中,你只不过想让我意识到你的身份,然后协助你完成大业罢了我们之间,何谈真情?” “你……”李睿被小刀的话气得全身发抖,“你……太固执了” “若我不固执,焉能活到今天?”小刀也不甘示弱,冷冷回击。 “慕容枫”李睿怒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只知道青玉令代表着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将青玉令送给你,难不成只想要你为我做事?” “难道还有别的么?”小刀冷笑,斜眼看着发怒的李睿。 “若我只是需要人做事,我大可以找到裴成武,为什么偏偏要找你?”原来,李睿早就知道裴家背后的身份,所以才会和裴成武相交甚密,好重的心机想到这里,小刀对李睿更加厌恶。 “因为我是锦绣山庄的庄主。”小刀对李睿已经失望,连眼皮也不抬,直接一句话给他顶回去。 “你……你……”果然,李睿听了小刀的话,怒极,“你真是这么想的?”他两眼因为愤怒充满血丝,直直地瞪着小刀。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想?”小刀无视李睿的怒气,只当他是被人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你……”李睿被小刀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小刀无视李睿吃人的表情,从怀中取出青玉令,放在桌上,“现在,我把青玉令交还给你,我邀了裴成武,约莫一会儿,他就到了,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她站起身来,背对着李睿,“太子的大婚,慕容枫不能参加,实属遗憾,在此,就住太子与裴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说完,小刀径直离去,不愿回头去看李睿一眼。 直到小刀的背影消失,李睿猛地一掌,八仙桌的一角应声而碎,“你只知道青玉令可以号令天下武林人士,是我身份的象征,但你却不曾想过,青玉令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将它送给你,说明,你才是我最珍贵的人”李睿喃喃自语,却不曾意识到眼角有颗泪滴滑落。 “不管怎样,此生,你只能是我的” 杜康客栈的内院 “属下参加庄主。”白浪给小刀见礼。 “起来吧”小刀扬手,示意白浪起身,“先前叫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回庄主,这次左无极上京来,是与成王谈一笔生意,据下属回报,应该是一批兵器,但数量多少,暂时还没有探出来。” “嗯,名剑山庄以兵器闻名天下,成王与之合作,是不是快要有什么动作?” “若要起兵谋事,兵器与粮草是首位。” 小刀点头,“成王将莫愁湖畔东侧的莫愁小筑送给了左无极,他有可能会住在那边,你派人小心监视,一旦有什么异常,你就直接报告给尹师傅,他会处理一切。” “那庄主,你呢?”白浪听闻小刀的安排,心中不解,赶紧询问。 “明日,我要回庄一趟。” “庄主,你是回去参加苏护法的婚礼吗?”自己虽然与苏言之接触不多,但苏言之对庄主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谁也没料到,苏言之居然要成婚了,而庄主却要在这个时候回去,难不成庄主想要…… “是呀,苏护法成婚,我这个庄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去主持。”小刀的话打断了白浪的胡思乱想。 “那庄主,需要几个人随身保护?” “没必要,我自己回去就成,京城如今暗潮汹涌,我们在这里的人手本来就紧张,我此番回庄,实在不需要人跟着。” “可是,庄主,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白浪担心地说道。 “白浪,难不成你对我的武功不放心?”小刀轻笑,看着白浪。 “属下不敢。”白浪赶紧告罪。 “对了,安插在成王府的钉子怎样了?” “回庄主的话,那丫头每日将成王的生活琐事详实记录,定时传给我们。” “详实记录?”小刀听这话,就觉得不妥,“有多详实?” “详细到成王每天喝的什么茶,喝了多少时间。” 小刀仔细思索了一下,做下决定,“找个机会,去把灵霄这个丫鬟从成王府带出来,给她和她的家人二百两银子,让他们躲得远远的。” “可是,庄主,这是为何?”白浪不解。 “凭我对成王的了解,灵霄早已经暴露了。” “这……”白浪语塞。 “去吧,能救下一命是一命。”小刀吩咐。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重回山庄 连续几日的奔波,却并没有让小刀有丝毫疲倦,每靠近山庄一点,小刀的心中就激动一分,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回家的感觉。原来,不知道什么开始,她已经将锦绣山庄当成了家,而不是人生中一个随意歇脚的地方。 一别经年,当小刀站在锦绣山庄的大门,看着朱红色的大门两侧那两只亘古不变的石狮子,内心中,涌出一股沧桑。 “庄主,真的是你?”门房早就向林海忠禀报,他亲自跑出来,见到那个身着翠色襦裙的女子。 “林管家,是我。”小刀收回自己的思绪,淡淡含笑,望着这位一直对林家忠心耿耿的长者,“我回来了” “庄主,你可算是回来了”林海忠立刻跑到小刀的跟前,由于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庄主的伤可曾大好了?” “林管家放心,已经无碍了。” 林海忠望着小刀,满意地点头,比起刚到山庄之时,小刀的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待人也更加温厚。 “快快庄主还站着门口作甚?咱们快进去吧”林海忠赶紧将小刀迎进庄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林庄主回庄的消息。 “庄主,你回来啦”小刀一踏进自己中堂后的闺阁,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正是她的贴身侍女兰香。 “兰香”小刀轻启朱唇,微微一笑。 “庄……庄主……”兰香却从未见过小刀这样的笑容,居然呆在了原地。 “兰香,你这是怎么了?”小刀疑惑。 “庄主,你……你……这样笑起来……真美”兰香愣愣地说道。 “呵呵,”小刀笑着摇摇头,心中却有些泛酸,“看来,我们真的是太久没见了。” “庄主……”兰香一听这话,眼眶一红,泪珠就要滴落下来,“庄主和一去就是一年,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苦,人都瘦了一圈”兰香上前拉着小刀,左看右看,心疼地不得了。 “好兰香,”小刀轻轻拉起兰香的手,“我哪里有吃什么苦,我在王府中好着呢,我回来是件大好的事情,你怎么能够以泪洗面?” 兰香被小刀的话弄得小脸一红,破涕为笑,“庄主变了,都知道逗人开心了呵呵” “庄主” “庄主” 小刀转身一看,却看到左护法李仲义带着儿子李思朝自己走来,而玄门门主宁鑫同黄门门主赵慈笙跟在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通通写着惊喜。 “庄主,你回来啦”众人纷纷上前问候。 小刀带着温柔的笑容,扫视众人,“好了,都别挤在门口了,屋中坐吧。” 小刀将众人让进屋中,兰香为众人泡好香茗。 “嗯……喝来喝去还是兰香泡的茶最好”小刀将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抿上一小口,由衷称赞道。 “庄主,若是真爱兰香的茶,出门的时候一定将兰香带上,既有个人照顾你,也省的大家担心”兰香这话,让在场各位无不动容,是呀,小刀这一去,却是整整一年,如今,突然回来,却是在这个时候。 众人说了些闲话,大家都默契地对苏言之的婚事绝口不提,小刀心中自省得大家的心意,只借口累了,便将众人遣了去,独留兰香一人。 “兰香,你和李思二人……”小刀说着话,一直盯着兰香的脸庞,果然,一听到李思的名字,兰香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 “庄主最坏了,一回来就开始涮人家,李公子和我能有什么?”兰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布鞋顶端上绣的火红的山茶花,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涩。 “哦?是吗?”小刀可不糊涂,她伸出手,刮刮兰香的鼻梁,“方才说着话的时候,李思的眼珠可一直跟着你转,若说没什么,打死我也不相信” “哎呀庄主!”兰香急了,使劲跺脚,“庄主,你怎么一回来就打趣我呀,你都还没着落呢,哪里轮得到我?” “我?”说道这里,小刀的笑容却因着兰香无心之语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她转过身子,轻声说着,“若兰香愿意,你们二人的婚事我来主持,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千万不要等到最后失去的时候才来惋惜。” “庄主,你……”兰香将小刀落寞的背影收在眼中,心中明了庄主是想到了苏言之,她凑到小刀的耳边,压低声音,“庄主,其实苏护法这婚事本不是他的本意,他完全是被逼的,苏夫人以死相要挟,苏护法又是个大孝子,你说,他还能怎样?其实苏护法对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 兰香说这番话本意是想要小刀宽心,谁想到小刀却只是轻摇黔首,“他愿意与否,那只是他的事情,与我,又有何干呢?” “庄主,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一定要说出来,闷在心中会憋坏的”兰香看着小刀的模样,一阵揪心,庄主和苏护法多好的一对人,为何老天要这般作弄他们? “不,兰香,我不难过。”小刀摇头,“苏护法喜得良缘,真是天大的好事,我这次回庄来,就是想要参加他的婚礼” “什么?庄主要参加苏护法的婚礼?”兰香惊得张大了嘴。 “怎么?不可以么?”小刀也是疑惑地看着兰香,“难道苏护法不让我参加?” “不……不是,”兰香猛地摇摇头,“实话告诉你吧,庄主,庄里除了二庄主要去主持苏护法的婚礼外,没有一个人打算参加。” 兰香的话让小刀大感意外,震惊之后是一种深深的感动,原来,一直以来,山庄的人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心疼她。 “苏护法也知道庄里人的意思,所以前些日子就回到苏府筹备婚礼去了,还留下话说,若是大家都不愿意参加,他绝不介意。” “这又何必?”小刀摇头,“兰香,传话下去,准备一份厚礼,后日,我们一起去参加苏护法的婚礼。” “庄主,你真的决定了?” “嗯,照办吧” “是。”兰香咬着唇,点头答应。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求不得苦 夜了,兰香吩咐下人打来热水,服侍小刀沐浴一番,换了干净衣服,小刀将湿漉的长发放下,独自一人站在窗台上,看着月色发呆。 又是中秋将至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小刀看着还未曾圆满的月亮,感慨地摇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同家人一道过一个像样的中秋节? 银辉普照,园中的桂花树的花枝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夜风拂过,花枝随风而动,看着映在地上的黑影,张牙舞爪,看得有些骇人。 一阵极细微的声音传入小刀的耳内,是衣袂随风飘动的声音,“什么人?”小刀低吼一声,抄起桌上的明月,身子一轻,人已停在园中。 小刀环视四周,忽然一个黑色影子一环而过,直往锦绣山庄后山的方向去,小刀跟上。 月色下的绮罗山一片安宁,不是的几声虫鸣,不但没有扰了它的清幽,反倒使这绮罗山更加的神秘幽暗。夜风轻拂,绮罗山成群的松树轻轻摇晃,阵阵松涛吹进小刀的耳中,她白衣翩然,长发飘散,手持明月剑,停在后山的松涛亭。 是他 青衣男子坐在松涛亭中,石桌上点着一壶龙涎香,还有一个精致的炭炉正温着酒,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小刀的到来而惊扰了雅兴,只是轻柔地抚摸着自己怀中的绿绮琴,仿佛怀中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小刀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一别经年,如今的他早已没了初见时的虚弱,剑眉星目,鼻梁英挺,两片略显单薄的嘴唇紧闭,小刀看着他已经恢复的青丝,心中有太多的话一瞬间涌出,到嘴边,却化作一声长叹。 “庄主……”苏言之出声,抬眼望着停在自己面前却不言语的女子,真是她啊,自己想了一年,梦了一年,她回来了,却是在这个时刻,唇边一丝苦笑溢出。 “嗯。”小刀轻声回答,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苏护法真是风雅啊,大婚在即,也趁着这清辉灿烂的夜晚,到这绮罗山的松涛亭来赏月” “是呀,月有阴晴圆缺,但人却总是离散天涯,不如趁着自己还自由之时,好好地将这明月把玩一番,也许多年之后,物随境迁,即便还有明月清辉,怕是也没了欣赏的心情”苏言之说完,对着小刀轻轻一笑,这一笑,如同投入古井中的小石子,荡起无数涟漪,要将小刀包裹在他的笑容中。 他的笑,原来是这般温柔? “庄主,何不坐下,让言之为你轻弹一曲,也好就着这月光下酒。”苏言之望着小刀,那眼睛就像是春风中的一泓湖水,温柔至极。 “多谢。”小刀垂下眼睑,与苏言之相对而对,忽视他眼中的柔情。 苏言之拨动琴弦,琴声起,荡涤在心间。 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 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 云藏潜龙,月隐寒宫。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 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 是《彩云追月》小刀听着苏言之的奏起的,居然是师父曾经弹过的《彩云追月》,只是,苏言之的琴音中透着悲伤,不似原曲那么欢乐。 苏言之望着小刀动容的面庞,胸中苦闷:我们俩何尝不是彩云追月呢?但可惜,彩云永远也追不上明月他心中的苦涩,流到之间,化作琴音,回荡在山间。 一曲终了,苏言之眼中侵润,看小刀,一脸悲戚。 “庄主……”他轻声唤她。 小刀抬起头,目光停在苏言之的脸上,轻声道,“苏护法,这世上最苦的事情是什么?” “佛教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四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取蕴苦,求不得苦。”苏言之放下绿绮,拿起已经温好的琼浆,斟上两杯。 “求不得苦……”小刀仔细回味苏言之的话,轻轻点头,“是呀,求不得苦,我们,是否真的求不得?” “我们所得往往不是我心所求,所以,人世间才会有这么多的怨念,这么多的纷争。来,庄主,请” 二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护法所求何物?”小刀望着苏言之,一双眸子在月光下格外清澈。 “我?”像是意外小刀会问这个问题似的,苏言之清淡一笑,“我之所求绝不会实现,不说也罢。” “是吗?”小刀回以浅笑,“若永远不说,那么苏护法的所求便永远不会实现。”小刀说完,执壶,亲自为二人满上,口中说道,“如今苏护法大婚在即,此乃大事,我在此先干为敬”昂首,将整杯琼浆喝干。 苏言之也将酒喝下,但酒入愁肠,却是满腹的酸涩。 “一年未见,庄主的酒量可是大了不少” “是,说到酒醉,那也是有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都亏了苏护法当时送来的牛奶,我才免去了宿醉头痛的折磨。当时没来得及感谢,今日在此,我就用这杯酒一并敬苏护法” 说着,小刀再将酒杯满上,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谈笑间,已是一壶琼浆告罄,小刀却兴致未减,苏言之摇摇头,将放在石桌下一坛尚未开封的小杜康拿出。 “咦?苏护法还有酒?”小刀脸上带着兴味。 “是啊,”苏言之点头,“既然是要买醉,当然要将酒备好。”说着,将酒坛的封泥破开,一股醇香溢出,果然是上等的佳酿。 他拎起酒坛,满上美酒,月光下,他的手指修长而光洁,这样的手,弹琴再合适不过了。 “庄主,请”苏言之放好酒坛,端起酒杯,放在小刀的手中,他的手指却碰到小刀的掌心,一阵冰凉,二人愣在原地… “请”收起那一瞬间的迷茫,小刀接过酒杯,将杯中美酒喝个干净。前程往事,都随这杯中酒一并下肚,各种悲喜忧惧,且自吞入腹中,辛酸自明。 二人你来我往,将那坛中美酒渐渐下肚,烦心事,默契,一字不提。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为谁红妆 一坛酒下肚,酒酣耳热时。 夜风过,透骨的凉,让松涛亭中的二人的酒意微醒。 “三更天了,”小刀抬头,东天下沉的月影,“是时候走了,苏护法。” “庄主,且慢。”苏言之开口挽留。 “何事?”小刀转过脸来,看着被夜风里苏言之苍白的脸。 “将绿绮带走吧。” “我不会弹琴,要绿绮何用,它是苏护法所爱,而我向来没有夺人所爱的嗜好。”小刀低头看了一眼,放在石桌上的绿绮,油黑的枕木,青色的琴弦,在月色下散发着清冷的光,绝非凡品,当年苏言之为了得到它,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之所求求不得,难道我欲赠之也无人要么?”苏言之苦笑,轻轻抚摸着绿绮的琴弦,万般思绪都化作无言。 “抱琴赠良人,我却不是你的良人。”小刀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嘭——”只听得一声巨响,小刀转头,那绿绮连带着亭中的石桌一道化作齑粉。 “绿绮只为你弹,如今,留它何用?” “既然无用,碎了也就碎了。苏护法,告辞”小刀足下一点,飘然离去。 “若我早些说出我的所求,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成真?”苏言之的话被夜风吹散,几不可闻。 “庄主,我们真的要去?”兰香一边为小刀梳妆,一边还在纠结参加苏言之婚礼的事情。 “是呀,苏言之再怎么说也是山庄的护法,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他管理山庄,若我不去参加,岂不是要让外人认为,我们山庄内部不和?”小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兰香手上拿着的鲜红的胭脂,赶紧嫌恶地将脸别过一边。 “庄主,你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从大理带回来的上好的桃花红,整个山庄就只有你有呀”兰香看着小刀对胭脂的厌恶之色,好笑地说道,“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咱们家庄主本就是天姿国色,只消稍稍一打扮,一定让那新娘子都望尘莫及” 小刀莞尔,摇着头,“搞了半天,兰香你打的是这样的心思,非要我在婚礼上将新娘给比下去?” “当然,要让苏护法看到庄主后,肠子都悔青”兰香天真地说道。 “呵呵,”小刀小刀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在兰香脑门上一戳,“我说兰香,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一个丫头,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犯傻呀?” “人家哪有犯傻,庄主你什么意思呀?”兰香被戳了头,撅着嘴,一脸委屈地问道。 “还不傻,你以为在婚礼上人人都能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样,人家是要顶着红盖头,进了洞房,只给新郎一个人看的” “对呀”兰香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呀?”说罢,兰香放下手中的桃花红,跑到衣柜前翻翻拣拣,过了好一会儿,拿出一个蓝布包裹来。 “这是什么?”小刀不解。 “庄主,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兰香笑得神神秘秘地,将包裹塞到小刀怀中。 小刀解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也不由惊叹了。 这是一件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白底的抹胸上,绣着一只金色的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裙子分为三层,内里是月白色的锦缎,中间一层的薄锦上绣着绽放的百花,最外层是一层轻纱,一只只团蝶像是画上去的,但小刀知道,这是锦绣山庄绣房中最难的“隐绣”针法。穿上这样的裙子,只要一走动,那裙面上便是一副百蝶扑花的胜景。 “兰香,这是谁的衣服?”小刀将长裙撑开,手轻轻一抖,果然,裙面上的百蝶扑花生动起来。 “从庄主衣柜中拿出,自然是庄主的”兰香看见小刀爱不释手的模样,笑得两眼弯成月牙。 “可是,我不记得有这样的衣服?” “庄主……”兰香突然低着头,有些伤感,“庄主这一去一年多,林管家又不让我去侍奉别人,兰香一个人觉着闷,就整天关在房中做女红,这一件衣服我整整做了大半年,就是希望庄主回来的时候,能够穿上” “兰香,”小刀眼眶有些热,她拉起兰香的手,“谢谢你。” “好了,庄主。”兰香收起方才流露出的情绪,抬起头,给了小刀一个灿烂的笑容,“庄主,赶快穿上吧,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等你换好衣服,再给你梳一个美美的发髻,保证你成为今晚婚礼上最美丽的女子”兰香拍拍胸脯保证,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可是……”小刀哭笑不得,“既然不和新娘争,我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隆重?” “哎呀庄主……”兰香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想呀,苏护法家也算是江州的名门,他的婚礼一定有很多名门贵胄参加,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不定哪家的公子哥儿就看你了” “搞了半天,你是想把我早点嫁出去呀”小刀一副了然的模样,“哦,我明白了,兰香一定是等不及要嫁人了,所以才希望我先嫁出去,你就自由了,你说我说得对吗,兰香?” “庄主,你最坏了”兰香不依地跺跺脚,“人家哪有这样的心思,今年庄主多十八岁了,若是还到寻常女儿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孩子的娘了,庄主,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呀” “急什么?”小刀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有什么好急的?” “庄主……”兰香无语了,瞪着小刀,一脸威胁,“总之,今天你要听我的” “好好好”小刀无奈地摇摇头,乖乖地坐在妆奁面前,“今日,我就听兰香的,人家辛辛苦苦地为我忙活大半年做一件衣服,我还不听话,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哼,知道就好”兰香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便喜滋滋为小刀梳起妆来。 妆毕,小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真是不敢相信。 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那只兰花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兰香,这……”小刀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样?美吧?”兰香叉着手,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笑容十分璀璨。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参加婚礼 手臂粗的红烛燃起,相互掩映,衬得苏府一片红光,众宾客齐聚一堂。 苏府大院之中摆着满满一百桌喜宴,预示百年好合之意,众人笑笑闹闹,谈天说地,婚礼之上,一片喧闹。 未到吉时,新娘及王家的人都未曾出现,只有苏氏夫妇同二庄主杨凌风、新郎官苏言之在应酬宾客。 今日,苏言之一身红衣,青丝挽成四方髻,并饰以红玉一块,原本就器宇轩昂的他,看起来更是夺人目光,但那眉宇间的些许愁思却在不经意间透了出来。 他冷眼看着这喧闹无比的婚宴,却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融入其中,“并非良人啊谁才是她的良人?”他垂着眼睑,还在想到那夜的痛饮,以及她离去的背影。 “言之,你这是怎么了?”杨凤绫早就注意到儿子魂不守舍,赶紧压低着声音,在苏言之的耳边提醒,“言之,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板着个脸给谁看?难不成娘给你定的这门亲事不合你意?” “娘想到哪里去了?”苏言之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孩儿因为大婚在即,昨夜兴奋地难以入眠,所以,现下才会精神不济,哪有娘说的那般严重?” “真的?”杨凤绫怀疑地盯着苏言之。 “孩儿什么时候骗过娘?” “那好,”杨凤绫拍拍苏言之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待会王家的人就要到了,可不能让人看见你这个新姑爷没精打采的模样” “孩儿一定照办” “锦绣山庄林庄主率山庄众人前来道贺”门房响亮的嗓门在院中回响,众人纷纷停住了交谈,扭头望向入口处。 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厮领着众人前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方二九的年轻女子,身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根兰花簪子挽起,眉如远山苍翠,眼若碧水横波——正是锦绣山庄的庄主林婉兮。 小刀缓缓走近,裙面上的百蝶扑花生动不已,兰香在侧,身后依次是李仲义、李思、宁鑫、赵慈笙。 “属下参见庄主”杨凌风与苏言之同上前去,鞠躬行礼。 “二庄主、苏护法,赶快免礼”小刀轻笑,一手挽住一人,“今日是苏护法的大喜之日,怎能向我行礼?” 杨凌风抬头,看了看这个一年未见,却变得气质迥异的女子,眼中精光闪过,却又低着头,恭顺地说道,“礼不可废,属下同言之都是山庄的人,无论是何时何地,都应该向庄主见礼” “呵呵,”小刀得体一笑,“二庄主真是以身作则好了,都起来了吧”小刀任由他们行完礼,便说道,“二庄主多日不见,气色比起原来更好了,不知二庄主的身体可大好了么?” “多谢庄主挂记,属下的顽疾已愈”杨凌风客气地回应。 “那就好。”小刀将脸转向苏言之,“今日备了些薄礼送至苏府,也算是山庄对苏护法的一点心意,还望苏护法不要嫌弃!” 客套真是客套的疏离苏言之的心中想到,可是,除了这样的疏离,他们之间又能怎样? “属下多谢庄主”苏言之收起满腹情绪,脸上带着客气而疏离的笑容,拱手相谢。 “言之,这位是……”杨凤绫同苏青瑜上前来,看着这个年约二九的少女,“难道是林庄主?”杨凤绫被小刀的美貌惊到,谁曾小刀锦绣山庄的庄主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妙人儿“是的,父亲,母亲。”苏言之恭敬地回答。 “晚辈林婉兮见过苏老爷,苏夫人”小刀客气地见礼,颇有大家风范,若不是有众多锦绣山庄的人跟在小刀的身后,别人都会以为她是哪个门阀士族里的大小姐。 “原来是林庄主”杨凤绫赶紧伸出手,拉着小刀,“早听说山庄的庄主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但上次去山庄探望言之的时候,正遇上庄主外出,今日,终于得见了”杨凤绫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小刀的喜爱,她倒是忘了,当初是谁喝止了儿子对庄主的心意的。 “苏夫人说笑了,传言有诸多不实之处”小刀谦虚一笑。 “还愣着做什么?”苏青瑜吩咐下人,“还不快去安排林庄主他们入座?” 小刀循着声,看了一眼苏青瑜,却明显一怔,引起了苏言之的注意。 “庄主,你怎么了?”苏言之开口询问。 “没事。”小刀摇头,对着苏言之一笑,便有下人前来引他们入座。 “这个苏老爷是什么来历?”甫一坐下,小刀便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问坐在身旁的李仲义。 “据二庄主说,苏老爷祖上是当官的,被皇帝给治了罪,世代不得入仕,所以才转做了绸缎生意,经过三代的积累,如今,苏家已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绸缎商。” “嗯?”小刀挑眉,“三代都是绸缎商?” “是呀,庄主有何不妥么?”李仲义听小刀说这话的语气,似是有所怀疑。 “暂时没有。”小刀摇头,“不说这些了,怕是快要到吉时了,我们在一旁观礼去吧” 果然,一炷香不到,就听见司仪嘹亮的嗓门吼道,“吉时已到,请新娘入场” 只见院内摆上了个铜质火盆,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娉婷少女盖着红盖头,在媒婆的牵引下轻轻跳过火盆,跟在新娘身后的小厮从手中抛出一大把红包,众人纷纷哄抢,讨个彩头。 走到正堂,苏言之亲手挽起王巧玉的手。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喊道,新人对着天地盈盈下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的声音一落,便有媒婆丫鬟上来,将新娘子搀入洞房。 接着便是喜宴,只见苏言之清清嗓子,说道,“今日是苏某人的大婚之日,承蒙各位厚爱,前来参加,是苏某人的荣幸,此刻,请大家尽情吃喝随喜随喜” 苏言之的一席话,引得众人叫好,众人放开喉咙,尽情玩闹,放开肚子,尽情吃喝,气氛热闹非凡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洞房花烛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苏言之本是锦绣山庄的护法,他的婚事,那些爱凑热闹的江湖人自然不会错过,又因着苏、王二家在江南商家的地位,几乎整个江南商界的人都来了,这样的喜当然宴热闹非凡。 不同于其他桌子的喧哗热闹,锦绣山庄众人坐的这几桌却有些安静得过分了。兰香在小刀身侧为她布菜,小刀心中有事,动了几口,便将筷子放下。 “庄主,你这是怎么了?”不等李仲义等人开口,兰香便询问道。 小刀摇头,“我没事,只是胃口不好,你们继续吃吧”说罢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庄主……”众人出言挽留。 “不用担心我,我出去走走”说罢,小刀摆摆手,朝门外走去。 众人抬头看着小刀离去的背影,纷纷叹气,兰香更是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嘴里小声埋怨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来了” “兰香,”李思唤了一声,“就让庄主一个静静,你也坐下来吃一点吧”说罢,将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兰香碗中。 兰香脸一红,听话地坐下,慢慢品尝李思夹在自己碗中的菜。 李仲义看着二人,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心道:看来,喜事就要近了自小刀走后,众人便闷着头吃菜,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一双眼中。 夜了,喜宴接近尾声,苏言之在被众人灌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被小厮们搀着进了洞房,宾客们见新郎离席,便也纷纷散了兴致,吃饱喝足后,由着自家随从将自己带回家去。 洞房内,小厮将苏言之放在后,便识趣地纷纷离开,待众人的脚步声远了,原本昏昏沉沉的苏言之突然清醒,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模样?他拿起桌上的沉香尺木,慢慢地走近床边。听着苏言之走进的脚步声,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盖头下的王巧玉已经是满腮桃红,她的双手因为紧张有些颤抖,汗涔涔地握在一起。 一步一步,苏言之慢慢地靠近,伸出手,轻轻一挑,盖头飞起。王巧玉抬头,镜瞳似水,柔情四溢,嘴唇瑶鼻,真是个清秀的小佳人苏言之却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酒壶,满上两杯,再端至王巧玉的面前。 “王小姐,请!”苏言之清朗的声音说道。 他还叫我王小姐?王巧玉在心中升起些微不满,或许,是他不好意思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脸上绽开笑容,接过苏言之手中的酒杯,二人的手臂交叉,一昂首,喝干合卺酒,礼成从现在起,她王巧玉就是苏夫人 “相公……”王巧玉轻启朱唇,轻轻唤道,声音若黄鹂出谷,悦耳动听。 苏言之只是点头,算是应了。 “相公,我们……”王巧玉又瞟了苏言之一眼,双颊红得似火,怎么说不出洞房二字。 “你先睡吧”苏言之却转过身去,“我去书房。”说罢,打开房门,朝书房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王巧玉望着苏言之挺拔的背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自己的新婚之夜,新郎官却把新娘子一个人留在洞房?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难不成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让王巧玉这个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乱了分寸,她紧紧抓住床沿的栏木,“啪——”太过用力,一支修长的指甲折断在雕花中。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望着紧闭的雕花木门,鲜红色的囍字,此刻看起来如此的触目惊心,泪水在腮边滑落,染红了胭脂,晕花了脸。 夜阑珊,苏府的喧闹早已褪去,只剩一片宁静。 夜幕中,一个黑影轻轻一跃,便跳入苏府中,他停了一会儿,看清了地势,便往主屋跑去。他小心翼翼地在每个屋外仔细观察,突然,在主屋的东侧,他发现了书房,轻轻推开,黑影钻了进去。 苏府的书房,与其他地方的书房并无太大差异,林立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黑衣人摇摇头,似乎是在怀疑,这商贾之家书房中大量的书本到底是用来撑门面的,还是真正地区认真读过? 黑衣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只是轻手轻脚地移动着,不时碰碰这、摸摸那,似乎是在寻找着暗格机关一类的东西。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却开了,黑衣人一惊,闪身躲进了书架后。 是他 苏言之推开房门,点上蜡烛,坐下。 此时的他,仍旧是白天那一身礼服。 “他不去洞房花烛,一个人跑到书房来做什么?”黑衣人在书架后看着苏言之的身影,双眉紧蹙,迷惑不解。 苏言之并未发觉书房中已有人在,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副画轴。 苏言之伸出右手拿起砚台上研墨石,左手捏住自己的宽大的广袖,开始研起墨来。 少顷,待墨块融化后,苏言之小心翼翼地推开画卷,在画卷上面题下几字后,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呵气,想要将刚写的字吹干。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却打开了,苏青瑜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爹?”苏言之放下画幅,一脸疑问地看着苏青瑜,“你怎么来了?” “哼”苏青瑜冷哼一声,“我不来,怎么知道新郎官在新婚之夜把自己的新娘扔在洞房,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填诗作词?” “爹,我……”苏言之想要开口解释,但看到苏青瑜铁青的脸,只是叹了口气,回道,“我知道了,过些时候就回房。” “过些时候?”苏青瑜一听,怒目圆睁,“*宵一刻值千金,过些时候是什么时候,你就不要搪塞为父,马上回房若你不愿意,为父这就押你回去” “是,我这就回去。”苏言之低头,发现刚题的字墨迹已干,便小心地将画轴卷起,用绸带束好,放在屉中。 “爹,孩儿这就回去,您也早些休息吧” “好,”苏青瑜收起怒容,朝苏言之点点头,“去吧,去给少爷掌灯”他命令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厮。 小厮领命,高高提起手中的灯笼,“少爷,请跟小的来” 苏言之跟着小厮离去。 待他折进回廊时,苏青瑜走进书房,拉开抽屉,将方才苏言之包好的画轴打开来。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闹苏府 话说苏青瑜将让小厮带着苏言之回到房间后,自己却停在书房之中,偷偷将苏言之收好的画轴拿出。 “原来是这样。”苏青瑜看着画轴,低声自语,“原来言之心中的人是她。”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他喃喃念道苏言之方才在画轴上题下的字,不住地摇头,“言之啊言之,你可知道,林家的女子不是你能沾惹的,如今,你娶了王小姐,爹再也不希望你同她有任何的关系” 苏青瑜一边看着画轴,一边感慨,破空声从他身后传来,他一个激灵,赶紧转身,却迎上一把锋利的长剑,长剑在烛光下发出炫目的光彩,他顾不得许多,踢翻身后的椅子,将长剑格挡下来。 “你是何人?”苏青瑜环顾四周后,拔出了挂在柱子上的长剑,直指从书架中杀出来的黑衣人,“客人趁着今日夜闯苏府,意欲何为啊?” 黑衣人却不回答,手上一抖,挽出几朵剑花,朝苏青瑜的面门袭去。苏青瑜侧身让过,黑衣人趁着这空隙,飞扑出门,逃去。 “来人”苏青瑜大吼一声,就有数个护院涌上前来,他吩咐道,“有人夜闯,你们分别去守住各大出口。” “是。”护院接了命令,迅速散去。 苏青瑜提起剑,朝着花园,也就是方才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追到假山时,一个石子朝着苏青瑜的面门飞来,他轻轻一挥手,将石子接在手中。“这份力道,不伤人命,难道只是为了替我引路?”想到这一重,苏青瑜放下手中长剑,走到假山后,果然,就看到方才已经逃离的黑衣人正悠闲地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上,似乎,专程是为了等候他的到来。 “敢问客人夜探苏府,意欲何为?”苏青瑜探不清楚黑衣人的修为,倒十分客气地询问。 “呵呵……”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娇笑。 听声音,竟是个年轻女子 “姑娘,恕老夫愚钝,不知姑娘在小儿大婚之日夜探苏府,到底是何意?” “苏老爷言重,小女子只是有诸多疑问,想要请教苏老爷罢了,让苏老爷受惊了,真是小女子的不对。”说罢,黑衣人居然从青石上跳下,站到苏青瑜的面前,盈盈一福。 苏青瑜一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夜闯民宅的贼人何时变得这么有礼? 苏青瑜扯出一丝笑容,“不知姑娘有何疑问,不妨说与老夫听,老夫一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此话当真?”蒙面女子听了这句话,一双眸子在黑夜中特别地闪亮。 “只要姑娘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老夫又怎会哄骗姑娘?” “呵呵,那好,”女子回答得倒是干脆,“不过,你要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若是答案让我满意了,我便将这面罩摘下,再问你其他的问题,苏老爷,如何?” “一言为定”苏青瑜倒是回答得干脆。 “那好,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何苏老爷一介商贾,武功却如此了得?” “商旅之人常年游走在外,若没有一招半式,性命堪虞。姑娘,”苏青瑜含笑望着蒙面的女子,“这个答案,可满意?” “啧啧……”女子轻轻摇头,“真是无商不奸啊,这样的答案,无论小女子满不满意,都经得起推敲,苏老爷,小女子佩服”蒙面女子双手握拳,做了个佩服的手势。 “哈哈……”苏青瑜爽朗大笑,“那姑娘的面罩是否应该摘下呢?” “当然”女子伸手一挥,面罩已被捏在手中。 “居然是你”苏青瑜看见女子的面孔,面色大变,“林庄主” “没错,是我”小刀淡淡一笑,望着苏青瑜颜色剧变的脸,心中一阵冷笑。 “林庄主若是想留宿苏府,只需要说一声,老夫没有不从的道理,可为何要身着夜行衣闯进来?”苏青瑜心中急的发慌,但却装作一脸淡定的模样,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个林庄主一点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哦?是吗?”小刀挑挑眉,“若我光明正大的留宿在苏府,又怎么会知道苏老爷原来身怀绝技?” “林庄主说笑了,老夫这几下子三脚猫功夫,在林庄主面前根本不够看,林庄主就不要再取笑老夫了” “晚辈可没有取笑苏老爷的意思,”小刀顺手挽起自己肩膀上的一缕发丝,“不知苏老爷可否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了?” “还请林庄主赐教。”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我应该称您为苏老爷,还是赵将军?”小刀慢悠悠地说着。 苏青瑜却在听了这句话后,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有大颗大颗的汗滴落下,“你……”他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小刀,“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小刀将苏青瑜的反应记在心中,“而且,我还知道,赵将军后来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成为这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商苏青瑜呢,呵呵” “你……你……”苏青瑜挥动长剑,朝小刀砍去。 小刀闪开,轻巧地在他身上一点,苏青瑜便不能动弹。 “对不住了,苏老爷,委屈你跟我回山庄一趟”小刀说完,李仲义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庄主” “嗯,劳烦李护法将他带回山庄” “是。” 小刀跳出假山,将闻风而动的护院统统引开,李仲义瞧见四周无人,扛起苏青瑜,迅速离去。 “什么人?”苏言之在小厮的陪同下回到房中,来不及安慰已经泪流满腮的王巧玉,就听见家中护院追逐贼人的声音,他顾不了许多,拿起桌上的沉香尺木,朝外面跑去。 一出门,迎面撞上身着夜行衣的小刀。 他挥动手中尺木,朝小刀攻去。 小刀一个粘字诀,就将尺木夺在手中,口中说道,“洞房花烛夜,苏护法不好好陪伴新娘,怎么出来趟这趟浑水?” “是你?”小刀一开口,苏言之怎会听不出她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来,只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何事?”苏言之的眼中流露出期翼,难道她是来…… 小刀却说道,“苏护法,无论我做了什么,你要相信,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你”说完,小刀将沉香尺木还到苏言之的手中,“我走了,*宵一刻值千金。苏护法不要辜负了美人的情义”足尖一点,小刀飘然而去。 “伤害我?她做了什么会伤害我?”苏言之站在原地,看着小刀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明白小刀话中的含义。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前尘因果 话说,苏言之新婚之夜,小刀带着李仲义夜闯苏府,将苏青瑜带回了锦绣山庄之中,如此,小刀也不再耽搁,将他关在锦绣山庄的书房,连夜审问。 小刀令兰香到厨房做羹汤,自己折腾半夜,腹中已是饥饿不已。书房中,只剩下苏青瑜同小刀二人。 “苏老爷,”小刀解开苏青瑜的穴位,“请坐” 苏青瑜的穴道一被解开,便如同一趟烂泥般,瘫坐在椅子上。在被掳的途中,他想明白了种种关节,时至今日,这个叫做林婉兮的女子怕是对十八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知道得已经一清二楚,无论怎样,今天,她既然已经决定对自己下手,想必,无论自己怎么狡辩,她这一关是绝对过不了的。 果然,小刀一坐下,便望着苏青瑜,一脸兴味的模样。 “咳咳……”苏青瑜清清嗓子,“若是林庄主想邀请老夫到锦绣山庄来做客,大可以差人到苏府说一声,没必要大半夜这么劳师动众地将老夫掳来吧。” “苏老爷此言差矣,”小刀扬起嘴唇,吐出好听的女音,“若是晚辈差人到苏府去请,请来的只是苏青瑜苏老爷,但若是晚辈带着人去掳,掳来的便是已故云麾将军赵炳成,您说是么?” “林庄主……说……说笑了,老夫不懂庄主在说什么?”苏青瑜为了掩饰他的颤抖,将双手缩回袖中。 “呵呵,”小刀轻笑,“说得简单点,现在苏府的苏青瑜老爷,在十八年前,并不叫做苏青瑜,你的身份是已故骠骑大将军慕容不弃手下的先锋官——赵炳成” “林……林庄主怕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谣言,老夫祖上三代都是绸缎商人,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姓赵的先锋官?”苏青瑜猛摇头,怎么也不肯承认小刀所说。 “那好,”小刀收起了笑容,站起身子,走到苏青瑜的面前,拎起他的领子,狠狠瞪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不承认么?那好,我来慢慢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说罢,她一松手,苏青瑜两脚发软,继续瘫坐。 “元祐皇帝刚刚登基,也就是二十一年前,由于宿疾未愈,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命已故骠骑大将军慕容不弃吸纳文武百官,成立清流党,待他驾崩后,清流党人便要拥立太子,辅佐新皇。孰料,先皇登基一年后,太子却以为一场天花而殁了,新皇伤心欲绝,他心知自己未曾留下子嗣,江山必定要由他的兄弟来继承,于是为慕容不弃留下密诏一封,将新皇的人选写在其中,令清流党人在其驾崩后按照密诏拥立新皇。苏老爷,你说我说得对么?”小刀停下,拿起茶杯,喝口茶,润润嗓子。 “这……这……”听到这里,苏青瑜的脸色已经灰白,他讷讷地说道,“这种宫闱秘辛,我一介商贾怎么可能知道?” 小刀却不理会他的狡辩,接着说道,“后来,先皇驾崩,正值突厥大举侵犯我国边疆,慕容莫离同慕容不弃二人带领三十万大军驻扎在玉门关,抵御外敌。慕容不弃身在前线,分身乏术,来不及组织清流党人将密诏公诸于世,业王就已经在沣京即位,号元祗皇帝。谁知,与太子一母同胞的康王却指责元祗皇帝伪造诏书,篡权夺位,于是起兵讨伐,不足三月,康王事败自杀,康王的家人也以谋逆罪而悉数抄斩。事情到了这一步,却并没有完结,元祗皇帝为了涤清康王余孽,不惜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捕,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不经审问,便斩立决。就连屹立于朝堂三代不倒的慕容家也差点被灭门。这件事情,苏老爷又可曾知道?” “这……当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老夫怎会不知呢,林庄主。” “好,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那你可知那些被元祗皇帝斩杀的到底是哪些人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那些康王余孽”苏青瑜回答得挺大声,但只能证明他心虚而已。 “那可未尽然,”小刀摇摇头,“一个康王,再多的党羽也只是集中在他的封地,怎么会连累着文武百官损失大半?” “老夫是个商人,这朝堂上的事情,怎么能够看得清楚?林庄主这样问老夫,确实是让老夫为难了” “那好,既然苏老爷觉得为难了,那么就由晚辈来为你一一解答。”小刀接着说道,“那些被斩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清流党人慕容不弃在与突厥的大战中以身殉国,清流党没了魁首,此时,清流党内部却出了叛徒,将清流党人的名单交到了元祗皇帝的手中,元祗皇帝照着名单一一捉拿,并将其斩杀。而你,”小刀指着苏青瑜,“就是那个叛徒——赵炳成” 如果刚刚还能装傻充愣的话,那么,小刀的话说到此处,苏青瑜实在是避无可避了。果然,他脸色灰白,额角的汗滴直下,将头重重地一点,“林庄主,你……你说的……都对,当年,确实是我背叛了将军是我”苏青瑜这里,浊泪两行,悔恨之意充斥在他心间,他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不停地重复,“是我,是我害了将军,是我害死了兄弟们……是我……都是我……” “哼”小刀冷眼看他,“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你以为你现在的悔恨可以换回清流党成千上万同僚的性命么?赵炳成,就算是我杀你一万次,也难以抵销你所欠的血债” “是,是我,林庄主,你杀了我吧”苏青瑜陡然站起身子,又跪倒在小刀的面前,“你杀了我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慕容将军的女儿,如今,我的命交代在这里,也算是告慰将军的在天之灵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小刀手轻轻一挥,一把匕首抵住苏青瑜的喉咙,“杀你,实在太过容易,但是现在,你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想这么简单地死,没那么容易”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真相如此 “唰——”破空之声从小刀身后传来,打偏了小刀抵住苏青瑜喉咙的匕首,“放开我爹”长剑袭来,小刀侧身让开,这空隙,苏青瑜已被人护在身后。 “是你?”小刀望着眼前来人,嘴里只有一句。 “庄主,请恕属下方才的无礼之举,事急从权,属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主取家父性命。俗话说父债子偿,若是家父有什么得罪庄主的地方,言之愿一力承担,要杀要剐,全凭庄主做主”苏言之站在苏青瑜与小刀二人中间,垂下手中长剑,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苏护法不好好在家享受洞房花烛夜,怎么又回山庄来了?”小刀却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言之。 “百善孝为先,家父在府中失踪,属下哪还有心思洞房花烛?”苏言之望着小刀讥诮的笑容,内心酸涩不已,其实,他的心中充满了情绪,这些情绪一见到小刀就有喷薄欲出的迹象,可是,现在的情况,哪里有机会让他说明? “苏护法,我只奉劝你一句,这件事情不是你应该管的,你也管不了,令尊当年的所作所为若只是害了我们一家,我有可能会放手,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令尊背上的血债岂止千百条?难道这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小刀望着苏言之清俊的脸庞,话中充满了冷意。 “家父乃是一介商人,怎会做出坑害人命的事,还请庄主明察”在苏言之的眼中,父亲一直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遇到天灾人祸,他总是带头募捐筹款,这样的人,怎会是庄主口中所说的害人千百条性命的十恶不赦之徒? “哼,”小刀冷哼一声,“若是不信,苏护法大可以问问令尊。”小刀说完,小刀坐下,斜眼看着父子二人。 “爹,你告诉我,庄主说的可是实情?”苏言之将苏青瑜扶起,安坐在椅子上,赶紧问道。 “儿啊……”唤一声苏言之,苏青瑜的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爹,你快告诉孩儿呀”苏言之瞧见苏青瑜反常的模样,心下一沉,难道,他的父亲真的…… “言之……”苏青瑜望了一脸小刀,又看了看苏言之,费力的点点头。 “爹”苏言之全身僵硬,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苏青瑜,“爹,你怎么会……” “为父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事,就是在十八年前出卖了将军,出卖了清流党的兄弟们。这些年来,我隐姓埋名,隐居在江州,做着绸缎生意,就是为了躲避清流党中幸存下来的人找我报仇。可是我千躲万躲,却躲不过自己的良心我常常夜里梦见死去的弟兄们从阴间跑来找我索命,他们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只剩下穿着囚衣的尸体,一个个伸着双手,想要掐住我的脖子,他们要报仇呀报仇”说到这儿,苏青瑜瞪大了双眼,脸色铁青,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他的眼中仿佛出现了在梦中被百鬼缠身的情景,整个人陷入癫狂的状态“他们要找我索命” “他们要找我报仇” “来了,他们来了”苏青瑜手臂胡乱挥舞着,双脚胡乱地蹬着,双目看着远方,不住地嚎叫。 “爹你这是怎么了?”苏言之扔掉长剑,上前想要按住苏青瑜。 “啊……”一个不小心,五条划痕出现在苏言之的脸上,鲜血一点点地渗出来。 小刀快步上前,点住苏青瑜的昏睡穴,他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庄主……”苏言之看着小刀,不知说什么才好。 “拿着。”小刀从袖中取出丝绢,然后说道,“你等一等。”然后又走到书柜前,拉开一个小屉,拿出一个白瓷瓶。“这是金创药,人指甲上的毒性最大,你还是尽快敷上吧。”说罢,伸出手,将白瓷瓶交给苏言之。 “谢谢。”苏言之接过瓷盘,倒出白色的粉末在丝绢上,就要往脸上抹。 “你等等”小刀突然叫住苏言之,伸手拿过他手中的丝绢同金创药,“我来吧,没有铜镜,你都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苏言之也不闪躲,任由小刀为自己敷药,二人之间,少有的沉默,却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蔓延。 苏言之用余光看着小刀,她正认真地一点一点地为自己上药,如同当初为自己解毒一样,那么地细心,那么地温柔,可这种细心与温柔,自己却再也没有资格拥有,想到这里,苏言之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嘭——”瓷碗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庄主,苏护法,你们……”兰香刚一推开门,便看到二人亲密地挨近,脸与脸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她太过震惊,手上一松,装着羹汤的瓷碗便落在地上。 “苏护法受伤了,我给他上药。”小刀头也不抬,平静地说道,“兰香,你先下去。” “可是……”兰香看到苏言之,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刀打断。 “下去,我自有分寸”这次的命令,透着严厉。 “是。”兰香犹如霜打了的茄子,趿拉着耳朵,退下。 “好了。”小刀将最后一点药粉抹匀,抬起头,对苏言之安慰地一笑。 “呃……”苏言之有半刻失神,“谢……谢谢” 上完了药,小刀便退回自己的椅子上,与苏言之隔着一丈的距离。 “庄主,我……我……” “是关于令尊的事么?”聪明如小刀,怎会不知苏言之接下来的问题? “是,”苏言之点头,“庄主能否将当年之事告知属下?” “可以。”谁知小刀并没有隐瞒苏言之的意思,干脆地同意了。 “令尊本名赵炳成,原是已故骠骑大将军慕容不弃手下的先锋官。慕容不弃受先皇元祐皇帝之托,吸纳朝中的文武百官成立清流党,辅佐太子。后来太子因为一场天花殁了,先皇自知命不久矣,便写下密诏赐予慕容不弃,希望慕容不弃能在他驾崩之时按照密诏旨意,拥立新皇。十八年前,先皇驾崩,正值突厥大举进攻我国疆域,慕容不弃被派往玉门关抵御外敌,业王李容止趁慕容不弃在外之时,伪造遗诏,继承皇位,引起康王李成逸的不满,李成逸起兵造反,事败被杀,同时,慕容不弃以身殉国,内忧外患之时,清流党中却出现了叛徒,那个叛徒将清流党人的名册交给了李容止,李容止按照名册记载,大肆捕杀清流党人。朝堂之上,上百官员被抄家问斩,朝堂之下,慕容不弃苦心经营的成千上万的隐秘力量也被绞杀。就连屹立于朝纲之上三代不倒的慕容家也被殃及,差一点就被灭门。”话说至此,小刀的手紧握成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滔天的怒火。 “那个叛徒,就是家父吧?”苏言之轻轻地问道。 “是。”小刀点头,“发现你父亲就是赵炳成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苏言之疑惑了,“怎么会是意外?” “我也没有想到,”小刀苦笑,“那份清流党人的名册本来有两份,一份在慕容府中,另外一份以文武官之别分为文卷和武卷,你父亲当年交给李容止的那份就是武卷,所以,清流党在军中的势力几乎被扫清。” “那文卷呢?”苏言之随口问道。 小刀却摇头,不愿回答,苏言之见小刀的模样,赶紧改口道,“属下也是顺口问道,庄主不必回答。” 小刀点头,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发现赵炳成另有其人,是因为我到了京城之后,就正好遇到已经当上了云麾将军的赵炳成回京。” “什么?云麾将军?赵炳成回京?”苏言之瞪大了眼,“庄主你不是说家父才是赵炳成,哪里又冒出了一个云麾将军?” “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小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苏言之耐心地听,“结果,那个赵炳成在沣京城外就被暗杀了,我在检查他的尸首的时候,居然发现那个死去的赵炳成居然是带着人皮面具的。” “庄主的意思,是有人假扮家父在朝廷为官?”苏言之总算是听明白了。 “是,”小刀点头,“而且,一扮就是十八年。我一直认为真正的赵炳成没有死,可是我查了好多次,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带着人皮面具的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于是,我放弃了追查这件事情。没想到,时隔半年,我回到江州来参加你的婚礼,却无意中看到你的父亲与死去的赵炳成一模一样。所以,我就带着李护法夜闯苏府,逼你父亲与我交手,却发现你父亲的招式居然是慕容家的套路,因此,我可以肯定,你父亲苏青瑜就是当年的先锋官——赵炳成” “原来是这样。”苏言之听完小刀的诉说,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上欠着不知多少条人命,纵使自己不愿看着父亲赴死,但父亲的罪却是百死莫赎,这,又该如何是好? “庄主,”苏言之整理自己的思绪,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能告诉我,你与慕容家是什么关系?” “我?”小刀轻轻一笑,“我的母亲叫做林清扬,是锦绣山庄老庄主林旭阳的女儿;而我的父亲,正是清流党的魁首——慕容不弃。” “属下……明白了”苏言之垂下头,怪不得,怪不得她与父亲的仇深似海,原来,她居然是慕容不弃的女儿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章封山谢客 “相公……” “言之……” 床上的人指尖微微一动,就听得两个声音在耳边呼唤,苏言之挣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忧心忡忡的新婚夫人——王巧玉,而杨凤绫则站在床边,一脸忧虑。 “夫人,娘……”苏言之眨眨眼,环顾四周,才确定自己是躺在自己的房中,“爹呢?”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同庄主在一起,但为何醒来会是在自己的房中?想到这里,他想要立刻起身,一使劲,却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酸软。 “相公,快躺着别动”王巧玉伸手扶住四肢无力的苏言之,让他平躺在床上,“我,我这是怎么了?”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苏言之赶紧开口询问二人。 “我们也不知道。”杨凤绫回答,“今天一大早,锦绣山庄的人就将昏迷不醒的你送了回来,并留下口信,说你身体的不适,三天后会自动消失,还请你留在苏府内好生静养。至于你爹……”杨凤绫说到此处,摇摇头,“林庄主发话说,叫我们稍安勿躁,事后自会给我们一个说法。”说罢,杨凤绫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她拿起手绢,轻轻擦着眼角,“你爹这次……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呜呜呜……” “娘,”苏言之轻声呼唤,“娘,爹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杨凤绫哽咽,“这么多年来,他时常夜里做恶梦,梦到被百鬼缠身,若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好好的人怎么会这样?这次林庄主一定是找他算账的” “娘……”苏言之听杨凤绫如是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杨凤绫,他只能希望庄主能够手下留情,可是,留情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呢?他自己心里太过清楚。 “好了,言之,你好好修养,巧玉给你炖了鸡汤,你们小两口先说会儿话,你舅爷还在书房等我,我这就过去了。”杨凤绫说完,给王巧玉使了个眼色,王巧玉点头,杨凤绫又叮嘱了苏言之几句话,无非是要保重身体,方才离去。 待杨凤绫走后,王巧玉走到桌前,端起凉在盛好的鸡汤,坐到苏言之的床沿。 “相公,喝点鸡汤吧。”她拿起勺子,放在嘴边吹气,再送到苏言之的嘴边。 苏言之合作地喝下,王巧玉喜得红了脸,心道:原来相公并不讨厌我,昨晚,一定是因为公公的事情,他才没有和自己…… 果然,待王巧玉一勺一勺地将鸡汤喂完后,苏言之发话了,“王……”他赶紧改口,“娘子,昨晚……对不起……” 王巧玉低着头,温柔地说道,“相公说哪里话,昨晚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妻子的,怎会不理解呢?” “嗯,”苏言之点点头,对王巧玉温柔一笑,“你明白就好。” “对了,相公,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去做?”王巧玉性子内向,不知道怎样去与苏言之谈心,只得随便找个话题。 “不用麻烦了,”苏言之摇头,含笑看着一脸窘迫的王巧玉,“你陪着我,我们好好说会儿话,一个人躺着,怪闷的。” “嗯。”王巧玉喜上眉梢,重重点头。 “对了,锦绣山庄送我回来的人还说了些什么?”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王巧玉有些不确定地摇头,“是娘负责接待他们的,我只是站在一旁,不过,我隐约间好像听到那个人说锦绣山庄要封山谢客。” “封山谢客?”苏言之这一听可吃惊不小,锦绣山庄自创立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是呀,我好像还听那人说到,请二庄主也就是舅老爷在苏府暂住一段时间,等些时候,林庄主会派人来接舅老爷回庄。”王巧玉将自己所听到的全告诉苏言之。 苏言之听罢,陷入沉思:封山谢客?难道,他们已经不在山庄了吗? 得得——得得——得得 宽阔平整的官道上,几匹骏马不急不缓地跑着,后面跟着辆青布罩子的马车。 “庄主,我们需不需要加快速度?”宁鑫问着已是男装的小刀。 “不用担心,”小刀安慰一笑,“苏府不会派人追来,我已经将前因后果告知苏言之,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可是,万一二庄主不甘心呢?”赵慈笙夹紧马肚,马儿加快速度,他将马儿控制在与小刀他们齐头并进的模样。 “他?”小刀挑眉,“林管家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杨凌风恐怕是连山庄也回不去了。” “那敢情好,”宁鑫笑得自在,“那个杨凌风,仗着自己是山庄的老资历,一直在山庄内横行无忌,冷庄主在的时候,他还知道收敛一点,可林庄主一接管山庄,他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一直对林庄主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这次,正好可以让他知道,锦绣山庄到底是姓林还是姓杨,哈哈哈……”说到此处,宁鑫快意地大笑。 “就是,就是,这次一定要让他回不了庄。”这次赵慈笙倒没有往常一样同宁鑫斗嘴,而是出奇地赞同,可见,这个杨凌风在山庄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犯了众怒。 小刀听着两人默契的话语,面上含笑,心中却在想:杨凌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庄主,他醒了。”马车上,兰香伸出头叫道。 “嗯,”小刀应了,将马驱至马车旁,命兰香拉开帘子,果然,就见到苏青瑜睁开了眼,“苏老爷,你醒了?” “我……我这是要去哪里?”苏青瑜惊觉自己身在马车,想到自己要被运到其他的地方,赶紧问道。 “京城。”小刀的嘴里吐出这二字。 “我不去”苏青瑜听了赶紧摇头,他再也不要到那个地方去,那里只有他最为痛苦的回忆,“我不去我不去”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小刀出手,点住他的穴位,苏青瑜再次昏睡,“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睡一觉吧”她放下帘子,吩咐兰香,“你也好好休息,昨晚一宿没睡。” “是。”兰香应道。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共同进京 却说小刀带着宁鑫、赵慈笙、兰香三人压着苏青瑜上京去,官道上十分太平,小刀算好太子完婚的日子距今还有二十多天,一路上便放满了步伐,悠哉悠哉地看着沿途的风景,好不自在只可惜了苏青瑜,每日都困在马车中,不见天日。 经过三日,一行人到达了沧州。 “庄主,我们上京大可以取道青州,为何要绕行至沧州?”赵慈笙心中觉得奇怪,便开口询问小刀。 “到沧州,自然是回家咯”小刀展颜一笑笑,带着众人,走进了城门,朝东城去。 将军府 “什么人?”门房见来了几个驾马而行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一道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外,便出口询问。 小刀将武威王的令牌拿在手中,门口的侍卫赶紧走到小刀的面前,行礼道,“原来是小少爷回来了,前些日子王爷来信,说近日小少爷要途经沧州,没想到来得这般快” “都免礼吧。”小刀跳下马来,看着眼前精瘦的中年男子,注意到他鼓着的太阳穴,心道:是个练家子于是问道,“你是何人?” “奴才是将军府的管家楚檠,顾大管家不在的时候,暂由小的来管理将军府。”那个叫楚檠的精瘦男人一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 小刀点头,将马的缰绳递到楚檠的手中,“我们赶了几日的路,有些累了,还请楚管家多费点心,尽力安排一番。” “是的,小少爷” 众人正要进门,却迎面走来个须眉皆白的老者,老者捋着自己的胡须,不住地摇头,还叹气道,“哎,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小刀走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老者见一小生朝自己行礼,倒也客气地回礼。 “敢问先生因何事而叹息?”小刀客气地问道。 “这位公子是……”老者正在为方才的事情烦心,却在出府的时候遇到个面容清俊、客气有礼的年轻人,心中有了疑虑,便开口询问。 “启禀先生,晚辈是武威王爷的至亲,方才刚到将军府,就听得先生发出叹息,晚辈冒昧,才出口询问,还望先生见谅”小刀说着,又是一鞠躬,十足地守礼。 “哎”见小刀这样有礼,王审知想到自己那个不懂礼数的学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摇摇头,“公子客气了,方才老夫只是感叹一下我的学生罢了。” “若我没有猜错,先生的学生一定是慕容府的枫少爷吧,不知枫少爷是做了什么事,让先生如此恼火,先生请告知晚辈,晚辈也好规劝于他。” “那个孽徒……哎……不提也罢,”王审知甩甩袖子,托词道,“公子请恕罪,老夫家中还有急事,告辞了”说罢就要离去。 “先生留步”小刀叫住王审知,“先生请稍等”转过身,吩咐楚檠,“楚管家,去给先生准备马车,送先生回府。” “是。”楚檠接了命令,赶紧吩咐下人去做。 不一会儿,车夫便从侧门牵出一辆马车来。 “先生,请。”小刀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审知高兴地坐上马车,口中道谢,心想:若是慕容枫能有这个年轻公子一般识书知礼,那就是将军府之福了。 “庄主,为何对一个老先生如此伤心?”赵慈笙看着远去的马车,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看那先生的气度一定是学富五车的有识之士,方才在感叹着“朽木不可雕也”,想他一定是被我那不成器的堂兄给气着了,如果我不好好安抚他,慕容府的颜面怕是要丢光了。” “可是,慕容枫的脾性,全沧州的人都知道呀。”赵慈笙有些幸灾乐祸地提醒,想当初,庄主自己还被当街调戏来着。 “所以,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小刀无奈地摇摇头,小声说道,“因为我现在是慕容枫。” “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男子的咆哮声从屋里传出,紧接着是一连串瓷器摔破的声音,还有婢女哭喊着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哭哭什么哭少爷我烦着呢,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慕容枫的咆哮之声再次响起,在房外听得格外清晰。 小刀将同行的众人安排好,自己只稍作梳理,就独自一人来到慕容枫的书房外,轻轻推开门,映入眼中是一室的狼藉,“都下去吧”她看着两个在一旁瑟瑟发抖还不停抹着眼泪的侍女。 “是,奴婢告退”两个侍女如蒙大赦,赶紧提着自己的裙摆朝门外跑去。 “是你?”慕容枫抬起头,看清来人,就立即吓得后退三步,“你……你……又来干什么?”他指着小刀的手一直止不住地颤抖。 “接你进京。”小刀拂袖,将椅子上的瓷器碎片扫干净,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枫。 “真的?”慕容枫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自己都快被关在家里都快一年了,每次想偷偷出去,都被二叔的贴身侍卫给打了回来,搞得每日自个儿的心里都憋屈得慌,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只能在家里发脾气砸东西,想想都觉得委屈。“可是,你有这么好心?”可慕容枫转念一想,又怀疑地看着小刀,毕竟自己和她结的梁子还是很深的。 “当然,”小刀笑着,看了慕容枫一眼,“慕容家这一代就只剩下我们俩了,带你进京,自然有你的责任。” “责任?”慕容枫疑窦地望着小刀,为什么二叔从来没有提起过? “慕容枫,你好歹也是慕容家的人,我们慕容家的男儿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笑傲沙场,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做一个酒囊饭袋,庸庸碌碌地了此余生?”小刀脸上的笑容凝结,冷眼看着慕容枫,从他的眼中只看到心里。 慕容枫后退一步,凶神恶煞地吼道,“谁说的?我才不是酒囊饭袋” “不是么?”小刀挑眉,“可是整个沧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慕容家的枫少爷不学无术、拳脚稀疏,终日寻花问柳、缠绵烟花柳巷,难道这不就是酒囊饭袋?” “你……你……”慕容枫气弱地指着小刀,“那都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来,我可没有再出去惹是生非” “那是你打不过二伯的贴身侍卫,没办法出府”小刀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道出了事实的真相。 “你……”慕容枫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带你进京。”小刀一脸淡定。 “为什么?” “因为责任。” “什么责任?”慕容枫被关了这么久,都是拜小刀所赐,所以面对着小刀的时候,他总是要多留一个心眼儿,免得自己又被算计了进去。 “堂兄,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也许你并不大愿意,但是血浓于水,我是慕容不弃的女儿,自然要称你一声堂兄。”小刀说到这里,停住,看着慕容枫的反应。 慕容枫被这一声堂兄震得说不出话来,他讷讷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堂兄”小刀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慕容枫无意识地应答一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接着问道,“责任是什么?”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抬起头,看着小刀,双目清明。 小刀满意地点头,说道,“堂兄还记得大伯母同大伯父是怎么死的?” “听二伯说,十八年的一道圣旨,除了出征在外的二叔、三叔,慕容家被灭了满门。”想到当年的事情,慕容枫年轻的脸上,居然有着一丝沧桑。 小刀却摇头,“不是这样的。” “难道还有隐情?” “其实,大伯父同大伯母都是中毒而亡,慕容府遭到灭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大伯母在临死前将你藏到密室中,你才幸免于难。” “什么?中毒?什么人敢下毒害我父母?”慕容枫一听,当下十分激动,一把抓住小刀的肩膀,让她将实情说出。 “你可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小刀却不着急回答,轻轻推开慕容枫的双手,却问慕容枫这个问题。 “身份?”慕容枫皱眉,“二伯只说母亲来自寻常百姓家,难道还有隐情?” “是,”小刀点头,“你的母亲是突厥可汗同一个汉族安姓女子的女儿,她的汉族名字叫做安若嫣。”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母亲是突厥的公主?”慕容枫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可是父亲他是……” “对,你父亲是堂堂的天朝大将军,却娶了敌国的公主做妻子,突厥的新可汗自然容不下这样的事情。” “你是说,我的父母的死是突厥人下的手?” “是。”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慕容枫摇摇头,不敢相信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便是如此,当年参与此事的人,现在已经被我困在武威王府,到底是上不上京,你自己决定吧” 小刀说完,便离去。留下慕容枫一人处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转。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前路波折 “枫少爷,小少爷,你们一路走好”以楚檠为首的将军府众位家人,此时全都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处,为两位少爷送行。 “楚管家,我们这一去,将军府就劳你照应了”小刀拱手,一切拜托。 “小少爷说哪里的话,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还望两位少爷路上诸多保重,早些进京同王爷见面,省得王爷操心” “知道了,啰嗦”一旁的慕容枫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他挥挥手,示意小刀赶快启程。 小刀同众人被慕容枫的模样逗乐,纷纷掩嘴轻笑。 “好吧,我们走”笑过,小刀轻甩马鞭,马儿便得嗒得嗒地走起来,众人跟着小刀一道,往城门外去。 “什么时候,枫少爷才能同小少爷一般待人客气、温文有礼?”楚檠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无不感慨。 众人出了城门,就往冀州,越往北行,沿途的风景则愈加萧瑟,已是深秋,官道两旁的树早已脱尽黄叶,徒留各式各样的褐色枝桠,直指云霄。秋风渐凉,一股西风袭来,行人们就忍不住将自己的脖子往衣领里缩。小刀一行人一路向北,一过秦岭,便明显地感到空气中丝丝的冷意。 “若是冷,就到马车里去吧”小刀注意到慕容枫冷的直打哆嗦,便提议道。 “我才不去”慕容枫别扭地把头偏向一旁,“不会武功的丫鬟才坐马车。” “呵呵”不只小刀,连同行的宁鑫和赵慈笙听了慕容枫的话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你们笑什么笑?”慕容枫窘得红了脸,“难道我说错了?马车本来就是为了那些较弱的人准备的,我不是弱者,为什么要去坐?” “可是,枫少爷的武功可是最弱的呀,你不是弱者,谁是?”赵慈笙从来对纨绔子弟都没有好脸色,慕容枫更是个中翘楚,这两人遇到一起,争吵不停,摩擦不断,这一点,在赶路的两天里,同行的人都深有体会。 “你胡说”慕容枫瞧见赵慈笙那满带讥讽的笑容就来气,大声说道,“慕容府的那些武师可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自我学了三年武艺后,他们就再也没赢过我” “是吗?哈哈哈哈……”赵慈笙捧腹,“慕容少爷要是真那么厉害,干嘛不将将军府中王爷留下的贴身侍卫打败,出府去寻欢作乐?怎么会乖乖地呆着府中将近一年时间?赵某愚钝,还请慕容少爷赐教啊” “那……那是……”慕容枫一时气短,眼珠一转,狡辩道,“那是因为我不想辜负二叔的期望,不愿让他伤心,才没有去同那些侍卫交手,要不然,哼,”慕容枫提提自己的衣领,“那些人十个八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哈哈哈哈……”众人一听他这话,又笑开了,特别是赵慈笙,差点岔了气,等到众人笑够了,才发现,慕容枫的脸都快气绿了,他狠狠一甩马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飞驰。 “不好”小刀看着跑到前面的慕容枫,口中大叫,“那匹马惊了,赶快追上去” 众人一见事情不好,收起了玩笑之心,纷纷甩起鞭子,朝前方追去。 “停下快停下”慕容枫使劲地夹紧马肚,猛拉缰绳,想将胯下的马儿停下,但马儿无论他怎么使唤,却一直不停地往前狂奔。 “堂兄,抓紧缰绳”小刀看着马上摇摇欲坠的慕容枫,担心地大声喊道,“使劲往后拉” “啊……”慕容枫使劲往后拉着缰绳,马儿却抬起前蹄,朝后仰起,差点将慕容枫甩下马去,“救我”他大声呼喊。 “抓紧缰绳,我马上救你”小刀已经到达慕容枫的身旁,伸出手,“把手给我” 慕容枫见小刀赶上,心里顿时不再那么着急,他伸出手,拼命地伸长,想要抓住小刀的左手,眼看就要抓住的时候,前面的路上突然出现一条深坑,两匹马同时跃起,慕容枫被马儿一抖,单手抓不稳缰绳,飞了出去。 “堂兄”小刀大喝一声,也不迟疑,踩着马背飞起,抓住慕容枫后背的衣领,刹那间,方才的险象化为虚无,小刀这拎着慕容枫稳稳地停在官道上。 “啪啪……”两声拍掌声响起,赵慈笙带着笑脸,“数日不见,庄主的独步惊鸿好似又上了一个层次了,属下佩服” “慈笙……”小刀嗔怪地望了一眼赵慈笙,放开手中的慕容枫,谁知那慕容枫不是个有胆儿的,小刀一放手,他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那模样,差点就赶上一滩烂泥了。 连刚刚追上来的宁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慕容枫更加窘迫。 后来的路上,慕容枫一路沉默,直到入夜。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赵慈笙同宁鑫二人正为了一个鸡翅而吵得不可开交,兰香坐在一旁同小刀说这话,苏青瑜虽然被搬到了篝火旁,但点住了穴位,不能动弹,只剩下慕容枫一个人啃着鸡腿,沉默地看着篝火,不语。 待众人吃饱,寻地方休息的时候,慕容枫却枯坐原地,小刀慢慢走近。 一只手放在了慕容枫的肩膀上,“堂兄,还在想今天的事?”小刀开口询问。 慕容枫沉重地点头,抬起眼,看了小刀一眼,声音沉闷,“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慕容家的脸都快被我给丢尽了?” “堂兄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么?”慕容枫自嘲地笑道,“我的拳脚功夫是什么程度,我自己知道,那些将军府的武师哪里是打不过我?他们只是为了维护我的面子罢了我活了二十年,却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全,不过沧州城内的花柳巷我却是比很多人的清楚;我武艺稀松,却练就了千杯不醉的好酒量;我胆子很小,连一匹受惊的马都可以让我肝胆俱裂,可在大街上一见了稍有姿色的良家妇女,我就上前去调戏。你说,这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浪子回头金不换,”小刀安慰地轻拍慕容枫的背,“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就不再是原来的慕容枫了。有句话不是说“知耻而后勇”么,就是说你现在的状态。” “真的?”慕容枫怀疑地望着小刀,摇摇头,“你只是在安慰我而已。” “安慰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小刀挑眉,问着慕容枫。 “这……”慕容枫愕然,他确实不知道小刀安慰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你想不到,就证明我不是在安慰你。”小刀灿烂一笑,眼中精光一闪,却说道,“堂兄,你想学武功么?” “武功?”慕容枫喃喃地念道,“就像你今天用来救我的那招——独步惊鸿?” 小刀点头,再次问道,“你想学么?” “想”几乎是没用时间思考,慕容枫立马点头。 “好,我将心法交给你,这几**都在马车里打坐练功,等你练熟了,我再教你招式。” “真的?”慕容枫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再三问道。 “若你再问我就不教你了。” “那好,我不问了,快把心法教给我” 当下,小刀便将独步惊鸿的心法和盘托出,谁曾想,慕容枫却有一个过耳不忘的好记性,只消一遍,他已经将心法熟记于心,他不再迟疑,跑到马车上开始打坐练习。 小刀瞧见他的模样,满意地一笑,便走到兰香的身边,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整理好,继续赶路。 走了大半晌午,终于看到了一家茶棚,小刀示意众人下马休息。 “哟,几位客官,里面请”茶棚内的小儿见有来人,急忙殷勤地招呼着。 “几位客官,请问要喝什么茶?”小刀扯下自己肩上的抹布,将桌子板凳都擦了一下,方才招呼小刀他们坐下,待落座后,就说道,“我们店里有龙井瓜片碧螺春、毛峰云雾铁观音、银针毛尖普洱茶,矮脚乌龙祁门红,请问客官您要哪种?” “呵呵,”众人被小二诙谐的报茶名给逗乐了,“想不到你这小小茶肆,种类还挺多的,”小刀笑脸盈盈地看着小儿,“就来一壶祁门红吧” “好嘞”小儿爽朗地吆喝一声,“客官稍等,祁门红一会儿就到” 果然,过了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过来。 小二手脚麻利地摆开杯子,为众人倒茶。 不一会儿,茶香四溢,众人大为惊叹。 小刀将茶放至鼻尖,轻嗅,称赞道,“好茶,这祁门红条索紧细匀整,锋苗秀丽,色泽乌润,乃是祁门红中的上品” “公子真是识货之人,这懂得祁门红的人可不多”小二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小二哥谬赞了,真正值得称赞的,是这茶棚的老板,要知道上品的祁门红可是有价无市呢,要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公子说说笑了,我们掌柜的倒是一年到头五湖四海都在飘着,弄这么一些茶对他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好了,还请客官们尽情享用,小的还有事情要忙,先退下了” 小刀点头,小二迅速退下。 趁着小二转过去的当儿,小刀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首轮刺杀 却说众人在茶棚中休息了半晌,便觉得神清气爽,方才赶路的困倦之感烟消云散。 “小二哥,结账”小刀喊到。 “来了,各位客官,一共是一两银子。”小二提着水壶走来,殷勤地说道。 “不用找了。”小刀从袖中拿出二两银子,对小二说道,“这旅途之中,难得遇到真正有好茶的店铺,所以剩下的碎银权作打赏,希望小二哥喜欢。” 小二眉开眼笑,拿着小刀给的银子,点头哈腰地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一路平安” “客气。”小刀颔首,带着众人离去。 待众人折了个弯,确定从茶棚的方向瞧不见他们的行踪后,宁鑫才驾马到小刀身侧。 “庄主,那家茶棚很有问题。” “哦?是吗?”小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宁鑫,“宁鑫,你倒是说说那家茶棚有什么问题?” “第一,这么小的一间茶棚,就算是掌柜的五湖四海地飘荡,却总也不可能在这样的茶棚里有这么多种类的茶,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是这样上等的,就像我们方才喝的祁门红,这种茶除了产量极为稀少以外,储藏也是个大问题,一个荒山野岭的小茶棚,怎么可能有专门保存这种茶叶的冰窖?要知道,就算是江州城首富王老爷家,也不过只有个一室大的冰窖而已,难道这茶棚老板比王老爷还有钱?第二,方才庄主给了那小二哥二两银子,打赏的钱虽然不多,但对于这样的一个小二来说,多出来的一两银子就能抵一个月的工钱,他应该感激涕零,可那个小二,虽然也是眉开眼笑,嘴里也是感恩戴德,却没有那种下人得到赏赐的媚态,这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的主子调教的好,连带着下人也有了一种风骨;其二,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一两银子的赏钱。第三处疑点,就是他泡了这祁门红,却只收了我们一两银子,可我宁鑫所领导的玄门却是专同财物打交道,我算了一下我们所喝的那些祁门红,就算不加上沿途的损耗同运输的费用,至少也得三四两银子,可他却只收一两银子,这明显是赔本的买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生意人?除非他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得让我们喝下这些茶。庄主,你觉得我分析得怎样?”宁鑫说完,得意地一笑,等待着小刀的夸奖。 “哼”没想到最先回应他的,却是赵慈笙的冷哼,“你以为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老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庄主摇头示意我们不要喝茶,说不定有的人早就端着茶碗喝了,毕竟,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可不是你玄门财迷的风格”慕容枫早已回到马车中苦练内功,赵慈笙没有了讽刺打击的对象,便又和宁鑫斗起嘴来。 “哼,满身酸腐的书呆子你这是事前猪一样,事后诸葛亮有本事你就应该在我之前将方才的推理讲出来呀,马后炮算什么本事”宁鑫不甘示弱。 “你说谁满身酸腐呢?你这个一身铜臭的财迷” “你这满口圣贤道义,实则尖酸刻薄的书虫” “你这坑蒙拐骗,无利不起早的财迷” …… 二人你来我往,就像两只公羊走上了独木桥,相互用犄角抵着,互不相让。 兰香听见他们二人的吵架声,好奇地从马车中伸出头来,小刀正好看见兰香,两人相视,无奈地摇摇头。 等到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时候,小刀适时插话了。 “你们有力气争吵,还不如停下来想办法对付后面来的追兵。” “追兵?”二人同声同气地问道。 “嗯,”小刀点头,“追兵马上就要到了,你们现在想好,到底是现在就装昏迷,还是等追兵到了之后再佯装不敌?” “现在就装昏迷吧,也好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宁鑫提议道。 “可如果他们一来就下杀手呢,我们岂不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赵慈笙立刻反驳。 “可是,那些追兵已经算好他们下的药发作的时间,追上来的时候却看见我们几个神气活现的站在这里,那他们不怀疑么?”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赵慈笙不耐烦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宁鑫还要开口反驳,却看到小刀一挥手,“好了,我有办法,听我的。” “驾……” “驾……” 十来匹快马迅速追上小刀一行人,马上坐着的全是蒙着面的黑衣人。 “首领,居然还有一个?”一个黑衣人指着斜靠在马背上的小刀,“看来,我们的药下得不够啊” 中间的黑衣人看来是这一行人中的首领,他只是冷哼一声,望了横七竖八倒昏倒在地上的宁鑫、赵慈笙等人,又将眼睛转向小刀,“主子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一群人当中,就只有慕容枫这小子武功最高,不过,你们看他现在的模样,”他伸出手指着有气无力的小刀,狂妄地笑道,“怕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枫?”小刀听到这群黑衣人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便已明了,他们一定是京城里来的人。但她不动声色,装作十分费力地举起手中的长剑,颤巍巍地指着为首的人的方向,“你们……是谁?” “慕容公子,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你只需要记住,我们就是送你们归西的人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天大笑,小刀听出了他的声音——茶棚的店小二“我慕容枫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在路上的茶棚设计我们?”小刀说完这句话,装作站不稳的模样,将整个人的力量全部靠在了马的身上。 “是,慕容公子与我们并无冤仇,但主子要取你的性命,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有遵从,慕容公子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何要姓慕容吧”说完,黑衣人拔出佩刀,“动手” “刷——刷——刷——”刀光闪耀,所有的黑衣人手中的大刀已经亮了出来。 “速战速决”黑衣人刀锋指向小刀。 众人听了指令,齐齐从马上跃起,纷纷挥刀向小刀的首级处去。 一时间,小刀陷入了黑衣人的包围之中。 黑衣人预想当中的手到擒来没有出现,却看到小刀突然站直身子,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萎靡不振,她挥动明月,挽出三朵剑花。 “明月清辉破——” “叮——” “嘭——” “啊——”包围小刀的黑衣人被纷纷震开,经脉受损,手中的钢刀竟被生生折断,他们全都瘫软地躺在地上,如同烂泥。 “你……”纵然是心中早知道慕容枫武功不弱,却未曾想到这样的结果,仅仅一招,只是一招,他手下的精英全都溃不成军为首的黑衣惊恐地看着小刀,“你……没有中毒?” 不能小刀回答,就听见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不仅他没事,我们也没事”宁鑫笑眯眯地看着满地狼藉,对着黑衣人说道。 “你……你们……” “江湖上的这些雕虫小技,居然敢在我们面前显摆,你简直是找死”宁鑫吊儿郎当地看着剩下的黑衣人首领,“小二哥,你的祁门红确实不错,不过里面的**味道太重了,不和我们的胃口,所以,我们根本就没喝。” “你们早就知道?”黑衣人首领瞪大眼睛看着瞬间就被这些人打趴下的手下。 “是。”小刀冷眼望着他,“若不是你一来就痛下杀手,你的那些手下也不至于伤的那么惨,他们已经坚持不到一刻钟了,就算是现在立即施救,等他们伤好了,也是个武功全废的无用之徒,若你识相,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给你拼了”黑衣人被赵慈笙的话一激,挥刀朝小刀砍去,却不想眼前闪过一道鞭影,他赶紧退开,却是宁鑫出手了。 一时间,刀影鞭影起舞,二者的兵器相撞,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突然一个空隙,一股幽蓝色的影子穿破了由鞭影刀影交织构成的网,黑衣人首领大叫一声,跌落在地,口中骂道,“卑鄙” 只见那赵慈笙啧啧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在刺杀我们之前,至少也得先打听清楚我们都使什么武器吧我的凤翎镖本身就是暗器,既然是暗器,就要趁人不备。再说了,你在我们的茶中下毒,难道是光明正大,对付你这种宵小之辈,我们根本必要讲什么君子之仪。” “你……”黑衣人被赵慈笙和宁鑫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地瞪着他们。 “好了,问话吧”小刀刚他们正事,却看见那男子身子一软,嘴里流出黑血,他,已是咬碎了藏在牙齿的毒,自我了断了。 “哎,晚了一步”小刀摇头,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走吧下面的路途可不太平”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山坳绝杀 却说上次的茶棚事件后,三日以来,众人又遇到了几次伏击,无奈之下,只得变换了样貌。 官道上,人来人往,一对年轻夫妇驾着马车,载着自己的病中的老父前去寻医问药,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老汉的大儿子、大儿媳妇以及最小的幺儿。 这几人从冀州城出城后,一路走了七八日,再有半日就可到达沣京。 这一行人,便是乔装改扮的小刀他们,苏青瑜被点住穴道,脸上退了一层黄连,看起来面若金纸,再加上他不能言语,活脱脱的一个将死之人;兰香同宁鑫扮作他的二儿子、二儿媳妇,同他一道坐在马车上。赵慈笙与小刀换上粗布衣服,扮作苏青瑜的大儿子同大儿媳妇,剩下的慕容枫自然是一副农夫打扮,扮作苏青瑜最小的儿子。 “庄主,再过半日我们就可以到达沣京地界了。”赵慈笙开心地说道,自从改装以后,他们倒是清静了不少。 “是呀,到了王府,就没人敢动我们了。”小刀赞同,看着赵慈笙因赶路而有些形容憔悴,“这几日是辛苦你们了,晚上还要换着人守夜,等到了王府,可要好好地休整一番。” 赵慈笙点点头,开口问道,“庄主可知追杀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旦失败,便立即自尽,我们实在连线索都抓不住,真是太可恶了”说到这里,赵慈笙郁闷地一拳挥在路旁的树干上。 “其实,这并不难猜,要让我死的人只有一个。”小刀心中早已有答案。 “是谁?”小刀的话引来众人的担忧,兰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庄主,谁要杀你?” 小刀轻拍兰香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要杀我的人他只能阴着来,毕竟,若是明目张胆的,武威王府一定会率先发难的。” “可是,庄主你却没有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兰香不依不饶,一定要从小刀的嘴中问出来。 小刀却摇头,看着兰香的身后,“那个人派的人到了” 此时,小刀他们刚行至山坳处,远处的马蹄声传到了小刀的耳内,她吩咐众人,做好准备,果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有一路人马杀了过来,来人有二三十个,全是一等一的好手,追上小刀他们之后,便将他们围困在一个圈内。 “林庄主真是好手段,男装、女装变来变去,可是害的我们一阵好找哇”来人一至,便出言挖苦。 听他叫自己林庄主,小刀一个激灵,顿时醒悟:来人不是他派来的,主使者另有其人,纵使心中翻江倒海,小刀却面沉如水,她抬头瞧了眼围困他们的人,说道,“看来阁下对在下的底细倒是知之甚深,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哈哈哈哈……”为首的中年男子大笑,“林庄主真是健忘啊,怎么把我们赤虎门给忘了?在下正是赤虎门的管事吴鹰。”中年男子早已计划多时,今日,小刀众人的性命他是势在必得,对于一群将死之人,他不认为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原来是老朋友”小刀冷笑一声,拔出明月剑,“那么茶棚的刺杀也是你们安排的?”她问这话,只是想确认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当然不是,我们赤虎门还不屑如此,倒是林庄主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一路上追杀不断,看的我是惊心不已呀”吴鹰假笑,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十足地幸灾乐祸,“不过到底是锦绣山庄的庄主,从江州一路到此,居然还毫发无损,令人好生佩服” “不敢当,吴总管客气了。” “不过,”吴鹰斜眼看着小刀,“林庄主这条命,我今日在此就要帮那群人给收了” “狂徒你好狂的口气”赵慈笙上前一步,站到小刀的身侧,指着吴鹰大骂道,“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区区一个赤虎门,别以为养着些心狠手辣的杀手,就可以在锦绣山庄面前耀武扬威,想同庄主交手,你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咦?”吴鹰装作很奇怪的样子,“阁下难道是锦绣山庄黄门门主赵慈笙?” “正是。” “可是,赵门主同传闻中可不大一样啊,江湖人都说赵门主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翩翩佳公子,读书人理应温润如玉,怎么会有这般猴急的模样?啧啧,”吴鹰摇头,“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混账”随着骂声,一道鞭影飘来,“要打便打,说那么多废话作甚你不知道爷的时间有多宝贵,耽误了你赔的起么?”宁鑫挥动鞭子,朝吴鹰打去,吴鹰从马背上飞起,一声令下,“动手” 他手下的二三十人便从袖中抛出玄铁的八角星形飞镖,蓝光闪烁,小刀惊呼,“镖上有毒,进马车” “啊……”未等兰香跑到马车,她痛苦地尖叫一声,随即扑倒,她的后背上,一枚玄铁飞镖闪着幽蓝色的光。 “兰香”小刀从马车上跳出,将明月舞得绵密,剑气在她周围形成格挡,将从四面而来的飞镖震飞,“兰香”她停在兰香的面前,将她护在剑气当中,拔出兰香背上的毒镖,再封住她的穴位,兰香没忍住剧痛,昏了过去,小刀将她抱起,交到慕容枫的手中,看着他,十分严肃地说道,“在马车上,不许出去” “可是你……”小刀不等慕容枫将话说完,就足下一轻,飞身朝吴鹰飞去。 擒贼先擒王,拿下吴鹰,就可以打退他们小刀心中盘算到,剑尖朝吴鹰去。 赤虎门众人瞧见小刀朝吴鹰飞去,手上的毒镖纷纷朝小刀扔去,只是小刀明月剑法的剑气太过强悍,这些毒镖居然奈何她不得吴鹰看着小刀朝自己杀来,居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手轻轻一挥,小刀身后的赤虎门人停下了扔毒镖的动作,而是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从包袱中拉出一根引线,他们手里拿的居然是炸药火折子点燃引线,引线因燃烧发出滋滋的声音,小刀惊觉,扭过头去,“不——” 十几个炸药包闪着嗜人的火苗,从不同的方向飞来,目标只有一个——马车“不要”小刀尖叫,“不要” “轰——轰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震动了两边山上的砂石,纷纷滚落下来,马儿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鸣已被炸成齑粉,小刀被照炸药爆炸巨大的冲击震到远处,尘烟四起,周围一片模糊,巨大的硫磺味呛得小刀眼泪直流,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不顾自己气血上涌,立马坐起,朝着马车的方向,绝望地呼喊道,“兰香宁鑫慈笙堂兄” “兰香宁鑫慈笙堂兄……你们快回答我” “兰香……”来不及擦干眼角的泪水,小刀绝望地仰天长啸,“啊……”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遭逢绝境 黄烟弥漫,飞沙走石,小刀绝望的长啸震彻宇内。 “兰香慈笙”小刀依旧大声吼着,“宁鑫,堂兄……” “你们快回答我你们快回答我”不顾黄烟熏痛了双眼,小刀站起身,盲目地走着。 “咳咳……”呛人的硫磺味让小刀不住地咳嗽,她捂住自己的口鼻,仍旧向前走。 “庄主……” “臭丫头……”微弱的声音从浓烟中传来。 “慈笙堂兄”小刀将这丝微弱的声音收入耳中,她无比激动,“是你们吗?” “庄主……”像是回应小刀似的,赵慈笙的声音也清晰地传来。 小刀脚下飞快,穿过重重烟雾,估摸着马车的方向,向前狂奔,跑着跑着,她脚下突然被绊住,身子向前一扑,小刀挥动明月,剑尖抵住前方的土地,长剑一弯,小刀借力往后一退,站稳,定睛一看,刚才绊住自己的,居然是兰香同慕容枫他们用来拉车的那匹马。 对,就在附近 “慈笙宁鑫堂兄你们在哪?”扯开嗓子,小刀大声呼喊。 “庄主,我们在这儿” 声音从左前方传来,小刀迅速朝着那个方向,果然,不出几丈的距离,就找到了众人。 马车已经支离破碎,众人瘫坐在马车的周围。 慕容枫抱着昏迷的兰香,灰头土脸地望着小刀,看到小刀平安无事,心中欢喜,但嘴里却别扭地说道,“臭丫头,你还没死?” “我死了慕容家的这一代可就剩下你了,你担得起这责任?”小刀却是对慕容枫别扭的语气习以为常,还用玩笑来回他。 “慈笙,宁鑫,你们怎样?”小刀上前一步,靠近他们,二人将苏青瑜护在两人中间,除了昏厥,苏青瑜看来并无大碍。 “庄主,我没事。”赵慈笙摇摇头,“方才我用凤翎镖将掷来的十几个炸药包全部打偏了,不过,虽然如此,但爆炸的威力确实不小,我们都受了内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刀上前,安慰地拍着赵慈笙的肩膀,却在靠近赵慈笙的时候,她看到了宁鑫的脸,几乎惊呼起来,“宁鑫,你……” “庄主……”宁鑫叫了小刀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宁鑫”小刀上前,扶起宁鑫,对众人说道,“快走,快回王府” “哈哈哈哈……”此时,爆炸的黄烟已经散去,小刀他们的身形现了出来,“锦绣山庄的人的命可真是大呀,这么多的炸药,啧啧,都还能够活到现在,吴某人实在佩服”吴鹰带着赤虎门众人趁着浓烟散去,又围了上来。 “先是毒镖,再是炸药,这便是你们赤虎门的一贯作风?”小刀对吴鹰等人的做派十分不屑,心头大为光火,语气冷得让人心悸。 “林庄主真是谬赞了”吴鹰却是笑得自在,脸皮真可谓厚到极致,他笑着说道,“赤虎门本是就是杀手组织,只要能取那人的性命,有什么方法,那有什么重要的呢?” “是么?”小刀冷笑,“那么,”小刀挥动明月剑,“叮……”明月发出清泠的剑鸣,“我现在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取我性命?”说罢,小刀将怀中的宁鑫交给赵慈笙,“他们都交给你了,护他们周全,至于这些人,”小刀瞟了一眼全都握刀在手、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赤虎门人,“今天,我让他们一个不留” “哈哈哈哈,好狂妄的口气,”吴鹰大笑,“弟兄们,让林庄主尝尝我们赤虎门的厉害” “是”众人齐声高呼,手中的钢刀闪着耀眼的光。 “吴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小刀口中吐出这句话,手中明月剑发出低吟,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小刀的从心底冒出来的杀意,今日,定要这群赤虎门人血溅当场“上”吴鹰一声令下,众人就将小刀围在中间,从四面八方向小刀同时砍来。 “月影无双”小刀挥动明月,明月的剑影化作千万条荧光,朝每个人的心口处飞去,“破”小刀大喝一声。 只听着众人纷纷惨叫,不消片刻,“嘭……嘭嘭……”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光天白日下,这群方才攻击小刀的人,居然一个接着一个——自爆了还清醒着的慕容枫同赵慈笙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刀,她嘴边挂着冷酷的笑容,原本清丽的白衣此时被那些自爆的人的纷纷炸起的血肉染成了红色。 风吹动,浓重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小刀站在血染黄沙的土地上,平静地看着那些挣扎着的人一个个自爆而亡,溅起的血肉粘在她的衣袂上,她不以为意,眼中没有怜悯。 这一刻,小刀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她的眼角泪珠滑落。 “庄主” “臭丫头”赵慈笙同慕容枫同时喊道。 此时的小刀,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索命修罗一般,对他们的呼喊置若罔闻,只是剑尖直指吴鹰,朝他一步步地走近。 面对小刀,吴鹰却不后退,居然仍旧笑容可掬。他悠然地看着小刀一步步地走进。 突然 就在小刀的剑尖离吴鹰的喉咙只有一尺的时候,小刀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脚下一软,居然站立不稳。 “庄主……” “臭丫头……” “呵呵,”吴鹰瞧着小刀,“林庄主的一招月影无双真是无敌呀,这么多的人命一瞬间就化作齑粉,林庄主于心何忍?” 小刀心口剧痛,无暇回答吴鹰。 吴鹰继续说道,“将真气灌入剑芒,剑芒化作实体,打入人的身体后,在体内胡乱碰撞,然后自爆,这招月影无双威力比我们方才为林庄主准备的炸药威力着实不知大了多少倍,林庄主,你说是么?只可惜,”吴鹰摇摇头,“林庄主毕竟太过年少,使出一招月影无双,也差不多快力竭了吧?” “你……”小刀费力地指着吴鹰,咬牙问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全赖门主英明,要不怎么知晓林庄主最为护短,我们使用了炸药,一定会刺激林庄主使出月影无双,要不然,林庄主怎么会在此时力竭,让我手到擒来呢?哈哈哈哈……” “你……”小刀被气得再吐出一口鲜血,“卑鄙” “庄主”赵慈笙大喝一声,手中的凤翎镖已经全部甩出,吴鹰避开,赵慈笙趁着这当儿,将小刀拉住,猛退几步。 “第二队”吴鹰大喝一声,早已埋伏好的另一批赤虎门人又为了上来,慕容枫与赵慈笙焦急地望着一步步靠近的敌人,小刀却仍旧脱力,身体的重量全放在赵慈笙的肩上。 “庄主,你……”赵慈笙看着面色惨白的小刀。 “我……我……没事”小刀深吸口气,在赵慈笙耳边说道,“待会,我拖住他们,带慕容枫走,别管我们” “不,庄主,我不能这么做”赵慈笙一口否决。 小刀费力地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若你不同意,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庄主,我……”总是大男儿,可此刻,赵慈笙的眼眶却在发热,“庄主……” “听我的,知道么?”小刀声音一冷,“若他有什么差池,我一定不饶过你” “庄主……” “答应我”小刀在将明月压紧自己脖子上,她白皙的颈项上已见血痕。 “好,我答应你”赵慈笙狠狠将头一点,眼角的泪珠滴落。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精疲力尽 却说小刀使出一招月影无双后,居然在关键的时刻内力耗尽,如今,一行人被吴鹰手下的人马困住,情况十分危急。 吴鹰哪肯放过这天赐良机,一挥手,便下达了命令,新包围上来的赤虎门人,纷纷亮出兵器,见了吴鹰的手势,迅速朝小刀众人靠拢。 “我挡住他们,你先带着慕容枫走”小刀强撑一口气,转过身去,挡在赵慈笙的身前,“若我有不测,锦绣山庄交给苏言之。” “庄主……” 不待赵慈笙将话说完,小刀便挥动明月,杀入包围圈中。 “杀” “杀” “杀” 赤虎门人口中大喊,朝小刀砍来。 小刀没了内力,但招式还在,就凭着自身力量,居然能暂时将赤虎门的攻势挡住,这一面,赵慈笙使出剩余的凤翎镖,将敌人纷纷迫开,趁着这当儿,赵慈笙脚下一轻,拉着慕容跳出包围圈,直往沣京城的方向去。 小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没了顾忌,挥动手中的明月,朝着攻上来的敌人迎头看去。 “她内力已尽,你们只消尽力攻击,她撑不了多久的”吴鹰大声地说道。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口中大吼着,向小刀杀去。 “啊……”小刀不备,背上已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小刀手脚痛得一顿,腿上又是一刀。 “断了她的经脉,就如同当初对待苏言之和杜海那样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吴鹰的话,挥刀朝小刀的四肢砍去,顷刻间,小刀四肢已见条条血痕。 “今日,我即便是要血溅此地,也要将你们一一铲除” 小刀一扫腿,将众人逼退,小刀挥手点住自己的几处大穴,身上的伤口顿时止血。她强行催动内力,明月剑在内力的刺激下精光暴闪,她轻启朱唇,“月影无双” 明月剑化作万千剑芒,朝众人袭来,众人方才见过此招的厉害,急忙闪躲,无奈,即便是再快的轻功,又怎能追的上明月的剑芒? “啊……” “啊……” 众人的哀嚎之声纷纷响起,接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声。 “嘭……” “嘣……” “不……”吴鹰来不及将嘴里的话吐出,便嘭地一声自爆,化作一滩肉泥。 “都……死了……”小刀身子一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黑暗中,小刀似乎被人抱在了怀中。 “什么?你说什么?”慕容莫离看见慕容枫与赵慈笙灰头土脸地赶回府中,心知大事不妙,赶紧上前询问,却得知众人被伏击的消息,赶紧下令,“顾迁,将卫队所有人马带去,营救少爷。” “是。”顾迁领命,召来左承,率领着众人,快马加鞭,朝城外出事的地点去,赵慈笙不愿留在府中,自然也跟着前去。 “二叔,我要去救那丫头!” “枫儿,你……”慕容莫离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枫,“你不是和她势同水火么?” “再怎么样,我们身上流的都是慕容家的血”出乎慕容莫离的意外,慕容枫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写满认真,说完,也不等慕容莫离的回答,朝大门追去。 慕容莫离看着慕容枫离去的背影,欣慰地点点头,“枫儿终于长大了,但愿——婉兮这孩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你说什么?”东宫内,李睿手中的狼毫毛笔掉落,他震惊地看着他手下的影卫,“慕容公子出事了?”他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回太子殿下,属下一直在武威王府监视,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有两个灰头土脸的青年男子匆匆朝武威王府去,不到片刻,王府的顾大管家便带着府中卫队倾巢出动,直直往城东赶去,看他们的样子,匆匆忙忙,像要是去救什么人,就在此时,咱们安排在武威王府中的人也向属下报告,说慕容公子等人在城外遇到了赤虎门的伏击,公子以一人力敌,拖住敌人,让那两人前来报信。” “你传我的命令,将所有的影卫召齐,全速往城外赶去,若王府卫队抵不过贼人,一定要尽你们的全力,救出慕容公子。” “属下遵命” “还有,”李睿蹙眉,“等慕容公子回府后,影卫就不用去别处了,全部守在武威王府外围,保护慕容公子的安全。” “是。” 影卫得了命令,迅速下去。 “枫,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李睿喃喃自语,拳头攥得紧紧。 “太子妃嫁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朱红色的雕花木门大开,裴影怜盈盈走来。 “臣妾参见太子”裴影怜轻轻一福,仪态万方,我见犹怜。 “起来吧”李睿收起方才的忧虑,上前一步,轻轻搀起裴影怜,外人看来,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图景,太监宫人们眼尖,全都退下,心中却羡慕道:真是新婚燕尔呀大殿剩下两人之时,方才的浓情蜜意却没了踪影。 李睿客气地请裴影怜坐下,带着疏离。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忧虑的事情?”聪明如裴影怜,看见李睿有些铁青的脸色,便知他有不快。 李睿却不回答,只是说道,“今日是太子妃回门之日,太子妃好生准备一下,巳时三刻,本宫陪太子妃一道去。”说完,李睿坐回椅子上,拿起方才放下的折子,继续观看。 “殿下……” “嗯?”李睿依旧将视线放在折子上,“太子妃还有何事?” “殿下,难道我们之间非得这样么?”几乎是含着泪,裴影怜不甘地望着李睿。 “我们之间,原本就应该这样,不是么?”李睿头也不抬,“好了,你快去收拾收拾吧,误了时辰,可是犯了宫中的规矩,即便是太子妃,也免不了责罚。” “是,臣妾多谢太子提醒,臣妾告退”裴影怜躬身行礼,盈盈退下。 走到大殿门口时,她停住,转过身子,回头看了李睿一眼,泪水滑落,她用袖子赶紧擦去,走到宫人的面前时,她还是太子独爱的那个太子妃,只是,这只是众人以为而已。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患得患失 小刀浑身发热,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满布酸痛,整个人处在一片黑暗中,好在空气中飘散着缓解疼痛的药香,让她好受了不少。 “她怎么样了?”一个清润的声音问道。 “情况不大好,”穆清风摇头,“她内力耗尽,受伤太重,即便是醒来后,也要长时间修养。” “那还要劳烦穆先生费心了,我先过去看看宁鑫和兰香,这儿先交给先生同霓裳了。” “苏公子,请。”穆清风将苏言之送至门口。 “告辞。” “请。” 霓裳将今日的药汁熬好,端至房中。 “庄主,你醒了”刚一开门,就看到小刀睁着双眼看着自己,“庄主,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霓裳快步走到床边,关怀地问道。 “水……” 霓裳赶紧拿起水壶,倒上一杯,送到小刀嘴边,小刀一口气将水全部喝完,终于觉得喉咙处的干涩得到缓解。 “霓裳,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小刀提出自己的疑问,方才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武威王府的房间中。 “你晕倒之后,苏言之赶来,正要带你走,却遇到了顾管家带着王府卫队前去支援你,就将受伤的你带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小刀了然地点头,那场恶战,发生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小刀闭上眼睛,甚至能想起每一个细节,“对了,”小刀突然抓住霓裳的手,“宁鑫……宁鑫他怎么样了?还有兰香和苏青瑜?” “庄主,你别激动,”兰香赶紧安抚地拍着小刀的背,“他们没事,清风已经为他们解毒疗伤了,一行人中,只有你的伤最重,来,快点把药喝了。” “宁鑫,可是宁鑫他的眼……”小刀想起宁鑫在昏迷前那一双血流如注的眼,“霓裳,你告诉我,他的眼睛还有救么?” “庄主……”霓裳低着头,一时不语。 “这么说来……”小刀明白了,她盯着霓裳半晌,最后,颓然地叹口气,“我知道了。”声音悲凉。 “庄主,”霓裳心疼地喊道,“快把今日的药喝了吧。” “嗯。”小刀点头,依言将粘稠的药汁喝下。 此时,屋外却传出一阵喧闹。 “太子殿下,少爷还未苏醒,请您改日再来。”屋外传来的,是管家顾迁的声音。 “他来了?”小刀、霓裳二人同时在心中说道。 “让开本宫与你们家少爷乃是挚友,如今她重伤在床,难道我不能探望?”李睿口气不佳,脸色阴郁地呵斥着顾迁。 “殿下,”顾迁弓着身子,一副赔罪的模样,“不是小人不让殿下去探望少爷,只是少爷伤势过重,一直处在昏迷之中,穆先生再三吩咐小的,不能让人去吵到少爷。” “你……”李睿一进王府就被顾迁阻拦,心中自是憋着一团火,如今人家确实用大夫的话来做说辞,叫李睿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正要发作,就听得一个温柔女子的声音道,“顾管家,让太子进来吧,少爷醒了。” “是。”顾迁只得挪开挡在门口的身子,“太子殿下,请” “哼”李睿朝着顾迁冷哼一声,抬脚朝房中走去。 东宫 裴影怜端坐于沉香木绣椅之上,举起自己的柔荑,看着刚刚描好的丹蔻,轻启朱唇,好听的女音响起。 “小源子,太子下朝后怎么没回宫?” “回太子妃,太子下朝之后,小的只看到殿下往宫门外去了,至于具体的去向,书奴才愚昧,不敢打听主子的去向”福源弓着身子,站在裴影怜的下首,毕恭毕敬地说道。 “哦?”裴影怜放下自己的手,脸上表情虽明显失望却也不失端庄,她轻轻说道,“原本给太子炖好了燕窝,这一阵皇上常让太子协助处理国事,殿下这一阵实在太过劳累,可谁知殿下一下朝,却又出宫去了,真是的,”她皱起纤细的双眉,“殿下也不知道将息自己” “太子妃贤惠如斯,真是殿下的福气,请太子妃放心,待殿下一回宫,奴才一定立马回报太子妃,绝不辜负太子妃对殿下的一番深情” “呵呵,瞧你这张嘴儿,”裴影怜掩嘴轻笑,“怪不得宫里的人都说,东宫的福源公公有一张比鹦哥儿还巧的嘴呢,这不,你这么一说,本宫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秀娥,”她唤站在一旁时候的陪嫁丫鬟,“赏” 秀娥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里面装着颗沉甸甸的金馃子,交到福源的手上。 福源接过,拿到手上,轻轻一掂,立即眉开眼笑,扣头谢恩,“奴才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小源子快起来吧”裴影怜笑着,秀娥识趣地搀起福源。 “下去吧,等太子回来了,还请通报一声。”裴影怜客气地说道。 “奴才这就下去候着,等太子一回来呀,立马告知娘娘” 裴影怜笑盈盈地看着福源,满意地点头。 “奴才告退” “去吧” 待福源一离开,裴影怜脸上的笑容马上挂不住了,她面露寒霜,变脸速度之快,让一直随侍在侧的秀娥也心中震惊。 “小姐,你怎么了?”没人的时候,秀娥依旧遵从旧习唤裴影怜小姐。 “秀娥,”裴影怜转过头看着秀娥,眉宇间透着委屈,“你说,太子殿下对我好吗?” “那当然”秀娥咧嘴笑着,“殿下同小姐本是旧识,感情本来就不一般,自从小姐进宫,太子对小姐万般宠爱,宫里的每个主子都说,怕过不久,东宫就会又有喜事了” 秀娥将这几日在其他地方听到的话说给裴影怜听,以为她听到后,会满心欢喜,谁曾想,裴影怜听了秀娥的话,好半天沉默。 “小姐……小姐……”秀娥挥动的手好不容易让裴影怜回神,“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裴影怜摇头,掩饰好方才的落寞,“我只是在想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嘻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这么一会儿,小姐就想殿下了?” “去你的,你个鬼丫头敢取笑我,不怕我罚你?”裴影怜佯装发怒,故意瞪着秀娥。 秀娥调皮地吐吐舌头,“小姐才不会呢” …… 二人又笑闹一会儿,裴影怜才说自己乏了,让秀娥伺候自己躺下,待秀娥走后,裴影怜睁开双眼,满目清明,哪里有疲乏的样子? “难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宫做什么了吗?”裴影怜低声自语,“舍不得她?若如此,我便让你一世见不了她。”说到此,她眼中写满决绝,脸上变得狰狞。 第四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战火西起 九月十七,阴雨。 金銮殿上,冯得禄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突厥大军:犯我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我边关数万子民,流离失所。皇皇天朝大国,岂容蛮夷猖獗?兹封武威王慕容莫离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帅五十万大军,前往云州;封慕容枫为三品龙骧将军……” 冯得禄念着一连串的分封,殿中众人一直屏住呼吸,唯恐漏听了一句,慕容莫离面色沉静,躬身聆听,心中却早已翻起波涛:这么快,战争又来了么?十八年前,自己也是同三弟一起领了圣旨,带着三十万的将士驻扎祁连,长达三个月的征战,终于在凉州,他们兄弟二人将当时突厥的首领冒顿单于击毙,突厥战士见首领已死,纷纷不战而逃,天朝军队取得凉州大捷后,突厥皇子拖雷继承大统,成了新的单于,待他登基后,便派来使者,上书天朝,请予求和。轰轰烈烈的两国大战便就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一将功成万骨枯,慕容家也是在这个时候奠定了在新皇面前的位置,也正是因为这场战役,慕容家屹立朝纲三代不倒的传奇才得以续写,尽管,这是在发生在慕容家惨遭灭门之后。但人们却记住了这场光辉的战役,淡漠了这战役的指挥者刚刚却被新皇灭了门的事实。纵使他慕容莫离赢得这这场战役,那又如何?他的家被刚刚登基的业王灭了,他的兄弟在最后的凉州战役中失踪,他回来了,却孤身一人,意义在何? 如今,战争又来了 难道,坐在金銮殿上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愿意去保护的?慕容莫离心中否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慕容家保护的只是天朝的百姓罢了,不是一个人……” “钦此——”冯得禄绵长的声音高高地响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叩首,嘴里高声颂着。 “慕容爱卿,朕的五十万将士就交到你的手中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朕啊”李容止端坐在龙椅上,也许是这一阵突厥进犯着实让他伤了脑筋,他看起来憔悴不已,两鬓竟有些许的银丝,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慕容莫离,似乎将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系在了慕容莫离一个人的肩上。 “微臣一定不负皇上重托,将蛮夷逐出过门,还我天朝锦绣河山”慕容莫离单膝跪地,手捧圣旨,立下军令状。 “好,这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气势”李容止满意地点点头,又给冯得禄使了个眼色,冯得禄会意,尖细的声音响起,“退朝” 李容止起身,率着随侍离去。 “恭送皇上”文武百官又是一阵整齐的高颂。 宫中消息的传播速度如同风般迅速,少顷,方才金銮殿上的圣旨的内容便后宫皆知。 “安然,你说什么,他让小刀出征?”戚鸾手中的碧玺佛珠滑落,在佛前的安宁祥和消失不见,一脸震惊地望着安然。 “是,方才从金銮殿内的圣旨是这样说的,还封了小姐一个三品的龙骧将军,命小姐岁武威王爷一同出征。”安然将得到的消息一一向戚鸾汇报。 “他居然还是这样?我早该料到的,我早该料到的……”戚鸾无力地从蒲团上起身,安然赶紧近前来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他怎么能放心小刀,必定是要找机会将她除掉的。” “娘娘,你别着急,小姐武艺高强,又有王爷护着她,说是出征,但不一定真的会上战场。”安然温言安慰。 戚鸾闻言,却是苦笑着摇摇头,“战场瞬息万变,突厥人个个骁勇善战,即便是武威王坐镇,也要小心对付,他怎么还有余暇去照顾小刀?再说了,多年前我同拖雷交过手,这个人,可比他的父汗冒顿厉害多了,这一去,怕是凶险” “娘娘,小姐机智聪明,再加上冷大侠是小姐的师父,除了武功,一定教了小姐行军布阵之法,上了战场,小姐一定不会吃亏的,娘娘千万不要太过忧虑,万一伤了身子,小姐回来,可要责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了”安然眼见戚鸾这般放心不下,只有将小刀搬出来。 果然,听到安然这样说,戚鸾紧张的神色才有了缓解,“小刀那孩子……”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得门外有人通报,“皇后娘娘,海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吉祥求见” “宣”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吉祥上前磕头请安。 “起来吧。”戚鸾看了吉祥一眼,待吉祥起来,才问道,“海公公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本宫么?” “回娘娘的话,”吉祥乖巧地答道,“清园中的墨菊开了,公公瞧着心中欢喜,想着皇后娘娘的喜欢菊花的幽静,便让奴才给娘娘送上两盆来。” “那好,”戚鸾展颜,“难得海公公还惦记着本宫,那呈上来吧” “是。”高声对着门外说道,“抬上来吧” 接着,就有四个小太监抬着两个青花瓷的花盆上来,里面种着两株墨菊,开得正是灿烂戚鸾吩咐安然给众人一一打赏,便打发他们下去了。 待众人一走,安然拿来小铲子,刨开其中一盆墨菊的培土,果然,找到了一颗蜡丸,捏碎,交到戚鸾手中。 戚鸾一看,怒不可止,“我道他为何突然给了小刀官爵,又要她随军出征,原来他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安然不明所以,戚鸾将纸条递给安然,只见上面写着:小姐重伤,不宜出征安然也慌了手脚,“娘娘,那可怎么办?小姐她受了伤,不能随军出征啊,可是,若是不去,就是抗旨,光是这个罪名,皇上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哼”戚鸾冷哼一声,“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娘娘,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去,找太子来。”戚鸾沉吟一会儿,才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花园相见 九月二十,晴。 难得晴好,霓裳命小红将躺椅摆在花园之中,一盏精致的黄木矮几置于坐前,一盏小炉,一盏茶壶。 霓裳亲自扶着小刀走出园中,将她安置在躺椅上,自己则作陪一旁。 “霓裳,我们有多久没有这般闲暇了?”小刀舒展地躺在椅子上,看着并不刺眼的天空,虚着眼,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自从来了京城,我们什么时候有过闲暇?不是同太子、成王周旋,便是查一连串大员遭到刺杀的事情,还要时不时地到织锦楼中扮演一下这名动京城的舞姬凤歌,你说,这样的生活可有闲暇之地?”霓裳撅着红唇,嘴里抱怨着,手却没有闲着,一直在帮小刀按摩着她还有些酸痛的肩膀。 “那你可得感谢我,”小刀莞尔,“若是没我重伤这一出,你怎能有这般闲暇陪我在花园之中赏花品茗?” “是,当然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牺牲小我,我怎么会有这般悠闲的日子;若不是你执意要来趟这浑水,我们现在还在锦绣山庄内下棋喝茶,听着小曲儿呢?”霓裳口气酸酸的,表面上是埋怨小刀,但语句背后所包含的关怀之意,让小刀觉得温暖。 “霓裳,”小刀拉着霓裳的柔荑,“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九月二十啊?”霓裳想了一下便回答到,“怎么,有什么不对?” 小刀扬起唇,“十八年前的今天,当今的皇帝李容止亲自带领五千御林军,将将军府包围起来,军府三百零五口人,除了慕容不弃的妻子林婉兮外,全部被他斩杀,”小刀停住,看着霓裳的双眸,继续说道,“也就是在同一天,林婉兮诞下了自己的女儿,在皇帝杀来之前,她亲手将她交到赶来的挚友冷天涯的手里,要他将她好好抚养,并为她取名小刀。之后,林婉兮不知所终。” “庄主,你……”霓裳不明白为何小刀突然向她提起这段秘事,“十八年前慕容家就惨遭灭门,可武威王爷同慕容枫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枫被他的母亲安若嫣藏匿在密室当中,躲过了御林军的搜查,而当时二伯正同我的父亲慕容不弃一道抵御外敌,李容止不敢下手,如若不然,慕容一脉早就灭掉了,哪里会有屹立朝纲三代不倒的传奇?” “想不到,慕容家曾经还经历过这般惨烈的事情。”霓裳唏嘘,“可我不懂的是,既然皇帝对慕容家如此,为何慕容家还要死忠于皇帝,而庄主本可以在武林中自由自在,为什么一定要趟这趟浑水?” “霓裳,”小刀不回答霓裳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可知小刀是什么意思?” “小刀?庄主的小名?” “是,”小刀点头,面露寒意,“小刀是把刀,小刀就是我,而我就是这把要将李容止毁灭的复仇之刃” “可是庄主你明明就是在相助太子,太子是李容止的亲骨肉,你毁李容止江上却要扶他的儿子上位,庄主,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小刀冷笑,摇头,“太子可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当年元祐皇帝的遗孤。” “这?”霓裳愕然,她皱眉,越来越不懂其间的复杂关系,轻摇颔首,“这里面的关系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我怎么理得清楚,不管怎样,霓裳记得:一切仅凭庄主吩咐。” “嗯,”小刀轻拍霓裳的手背,“你明白就好。” “对了,”霓裳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兴奋,“方才听庄主说到十八年前的事情,九月二十可是庄主的生辰?” “是呀。”小刀笑眯眯地看着霓裳,伸出手来,颇有些无赖的架势,“所以,霓裳,你是不是今日应该给我送一份大礼呀?” 霓裳闻言,方才的兴奋随即被为难取代,“都怪庄主,你自己不早说,如今事到临头了,匆忙之间,哪里来得及准备?” “呵呵,”小刀看着霓裳别扭的样子,掩嘴轻笑,“哪里要你准备什么,你只消用穆师叔送的凤鸣琴为我弹奏一曲,我便满足了。” “好,如此正好,我这就找清风去,叫他将凤鸣搬过来,再亲手给你做你爱吃的绿豆糕,顺便弄几个小菜,我们几人把酒言欢,如何?”霓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好,一切随你安排” “嗯,那我这就去了,你就在这里呆一会儿。” 小刀点头,霓裳带笑离去,脚步轻盈,小刀看着她因跑动而翻飞的裙角,一丝笑容溢出唇边。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待霓裳的身影折进回廊,小刀收起笑容,开口。 一个身影从墙上悠然飘下,来人看着小刀,笑意绵绵。 “太子殿下新婚燕尔,不在东宫陪着太子妃,倒是有闲情来王府听壁角?”小刀看了眼从墙头跳下的李睿,也没想过要见礼,依旧舒服地躺着,不瘟不火的语气说着话,但却叫李睿听出了一丝埋怨。 “今日可是你生辰?小刀。”他笑着开口,将小刀太阳光下舒展地躺着这幅模样记在心中。 “太子殿下不是在墙头听到了么,何必再多此一问?” “小刀……”李睿却连叫了小刀几次,仿佛是很欣喜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慕容枫是假名吧?怪不得之前我一直觉得别扭,原来你叫小刀。” “之前可没有觉得太子殿下有什么别扭之处?”小刀挑眉,斜眼看了李睿,有些不明白为何他看起来这般喜悦,“太子殿下在王府的围墙上蹲了这么久,难道只是想打听在下的小名?若如此,太子殿下自可以从正门进来,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刀,”李睿的兴奋被小刀一席话刺得顿时消了一半,“难道我们之间非得要如此,我们就不能想原来那般坦诚相对么?”李睿的眼中写着诚恳。 “坦诚相对?”小刀轻笑,“太子殿下是在说笑吧,您什么时候对我坦诚相对过?就连太子殿下的武功修为,不也一直在我面前隐藏着么?如果知道太子殿下是林先生的徒弟,在下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地派人在太子殿下周围保护?”小刀像是在嘲讽自己,含笑的脸却让李睿看着心疼不已。 “对不起,我……我……” “既然殿下说不出,又何必一定要说呢?”小刀摇头,“殿下还没告诉在下,你此番到访所为何事呢。” “我是来送礼的。” “送礼?”小刀挑眉,怀疑地望着李睿,“太子早知今日是我生辰?” “皇后娘娘告诉我,她还托我将此物带给你。”李睿说完,从怀中拿出个丝线锦囊同一个碧绿色的小瓶。“这瓶中是极为珍贵的疗伤圣药,娘娘说每日一粒,只需半月,你的内伤差不多也能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等你们到达边关的时候,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这个锦囊当中是娘娘亲手做的,里面装的是由法华寺的住持慈云大师亲自开过光的护身符,你戴在身边可保平安。”李睿将这两件东西放到小刀的手中,触摸着她手指的冰凉,他心疼地皱着眉,反手将她的柔荑握住,轻轻放在手中揉搓着。 “你……放开”小刀想要挣扎,重伤的她哪里是李睿的对手,他不理会小刀的挣扎,却张开双臂,把她拥在怀中。 “放开,你要做什么?”红潮涌上小刀的脸,她用力挣扎,想要推开李睿。 “别动,让我抱抱你”李睿低吼。 小刀一震,忘了挣扎。 “让我好好地抱抱你,就如同在梦中一样。”李睿在小刀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自从知道你的女儿身后,我不知多少次梦里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现在,终于实现了,小刀,小刀……”李睿忘情地唤着小刀的名字。 “太子……”小刀讷讷开口。 “叫我子明。”抱着小刀,李睿在她的耳边说道,嘴里吐出的热气喷在小刀的耳朵上,她不舒服地朝另外一边偏去,却被李睿紧紧抱住,不得动弹。 “子……子明,你才刚刚新婚……” “我没碰她” “什么?”小刀没有反应过来李睿在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碰过裴二小姐。” “可是,你们……”小刀有些难以置信。 “没有可是,”李睿松开小刀,手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小刀迷蒙的眸子,“我对裴二小姐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意,根本没有儿女之情,我们俩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我给她太子妃的位置,她给我带来裴家的支持,仅此而已。” “婚姻也可以是交易么?”小刀摇头,面沉如水,不辨悲喜。 “我知道,”李睿松开小刀,站起身来,“用婚姻大事来作交换,为你所不齿,但这是历代皇家的规矩,我的祖辈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们比别人得到的东西多,同样的,我们付出的也要更多,成大事者,有些东西不能不舍” “成大事?那你在事成之后,会将裴小姐置于何地?”小刀的眼中不再迷蒙,瞳孔对准李睿,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若是她愿意,我会为她重新安排个婚事,以裴家义女的身份。” “事先要昭告天下太子妃薨,对么?” “是。” “可若是她不愿意离开你呢?” “这……”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李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你没有想过吧,”小刀接着说道,“与裴小姐的相处中,我知晓:她恐怕对你是一片真心,试问她怎么可能舍弃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哪怕只是挂名的夫妻?” “若是这样,”李睿嗓音一沉,不等他说完,小刀接着他的话说到,“你就要动手除了她?” “这就叫做狡兔死,走狗烹。”小刀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你……”李睿闻言尴尬不已。 “我没有说错吧说到底,你是皇家的人,自然对为君者的这一套无比熟悉,鸟尽弓藏,不知道太子殿下在事成之后,又会将慕容家置于何地呢?” “你……”李睿再次将小刀的双手握住,这次小刀没有挣扎,“聪明如你,什么都是知道的。” “是么?”小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朱唇轻启,话却无比悲凉,“对人心,我却从来都看不清” 再次的,李睿将心疼地将小刀挽入怀中,这一次,小刀无比温顺,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静静享受这一刻。 回廊处,一双眼远远地看着阳光下相拥的二人,心如刀割。 “原来,你心中的良人是他”苏言之自顾自言,轻轻走远。 第一百七十章隐忍不发 大厅中,慕容莫离、慕容枫、小刀及霓裳众人共坐一堂。 “奴婢小红参见王爷,少爷,少奶奶。”小红走进厅内,朝着各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小红,起来吧”慕容莫离开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小红,你来府中多少年了?”状似无意的,慕容莫离端起放在手边的茶盅,放在嘴边轻呷一口,问道。 “回王爷的话,奴婢三岁被大夫人收养至府内,如今也是十八年了。”小红低着头,一五一十地答道,面上镇定,但心中却犹如百爪挠心,为何这么多人会济济一堂地找她这个小丫头,难不成是事情泄露了? “十八年呐,”慕容莫离放下茶盅,“都二十一了,看来倒是我们慕容家确实是亏待你了,居然一直都没人操持你的婚事,哎……可惜了,这么标致的一个人儿。”慕容莫离叹口气,状似可惜地感叹道。 “奴婢多谢王爷的挂心,奴婢一直跟在赵妈**身边,前几年原本赵妈妈给奴婢张罗了一门婚事,无奈奴婢命薄,没等奴婢过门,王老板的小儿子却因一场风寒殁了,此门婚事也只得作罢了,奴婢没过门,却得了个克夫的骂名,赵妈妈怜悯奴婢,便将奴婢带在身边,当做亲身女儿一般。”说到此,小红哽咽,忙用袖子擦擦眼角,生怕自己的泪光被别人看见,“只可惜,赵妈妈却早早地去了” 众人唏嘘,小刀开口,“小红原是个苦命的人啊” “承蒙少爷不嫌弃,将小红留在府中,如今赵妈妈已经去了,王府就是奴婢的栖身之所,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王爷和少爷责罚,千万不要将奴婢赶出府中”小红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磕头,额头撞击在地板上,砰砰作响。 “你这是做什么?”霓裳上前,将她搀起,“谁要赶你出去了?” “难道不是?”小红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众位主子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商量赶奴婢出府?” “呵呵,”众人笑道,霓裳拍拍小红瘦削的肩,“我们可没有这样说,今日找你来,是有喜事。” “喜事?”小红茫然。 “对,”霓裳点头,拉起小红的手,“你已经二十一了,早就过了该嫁人的年龄,好歹你在王府呆了十八年,我们不能因为赵妈妈去了,就将你置于不闻不问的境地,因此,我和少爷商量了一下,不如给你寻一门亲事,让你早日安定下来,也算是了了赵妈**意愿,让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能安心。” “亲事?”小红听了,瞪大双眼,“奴婢能留在王府,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万万不敢奢求婚事,何况奴婢命薄,还担着个克夫的骂名,万万不能坑害了别人呀”小红赶紧摇头,拒绝霓裳的提议。 “傻丫头,你还真信这些东西?”霓裳望着小红,继续问道。 “举头三尺有神灵,奴婢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只愿此生能够留在王府服侍各位主子,至于其他的事,奴婢不曾想,也不敢想,还希望主子们能够大慈大悲,让奴婢留在王府,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决不让主子有半点不快”说罢,小红又要跪下,却被霓裳搀住。 “这可是你的意思,一辈子留在王府,不后悔?”霓裳继续问道。 “是的,奴婢绝不后悔”小红抬头,一双眸子正对霓裳,写满坚决。 “哎也罢,”霓裳放开小红,“那你就留在府中吧” “多谢少奶奶,多谢王爷,多谢少爷”说罢,小红欢喜朝着众人下跪磕头。 “好了,起来吧”坐在一旁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小刀突然开口了,“若你真愿意留在王府,那就升你做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吧。皇上下了旨,过几日王爷同我就要出征了,我们一走,少奶奶在府中不免寂寞,你陪在少奶奶的身边,也好为少奶奶解解乏。” “奴婢多谢少爷的恩典,请少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地陪在少奶奶的身边,决不让少奶奶有一点烦心。”小红信誓旦旦。 “那好,你先去吧,吩咐厨房准备些糕点,待会端上来,我们谈了一上午的事情,腹中有些空了。”小刀吩咐着。 “是,奴婢这就去。”小红欢喜地一福,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举手投足间,掩不住的高兴。 “臭丫头,难道真是她?”待小红走远,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慕容枫终于忍不住了,“十八年前,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女娃,怎么可能是她下的毒?” “是呀,”小刀唇边浅笑,“有谁会怀疑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呢?这不正是对方的高明之处。恐怕,那被她克死的福记菜馆的王老板的小儿子还真是死得冤呀”她轻轻把玩着昨日李睿挂在她脖子上权作她生辰礼物的暖玉,一边无意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她下的手?”慕容枫再笨,也听出了小刀话的含义,“可是我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会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哼,”话说到此处,一直在听他与小刀对话的慕容莫离突然冷哼一声,给了慕容枫一个白眼。 “二叔,你哼什么?”慕容枫不明所以,“难道我说错了?” 小刀和霓裳闻言,立即乐不可支。 “你们俩又在笑什么?”慕容枫挠头,困惑不已。 “我看你是死性未改,难道坏人的脸上写着坏人两字?你呀”慕容莫离看着慕容枫,无奈地摇头,“一见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摸不着魂头了,是不是?” “我……我……”慕容枫窘迫得红了脸,“我哪有?” “哼”慕容莫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什么时候你能有婉兮一半聪明,我们慕容家就复兴有望了”说完,慕容莫离气鼓鼓地将脸转到一边,不去看让他气恼的慕容枫。 “二伯,”小刀温声劝慰,“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的堂兄已经改过自新,而且还专心地学起我教给他的武功了,只是在为人处事上欠了火候,不过,来日方长,二伯尚可不必求全责备了。” “哦?”慕容莫离大为惊讶地望着慕容枫,“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待小刀回答,慕容枫就急匆匆地插嘴,“现在我已经可以随意地上树了”一副自得的模样。 “哼,上树有什么了不起?”慕容莫离虽然心中高兴,但仍旧绷着脸泼他冷水,“什么时候你能上阵杀敌了,才不愧你这个慕容的姓氏” “哼”慕容莫离的态度又让慕容枫不乐意了,他赌气道,“上阵杀敌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皇上的旨意不是说,封慕容枫为三品龙骧将军,随你出征么?我才是真正的慕容枫,当然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胡闹”慕容莫离虎眼一瞪,模样十分凶悍,“你是想让我们慕容家再一次被灭门?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婉兮才是慕容枫,你若是突然冒出来,这就是欺君之罪,这个帽子一扣下来,武威王府的几百号人命就全没了,你懂不懂?” “我……我……”慕容枫被慕容莫离的一番话弄得手足无措,“二叔,我……我……” “好了,我和婉兮商量了一下,对外称你是我的义子,名唤慕容珏,我们出征的这些日子,你就呆在王府之中,府里的大小事务紫依和顾管家自会打理,京城不比沧州,不能容你胡来” “可是,那个叫做小红的丫头怎么办?若是真如你们说的那样,她就是当年下毒的人,你们一走,万一她又作怪怎么办?” “留着她,自然就是让她作怪。”小刀轻轻开口。 “什么?”慕容枫根本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若真是她下的毒,那么她必定是突厥的人,我们去攻打突厥,若是败了,不用她动手,皇上肯定是抓住这个机会,慕容家满门抄斩;若我们胜了,那她便会下手,为她效忠的突厥人报仇。”小刀耐心地解释道。 “所以,你是要放她在身边,进一步观察她的行动?”说道此处,慕容枫才有些理解。 “是。”小刀点头,“她既然能在府中潜伏这么久,说明京城中早就有突厥人渗透进来了,若能顺藤摸瓜,从她的身上下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小刀为他分析道。 “可是,你就不怕她再故技重施?”慕容枫仍旧有些担心。 “放心,毒圣清风在王府中带着,下毒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小刀自信一笑,让慕容枫放心不少,不知何时,慕容枫已经习惯听从小刀的命令,因为他知道,这个丫头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那好吧。”他点头,“那我就忍着,等她一动手,我就将新仇旧恨一起算。” “好吧,枫儿,从现在起,你就是武威王府的大少爷慕容珏,别忘了。”慕容莫离提醒道。 “是,义父,孩儿知道。”慕容枫合作地朝慕容莫离深鞠一躬,“那孩儿先下去练功了。” “嗯,”慕容莫离满意地看着慕容枫“去吧” 慕容枫朝着小刀、霓裳点点头,便回自己屋中了。 “你先下去吧,我和二伯还有话说。”小刀对霓裳说道。 “是,我这就去了。”霓裳起身,对慕容莫离轻轻一福,便离去。 屋中只剩下叔侄二人。 “哎……”慕容莫离长叹口气,眼中尽是悲凉。 “二伯,可是见到他了?”小刀知晓慕容莫离叹气的缘由。 “想不到,当年的事居然是赵炳成。”慕容莫离痛心地摇摇头,“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同我交好的原来是个替身,真正的赵炳成居然隐遁在江州这么多年” “人心难测,”小刀看着慕容莫离,心中涌出一阵悲凉,像二伯这样的人,恐怕最重就是“道义”二字,可他得到的却是“背叛”二字,打击之大,可想而知。“二伯想怎么处置他?” “你怎么想?”慕容莫离不回答,却问小刀的意见。 “留着。”小刀吐出两个字。 “何用?”慕容莫离接着问。 “指证。” 慕容莫离点头,“那就留着吧”慕容莫离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二伯慢走。” 慕容莫离点头,慢慢地踱着步子离去,他的背影,映在小刀眼中,说不出的疲惫,小刀叹口气,“慕容家的事,到底要牵扯多少人?”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屯兵太原 “属下白浪。” “属下仇。” “属下尹正雄。” “叩见太子殿下” 三人跪在李睿面前,行大礼。 “各位,都起来吧”李睿急忙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庄主有令,她出征期间,属下等人伴在太子身边,任凭殿下差遣。”白浪拱手,对李睿说道。 “她……有心了。”李睿点点头,“三位请坐。” 众人坐下,就有侍婢前来奉茶,满室沉默,只听得水从茶壶倒入杯中,发出汩汩之声。 李睿的脑海中似乎还在回想方才祭天仪式后,小刀驾马离去的背影,一身银色的铠甲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着,面色还有些苍白,她驾着良驹胜雪走在慕容莫离的身后,随着大军,缓缓地,缓缓地走出城门。 “此去,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他在心中默念。 “殿下面露焦急,难道是在担心庄主?”白浪一直跟在小刀的身边,自然能猜到太子对小刀的心意,开口询问道。 “是呀,”李睿干脆地点头,也不隐瞒,“她重伤未愈,却要随军出征,我真的有些放心不下。” “太子切莫担心,”尹正雄开口劝慰,“庄主此去,我们已经派了庄里的精锐暗中保护,绝不让庄主有丝毫闪失。” “那样便好。”李睿听了尹正雄的话,松了口气。 行军赶路,舟车劳顿,慕容莫离挂记着小刀的身体,特意吩咐军需处备了辆马车,让小刀同押送粮草的人一起。 慕容家英名在外,行军途中,百姓们听闻是慕容莫离所带的兵,纷纷争相传颂,一路上,大军所到之处,皆受到百姓们的欢迎,小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却想:若自己是上位者,见了自己臣下那么受百姓的爱戴,怕是无法忍住不下手吧这一刻,小刀似乎有些理解李容止当年的所作所为了。 月余,五十万大军集结云州,与突厥人对峙云州太原城。 慕容莫离此时正坐在营内,看着摆在几案上的军事图,大皱眉头。 “元帅,离太原城外十里处,由突厥察喀儿亲王亲自统帅十万骑兵驻扎于此,”太原守将王良弼指着军事图说到,“而阿宝古与八剌分别带领五万人马,守在察喀儿亲王部的左右两翼,而就在太原城的西面的西凉城,突厥的保保阿古达率领着科尔沁部落的五万军队,屯集此处,以便随时支援察喀儿亲王。” 慕容莫离仔细分析着军事图,眉头紧皱,“看来,此次突厥是势在必得啊,拖雷手下的精锐尽出,只怕他想要一口气打入天朝,直取沣京。” “是啊,元帅,这是十八年来突厥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争了。”马跃武将军说道。 “嗯,”慕容莫离点头,“王将军长期驻守太原,对此地极为熟悉,不知王将军有何高见?” “回元帅的话,末将以为,突厥之所以此次会精锐尽出,一定是打算速战速决。突厥虽占有一大片地域的草原,但毕竟是蛮荒之地,每年的这个时候,突厥每个部落都会时不时地攻击边境的百姓,抢得粮食、棉花等越冬物品。此时,突厥各部落联合在一起,必定是想一举击溃我天朝防线,打进天朝腹地,抢掠财物,休养生息。” “王将军所言甚是,”马将军也赞同他的话,“即便是突厥不能一举亡我河山,只要他们攻破了太原城,那么云州、幽州这两座大城就会落在他们的手上,幽云二州本是商旅集散之地,经济极为发达,他们只要占领了这两座城池,以它们为后方,何愁不能攻陷沣京,亡我天朝?” “嗯,”慕容莫离点头,“看来,能不能守住太原,是这场战役的关键。” 当即,慕容莫离下令传令官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整,三日之后,与突厥大军对战阵前。 众人又商量了些战略布局,慕容莫离便遣众人退了。 “枫儿,你有什么意见?”待众人散去,慕容莫离问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小刀,“你师父可曾教过你行军打仗?” 小刀肯定的点头。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孩儿只会一些兵法理论,哪里有二伯经验来的丰富,不敢妄语。”小刀推辞。 “枫儿,现在只剩下我叔侄二人,你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就大大方方的说,难不成二伯还会怪你”慕容莫离却却坚持。 小刀无法推脱,只得说出自己的看法,“二伯,我认为三日的休整并不妥当。” “哦?何以见得?”慕容莫离来了兴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想,我们五十万大军会师太原城,这么大的动静,突厥的斥候可能早已经将这一消息传回了大帐。那么突厥的首领会有两种考虑:一是趁着我们还未缓过神时,以逸待劳,突然对我们发起进攻;二是在几日之内,加强防守,等待三日之后,与我们对战阵前。若二伯是察喀儿亲王,你会选择哪一种方案?”小刀问道。 慕容莫离眼中一亮,“自然是第一种。” “对,”小刀点头,“我们手下有原来太原城的守军,他们一直屯集在太原城内,若是以他们为主力,夜袭察喀儿大军,恐怕,突厥军队会猝不及防吧” “你的意思是今夜出击?”慕容莫离有些不赞同,“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要知道,行军大战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当然不是,”小刀摇头,脸上诡异一笑,“我说的突袭,不在打胜,只求扰敌” “扰敌?” “对,”小刀点头,“命太原城的轻骑潜入察喀儿部,火烧他们的粮草,制造我大军压进的假象,再趁乱撤退;同时,命令几位二伯手下的几位将军同时率兵,佯攻由阿宝古和八剌带领的左右翼军队,令他们无暇分身去支援察喀儿亲王,攻击察喀儿的轻骑自然可以轻松撤回。待轻骑撤回后,察喀儿部必然忙着灭火,察喀儿亲王一定会连夜召集阿宝古与八剌前去商议,我们方才佯攻他们的大军便可趁他们主将在外之时,一口气冲入敌人军营,乱杀一通,再趁乱跑回太原城,到时候,突厥的三路大军一定会乱作一团。待第二天天明,趁着突厥军队人疲马惫之时,我们再从留守在太原城内休整的军队中抽调士兵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小刀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看法,慕容莫离瞪大双眼、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刀。 “怎么了,二伯?你这样望着我?”小刀抬头,将慕容莫离的表情收入眼中。 “这些……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慕容莫离的声音因激动有些颤抖。 “师傅说过,行军作战最大的胜利便是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难道我的计划不好么?” “不,”慕容莫离摇摇头,“不,好,太好了” “来人,”他朝大帐门口喊道,“快将众将叫回来。” “是。”帐外的传令兵接令。 片刻,众将在帐内再次聚集。 “王将军。”慕容莫离唤道。 “末将在。” “太原守军有多少人?” “回元帅,太原守军共有十万。”王良弼回答。 “骑兵多少,步兵多少?” “回元帅,三万骑兵,七万步兵。” “好,王将军率领你手下一万骑兵,于亥时偷袭察喀儿亲王所在军营,四处放火,引起骚乱,趁乱将他们的粮草一举烧掉。” “末将遵命。” “马将军” “末将在。” “王将军带人放火之时,你从太原骑兵中抽调两万轻骑,分作两部,一部由张东副将带领绕到阿宝古军队的后方,一部由你亲自指挥,正面佯攻阿宝古大军,两部夹击,不在杀敌,只在掩敌人耳目,待王将军放火成功,你们便速速退回城内。” “末将明白” “程将军”慕容莫离点到骠骑将军程莫言的名字。 “末将在” “从太原城内抽调七万步兵,与八剌阵前对峙,稳住八剌,让他无法增援察喀儿亲王” “末将明白” “记住,只是对峙,切莫与之交锋。”慕容莫离再三强调。 “属下明白。” “还有,”慕容莫离补充道,“待王将军回到太原城后的一个时辰,马将军和程将军再次出击,趁乱到阿宝古与八剌营中大杀一通,记住,一定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撤退我们不一定要杀多少敌人,只要扰乱敌人即可” “赵将军”慕容莫离点到赵一德的名字。 “末将在” “剩下的四十万大军,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精兵,他们舟车劳顿,你命他们原地休整,待明日一早,我们再次出击” “属下明白” 布置好战局,众人便散了。 “二伯,你好好休息吧,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小刀在一旁说道。 “嗯,你的内伤好了么?”慕容莫离这才注意到小刀有些苍白的脸。 “没事了,只是初到北地,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二伯不用担心”小刀安慰一笑。 “好了,你去休息吧,今晚你好好休息,就别担心战局的事了。”慕容莫离心疼地说道。 小刀却摇头,“二伯,若我一个人悠闲自在,恐怕金銮殿的那位就不自在了。” “哎”慕容莫离无奈地叹口气,“孩子,委屈你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夜黑风高 离亥时还有一刻,此时,天地间已是墨色,浓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夜晚十分宁静,就连西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晰,在夜色的掩护下,天朝的军队已经借着夜色,匍匐在离突厥大营不到两里的地方。 “马将军,”副将陈绪在马跃武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卑职觉得此次袭击,元帅的作战方法好像有了些改变。” “是呀,我觉得元帅此次作战的方法有点像当年的骠骑将军慕容不弃,比起元帅,慕容将军的作战方式总是避敌锋芒,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而元帅则不同,元帅喜欢与敌方打硬仗,虽然每次都有不少的伤亡,但只要跟着元帅作战留下的士兵,日后都会成为坐镇一方的勇将。” “马将军跟着元帅打过不少仗吧”陈绪有些艳羡地说道,如果自己也有马将军这样的经历,恐怕也不会到现在为止才做到一个副官。 “是呀,”马跃武有些骄傲地说道,“我跟着元帅前前后后经历了上百场战役,只是,最为可惜的是,当年的凉州大捷我却因为重伤未愈不能参加,如果我参战的话,至少我能跟着慕容将军,他也不至于……”说到此处,马跃武的声音居然有些许的哽咽,慕容将军,若不是慕容不弃那一剑飞来,自己早就死在了突厥的冒顿单于手下,何谈今日的荣光? “将军……”陈绪被马跃武的情绪感染,心头涌过一丝难受,“将军在此,若是此战大获全胜,也算是慰藉慕容将军的英灵” “嗯。”马跃武闷声回答,将自己的思绪隐藏在无尽的夜色中。 “将军,你看,东面起火了”陈绪指着东面察喀儿亲王部驻扎的军营,朝马跃武说道。 “传令号手,吹响号角,进攻” “呜——”悠长的号角声起,透着苍凉,直冲天际。 “冲啊” “冲啊” 先锋官带领着各路人马,与张东副将率领的人马前后呼应,左右夹击,同两面朝阿宝古的军营发发起进攻一时间,号角声,冲锋声,刀剑相撞发出的铮鸣,士兵被刺中之后因痛苦而发出的哀嚎之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主帐中还在睡梦中的阿宝古陡然惊醒,看着帐篷上映出的忽明忽闪的重重人影,慌忙问道,“外面怎么了?” “将军,亥时刚过,我们便遭到了偷袭”近卫上前禀报。 “可是慕容莫离的大军?”阿宝古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帐外虽然杀声震天,但他依旧强自镇定。 “回将军,方才下属回报,偷袭我们部队的军旗上是一个马字。” “那定是马跃武无疑了”阿宝古立马确定了偷袭人的身份,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叫各路人马守住自己的阵营,切不可因为敌人的袭击而自乱阵脚” “是”近卫通知传令官传令下去。 “将军”一个人影迅速冲进大营,阿宝古一看,居然是察喀儿亲王身边的王保保。 “王将军,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亲王出了什么事?” “阿宝古将军”王保保单膝跪下,迅速行礼,说道,“亥时刚过,我们的营地就遭到了敌人的偷袭,他们来人不多,都是轻骑,手拿火把,窜入我们的营地之内,见到帐篷就将火把扔出,只消一会儿,营地便陷入一片火海,粮草也被全部点着,而那些轻骑见火已点着,便朝太原城撤去,现在王爷正在指挥将士们灭火,还请将军出面拦截” “拦截?”阿宝古苦笑一声,“王将军可能也看到我们的境地了,怕是不比王爷好多少” “将军……”王保保还想说什么,被阿宝古接下来的话打断,“王将军赶来,亲眼看到我部同时也受到了进攻,如今,我自顾不暇,哪能遵守王爷的命令出兵拦截敌人?王将军请回吧”阿宝古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保保无奈,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走出大帐,驾马回营。 “哼”阿宝古看着王保保驾马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察喀儿,让我出兵拦截,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好心?当年若不是你,可汗的位置明明就是我们平章沙不丁家的,哪里轮得到拖雷这个孬种?呸——”阿宝古吐了口唾沫,好似泄了自己心中的怨气一般,咧着嘴,“你等着,突厥可汗的位置早晚是我的哈哈哈” 与此同时,八剌的军营被程莫言的七万步兵团团围住。 “程将军,下一步我们要怎样?”副将白成驾马在程莫言的一侧问道。 “围而不歼记住,一定要把外围通风报信的人马给我全部击毙”程莫言下着命令。 “是,末将接令”白成接令,便亲自带领一路人马,围着包围圈巡逻,一旦发现有人试图闯入,便格杀勿论突厥三处大营同时受到攻击,切断了彼此间的联系,中军首领察喀儿亲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的营房中焦躁地走来走去。 “王爷”是王保保回来复命。 “怎样?阿宝古将军可曾出兵拦截?”察喀儿见王保保回来,立即上前问道。 “王爷,卑职赶去报信的时候,正逢阿宝古将军的营地也遭到袭击,将军以遭到袭击,无暇东顾为由,拒绝出兵” “什么?”察喀儿闻言,虎目圆睁,怒不可止,“他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治他的罪?” “王爷息怒”王保保出言安慰,“王爷暂且息怒,如今到了大战的关机时刻,慕容莫离驻扎在太原城,能不能攻克太原,是这次大战的关键,此时,王爷一定要忍耐,切不可因为此次事故,而坏了可汗的大事呀” “嗯。”察喀儿赞同地点头,“可是,方才派出去给八剌传信的人马也被打了回来,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察喀儿有些头痛。 “王爷,我想到一个人”王保保灵光一闪,脑中出现一个名字。 “你是说……”察喀儿瞧着王保保脸上的兴奋,心中也已了然,“无尘军师?” “正是”王保保点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察喀儿猛地拍一下头,脸上随即露出狂喜,“我怎么没有想到,快去请无尘军师来” “属下这就去”王保保得令,脚步轻快地跑出大帐,片刻,他面色惊恐地跑回帐来。 “怎么了?”察喀儿瞧出他的不对劲,赶紧问道,“叫你请无尘军师,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还一脸惊恐的模样?” “无尘……无尘军师……不见了”王保保慌张地说道。 “什么?”如五雷轰顶,察喀儿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无尘……不见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意想不到 “快……快快去找,即便是将营地翻了过来,也要把无尘军师找到”察喀儿在半刻的失常后,回复了应有的镇定,他对王保保吩咐道,“去把平时在无尘军师身边伺候的人叫来,我要亲自审问” “属下遵命”王保保得令,便唤来下属,兵分两路,一路到各处营房寻觅,一路去召集平时与无尘有交集的人。 半晌,王保保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三五个人。 “奴才叩见亲王”跟在王保保身后的这三五个人,虽然身着突厥人的衣裳,却是不折不扣的汉人,他们都是在战争中被突厥士兵掠来俘虏,拖雷可汗考虑到无尘本是汉人,便将这几人赐给了无尘,负责照管他的日常起居。 众人行了礼,察喀儿就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知道无尘军师去了哪里?” “回亲王,戌时一过,军师说倦了,想要休息,小的待军师梳洗完毕便退下了,直到方才王将军来寻军师,我们也才知道军师原来不在帐中,小的们真的不知道军师现在身在何处”这个名为莫天德的人镇定的回答,能在察喀儿这一副凶神恶煞的尊容面前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人实在不多,察喀儿多看了他两眼。 “哼”冷哼一声,察喀儿盯着莫天德,“你,叫什么名字?” “回亲王,小的名叫莫天德,云州人士。” “云州?”察喀儿沉吟,“你什么时候来的军中?” “回王爷,小的是在一年前由拖雷可汗带回军中的,因为小的对汉人的生活习性十分了解,大汗才让小的伺候无尘军师的。”莫天德慢慢回答,字字清晰。 “那你们呢?”察喀儿扫了剩下的人一眼。 “回王爷,无尘大人都是由莫总管贴身伺候,奴才们确实不知呀”其余的人一口咬定对无尘的事情毫不知情。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察喀儿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人听闻言,如蒙大赦,纷纷松口气。 待众人走后,王保保上前在察喀儿的面前小声说道,“王爷,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掉他们?你不是最恨这些汉人,怎么不趁此机会杀杀几个,也好泄泄我们今夜在汉人那里受的窝囊气?” “哼……”察喀儿狞笑,“光杀几个汉人,怎能平得了我心头的怨气,只要找到了无尘,管他慕容莫离千军万马,也都尽在我的掌握。现在,我们何苦为了逞一时之气,去得罪他?” “王爷真是高见,卑职佩服”王保保急忙附和,一副受教不浅的模样。 “好了,”察喀儿挥手,“你继续找吧,本王还要好好地思量一番。” “是,卑职告退”王保保谦恭退下。 帐内,留下察喀儿一人,他走到挂在壁上的军事图钱,伸出手指,在标注幽云二州的地域上滑动着,“我一定要将你们拿下,慕容莫离,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王爷”帐外忽然传来近卫禀报的声音,“王爷,无尘军师回来了,现在邀您帐中一聚” 察喀儿心中冷哼一声,心中颇不自在:居然要本王到你的帐中但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掀起帐帘,走了出去。 “无尘大人,王爷来了”帐外,莫天德些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请”清冷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 莫天德拉开门帘,侧身请察喀儿进营帐去。 “无尘军师”纵使察喀儿是亲王,在突厥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面对这个始终带着金色面具,有着颀长的身材和清冷的嗓音的神秘男子,他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谦卑,十分客气地拱手朝无尘施礼。 “方才出去办了点事,一回来就听天德说王爷找我,不知王爷有何事?”无尘坐在自己的雕花楠木椅上,举止优雅地看着察喀儿,金色的面具遮掩着,无法让人看清他的表情。 “无尘军师,”察喀儿心里装着事情,也不再介意无尘并未邀请他落座,自己找了个位子,一屁股坐下,说道,“今天夜里,亥时刚过,我们被慕容莫离派来的一股轻骑偷袭,粮草也被烧了不少,我派人到另外两处求援,得到回话却说他们也遭了攻击。大汗有令,若是战事进行不顺,一定要同军师商量,所以才会这么晚了前来打扰,还望军师多多包涵” “呵呵……”无尘发出浅浅的笑声,轻轻摇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军师可有办法?”察喀儿见无尘不冷不热的样子,料到他的心中必是有了计较,便开口问道。 “王爷可曾识得此人?”无尘却不直接回答,而是指着察喀儿的身后。 察喀儿回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声不响地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双目圆瞪,愤怒望着二人,却有动弹不得。 难道,他是被点住了穴?察喀儿不会点穴,但他对中原这门功夫还是有所耳闻,现在看来,可真是神奇。 “他是?”察喀儿不明地看着少年,“还请军师为我解惑。” “王爷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像一个故人?”无尘却依旧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察喀儿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近少年,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游走。 这眉宇,这鼻梁,这眼神…… “他……他……”认出了少年,声音有些颤抖,他指着少年,“军师……他可是……天人的……” 无尘点头,“他的母亲就是被元祗皇帝封为“不二天人”的林婉兮,他的父亲就是慕容不弃,多年前,王爷可是差点在他们夫妻的阵法当中丢了性命,我,没有说错吧” “是是”得知少年身份的察喀儿激动不已,指着少年,“他,便是慕容莫离的侄子吧,想不到呀想不到,他居然被军师给抓住了军师,”他转向无尘,脸上止不住地激动,“多亏了军师了有了他,想必太原城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哈”察喀儿猖狂地大笑,小刀被点住穴,只能坐在椅子上,双眼几欲喷火“军师,可以把他交给我么?”笑过之后,察喀儿果然向无尘提出这样的要求。 无尘却坐在椅子上,轻轻摇头,“王爷,我会帮你,但,他,只能留在我这里。” “这……”察喀儿未曾料到无尘会拒绝,当下愣在原地。 “好了,夜深了,王爷请回营休息吧,明日我会随你一道出战。”轻轻地,无尘下了逐客令,一点也不理会察喀儿亲王快要僵住的表情。 “王爷,请”莫天德此时已经走了进来,恭敬地对察喀儿说道。 “告辞”几乎是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察喀儿一腔怨气,无奈而去。 无尘走到少年面前,轻轻一点。 少年的得了自由,便挥拳朝无尘袭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从来都知道的。”无尘一只手便挡住了少年,依旧淡淡地说道。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无耻”几乎是吼着,小刀挣脱无尘的掣肘,右手化拳,朝他面门打来。 “若你想动手,我们随时可以,不过也不至于在突厥的大帐中。” “若不是在突厥的大帐中,我怎么能够知道原来自己最亲近的人居然是卖国贼?” “即便是,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打得过我么?”无尘冷笑一声,闪过小刀的掌风。 “你养了我,这条命还你便是”小刀毅然决然,拔出贴身的匕首,朝无尘刺去。 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面对小刀的攻势,无尘却停住了身子,站在那里。 “难道,你还想再杀我一次?”他的嘴里轻轻地说了句。 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下 扎进了他身后的雕花木椅,小刀停下,泪流满腮,“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无尘轻轻拔起已经没入木头的匕首,牵起小刀的手,将它放在她的手中,“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死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为什么?”小刀甩开他的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拼命地问道,“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无尘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师父……”泪眼婆娑地,小刀叫出了埋藏在心底的两个字,“为什么会是你?” 无尘抬手,取下金色的面具,面具下的是小刀最为熟悉的一张脸——冷天涯“为什么不能是我?”冷天涯淡淡地笑着,“人人都可以做卖国贼,为什么我不可以?” “别人我不管,你是我的师父,你怎么可以……”小刀一边落泪,一边说道。 冷天涯淡笑不语。 “师父,这么多年你都惦记着我娘,对不对?” “那又如何?”冷天涯不回答,却反问小刀。 “当年是娘和爹一起守卫着这片国土,他们合力将莫顿单于斩于马下,如今,你却要助突厥,你对得起我娘么?”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响起,小刀苍白的脸上多了个血红的巴掌印,“从来都是你母亲对不起我”冷天涯丢下这句话,手指一动,点住小刀穴位。 小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天涯将自己抱回床上,盖好被子,独自走出大帐。 “师父……”小刀心中嘶吼,“怎么会这样?”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战地绝杀 话说,冷天涯,也就是突厥的军师无尘趁着深夜,悄然潜到天朝军中,将小刀掳至突厥察喀儿亲王军中。 此刻,已是子时,慕容莫离的分派的三路大军已经回营,都在准备着下一次的袭击。 “元帅”小刀身边的副将急匆匆地冲到军中主帐,单膝下跪,朝慕容莫离行礼。 “何事慌张?”慕容莫离皱眉,他带的兵只要是上了战场,无论何时何地必须做到冷静,如今,这个年轻的副将慌慌张张,着实让慕容莫离心生不悦。 “回元帅,末将送龙骧将军回营后,刚从大帐出来,就被人从后面打晕,末将方才被巡夜的士兵叫醒,赶紧入帐,却发现慕容将军不见了踪影” “走——”慕容莫离立即起身,“随我去他帐中查看。” “是。”众人应道,跟在慕容莫离身后。 “奇怪,怎么一点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赵刚同慕容莫离一起检查了小刀帐中的器物,却没有发现一丝破坏的痕迹,“难不成是有人给将军下了**,待将军失去知觉后才把他带走?”赵刚说道。 慕容莫离沉思半晌,摇摇头,“不对枫儿的武功在我之上,若是想要做到毫无知觉地对她下手,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慕容莫离对小刀的武艺十分放心,否定了赵刚的假想。 听到慕容莫离说小刀的武艺在他之上,在场的众人无不讶异,果真是将门无犬子,这样的一个少年,武艺居然在天朝第一勇将之上,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众人再次看着焦急的慕容莫离,眼神中的崇敬又增加了几分。 “难道,带走慕容将军的是他所熟识的人?”赵刚再次开口。 “熟识?”慕容莫离反复斟酌这二字,“两军对垒,枫儿会有熟识在这里么?” “这……”赵刚挠头,站在原地不语。 “元帅,你看……”跟在慕容莫离身后的参将崔赞指着一处对慕容莫离说道。 众人随他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小刀随身的佩剑明月被拔出,掉落在床下。 迅速地,慕容莫离走上前,捡起明月,脸色剧变,“看来,真的是有人将枫儿掳走了。” “元帅”传令官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 “元帅,三位将军遣末将来寻元帅,已是子时,可否按原计划发兵?” “传我命令,全体将士回城休整,明日开战” “是。” “元帅,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一大好时机?”崔赞听了慕容莫离的命令,立即出言阻止,“方才偷袭成功,我军士气大振,为何趁此机会重创突厥大军呢?” 慕容莫离摇头,“我自有安排。” “王爷……”崔赞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莫离挥手打断,“退下” “是。” “哼”却说察喀儿回了帐中,对方才无尘拒绝叫出慕容枫的事情耿耿于怀。 “王爷,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王保保紧跟察喀儿,二人一进帐,他便上前一步,在察喀儿的面前问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察喀儿一屁股坐下,尽管心中有气,却拿无尘奈何不得,“大汗对那个无尘礼遇有加,我若是和他不和,岂不是同大汗为难?更何况,”察喀儿说到此处,略一停顿,接着说道,“更何况他能从慕容莫离的军中将人劫来,绝不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要知道,慕容莫离可是号称天朝第一勇将,他的军中难道是容易闯的?” “但王爷乃堂堂亲王,是大汗的亲叔叔,即便是大汗,也对王爷礼遇有加,可无尘却仗着大汗的宠爱,倨傲无礼,王爷虽然一直对他礼遇有加,但他却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何尝将王爷放在过眼中?”王保保在察喀儿面前煽风点火。 果然,察喀儿一听,脸色剧变,两眼瞪得如铜铃,“这个无尘”他抬起手狠狠一拍,“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爷……”王保保见察喀儿怒火中烧的模样,心头暗笑,凑过头去,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卑职有个好主意,不如……” 察喀儿听着,点点头,唇边一丝奸笑。 次日,辰时。 战鼓擂动,旌旗蔽天,两军对垒阵前。 只见天朝大军,将士身着银色铠甲,大旗上书“慕容”二字,三十万大军,分作四个方阵,排列于前,慕容莫离的座驾列于阵中,被层层兵士簇拥。 另一侧,察喀儿集合十万骑兵,与慕容莫离对峙阵前。 “哼,”察喀儿瞧见一身铠甲的慕容莫离,冷笑一声,“我突厥骑兵精锐尽聚于此,尔等步兵宵小,安敢嚣张?”声音之大,与之对峙的天朝士兵,字字听得清晰。 “元帅”崔赞不服,打直腰杆,朝慕容莫离说道,“属下请战” “不急。”慕容莫离挥手,示意崔赞稍安勿躁。 察喀儿见敌方没有反应,笑得肆无忌惮,“看来什么天朝第一勇将都是虚名,真正上了战场连吭气儿的胆子都没有,我看不是什么第一勇将,是第一孬种哈哈哈哈……”察喀儿狂妄地仰天大笑,突厥士兵听了,齐齐大笑起来。 慕容莫离只是冷眼看了一眼,却不发话。 “元帅”众将见如此,心中气愤,赵刚此时站了出来,“元帅若是担心慕容将军的安全,更应该积极应战,一举歼灭突厥大军,把将军救回营中,怎能在此忍受这群蛮夷的辱骂?” “孬种孬种孬种……”突厥士兵已经叫嚣起来,十万士兵同时喊着,声震九天。 慕容莫离旗下的军士被激得怒目圆睁,全身发抖。 “孬种孬种孬种……”突厥士兵仍旧高声喊着。 慕容莫离恍若未闻,依旧稳坐在车中。 “孬种孬种孬种……” “元帅” “属下请战” “属下请战” 慕容莫离座下共二十几位将领,齐齐跪下,“属下请战” 慕容莫离抬眼,扫了他们一眼,终于,大手一挥 天朝军队的战鼓擂动,声声震天 “冲”听到对方迎战的鼓声,察喀儿拔出佩剑,高举向天,发号施令十万骑兵,甩动马鞭,齐齐朝太原城门冲去。 此时,抽鞭声,马蹄声,喊杀声混杂在一起,震得太原城墙似乎都在颤抖。 面对来势汹汹的突厥骑兵,慕容莫离的部队却安静地有些出奇。 指挥作战的察喀儿狐疑地看着慕容莫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突厥大军越过场地一半的时候,慕容莫离一挥手。 “开”崔赞一声吼,四个方阵的步兵迅速分开。 等冲到最前面的突厥士兵看到步兵散开后出现的景象时,想要勒马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察喀儿瞪大眼睛望着前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步兵散开后,突厥士兵将要面对的是——木车 木车,骑兵的克星,只在书中才有的武器,慕容莫离什么时候将它造出来了?察喀儿震惊地看着一排排坚固的木车挡在阵前,几十个士兵在使劲地推着,四个巨大的木轮缓慢地转动,高约一丈的木障横在阵前,一步步地朝突厥的骑兵靠近。 察喀儿眼睁睁地看着木车一步步朝骑兵靠近,他心痛地闭上眼睛。 尖锐地马啸,痛苦的嘶鸣,还有士兵绝望地呼喊 冲在最前面的马儿,撞在了木车上,人仰马翻;跌落下来的士兵来不及起身,就被后来跟上马活活踩死,死尸横在路上,将奔涌而至的人马纷纷绊倒,顷刻间,突厥士兵已经损失数千,而慕容莫离却仍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冷眼看着。 “退快给我退回来”察喀儿扯着喉咙大声喊道。 “快退” “快退” “呜——”退兵的号角响起,突厥骑兵闻声,勒马转身,朝后方撤去。 慕容莫离岂能放过如此机会,又一挥手,木车的后面,投石机缓缓跟进。 “放”指挥官一声令下,投石机扬起长长的木柄,投出漫天的——不是石头,而是突厥人最头痛的武器——绊马钉漫天的绊马钉如同细雨落下,顷刻间,洒满战地。 “啊”马车吃痛,朝后仰起,突厥士兵飞了起来。 马儿痛苦的嘶鸣响彻天宇,接下来是突厥士兵的哀嚎。 成片的士兵倒下,他们没有同敌人厮杀,却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漫天的绊马钉还在飞着,马儿的嘶鸣还在继续,杀戮不止…… “怎么会这样?”察喀儿眼见着这样的画面,几乎瘫了。 “王爷王爷”王保保上前搀住,才让察喀儿勉强稳住。 “撤……撤兵……”喉咙几乎嘶哑,察喀儿有气无力地说着。 王保保架着察喀儿,仓皇撤退。 此战,突厥察喀儿部十万精锐,三万人阵亡,八千人被俘,一万余人重伤;而慕容莫离所率军队,无一人伤亡战后,慕容家的子孙都是战神转世这一传说,不胫而走,成为天朝子民世世代代,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费一兵一卒,却让突厥骑兵损失大半,“太原大捷”成为天朝史书中,最为光彩的一页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深陷虎口 辰时开战,巳时收兵,这场战役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却让突厥十万精锐折损近半;让慕容莫离天朝第一勇将的威名传遍天下;让突厥亲王察喀儿立下誓言:此生若不除慕容莫离,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战场的惨烈,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察喀儿亲王几乎瘫软在地,他手下的骑兵全是从各个部落抽调过来的精英,却不曾想居然在与天朝的首战之中,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察喀儿濒临崩溃,连王保保将他送回营帐中,他仍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慕容莫离,慕容莫离……”察喀儿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这个名字。 “慕容莫离,慕容莫离……”察喀儿瘫坐在软椅上,“来人,拿酒来” 须臾,就有士兵拿上一坛烧刀子。 察喀儿利落地拍下封泥,举起酒坛,仰首,烈酒入喉,腹中火烧似的刺痛,但感官上的痛怎能抹杀掉他心中失去精锐的心痛,若他们是同敌人在战场厮杀,死于敌人的刀剑之下,即使是拼光他手下的所有兵士,他察喀儿又有何怨?只是,他们都陨殁得太窝囊太窝囊片刻,一坛子烧刀子下腹。 “再来一坛”察喀儿在营中咆哮。 不一会儿,酒来了,送酒的却是王保保。 “王爷,您这是何苦?”王保保将酒交到察喀儿手中,嘴里劝说道。 “你……”察喀儿仰首,咕噜咕噜一坛酒顷刻间见了底,他的双眼有些迷离,脸上没被络腮胡子遮住的地方已经布满红晕,他的舌头有些打结,伸出手,指着王保保,“你……你别拦我……拿……拿酒来” “王爷,无尘已经被大汗从上都来的信函召走了”王保保也不再劝诫,而是低声在察喀儿的耳边说道。 “无……无尘……他与我何干?”酒喝得太急,纵使海量的察喀儿也有瞬间的迷离。 “王爷……”王保保急得挠头,再次小声地说到,“慕容枫” 听到这三个字,察喀儿陡然清醒,眼中已是清明,“对,”他点头,“慕容枫,王将军你安排好了么?” “卑职早就安排好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嘿嘿,就把那个慕容枫……”说道此处,他脸上露出一副yin邪的笑容,察喀儿会意,二人相视一笑。 西凉城内,保保阿古达率的五万将士正驻扎于此。 军营之中,一队骑兵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察喀儿亲王身边最受宠的王保保。 “王将军好” “王将军好” 一路上,向王保保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行至主帐,王保保下马,一个扛着个**袋的汉子跟在身后。 “原来是王将军”守在主帐外地士兵点头问好,“将军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 “有劳了”王保保客气地笑着。 不一会儿,方才进帐的士兵走了出来,面带歉意,“王将军,实在对不起,主上现在很忙,什么人也不见” “这可怎么是好?”王保保面露难色,“我们是来给保保阿古达大人送礼的。” “是这个么?”那士兵眼尖,指着王保保身后大汉扛着的麻袋,问道。 “正是,还请小哥明示,这该如何是好?”王保保十分有礼。 “这好办”那士兵轻松一笑,“将军大可将东西放到主帐东边的营房去,卑职为将军带路。” “那多谢了”王保保闻言一喜,跟着士兵的身后,将东西放到东营,末了,塞了一锭金子在那士兵手中,“多谢小哥了,以后这种事,还要仰仗小哥” “王将军说笑了”士兵环视四周,见周围没人,便将金子收入怀中,脸上涎笑,“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 “那好,我也要回亲王那里了,东营房还望小哥多照看一点”王保保话中有话。 那小兵收了金子,自是点头不已。 被手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着,小刀坐在保保阿古达的东营中不能动弹。自昨晚冷天涯甩了她一个耳光后,他便没有再回军营。今日一大早,那个叫做王保保的人,便带着几个大汉儿,趁着小刀被点穴之时,将她绑上放进麻袋,送到了这里。 约莫到了晌午时分,东营这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小刀睁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地域,心头盘算着。 就在此刻,帘子微动,一张秀气的面孔出现在小刀的面前,正是那个收了王保保金子的士兵。 他走进来,步履轻盈,一个男子,面容清秀,身材瘦削,慢慢走来,却有一股江南岸边弱柳扶风的味道。 小刀盯着他,满腹狐疑。 “哼,我就知道”那男子停在小刀的面前,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说道。 “知道什么?”小刀抬眼望着他,满带着疑问。 “那个王保保真有那么好心,给我一锭金子,原来是想让我做这档子事”那男子撇撇嘴,瞟了小刀一眼,“不过,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娇媚的人儿,在这北地倒还真是难找,也怪不得察喀儿把你当个宝献给主上。”那男子伸出手,轻佻地抬起小刀的下巴,像是鉴赏一件古董似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小刀脸上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小刀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只是瞪着双眼,满腮通红,“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男子轻轻笑道,却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轻轻在小刀的面前晃动着,“王保保把你献给主上,不就是想让你得宠后,为察喀儿说好话么,他以为我真有那么傻?主上宠着你,那我怎么办呢?”男子轻轻说道,语气中的撒娇甚至透着一丝怨气。 小刀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清秀的男子居然是保保阿古达的男宠怪不得呢,突厥的军中怎么会有这般秀美的男子,原来如此“哼,”那男子嘟着红唇,赌气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想知道,但我不想杀你,所以,只好在你脸上划个几刀,这样,主上不会正眼瞧你,我也懒得去操心” 说罢,匕首便慢慢逼近小刀的脸。 “住手”小刀出言制止。 “你别求我,我不会同意的,”男子摇头,一脸执着的样子,“我就是仗着主上的宠爱,才能活到今天,我不能让你破坏它” “你叫什么名字?” “什……什么?”那男子被小刀的问题弄得莫名,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说你叫什么?” “我叫陌香,谌陌香。” “听你的口音,你是江南人士。”小刀继续说道。 陌香点头,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他故意瞪大了眼,拼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凶恶一点,“你不必攀交情,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杀掉你,已经是放你一条生路了” “陌香,你想回江南么?”小刀不理会他的执拗,而是问道。 “江南……”有片刻的失神,陌香反复念叨小刀的话。 “江南?”他讽刺一笑,“人都死光了,回江南又有什么用?” “回去,是在自己的国家里,到处都是汉人,不用理会这里的血雨腥风,也不必为了自己的安危每天都提醒吊胆,难道你就不想过那样的生活,而是甘愿在这里伺候突厥人?”小刀谆谆善诱。 “怎么没有想过?和我一起被掳来的十九个少年,他们全都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们合伙想要逃回去,结果被抓回来,为首的那个人被生生地剖下了皮,剩下的十八个通通被主上一个一个地折磨致死而我呢,是因为我的乖巧和柔顺,我才能活到今天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回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现在只想活着,活得好好的。” “哼,”小刀冷哼一声,“若那保保阿古达厌倦你了,你怎么办?” “我……”似乎被小刀戳到了痛处,陌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小刀,“我……” “若我跟我离去,还有一线生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陌香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唇,无不讽刺地盯着小刀冷笑,“哼,你能带我出去?哈哈哈,这是笑话,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呢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要稳住我,然后保住你的脸蛋儿去迷惑主上吧哼,我怎么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说罢,陌香不再迟疑,举起匕首就要向小刀的脸蛋划去。 小刀却冷笑着,“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 不等陌香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小刀挣开手上的缚住自己的绳索,捏住陌香的手腕,轻轻使劲,“咔嚓——”不等陌香叫出声来,小刀点住他的哑穴。 “这是对你方才的惩罚,你要庆幸地是你没对我动杀心,如若不然,现在断的就是你的脖子”小刀看着陌香因痛苦而狰狞的脸,冷酷地说道。 陌香不能动弹,双目布满血丝,瞪着小刀。 小刀举起手,利落地在他后颈处一拍,陌香晕厥。 “既然你要留下,我便成全你。”轻轻地,小刀在已经昏迷的陌香的耳边说着。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战而胜 “陌香,”保保阿古达的眼神完全集中在手中的战报上,头不曾抬,唤道,“倒茶” 一个娇小的身影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走到保保阿古达的身边,为他空出的杯子添水。 “陌香啊,今日王保保送来了什么?”保保阿古达仍旧低着头,不在意似的问道。 “我。”清冷的声音吐出这个字。 “什么?”保保阿古达惊觉有异,猛抬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你是……” 不等他说完,小刀朝他脖子袭去,保保阿古达反应迅速,摔出手中的战报,打偏小刀的手,“来……”刚要大声唤来卫士,小刀脚下飞快,不待他眨眼,已至他的眼前,手上几下动作,点住他的穴位。 保保阿古达僵在原地,瞪着这个素未谋面却武艺超群的少年。 小刀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捏住他的下巴,丢入他的嘴里。 “如若不想死,那就好好合作,如若不然,一个时辰以后,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若是答应同我合作,那就眨一下眼,若是不同意,那就别动。”小刀站在保保阿古达的面前,低声说道。 果然,保保阿古达迅速地眨了一下眼,小刀满意地点头,挥手,将他身上的穴道解开。 “你……你是谁?”得了自有,保保阿古达就开口问道,“为何会在我的军中,还穿着陌香的衣服?” “我?”小刀挑眉,“我是你们突厥亲王察喀儿所擒获的俘虏,被亲王当做礼物送到你军中的呀”说这话时,小刀笑得一脸无辜。 “少侠的本事,一步之内让我不能动弹,这样的身手,纵观我突厥全国,能和少侠打个平手的人,不会超过三个,少侠这样的人,难道会轻易地被察喀儿的手下所俘虏?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这本来就是事实。”保保阿古达正色道。 “呵呵……”小刀轻笑,眯了眯眼,仔细地瞧着这个外界传言最受拖雷宠幸的中年男子,他洁面无须,头发整齐地挽成一个发髻,剑眉星目,若不是一身突厥的戎装,完全是一副汉人士大夫的模样。小刀偏偏头,装作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确实如此。我被察喀儿抓住确实是一个误会,不过他将我献给你,这却是事实。” “那少侠的意思是?”保保阿古达看着小刀,迫切地想要探知他的真实目的。 “我?”小刀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想请大人帮我做一件事,若是事成了,我便解药双手奉上,而且绝不伤你科尔沁部一兵一卒。” “少侠请说。” “只要大人下令从西凉撤兵,我绝不会为难大人。”小刀提出自己的条件。 谁知保保阿古达听后,却仰首大笑起来,小刀并不气恼,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笑够了,才说道,“怎样,将军考虑好了么?” “难道少侠以为我保保阿古达是贪生怕死之人,会为了自己活命,而将西凉城拱手让出?”保保阿古达收起笑容,一双眼死死盯住小刀,眼中,愤怒在涌动。 “大人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要不然,拖雷大汗可不就犯了识人不清的错误?”小刀忽视保保阿古达眼中的愤怒,依旧带着笑容说道,“不过,虽然大人不惧生死,但大人可曾为了你这科尔沁部落的族人考虑过?” “少侠这话时什么意思?”保保阿古达听到小刀说道科尔沁部落的族人,心头一紧,急忙开口问道。 “若我所知不假,在拖雷大汗的夺嫡战争中,你所率的科尔沁部为了支持拖雷,在黑水河畔与阿布所率领的雅克苏部决一死战,那场战役打得惨烈,虽然最后你赢的胜利,但你的十五万科尔沁族人却只剩下四万不足,你用族人的鲜血换来了拖雷的宠幸,现在,驻守西凉城的五万科尔沁族人,恐怕就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大人,你真的想让他们都死在这里,让科尔沁这个名字从突厥的历史上彻底消失?” “你……你……”小刀的话,让保保阿古达震动不已,他伸出颤抖地手,指着小刀,却没有底气地说道,“你……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大人最清楚不过。”小刀却依旧笑着,“大人恐怕也已经收到今日辰时的战报了吧,同慕容元帅对敌,察喀儿得了什么后果,大人也是看在眼里,难道,大人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族人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保保阿古达犹豫不止,“若能拼死一战,胜败犹未可知” “哈哈哈……”小刀大笑,“胜败犹未可知?真好笑,大人回答的语气不是已经知道成败了么?难道大人以为自己的五万科尔沁族人会比突厥察喀儿亲王率领的十万骑兵精锐厉害?”小刀残忍地说道,“就算是大人拼光了你部落的所有人,你都无法改变注定战败的结局,难道你以为拖雷大汗会为了一个败军之将而表彰立功么?即便他要为你表彰立功,你们科尔沁部落已经被灭了,表彰了又有谁看到?” “这……这……”保保阿古达陷入踟蹰的状态,他知道,小刀说的都是事实,他们科尔沁部落已经在衰败了,若是正面与慕容莫离的大军冲击,他一定会被他的五十万大军吃得连渣滓都不剩,可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话,自己真的能相信么?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迟疑地看着小刀。 “就凭……”小刀轻轻一笑,“我姓慕容。” 一朵亮丽的烟火在天空中绚烂地绽放。 “元帅慕容将军的信号”赵刚指着天空方才烟火闪烁的地方,兴奋地说道。 慕容莫离点头,“传令,进城” “进城” “进城” “进城” …… 传令兵的声音在军队中回响。 未时,西凉城门打开,慕容莫离率领十万兵马入城,接受突厥科尔沁部保保阿古达的投降。 保保阿古达投降的消息传回突厥国内,举国震动,突厥可汗拖雷下令,凡有能将保保阿古达项上人头者,赏金万两。 月余,天朝元祗皇帝下旨分保保阿古达为突厥新可汗,突厥正式分裂为南北二部,保保阿古达为首的南突厥驻守西凉城,成为天朝守卫疆土的一股新力量。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决战前夕 自保保阿古达投降后,过半月,拖雷可汗从上都亲率三十万大军,与察喀儿、八剌在与西凉城仅隔四十里的凉州城汇合,共计四十五万大军,驻扎于此,战意浓浓。 此时,小刀分率五万精兵与保保阿古达的科尔沁部五万余人驻扎在西凉城内;慕容莫离领着剩下的四十五万人守在太原。同着拖雷的兵马,共三路大军,形成掎角之势。 几日以来,两方人马不见有大的动作,双方的斥候倾巢出动,各种战报频出,一时间,双方的主帐营内,书信漫天,将领们看着斥候不停送来的消息,陷入思索。 小刀坐在慕容莫离的下手,看着他眉头紧皱。 “元帅,我不同意这样。”她看着慕容莫离,严肃地说道。 “慕容将军,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说这话的是站在慕容莫离身边的崔赞,他知道慕容莫离与小刀之间的关系,但却偏执的认为:小刀能轻而易举地坐上龙骧将军的位置,全是因为他姓慕容,虽然他知道此次保保阿古达的投降全是因为小刀的原因,但他仍存了一份侥幸,认为小刀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小刀转过头,看了一眼冷眼对着自己的崔赞,摇摇头,“我没有。” “哼”崔赞得意地一哼,“那我们自然支持元帅的看法。” “不,绝对不行”小刀的语气十分强硬,他看着慕容莫离,突然,单膝跪下,“恳请元帅再三考虑,决不能让科尔沁部的人因为我们的私欲而枉送性命” “这……”慕容莫离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刀,不禁有些动容,这孩子自从回了慕容家,就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对自己低声下去过,他是真地想要保住科尔沁部。可是,事已至此,却没有别的办法,慕容莫离摇头,无奈地说道,“除非你能说出更好的办法,否则,我一定会下令让保保阿古达的降兵去打头阵” “元帅,保保阿古达为何放弃突厥可汗给予的荣宠,心甘情愿地投奔我们?正是因为他要保住他已经濒临灭种的科尔沁部。如今,你却把他们推上战场,让他们去对阵他们突厥最为精锐的骑兵,这不是把他们往死里推么?难道我们天朝大军这般不仁不义?”小刀高声地说着,严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马跃武、王良弼、程莫言等人都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只有崔赞,不置一词地瘪瘪嘴,才说道,“骑兵历来是突厥的的杀手锏,他们骁勇善战,训练有素,我们的骑兵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慕容将军反对让保保阿古达上战场,难道是让我天朝男儿任由突厥的铁蹄蹂躏?难道慕容将军觉得我天朝男儿的性命连那些突厥蛮子都不如?” “崔参将,注意你的身份”小刀厉声喝道,“若你总是对突厥人怀有敌意,你怎么能够指望有突厥人愿意投诚?”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突厥人投降,我要杀光他们,让这个民族就此磨灭”崔赞自大地说道。 小刀冷笑,却不说话,只是厌恶地别过脸,不想看到他这副阴险的小人嘴脸。 “慕容将军,崔参将,难道我们不能用先前太原大捷用的那一招,用木车对阵突厥骑兵,趁他们兵乱之时,再用投石车将绊马钉洒在战场上?”最为小刀的副将的赵刚前来打圆场,自从小刀将保保阿古达招降之后,他就铁了心要跟着小刀,如今他见慕容莫离身边的崔赞一直为难小刀,耿介如他,自然按捺不住,想要为小刀说说话。 “不行”谁知小刀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他的提议,“这方法,只能用一次,突厥兵有了防备,你以为他们还会贸然地冲上去么?” “这……”赵刚失望地垂下了头。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可要听听慕容将军的高见了”崔赞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小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向慕容莫离,“元帅,请给我一日时间考虑,我一定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来。” “一日?”不等慕容莫离回答,崔赞便接嘴道,“军情如火,难道我们五十万大军要等着慕容将军去想办法,万一拖雷趁着时候进攻我们,我们是不是要等到你想出了办法以后再对敌?” “你……”小刀还要想在说话,却被慕容莫离喝止。 “好了,你们都够了”慕容莫离声若洪钟,让在场的人都震了一震,“好了,不要吵了就按原计划,让保保阿古达打头阵,骑兵对骑兵,待他们冲散了拖雷的队伍,我们的轻骑再上去,最后是步兵,架着铠甲布好阵法,弓箭手埋伏在后,敌人若是冲进步兵防守的界限,立即攻击明白了么?”慕容莫离说完,严厉地扫视众人。 “属下明白”众人单膝跪下,齐声回答。 “好了,下去吧”慕容莫离挥手,示意众人离去,却补上一句,“慕容将军留下。” “是。” “枫儿,别怨二伯。”众人走后,慕容莫离语重心长地拍着小刀的肩说道。 “若你是以我二伯的身份说这句话,我不会怨你”小刀盯着慕容莫离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你以统帅的身份对我下令,我告诉你,我不服” “枫儿……”慕容莫离见小刀这般执拗,心中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去向她解释,只得喊道她的名字,“枫儿……” “若元帅没事了,属下告退”小刀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枫儿,你等等”慕容莫离叫住小刀,转身走到自己的柜子中,拿出一个青布包裹,交到小刀的手中。 “这是什么?”小刀接过包裹,却觉得十分轻巧,开口问道。 “这是你爹当年用过的金丝甲,穿在身上,可保你刀枪不入”慕容莫离解释道。 “金丝甲?”小刀打开包袱,果然看见一件薄如蝉翼的金色软甲,小刀伸出手轻轻触碰,冰凉的质感告诉她一个确凿的消息:这确实是由金丝织成的。“我爹的?” 慕容莫离点头。 “难道我爹他……”小刀说道这里,却谨慎地闭了口,垂下眼睑,说道,“二伯,我知道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最后决战(一) 军号嘹亮,声震云霄;旌旗蔽空,战鼓擂动;双方将士个个严阵以待,只等主帅下令,他们便会毫无顾忌地冲上战场,将敌人斩杀于马下。 拖雷可汗此次亲自领军作战,将四十五万精兵分作两股,由察喀儿亲王统帅,八剌做副帅,统率三十万人攻击慕容莫离所驻守的太原城。而自己亲率十五万人攻打西凉城,誓要将投降叛国的保保阿古达斩于马下。 “元帅,慕容将军顶得住么?”马跃武有些担心地问到,“虽然慕容将军武艺超群,但毕竟年轻,对上老奸巨猾的拖雷,属下恐怕……” “不用担心,”慕容莫离给了马跃武一个肯定的回答,“你可知道那夜的伏击计划是谁制定的?” “难道不是元帅?”听慕容莫离这么一问,在一旁的王良弼的狐疑地问道。 “我老了,哪有年轻人头脑灵活,那夜的伏击计划是枫儿制定的,甚至那个木车和绊马钉的计划也是他在行军路上想出来的。”说道这里,慕容莫离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居然是慕容将军想的”马跃武与王良弼有些激动,“真是要恭喜元帅慕容家中又多了一位英才呀”二人同时说道。 “是呀,”慕容莫离笑着,脑海中却想到远在京城的“慕容枫”,顿时,苦恼丛生,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元帅……”马、王二人将慕容莫离的黯然收入眼中,却不作他想,只道他是在为自家侄子担心,马跃武便开口安慰道,“元帅就莫再为将军担心了,将军天纵奇才,绝不会在拖雷的手中吃亏的,将军大可放心” “但愿如此吧”慕容莫离想起小刀离开时那副不服气的表情,心中多了一丝不确定。 “呜——”军号声响,几乎是同时的,突厥的两路大军,开始朝太原、西凉二城发动攻击。 出乎拖雷的意料,突厥的军号声响,却不见天朝军队的回应。 “怎么回事?”拖雷问道站在一旁的将领阿蛮。 “回大汗,卑职也不知,据斥候汇报,慕容莫离亲自下了命令,让保保阿古达出城迎战的。” “为何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拖雷不悦地皱眉,心中却在盘算。 “这个……”阿蛮犹豫,不知如何回答。 “传令下去,先锋官带领一千骑兵,攻到西凉城下,去探虚实。” “是。”阿蛮接令。 不一会儿,先锋官带着已经点好人马,一声号响,一千突厥骑兵挥动马鞭,口中大声喊杀,冲向西凉城。 这一面,小刀与赵刚带领着士兵匍匐在城头上。 “将军,你怎能让保保阿古达出城,元帅可是下了死命令,让他打头阵的。”方才小刀已经将保保阿古达率领的科尔沁部落的五万人偷偷放出了城,如今,西凉城内,只有小刀和赵刚统领的五万人马驻守在这里。赵刚心中处境凶险,无不担心的问小刀。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保保阿古达保他族人的安全,就决不能让他们上战场如今,你也知道我们城中只有五万人,我不能够保证我有实力护你周全,若你想走,就从侧门离开吧”小刀对这个耿介的副将印象不错,此战凶险,她不愿眼见着他在此陨殁,便开口劝道。 “既然将军决定留在这里,属下也一定跟随,属下虽不像将军一样出自慕容家,但属下也是天朝的男儿,怎能在战场上退缩?”赵刚一听小刀的话,立即瞪大了双眼,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好,”小刀点头,“你把这个穿上。”小刀拿出一个青色包袱交到赵刚的手中,“穿上他,能保你无恙,若我有什么闪失,你一定要回到军中” 小刀给赵刚的,正是慕容莫离给她的金丝甲。 赵刚一打开包袱,看见里面的东西,险些惊叫出声,“将军,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这金丝甲太贵重,属下消受不起” “穿上”小刀不理会赵刚,面无表情,嘴里只吐出两个字。 “将军”赵刚还想说话。 “穿上,要不然就趁早滚出城去” “不” “来人”小刀眼一横,就要唤人来将赵刚押下去。 “我穿我穿”赵刚赶紧改口,“但,你一定要让我站在你前面” “随你”小刀转过脸去,继续等着下面的战局。 突厥的先锋官带领着一千人马疾驰到了西凉城下,勒住马匹,盘桓了一会儿,除了城门紧闭,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大汗,先锋官说没有可疑之处”阿蛮看着西凉城下突厥兵打出的旗语,赶紧向拖雷禀报。 “没有可疑?”拖雷皱着眉,嘴里说道,“这才是最可疑的。” “大汗,我们要怎么做?”阿蛮见拖雷疑虑的模样,不敢擅做主张,只得求教拖雷。 “传令,再派五千精兵到西凉城下,带上云梯。”拖雷思忖片刻,便下令。 “是!” 不一会儿,又有五千精兵扛着百架云梯朝西凉城奔去。 城墙上,小刀看着突厥人的动作,眉头深锁。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赵刚注意到下面的人扛着云梯,很快就要做出攻城的举动,心焦地问道。 “不急,”小刀挥手,面上沉着,却在心中将拖雷的奸猾骂了千遍,“先等等” 果然,五千突厥士兵到了城下,放下云梯,却不急着攻城,而是停在原地候命。 “大汗,你看……”阿蛮指着依旧沉寂的西凉城,“这可怎么办?” “阿蛮,”终于,拖雷站起身来,命令道,“带四万精兵上前,与先前的人马汇合,攻城” “是,卑职领命”终于得到了攻城的命令,阿蛮掩不住的兴奋,叩谢领命,但迅速清点人马,朝西凉城奔去“将军……”不等赵刚说完下面的话,小刀下令,“放” 已经埋伏的射手突然全部起身,朝着奔来的突厥骑兵射击,他们的武器不是弓箭,而是——绊马钉无数的绊马钉如同飞舞的蝗虫般朝突厥骑兵袭去,城墙上的人个个睁大着眼睛,等着听到城墙下突厥人的哀嚎。 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愿? “将军,怎么可能?”赵刚难以置信地指着丝毫不乱的突厥的骑兵队伍,一脸恐惧的望着小刀。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么?”小刀却是一脸平静,“这样的战略只能用一次,突厥人恐怕早就在马蹄上做了手脚,绊马钉已经奈他们不得了。” 第四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最后决战(二) “将军,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赵刚本是年轻将领,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面,突厥的骑兵整齐地、急速地一道涌上来,势如海面上的巨*卷来,西凉城在这般攻势面前显得多么地颤颤巍巍,似乎只要一碰到这气势汹汹的骑兵,它就会毫不留情地被吞噬。此时赵刚的脸已经煞白,他期盼地看着小刀,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位镇定的将军一定会带他走出这样的困境。 小刀却一直盯着来势汹汹的突厥骑兵,不言不语。 “将军,敌人开始攻城了”赵刚指着城楼下的已经汇合的突厥骑兵,他们已经架着云梯,开始攻城了“崔百里”小刀唤道一个副将的名字。 “末将在”就有一个壮汉迎上前来,“将军” “油烧滚了吗?” “回将军,已经烧了一百锅了只等着您下令,我们就将那群蛮子烫成滚猪” “传令下去,命人点清敌人有多少云梯,每架云梯派十人负责防守,看到敌人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将滚油倒下去” “末将明白”崔百里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就见一队人马登上城墙来,步伐一致,两人一口大锅,锅中的滚油还冒着热气,甚至还在不断地翻滚。 “众弓箭手退下,给他们让位”小刀下令。 先前匍匐在城墙上的弓箭手迅速退开,后方的扛着油锅的士兵迅速上前,看准云梯的所在位置。 “放”崔百里一声令下,滚油倾泻而下。 “啊……”一时间,突厥士兵嗷嗷的惨叫声声震天,已经爬到城墙一半的人滚落下去,砸来后来的同伴身上。 “快退快退”阿蛮大声喊道,“弓箭手,准备” 已经在后方站好阵型,蓄势已久的弓箭手们,纷纷架起长弓,就等阿蛮一声令下,箭矢将如雨般朝西凉城墙上飞去。 “屈建成,换”小刀再次下令。 “是换换换”屈建成声若洪钟,后来的将士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地行动着。 “放箭”阿蛮一声令下,数万弓箭齐发,箭矢蔽天遮日,似乎要将西凉城吞噬。 “趴下”小刀下令,众人再次匍匐。 “再上”趁着城墙上的人躲避箭雨时,阿蛮再次下令云梯攻城。 在强大的箭雨的掩护下,突厥人架着云梯,继续攀爬着城墙。 “西凉,我一定要将你拿下”阿蛮坐在马上,抬头望着箭矢密布的城墙,自负地说道。 未等他得意太久,突厥士兵惊天的嚎叫声再次响起。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有办法泼油?”阿蛮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依旧还在进攻的弓箭手。 “阿蛮将军,你看”一旁的巴根指着城墙上已经却射成蜂窝却依旧不动的天朝士兵,“那些士兵有问题” 虚着眼,阿蛮仔细观察一番,突地破口大骂,“奶奶的,到底是谁在守西凉城?保保阿古达绝对想不出这样的招数,上面那些挡在前面的士兵,全是草人” 被激怒后,阿蛮双眼通红,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大声吼道,“停” 突厥士兵停下,茫然地望着阿蛮,众人疑惑不解:进攻地好好地,为什么就停下了? “给大汗发旗语”阿蛮下令。 立即就有传令兵朝着后方挥舞着旗子。 “你,把那个人射死”小刀站到一个弓箭手旁边,命令道。 “扑——”箭矢如流星飞过,“啊——”一声惨叫,那突厥兵应声而倒“退兵”阿蛮果断下令,“退兵” 于是乎,剩下的突厥士兵,捡起自己同伴的士兵,驾马离去,西凉城下,尘土飞扬。 “将军将军他们退兵了他们退兵了”赵刚在小刀面前激动地说道。 “嗯,”没有如赵刚般激动,小刀只是轻轻点头,“传令下去,清点突厥人留下的箭矢,将稻草人仍旧放在城墙处,各就各位,随时侯战,突厥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想要保住西凉城,就决不可大意” “是”众人领命。 “喂……将军……”赵刚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见到迅速消失的背影,“真是的,叫我们各就各位,自己却不知道去做什么,跑得那么快”赵刚不满地嘟囔道。 “喂……赵刚……”一只有力的臂膀搭在赵刚的肩膀上,是崔百里,“别问将军去做什么,慕容家的人都是战神,只要听他的,我们准能打胜”崔百里的脸上带着满满的信赖,甚至有些自豪地望着小刀离去的方向。 “真是如此么?”赵刚却还有些不确定。 “一定如此”一旁的屈建成接口答应。 看着溃退的突厥骑兵,拖雷却安静地坐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无尘,”他开口叫到一直在旁边默默观战的无尘,“你说,指挥对方军队的人是谁?” “斥候不是汇报过大汗,是叛将保保阿古达么,大汗何出此言?”无尘的声音平静如常,似乎没有一丁点儿起伏。 “是么?”拖雷笑着捋捋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算是十个保保阿古达,也指挥不出这样的战法。” “那么大汗以为,坐镇西凉的会是慕容莫离军中的哪位将领?” “呵呵,”拖雷轻笑,“无尘,你知道么,你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汗,你不也是么?”无尘依旧淡然,语气中似乎带着笑意。 “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拖雷看着飞奔回来的骑兵,悠悠地说道,“慕容莫离手下有一个参将崔赞,四个将军分别是王良弼、马跃武、程莫言以及赵一德,可今日的西凉守卫战,指挥之人的作战风格,与他们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所以,只能剩下一个人。”拖雷说到此处,故意停下,望着无尘。 “只有慕容莫离的侄子慕容枫。”果然,无尘接着拖雷的话说道。 “是呀,看来老天待慕容家真是不错,每一代都有人让我头疼呀,十八年前是慕容不弃,如今又是慕容枫,若是不灭了慕容家,我的宏图大业要实现就太难了”说到此处,拖雷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但无尘心头却感到一股凉意,他,一定还有后手无尘看着拖雷,心中想到。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章最后决战(三) 突厥的攻击消退,驻守在西凉城城楼上的士兵们全都大松了口气。入夜了,天地间一片宁静,远处丛林中的苍鹰,不时发出一两声啸叫,划破天宇,让人陡然清醒。 “赵刚,醒醒”屈建成带人巡夜了,走过赵刚身边时,却发现他已靠着柱子,睡得迷糊,于是,他摇醒赵刚,“若你困了,先去休息一下,我帮你值夜。” 赵刚揉揉朦胧的双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此刻,他是彻底清醒了,“不用了,老屈,下半夜还要交给你呢,我这就去巡夜,你先去休息,下半夜来替我”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屈建成并不推辞,只是万般嘱咐赵刚凡事小心,自己便走下城楼去。 赵刚站起身来,随意地活动几下,抬起头,看见墨黑色的天空,远远地透出几颗星子的光,忽明忽闪,感叹道,“今天是初三呀,怪不得没有月亮。”于是摸摸穿在身上的金丝甲,大声命令道,“都给我仔细了,这拖累老贼可是狡猾得很,说不定会搞夜袭,明白么?” “明白”值夜的众将士大声回应。 赵刚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巡夜。 军营中,小刀独坐在自己房中,这军中,最紧张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有些僵硬的手腕后,往灯架走去。她打开灯罩,将手中书信的一角伸到火苗上。 夜已深,西凉城中十分安宁,百姓早已在战前疏散,剩在城中的,只有小刀率领的五万兵士而已。军营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分散,不是有一队一队巡夜的队伍经过,除了呼呼的风声,城中回荡的是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一群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潜在了军营外,一队巡夜的士兵走过,脚步声逐渐平息,宽大的校场空无一人,走在最前的黑衣人一挥手,后面的身影便一一散开,从不同的角落飞身跃入军营。 当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刚跃入军营的西南角,还没来得及啊站稳,便被人从后颈处一下重击,晕了过去。 黑衣人身影矫捷,动作轻快,已经潜入到军营的最深处,却一个也没有暴露。他们停在了一个地方,将那一处独门的宅院包围。 “动手”黑衣人一挥手,就有一人轻巧地跑进园中,贴近门板,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洞来,将迷香点燃,轻轻地伸进屋中。 约莫半刻,黑衣人算准了时间到了,便一挥手,众人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屋中,等眼睛适应了屋中的光线,找准了床铺所在之处,挥刀一阵乱砍,血肉横飞“糟了”一个黑衣人突觉不妥,“首领,大汗要的是他的首级,我们这一阵乱砍,首级怕是没有了” 果然,当一个黑衣人拉开帐子时,才发觉,床上的人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脸上已经被划得七零八落,哪里还能辨别出原来的模样。 “别管那么多,将首级割下,我们撤” “是。”接了命令,黑衣人手起刀落,拿出一块布匹,将首级包好,背在背上。 “来人啦,有刺客”未等众人撤离,远处传来了预警声,“快来人,有刺客,在将军的房里” 人声顿时沸腾起来,众黑衣人见势不妙,四散逃开。 “怎样?”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院中的另一个房间响起,崔百里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中的蜡烛,顿时,一片光明,方才问这话的人却是方才已经被刺客杀掉的人——小刀。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崔百里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拖雷这老贼子果然有后手。” “嗯,”小刀默然点头,拿起桌上放着的茶杯,送至鼻尖轻嗅,呷了一口,才说道,“那个背着首级的杀手可是放出去了?” “是,除他之外,所有的人都被我们擒获。”崔百里回报。 “好,把他押上来,其余的人,通通杀掉。”小刀下令。 “是。”崔百里领命退下。 半晌,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那人不是别人,却是小刀手下的副将——屈建成“嘭——”膝盖猛地跪在地上,发出闷响,屈建成被崔百里狠狠地往下一压,跪在了小刀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话说,屈副将?”小刀的嘴边噙着笑容,说话的语气却是冷酷不已。 “末将无话可说,还请将军给个痛快”屈建成垂着头,不愿意与小刀正视,一心求死。 “痛快?”小刀挑眉,“痛快得就像你们刚才对我痛下杀手那样?” “将军,事已至此,卑职无话可说如今卑职已是叛国,无颜留在世上,请将军下令处死卑职,卑职也算以死谢罪了” “屈副将,难道你一点儿话都不想说么?”小刀却对屈建成的要求置若罔闻,只是淡淡地问道。 “卑职无话,请将军给个痛快”屈建成被绑着,依然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乞求小刀。 “原因,给我原因,我就给你痛快”小刀冷声说道。 “小人贪图荣华富贵,无耻叛国,刺杀将军,罪该万死”屈建成干脆地说道。 “嘭——”小刀一掌拍下,桌上的茶杯粉碎,她扬起唇,嘴边露出嗜血的笑容,“你越是如此,我越不杀你崔百里,将他押进地牢,好生看管” “是”崔百里得了命令,上前架起屈建成,就要往外走。 “将军,卑职只求速死将军将军……”屈建成还在叫喊,但崔百里不给他机会,手挥动,朝着屈建成的后颈就是一记,屈建成晕过去,被后来的士兵拖到地牢。 突厥大营 “大汗,卑职幸不辱命”全身血迹的黑衣人跪在拖雷的面前,将血淋淋的头颅呈上。 “好,”拖雷满意地点头,“其余人呢?” “他们……他们……全都阵亡”想到方才的血战,那满眼的刀光剑影,黑衣人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 “好,很好”拖雷起身,优雅地走到黑衣人的面前,亲手将他扶起,“你是有功之臣,快起来吧” “谢……谢大汗……”拖雷的动作让他受宠若惊,他眼带惶恐地看着拖雷。 拖雷笑得如沐春风,慢慢说道,“既然他们都死了,那你也去吧” “大汗,你……”来不及将剩下的话说完,黑衣人已经倒地,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在灯光下,发着寒冷的光。 “拖出去”拖雷看也不看,走出了房。 “真是冷血呢,”一个身影侧倚在门口处,却是军师无尘,“大汗对有功之臣真下得了手。” “是么?”拖雷却是冷笑,“比起无尘,我还差得远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无尘金色的面具,心中却早已勾勒出面具下的那张脸上布满紧张的表情。 “那可未见得,呵呵”无尘轻笑,转身离去。 “无尘,与虎谋皮,胜败犹未可知。”看着无尘离去的背影,拖雷在心中说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后决战(四) 次日。 突厥十万大军倾巢而动,由拖雷亲率,齐齐开往西凉城下。 “慕容枫的首级在此,西凉城内的守军听着,若想活命,速速打开城门!”阿蛮高举着那个被砍得已经分辨不出来的头颅,在城下叫嚣着。 “哼!好狂妄的突厥蛮子!”赵刚少年意气,被阿蛮的作为激得热血沸腾,就要大声反驳。 “不准开口!”小刀眼睛一瞪,喝止了他,“沉住气!” 阿蛮见西凉守军没有反应,又高声吆喝道,“看来你们是因为主将被斩,吓得胆儿都破了吧!我们可汗仁慈,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我们一定不杀一人!” 城楼上还是没有反应。 “呸——”阿蛮嘴里吐出一口唾沫,叫嚣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们这么顽固,那我们就只好攻城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斩尽杀绝!” “准备攻城!”阿蛮一声令下,突厥阵营中扛着云梯样的那部分,已经冲到前头。 “轰——”此时,最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城门大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拖雷坐在车驾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觉得十分蹊跷。 不等众人怀疑太久,从西凉城中走出来的天朝士兵给了他们答案。 只见,站在最前排的士兵驾着木车,整齐划一的往前走着,他们步履一致,震天的脚步声让战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最高潮。 “大汗,这……”阿蛮早就听闻太原大捷上关于木车的传闻,如今见了,不觉有些发憷。 “怕什么,只管攻打就好了!”拖雷老神在在地说道,“命令弓箭手准备,把那些驾木车的士兵射杀,他们就算是金石所筑的阵型,照样溃散!” “大汗英明!”阿蛮听了拖雷的话,心中的石头放下,他传令道,“弓箭手准备,将这些木车车手一一射杀,其余众人跟着我冲锋!” “是!”士兵整齐的回答让阿蛮的信心大振,他拔出弯刀,朝天一举,“给我冲!” 此时,太原的城楼上飘出一面红旗,令突厥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木车队的后面突然涌出一股装甲兵,他们身穿厚重的盔甲,带着盾牌、长矛,步履沉重地冲上来,在木车与木车队士兵中间,隔出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此时,突厥的弓箭手已经放箭,箭矢如雨般密布飞射,与坚硬的盾牌碰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刺耳的金属相撞击的声音。 纵使突厥骑兵彪悍,却在这样的防御下动不得半分,阿蛮焦急地望着战局,又转过头看了眼依旧淡定如斯的拖雷。 “无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拖雷斜眼看着一言不发的无尘,“你说天朝军中的将领怎么那么优秀,去了一个慕容枫,想不到此次的防御却依旧那么出色,看来,西凉城不好攻下呀!” 无尘躬身,却是冷漠的回答,“大汗心中不是早有计策,何必又来为难小人呢?” “呵呵,”拖雷捋着胡须微笑,“人太聪明真的不好!” 此时,阿蛮一声令下,突厥骑兵发动总攻。 驾着烈马的骑兵一拥而上,与天朝的木车混在一起,双方如同拉锯般,你进我退,一步一步地角逐。当突厥人就要靠近木车队士兵的手,盾牌的后面却伸出一根长矛,直中突厥骑兵的胸口,士兵应声倒下,没有人控制的马匹被拥挤着,不停地朝前涌去,巨大的冲力让木车后退几步,木车后的士兵有迅速跑来增援,江木车退回原来的位置,一时间士兵的叫喊,马儿的哀鸣,还有兵器碰撞的锉镪声,所有的一切混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指挥战场战役的人,让我想到了慕容不弃!”拖雷突然说道。 无尘却望着西凉的城楼,不说一句话。 突厥士兵一轮轮地攻击,天朝士兵一轮轮的防守,不时有人倒下,后来的人踏着战友的尸首,继续向前。 这,便是战争么? 小刀匍匐在城楼上,望着下面的惨状,有些不忍。 “将军!”一双有力的手放在小刀的肩膀,是赵刚,“没有人喜欢战争,战争除了带来血和灾难,什么都不会有!但我们要保卫的是我们的国家,所以,请将军坚强!” “谢谢!”小刀苍白的脸上勉力露出一丝笑容。 “将军,敌人的攻击太过勇猛,我军伤亡惨重!”传令兵急匆匆地从城楼下跑上来,汇报战况。 “弓箭手准备!”小刀一声令下,停在城墙上待命已久的弓箭队急忙就位。 “不要射前面的人,容易误伤己方,你们指着突厥后腰上的士兵射,切断他们的增援,做的到么?”小刀问道。 “做的道!”整齐的回答让小刀精神一振,她拔出剑,高声喝道,“放!” 箭矢如雨,终于,天朝士兵将他们从突厥哪里清缴回来的弓箭,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在箭雨的攻击下,突厥的后腰一路溃退,阵型也乱作一团。 “拿弓箭来!”拖雷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随侍立即拿来他的绝命弓。 这弓长约六尺,弓弦是用这世上最为柔韧的天蚕丝做成,光是拉动它,就需要过人的臂力,突厥上下,能拉动此弓的,就只有拖雷一人而已。 拖雷拉弓,对准西凉城上飘动的圣龙旗,手中一松,剑势如流星飞渡,发出长啸! “将军,圣龙旗!圣龙旗!”赵刚指着拦腰折断的旗杆,眼见着黄色的圣龙旗朝城下飘去,他的心中一片苍凉,“将军……” 不等赵刚说完,一个白色的影子已经从城楼上飘下,将圣龙旗紧紧抓在手中。 “终于出来了么!”拖雷唇边露出嗜血的笑容,“就是他!弓箭手准备,射杀那个白衣人!” 刹那间,所有弓箭全往一个方向飞去。 “将军!将军!快回来!快回来!”城楼上的赵刚慌了,哇哇大叫,“将军……” 小刀挥剑,挡住密密的箭雨,脚下吃力地在城墙上寻找着力点,“赵刚,绳子!”她大声吼道。 “快!拿绳子!拿绳子!”赵刚朝士兵吼道。 拖雷趁着这时,又拉开弓,再发一箭。 “嘭——”一声闷响,箭矢划过小刀的发髻,青丝飘散开来。 风吹动她的衣袂,青丝四散,在半空中飘着,此刻的她,恍若天人! 拖雷看着这幅场景,手上一软,心中无比震动,“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无尘!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林青扬?她是不是?”激动让拖雷有些语无伦次,他甚至失态地抓住无尘的衣袖。 “大汗,卑职并不认识凌清扬。”无尘平静地回答。 “是我糊涂了!我见到她时,你并不在军中!”拖雷懊恼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她早就被李容止给杀了,又怎么会在这里?我一定是眼花了,眼花了!” 拖雷这么安慰自己,使劲地眨眨眼,又朝远处看去。 这一次,小刀正面向拖雷的方向。 他真正看清了,“是她!一定是她!” 此时的小刀肩膀上已经被染红,在密密的箭雨下,她的动作因为肩头的伤变得有些迟缓。 拖雷看清这个情况,再一次举起弓。 “不——”一旁静坐的无尘想要站起身来阻止拖雷,可拖雷的弓上已经空了。 破空之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将军——” “小刀——” 急速的箭矢飞向小刀的心口—— “不!”惊天的哀号响起,却是小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为什么?”小刀抱着一幅小兵打扮,挡在自己身前的苏言之,“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你……受一点伤!”长箭贯胸,苏言之回答得很勉强,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清晰无比。 “不……”小刀的眼泪滑下。 此时,突厥的弓箭手趁着小刀不再闪躲,箭矢又朝她飘来。 “小心……”苏言之用尽全身力气,将小刀搂在怀里,为她挡下了箭雨。 “言之——” “言之——” “将军,绳子!”城楼上赵刚的声音听起来歇斯底里。 小刀拉住身后的绳子。 “快拉!快呀!”赵刚下令,士兵们赶紧使劲,小刀抱着苏言之终于回到了城楼上。 “将军!”接过圣龙旗,赵刚看着满面泪痕的小刀,紧紧抱着怀中的一个小兵。 “言之……言之……”小刀不停摇动苏言之,“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看什么看,还不快放箭!”赵刚制止了城墙上的士兵回头观看,命令他们继续攻击。 “言之,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小刀还在呼喊。 终于,苏言之睁开了眼。 “你醒了!你醒了!” “小刀……”苏言之轻轻开口。 “我在,我在!”小刀拉起他的手,“我在的!” “你……你的……心……心里有……过我么?”苏言之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完。 “有的,有的,一直抖有的!”小刀点头,泣不成声。 此刻,苏言之笑了,尽管脸已经苍白,却依旧抵不住他温暖的笑。 “言之……”小刀仰天大吼,泪流满腮。 第一百八十二章 西凉之盟 西凉保卫战后一日,突厥宣布投降,天朝太子李蕊前往太原,与突厥可汗托雷签订合约,突厥疆域后退两百里,百年之内,不言战事,史称“西凉之盟”。 在签署降书后,重伤未愈的托雷突然开口要与李睿单独谈谈。 “可汗,不知您有何事?”李睿十分有礼地问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还望太子殿下为我解惑!”托雷说道。 “请可汗赐教。” “那日,指挥西凉战役的将领,是不是林清扬?” 李睿听闻这个问题,举起茶杯的手势停在嘴边,站起身来,“不是。” “那是……”托雷不明。 “她是林清扬与慕容不弃的孩子。” “我明白了……咳咳……”咳嗽扯动胸口的伤痕,托雷脸上一阵狰狞,“我明白了……他们……真的十分相像!” “大汗,本宫有一个消息,不知大汗可否愿意一听?” “太子请说。” “大汗说起的林清扬——没有死!” “什么?你说什么?”托雷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睿,“太子,你没有开玩笑吧!” “没有。”李睿摇头。 “那……那她……现在好么?”托雷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很好,而且,”李睿故意顿住,将托雷期待的表情看在眼中,才说道,“而且贵为当朝国母!” “你……你说什么……咳咳……”情绪的激动,让托雷猛地狂咳嗽,扯动全身的伤口,他的模样十分狼狈,完全没有当日在战场上的风采,他只是狠狠的盯着李睿,“太子没有骗我?”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李睿举手做发誓状。 “扑——”怒极攻心,托雷口吐一口鲜血,“哈哈哈哈……”托雷一阵狂笑,半响,才恨恨地说道,“好你个李容止,居然敢欺骗我!” 李睿瞧见托雷失态的模样,十分满意自己的话所取得的效果,他走到托雷面前,恭敬地说道,“大汗,本宫也有一事不明,还请大汗解惑!” 托雷抬眼望了一眼这个俊俏的年轻人,垂下眼睑,轻轻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告诉你,是的。” 果然!李睿心中翻滚,果然还是被小刀猜对了! 营帐中,两人轻声地说着话,整整谈了两个时辰。 ………………………… 西凉城内,军营中人人裹素,纪念在此次战役中阵亡的弟兄。 “赵刚,将军呢?”慕容莫离叫住正在巡视的赵刚。 “元帅,大战过后,将军把自己关在东营,不准我们去打扰,自己也不出来!”此时,赵刚脸上露出担心,战场上,小刀那绝望的神情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 东营 推开门,满屋的酒气。 一口崭新的黒木棺材停在正中,小刀头发披散,倒在棺木旁。 慕容莫离走进时,看到这般模样,眉头紧锁。 “枫儿!枫儿!”他走上前去,轻轻摇着她。 “言之……言之……”小刀依旧双眼紧闭,嘴里发出呓语,不停地叫着一个名字。 “慕容枫,你给我醒醒!醒醒!”慕容莫离被小刀的模样气得大吼,使劲摇着小刀的肩膀。 “言之……言之……”伴着呓语,小刀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将慕容莫离的脸看清,还有他身后的男子。 “哼……”小刀冷笑,“慕容枫?慕容枫?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姓慕容么?如果我姓林,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说呀,你说呀,慕容元帅!”一边吼着,小刀眼中的泪水落如雨下。 “你生来就姓慕容,没有人可以改变你的命运,无论你怎样不甘,怎样无奈,你都姓慕容,是慕容不弃的孩子!”慕容莫离不顾小刀通红的眼,大声地在小刀耳边吼道。 “我不要!我不要!”小刀拼命地摇头,“我不要行慕容,我是小刀,我的师傅是冷天涯,我和师傅要在鸣凤山上隐居到老,我不是什么慕容家的孩子,我也不是什么锦绣山庄的庄主,我是小刀,我是冷天涯的徒弟小刀……”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小刀光洁的面颊上一个通红的手掌印。 慕容莫离的手还举着,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他心痛地望着小刀,嘴里说道,“无论慕容家给你带来的是什么,你永远都要记住,你是慕容不弃的孩子,你永远是慕容家的人!”说罢,慕容莫离绝尘而去。 留下瘫在地上痛哭不已的小刀,还有站在一旁的——冷天涯。 “师傅……”小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望着冷天涯,张开手臂。 “小刀!”冷天涯蹲下,将小刀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颤抖不已的双肩。 “师父,他死了,他死了……”小刀嘤嘤地哭着,宛如孩童。 “我知道,小刀,我知道的。”冷天涯在小刀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那语气,温柔地,如同在哄着自己心爱的小孩。 “师父,该死的是我,是我……那一箭是朝我胸口来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真的,师父都知道。”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杀戮,我们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我要被卷进去,我不要做什么锦绣山庄的庄主,不要去和赤虎门为敌,也不想去捅皇亲国戚虚以为蛇,我只想留在鸣凤山上,好好地练剑,好好地学习师父给的琴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小刀越说越激动,抓住冷天涯胸前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为什么要把我的生活毁掉,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师父,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小刀,对不起,对不起……”冷天涯将小刀紧紧地搂在怀中,不顾她奋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背,“对不起,是师父不好,是师父太自私……” “为什么……为什么……”小刀已经听不进去冷天涯在说什么,嘴里只有重复这一句话,这个人陷入迷狂。 冷天涯手起,点住小刀的睡穴,小刀身子一软,昏睡过去。冷天涯抱起小刀,将她安放在床上,自己地为她盖好被子,正如她年幼时那般。 “来人!”冷天涯唤来随从,“将这棺木押回江州城的苏府!”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班师回朝 十七日,天朝大军在太子李睿的带领下,开拔撤军,回归沣京。慕容枫因此战重伤,太子怜悯其拳拳报国之心,特恩准慕容枫与太子同乘。 辰时,大军开拔,城内百姓夹道欢送。 马车内 小刀裹着厚厚的皮裘,脸色苍白,安静地躺着。 “辛苦了”李睿坐在一旁,看着此刻小刀呆滞的眼神,心中一阵酸痛,若是早知此战会让她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当初,说什么他也要阻止的。 对李睿的话置若罔闻,小刀依旧黔首低垂,不言一语。 “枫……”李睿抓起小刀的露在外面的手,感觉到彻骨的冰凉,“你的手怎么那么冰?”他赶紧用双手将她得手捂住。 “答应我,事成之后,放我离开。”小刀突然在李睿的耳边说道。 “什么?”李睿不确定地问道。 “事成之后,让我离开。”小刀重复。 “你……”李睿松开她得手,望着她的黑色双瞳,“你真是这么想?” “是,我不想再有恩怨,再有算计,再有杀戮,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远离宦海,远离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就会有算计,就会有杀戮,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逃得开?”李睿有些激动地抓住小刀的双肩,“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点舍不得?” “舍不得怎样?舍得又怎样?”小刀瞳孔转动,唇边一丝苦笑,“你现在是太子,等事成之后你就是九五之尊,而我,只想做一个自在闲人,练剑、弹琴、作画、赋诗,你我本在不同世界,若能断,还是早些断了吧。” “不,我没有喊断,你怎么能断?”李睿抓住小刀双肩的手更加用力,他的眼中因激动而充满了血丝,“若我没遇见你,那便罢了;但我偏偏遇到你了,所以,今生,我决不让你逃开绝不” “是么?”小刀却是浅笑,“也许,这由不得你。” 下一刻,小刀已被李睿紧紧地拥在怀中,小刀并未将他得怀抱挣开。 罢了,就当是最后一次吧小刀这么想着,任由李睿拥在怀中。 数日后,大军抵达沣京,皇帝龙颜大悦,犒赏三军,并在宫中设宴,为慕容莫离等一干将领接风洗尘。 申时 东宫 “都准备好了么?”李睿一边更衣,在镜中看着身后影卫统领。 “主子,一切准备就绪。” “好,你千万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住慕容公子。”李睿仿佛有些不放心似的,万般叮嘱。 “属下谨记,主上放心” “退下吧。”戴上玉冠,李睿满意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是。”影卫应声而退。 武威王府 “二伯,服下这个,可解百毒。”小刀拿出一粒丸药,交到慕容莫离的手中,“这是从百药谷带出,全是师公亲自炼制的。” “嗯,”自小刀手中接过药丸,慕容莫离一口吞下,说道,“此次,定要万分小心,成败在此一举。” “是,孩儿知道。”小刀点头,也拿出一粒药丸,放入嘴里。 “对了,你师父……”慕容莫离一顿,才说道,“你师父从拖雷那里拿到的东西都交给太子了么?” “嗯,我已经交给他了。” “那就好,那你可有通知城外林庄的人?” 小刀点头,“太子殿下已经他们混在东宫禁卫中,带进皇宫了。” “那就好,我们走吧。” “二伯,请”小刀站在门口处挥手一请。 此时,与武威王府一墙之隔的司空府。 “父亲,孩儿已经准备妥当”裴成武对裴剀然说道。 “走吧”裴剀然拉起裴成武的手,二人一道走上马车。 御花园内 笙箫乐起,宫灯掩映,两队身着彩衣的宫女从御花园的东西两侧鱼贯而入,走入花园的正中,随乐起舞。 李容止与云妃端坐诸位,把酒言欢,众臣子见皇帝兴致不错,也纷纷觥筹交错起来。 李睿与李适相邻而坐,李适轻轻举起酒杯,对李睿说道。 “皇兄代表天朝与突厥谈判,连日来,相比舟车劳顿,来,臣弟敬你一杯”李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睿自然不会拒绝,也端起金樽,满饮一杯,说道,“本宫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皇弟不但要协助父皇处理国事,还要负责吏部的诸多事宜,真是辛苦皇弟了,来,”李睿将酒杯举起,就有宫女上来为二位皇子满上,“为兄的敬你一杯,臣弟着实辛苦” “干”二人仰首,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兄弟二人你来我往,看在其他人眼里,真是深情厚谊。 此时,舞池中的舞姬衣袖翻飞,彩带飘扬,随着乐声起伏,将这彩翼舞表演得精彩绝伦,众人的目光已完全被舞池上的胜景所吸引。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随侍福荣在李睿的轻声说道。 李睿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金樽,对着与自己相邻不远的小刀说道,“慕容将军此战英勇,扬我国威,来,本宫敬你一杯” 小刀会意地举起酒杯,“微臣谢过太子”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乎不可闻的,他们都轻微地点了下头。 李容止满脸欢娱地看着歌舞,不时,他的目光扫到了太子与成王,之后,停在慕容枫的脸上。仿佛是觉察到了别人的眼光,小刀抬起头,却看见李容止正盯着自己发呆,她却无惧,只是轻轻一笑。 李容止似乎被这笑容给震慑了心魂,定在那里,沉思。 “娘娘,有人在清园中等你,还有这个。”翠珠趁着李容止发呆之时,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云妃手中,云妃看了一眼,就将那物什紧紧地攥在掌心,使了个颜色,翠珠会意地先行退下。 “皇上,皇上……”云妃轻轻地唤着皇帝。 “呃……”李容止陡然清醒,“爱妃,唤朕何事?” “皇上,”张逸云以手蹙额,一副头疼的模样,“皇上,臣妾也不知是怎么了,方才一阵眩晕” “哦?”李容止心疼地扶住张逸云,“那爱妃先行休息,朕待会就遣人请太医给你瞧瞧” “多谢皇上,宴席未撤,皇上不用担心臣妾,臣妾已经遣翠珠去请沈太医了,还请皇上赦免臣妾的伺候不周的罪”说罢,张逸云就躬身请罪,引得李容止心痛不已,赶紧扶起她来。 “哪里的话,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治爱妃的罪?爱妃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等宴席一散,朕便去幽云殿看你” “谢皇上,臣妾告退” “嗯,去吧”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花园事变 张逸云甩开众人,快步地朝清园走去。 “是他来了么?”她紧紧攥住手中的同心穗,这是他们破解九曲黄河灯阵所得的礼物,由于太过用力,她手心的汗水已将同心穗打湿,“是的,一定是他”这么对自己说着,张逸云脚下加快了步伐。 很快,清园便在眼前了,此时,张逸云却停在了清园的门口。 “是他害得追云寨被灭,也是他害死了屈叔,难道我就这么原谅他了?”想到此处,张逸云紧握双拳,陷入了迟疑。 “如焰,是你么?”熟悉的声音从清园内传了出来。 真的是他 张逸云的眼睛几乎在瞬间瞪大,她紧张地全身都在颤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如焰,是你么?”男子再问,“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一定是你,如焰可是,你为什么不来见我,难道你还没有原谅我,如焰”男子深情地呼喊着,像是呼喊他已是许久未归的爱人般,“如焰,快点进来,让我看看你”男子说话的尾音颤抖,似乎带着哀求,“如焰……” 张逸云不再迟疑,走了进去。 揽菊台,熏香起,酒温在一盘,一位锦衣男子背对而坐。 那个背影,张逸云看了千遍也不厌倦,自然,一眼便识。 “如焰,你来了”男子听见她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透着惊喜。 “是,我来了”张逸云慢慢走近,紧紧地将拳头握紧,她咬着牙,逼着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如焰,到底你还是来见我了,我真的……真的……”男子似乎高兴得语无伦次,他得双肩因激动有些颤抖,“我真的很高兴” “哼……”张逸云冷哼一声,轻启朱唇,说出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泼下,“宁门主好久不见,却不肯回过身子来,难道是没脸见我么?” “是……”男子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张逸云的话说到了他的痛处,“是……我是没脸见你。” “可你还是来了”张逸云的话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十分尖锐,在这静夜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宁鑫,是你引得慕容莫离率兵前来,是你害死了屈叔和我追云寨上上下下近千名弟兄,也是你——”张逸云指着宁鑫的后背,用力地戳着他,“毁了我” “如焰……”宁鑫转过身子,正对着张逸云。 “啊……你……”张逸云看着宁鑫转过来的脸,险些失掉自己的声音,“你……你的眼睛……” 御花园内,歌舞升平,酒酣耳热之时,李睿轻轻嗓子,众人安静,且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只见李睿站起身子,对着李容止躬身一礼。 “子明,你可是有话要说?”李容止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器宇轩昂,如今已是到了可以堪当大任的年纪。 “回禀父皇,此次儿臣与突厥可汗拖雷会面谈判,商谈议和之事,事毕,拖雷可汗托儿臣给父皇带些东西。”李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哦?真有此事?”提到拖雷,李容止的脸色稍变,但又迅速地被他的笑容掩盖,“那我倒要看看,拖雷要子明给朕带了些什么,呈上来吧”李容止说罢,冯德禄便踩着小碎步,迅速到达李睿跟前,接过他呈上的布裹,送到李容止的面前。 李容止带着玩味地心情打开布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脸色煞白,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你……你……”他惶恐地看着李适,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这个……不孝子……” “嘭——”一声闷响,李睿将金樽掷到地上,片刻,就有众多身着黑衣的人从四处涌出,将明晃晃地钢刀架在了在场的文武百官脖子上。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李容止瞧着目前的架势,愤怒让他清醒,他从龙椅上站起,眼神锐利,盯着李睿,“子明,你是要谋反么?”他面带怒色,一股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哼”李睿冷哼一声,怒指李容止,“方才,你骂我是不孝子,我最大的不孝,就是认贼作父了十几年!” “你说什么?”李容止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定要李睿说个清楚,“什么叫做认贼作父?你可是寡人同孝成皇后的儿子,何出此言?” “哼没想到吧”李睿冷笑一声,“我的父皇乃是先皇——元祐皇帝”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在座众人皆屏气凝神,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硬是拍自己错过了这么一个惊人的内幕。 “你……元祐皇帝……” “不错,当年我父皇驾崩前,知你必然有不臣之心,便将已有身孕的清妃娘娘藏起来,当时母妃怀孕时日尚短,宫中知道此事的,也只有清妃的妹妹,我的姨娘,你的孝成皇后”李适一顿,继续说道,“果然,父皇一驾崩,你就伪造诏书,登基为帝,将康王虐杀,灭慕容一族,更可耻的是,你居然勾结突厥的拖雷,将我军的军事作战图交给突厥人,拖住慕容将军,不让其回京主持清流党事宜,害的不容将军失踪于沙场李容止,你着实可恨” “不……这不可能……”李容止不敢相信地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静若怎么会背叛我,她怎么会?” “哼不会么?”李睿一步步走近,“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姨娘,姨娘的心早就被你给伤得彻底,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姨娘背叛你谋朝篡位,你这种大逆不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时间,李容止不敢相信这个自己素来疼爱的儿子,却变成了自己的仇人。 “李容止,你早该料到,当初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有报应。”李睿冷酷地说道,指着李容止面前的包裹,“十八年前你勾结突厥的证据都在这里,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他欺近李容止,看着他已经斑白的双鬓,已经显出衰老之象的面容。 “太子,小心”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小刀掷出藏好的袖箭,将朝着李睿而来的袖箭打偏,护在太子身边。 “张玉成”小刀已看清躲在远处的射箭的人,下令道,“拿下他” 就有混在护卫群中锦绣山庄的众人朝张玉成去,张玉成见大事不好,赶紧遁走。 “你……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李容止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而是换上一副无畏的表情,问着李睿。 “从我开始教他武功的时候”一个着东宫护卫服装的中年男子朗声回答到,众人将目光转向方才说话这人。 “将军是慕容将军”站在一旁的司空裴剀然认出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激动得无法自已,“将军真的是将军”他冲过众人的阻拦,跪在了林风,也就是慕容不弃的面前,“魁首,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止不住的泪水,湿了他的面颊,“将军” “快起来”慕容不弃伸出胳膊,将裴剀然一把拉起,“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不,一点也不委屈”裴剀然坚定地回答,“为清流党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剀然,谢谢你”慕容不弃紧紧握住已经老泪纵横的当朝司空的手,一别经年,他对清流党的心,一如当年。 “爹,你终于出现了”小刀开口,脆生生地说了句,“现在时候到了么?” “当然”慕容不弃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女儿,她的脸,真是如“她”一模一样。 “慕容不弃……你……居然是你……”李容止怒不可止,眼光转到裴剀然身上,“枉我这么多年对你宠信有加,却不曾想你居然是清流党人” “你当然不知道,”裴剀然目无所惧地瞪着李容止,“当年你从赵炳成的手上拿到的名单也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在我的手上,若不是为了顾全大事,我又何尝能够在你的手下为了做了这么多事?” “你……你们……” “对了,”慕容不弃看着李容止失措的模样,轻松一笑,“皇上,我还要让您见两位故人呢”他转过身去,命令道,“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一会儿,就见两人被押了上来。 居然是前些日子被人刺杀身亡的赵炳成和武威王府失踪的管家陈平“怎么,没想到吧?皇上?”慕容不弃冷笑,“我们都被你给骗了,当年你在赵炳成那里拿了名册,就想趁他不注意取他性命,谁知他更胜一筹,诈死骗过了你,自己躲到江南做生意,如今,却是江南的一大富商呢你以为他已死,便遣人扮作他的模样,与我二哥交好,借机刺探慕容家的情报。而这一个,”他指着陈平,“你一直怀疑清流党人并没有被全部铲尽,便令他混在武威王府内,想要找去名册所在,不料,却被枫儿逮个正着,枫儿放过他,你却派人刺杀,若不是被枫儿的人所救,只怕现在陈平,早已经是一句不会说话的死尸了吧” 面对慕容不弃的指责,李容止却不出言反驳,如今,多说无益。 “除此之外,他还带走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人”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素衣的妇人,在一个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而来。她一生素白,天生一股气度,必是大家出身,但这个女人,宫中却没人见过。 只是,她的脸,众人一看,便已知晓她的身份,她便是——慕容枫的母亲,慕容不弃的妻子——林清扬“夫人……”百炼钢成绕指柔,慕容不弃一见到这个素衣的妇人,刚毅的脸上居然满布着柔情。 “相公,”林清扬也就是戚鸾回道,“是我” “娘”小刀脆生生地叫了声。 “嗯,好孩子”林清扬停在小刀的面前,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臭丫头,”一旁的慕容不弃怒了,他瞪着小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母亲还活着?” “你不也没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我们扯平”小刀不服气地一撇嘴,心中有些小得意,谁让自己老爹一直装神秘,自己也算扳回一局。 “好了,我这不是出来了么?”林清扬打着圆场,转过脸,看着一脸狼狈的李容止,意识到林清扬的目光,李容止抬起头,将林清扬的面容收入瞳孔,这么多年了,她真是一点都没有老,永远都如初见那般“你,还是自行了断吧”林清扬缓缓开口,看着李容止,“这么多年,恨也恨了,怨也怨了,如今,一切都是枉然。” “清扬,朕只要你一句话,这么多年,除了恨,你对朕就没有一点点其他的感情么?” “没有,”林清扬回答得很坚决,“从来没有” “哈哈哈……”突然,李容止仰天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滑落,“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原来,我就算得到了天下,却从未走进过你的心朕错了朕错了哈哈哈哈……” “皇兄,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我无颜见你呀哈哈哈……”李容止举起右手,朝着自己的额头狠狠拍下,血溅五步,元祗皇帝,驾崩。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只取一瓢(大结局) 皇城外,一马车,三人。 “为何要放了我?”李适望着眼前这个终于恢复女装的女子,“当今圣上可是想杀我的紧。”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温柔,恍若情人间的耳语。 “因为你已经放过了他,你手下的数万随从,再加上他们是由名剑山庄所打造的武器、铠甲装备,还有你的外翁河南大都督高耕天手下的二十万将领,你足以与他一搏,成败尚未可知但你却在这时候放过他了,你说,我为何不放掉你?”小刀也轻声回答他。 “既然不是我的,我为何要争?何况,他毕竟保留了我的名号,母妃也先行一步送回封地了,他已经放下,我又何尝放不下?”李适唇边一丝轻笑,双目依旧紧盯小刀,“只是我不明白,”他顿了一下,才说道,“他何德何能,既能坐拥江山,又能得你这样的女子?” “他能坐拥江山,并不一定能够得到我。”小刀也是唇角轻扬,双目盯住李适温柔的脸。 “那你……”李适伸出手,握住小刀的柔夷,“愿意跟我走么?” 小刀轻轻挣脱李适的触碰,“不,我不愿意。” “为何?”李适没有了闲适的表情,带着企盼,“织锦楼送我的香囊是你亲手绣的么?” 他果然知道小刀的脸上露出笑容,眼中精光闪耀,“你果然知道,我就是凤歌。” “是的,我早就知道,你身上的香气和凤歌一样。”李适坦白地回答。 “那你为何当时不拆穿我?”小刀饶有兴致地问道。 “因为,救过我的人是你,还有,你在舞剑的时候,已经将我的心给带走了” 第一次,小刀第一次听到这般赤luo的情话,瞬间,面上红潮涌动。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么?”再次的,李适抓住小刀的手,“无论你是慕容枫,还是凤歌,我只要你” 摇摇头,小刀收回自己的手,抬头看看天,“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上路吧”说罢,转身向城门走去,徒留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将永生永世地镌刻在李适的记忆里。 “王爷,我们走吧”滕飞伸出手,挽李适上马车,“感情这事情,无论如何也勉强不来的。” “走吧”李适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任由滕飞将自己扶上马车。 “长相思,天各半。处处笙歌,难言离散。夕阳斜落孤鸿影,西风离人远。长相思,愁哪般?歌台剑舞,步步肠断。望尽天涯不归路,今朝各离散……”吟唱着,主仆二人驾马离去。 月余,新皇登基,号天祚。 新皇登基不久,皇后薨,天祚皇帝追认皇后裴氏为圣慈皇后,入葬乾陵。三日后,下旨,后宫散尽武威王府 今日,武威王府喜事成双,红绸高挂,喜字上墙,两对新人在此结为夫妻。 锦绣山庄玄门宁鑫娶得追云寨的大小姐张逸云,而同时,沧海楼的楼主将与锦绣山庄的地门门主霓裳结为夫妇。 府中众人无不沐浴在欢喜当中。 小刀也是一脸笑意,看着两对新人礼成后被送入洞房。 “小刀。”原来是林清扬叫住了她。 “娘亲,何事?”小刀笑脸盈盈地看着林清扬。 “天涯他……” “师父回山庄去了。”小刀甜甜一笑,握住林清扬的手,“娘,想不起比得不到更加残忍,师父的心意从未变过,既然此生得不到你,只有回到山庄,他才能感觉到你的气息。这,也算是补偿吧” “哎……”林清扬长叹口气,“我始终是欠着他的。” “不,娘,感情没有欠与不欠,师父他从来都是甘愿的。” “甘愿?” “是甘愿就像这么多年对着青灯,娘也一样甘之如饴。” “嗯,”林清扬点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充满了爱意,“小刀,说得真好,你懂事了” “但我永远都是娘的小女儿,就是要烦着娘”说罢,小刀撒娇似的挽着林清扬的腰,“娘要一直疼我” “傻丫头”林清扬点点小刀的额头,“今天你的下属同时成婚,你这个做庄主怎么不好好想想自己的婚事?难道,你要一辈子养在武威王府?” “是呀,我就想被娘养一辈子,难道娘不愿意么?” “不愿意”林清扬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若你不找个好好的夫婿人选,那就让你爹帮你在朝中挑一个世家子弟。” “娘,人家不要嘛……”小刀不依,跺了跺脚,一副小女儿娇态。 “哼,撒娇没用”说罢,林清扬离去,才不理会脸已经气得圆鼓鼓的小刀。 “呃……”鼓起好大勇气,白浪终于开口了,方才庄主撒娇的模样,着实——太——震惊了“庄主” “白浪,是你?”小刀收起一副娇态,但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小红的事处理好了么?” “是,我们已经按照拖雷的要求将她送回突厥了,真没想到,她居然是察咯尓亲王的女儿,突厥的阿沁郡主。” “嗯,难怪赵妈妈宁愿自己死去也要保住她,原来她还有这一重身份,看来,当初留下她没有错。” “是,对了,庄主,成王他已经平安返回封地了” “宫里那位没有派人追杀?” “没有,相反,圣上还派人沿途保护成王。” “看来,”小刀甜甜一笑,“他果然还是放下了” “你说我放下什么了?”小刀转身,却看到一身便装却难掩一身贵气的李睿,当今的天祚皇帝。 白浪见了来人,识趣地退下。 “你来了?”小刀见了来人,笑意不减。 “是,威望王府的双喜临门之日,再怎么,我也要来看看”李睿笑盈盈地看着小刀,“再说了,我还要等着某人的回答,然后通知钦天监选一个良辰吉日,好册立我的皇后呀”李睿深情地望着小刀,动情地将她的柔荑握在掌心,“你愿意么?” 不像往常一样,躲避李睿的亲近,小刀笑着问道,“若是我去了你的后宫,凭我的武功和身后的势力,你若是想纳个妃子,那个妃子绝对活不成,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只对着我一个人,我会老去,会脸上布满鸡皮,会白发苍苍,还有可能会牙齿掉光,你真的愿意看见这样的我?”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李睿深情地小刀拥在怀里。 腊月十九,大吉。 天祚皇帝迎娶慕容氏为妻,封清婉皇后,帝后和睦,皇帝终其一生,独宠皇后,成为天朝的又一段佳话。 (全书完)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不做任何负责】